大悟读书网 > 文学作品 > 寻她千百度 > 第28章 关于一起裸奔事件的深度解读10

第28章 关于一起裸奔事件的深度解读10

金之枫却兀自咯咯笑了起来,望着头顶的虚空,用玩味的语气说,荡妇!呵呵,这个词好!老祖宗创造出来的东西就是好!好!好得不得了!荡来荡去的妇人——从这个男人身边,荡到那个男人身边。一个“荡”字,穷尽其神了,哈哈……

刘菊红坐下来,倒了一杯茶,抬眼睛乜斜着金之枫说,枫哥,你今天要是来喝茶的,妹子我欢迎。你随时来喝茶,妹子都欢迎。你要是来找事,对不起,我不奉陪。说着,端起茶杯,放到桌子外侧。

刘菊红霍地站起身来,手指着门外,低吼道,出去!你出去!你给我出去!

金之枫笑了:生活方式?说着,双手插进裤口袋了,上半身后仰,整个身子晃动着,眯起了眼睛:麻烦你睁眼看看对面的栖凤亭。想必有关栖凤亭的传说,你也知道了吧?就是针对你们这些外来的女人修建的!但是是修建给好女人的!雁过留声,人过留名,麻烦你好好领悟一下!

金之枫用夸张的眼神看着刘菊红,笑问,你让我出去?你让我滚?你要把我赶出门?

刘菊红耷拉着眼皮说,我有我的生活方式,对不起。

刘菊红喘了一口粗气,唇齿间迸出一个字来:滚!

金之枫又后撤一步,脸上闪着古怪的笑意,龇出上面一排牙齿来,怪声怪气说,算我自作多情了,好吧?说着,又后撤一步,调门骤然蹿高了:你这叫自甘堕落,知道吧?

金之枫哈哈大笑起来:易涨易落三秋水,忽上忽下寡妇心。说完了,抹了一下脸,脸上的表情换上了悻恼和悲怆,但是牙齿一闪一闪的,嘴上显然还有笑意,语气就显得语重心长了:荡妇呀,其实不用你赶,在你这里呆,我还害怕脏了我的脚!说罢,骤起的旋风一般,推开门,扬长而去了。

刘菊红抬起脸来,目光硬硬地盯着金之枫的眼睛说,对不起,那是我的私事。说完,依旧梗着脖子,她等待着这个暴怒的男人,能响亮地搧自己一巴掌,这样,自己和他就两清了,谁也不欠谁的了。不错,王海林是你的朋友,多年的哥们,我跟他厮混,有辱你的尊严,有损你的脸面,但是,你凭什么干涉我的生活?你凭什么在我的生活里指手划脚?金之枫却像被子弹击中了一样,身子晃荡了一下,后撤了一步。他咧开嘴角笑了,一根手指头戳过来:我还以为你会背着牛头不认脏!哼!你竟然……刘菊红柳叶眉一挑,嘴角一撇,说,对不起,我有我的生活。你就是我的亲哥哥,也无权干涉我的生活。

刘菊红跌坐到了椅子里,一时间颓丧得很。只说是神不知鬼不觉跟王海林疯狂几回,就收手的,没想到还是被金之枫察觉了。岭梅这个地方还是小,大家都相互盯着的,人就是人身边的侦探。比不得西安,丈夫就是在妻子眼皮底下出轨,妻子也未必能发现的。忽然就想起昨晚的梦来,又是那个在众人目光中裸奔的梦。

刚送走一拨买茶叶的客人,刘菊红其时正在清理茶桌。金之枫推门进来的动静比较大,刘菊红有些吃惊地看着金之枫直戳戳向自己走来。他的脸色很不好,像刚被人用臭鞋底搧了几十下。刘菊红心头一凛,咧开嘴角叫了声“枫哥”。金之枫站定了,黑森森一座铁塔,他问,你跟王海林到底咋回事?语调低沉,但字字千钧。刘菊红站直了身子,望着金之枫。金之枫又是一句:说,你跟王海林到底咋回事?刘菊红说,枫哥,你坐。金之枫说,我不坐!说话!刘菊红俯下身子,用搌布一下一下擦着桌面上的水渍,倔强和反抗,从梗着的脖子上、冷着的脸上、手来回的动作上,都显露无遗了。金之枫低吼,说话!

心里不自觉地又柔软了:枫哥哥,对不起了。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为我好。世界上恐怕唯一一个关心我的人,就是你了。可是,你这种关心,你这种好,让我如芒在背,知道吗?就是跟李大头、王海林他们在床上狂欢时,你的眼睛都老在我眼前闪,让我感觉自己像在干坏事,让我心里很不踏实,甚至让我瞬间里都感觉乏味得很。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和磨难,我也算是醒悟了:人生不过是一个生死过程罢了。走这个过程时,我是绝不敢涉水过深的,因为我命里带着灾星呢。我害怕跟别人纠缠过深,就会有无尽的痛苦和磨难在前头等着我,就会有被遗弃的命运在前边等着我。其实,我也很想像个正常女人一样活着,安安稳稳,干干净净,相夫教子,白头偕老。可是,我的心,我的漂泊的心,有哪个男人能拴住?还有,我的命运。跌在这样的命运里,你不服又能咋样?谢谢你最近给我介绍的这个人民教师。说起来,这个男人不错的,人样好,又斯文——可就是因为这个斯文,我瞧不上他了。斯文,在别人眼里是褒义,可在我眼里,其实就是迂腐猥琐了。我喜欢的男人要霸气一些,要野性一些,比如像你。

又枯坐了一会儿,金之枫见于巧丽从楼上下来,就出了门,径直奔向道茶馆了。

至于王海林,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太花了。岭梅镇好多人都说他是当代的西门庆,我说西门庆见了他,恐怕都要自愧不如呢。自从李大头失踪以后,他除了每天给我发短信,还经常到茶馆来坐的。眼睛还是不老实,经常痴痴地盯着我偷偷地笑。我问他笑啥,你猜他咋说?他说,我在想象着把你薄薄的嘴巴吞在我嘴里会是啥感觉?这不是赤裸裸的挑逗吗?他就有这个胆量。过一会儿,他又说,我在想把你娇俏的小身板搂在我怀里,会是啥感觉。再过一会儿,又说,我在想双手抓住你的翘翘的双乳,会是啥感觉。简直一个色胆包天的狂徒么。我把一杯热茶泼在了他的脸上,他竟然用手一抹,哈哈笑着说,好,好!能用茶泼我,就说明我入了你的法眼了!这就好!看看,就这样一个无赖么!只说是一杯茶泼在他的脸上,他就不会再来骚扰我了吧,可是,当天下午,他竟然还来。我见过好多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来了,还是嘴不闲着,一边喝着茶,一边讲着他的床上功夫如何如何。就是一个尺寸大,外带一个次数多。我气恼得很,他当我是啥人了!我又把一壶煎茶泼到他脸上了,他抹了把脸,笑得更狂了:哈哈!这回是一壶茶,看来我已经入了你的心了!好!你说,遇到这样的无赖,你能咋样?他再次来时,还是满嘴脏话,说是他渴望着在我跟前试试身手,让我体会一下要死要活的快感。这回,我没有泡茶,而是直接用瓷茶壶,照准他的面门,砸了过去。他跳起来,一把接住了茶壶,像奖状一样举在手上,嘴上还抱怨,看看,成物不可损坏么!你咋随便乱扔东西呢?钱多得发霉了不是?我啐了一口说,砸你个不要脸的!他竟然又笑了,说,哈哈,打是亲,骂是爱么。看样子,你是爱上我了,出手这么狠。然后,他自己坐到茶桌后,嘻嘻哈哈地用上等的铁观音,给自己沏一壶茶,自斟自饮起来。看着他在我的茶馆里,竟像在他家里一样悠然自得的样子,我忽然间心神一恍惚,仿佛看清了自己的命运:命里是有这么一个男人的。从此后,我就开始跟他出门了。这个家伙,身手果然不凡,难怪他炫耀自己身后的女人能拉一火车呢……

待神志清醒了时,金之枫发现自己坐在柜台后的椅子里,手里握着半杯茶,强强已没了踪影。脑子里重新梳理了一遍强强刚才的话,就感到胸口闷闷的疼痛。

这时,刘菊红就忽然想到要给王海林打个电话,提醒他一下,金之枫已经知道咱俩的事了,要多长两双眼睛,小心不要弄出啥事端来,更不能让你老婆知道。拿起电话就拨,那边却是占线。再拨,还是占线。

恍惚中,强强把一杯热腾腾的茶水递到他的手上,还听见强强说,枫哥,别动气,改天我用杀猪刀捅了王海林这个狗日的!要么,到镇政府告这个狗日的!反正就是要撂倒他……强强的话语传到耳朵里,飘飘忽忽的;声音也很脆,像风干的纸片。

她当然不知道,这个时候,金之枫正跟王海林通着电话呢。

金之枫感觉头皮铮铮铮响了三声,打断他问,你亲眼见的?强强说,亲眼见的。金之枫问,真的?强强赌咒说,谁骗人是地上爬的!金之枫问,还有吗?强强说,今儿上午,我到海宁姐的麻将馆去看人打麻将,民民也在那里打麻将。他对家和了个“幺鸡”跟“幺桶”两对倒,民民就说,“孤星伴月”嘛。旁人问,啥是孤星伴月?他说,你们揭起“楼观道茶馆”老板娘的衣裳,就知道了。周围的人都笑。有人就问,人家衣裳里边的风光,你咋知道?民民说,我不知道,有人知道么。旁人问,谁知道?民民就说,岭梅镇的那个西门庆么。大家又都笑。我知道,咱们街道上的人,背地里都把王海林叫西门庆的……金之枫听到脑门里嘣一声,什么断了的声音,随后一阵麻酥酥的感觉迅疾地掠遍全身,就恍然感觉自己置身梦境之中了。他记得的,刘菊红的肚脐眼跟前,长着一颗鲜红的痣,很像是月亮边伴着一颗星星。刘菊红曾给他说,算命先生说这叫“孤星半月”,孤苦穷酸之相。要是痣长到胸前就好了,主大富大贵的……

金之枫从茶馆出来之后,一时间都有了万念俱灰之感,就身子跟着脚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人来人往,车来车往,滚滚红尘里的一切景象,在他眼里都不过是些乱纷纷的影子。镇上的老辈人常说,活鬼闹世事。话虽悲观了些,但人在某一个特定的瞬间,还真感觉是这么回事。

强强接着说,我最近几次见到王海林在茶馆里坐,心里思量刘姐正跟我表叔处对象呢,不可能跟他好吧。可是,前天,就是前天吧,我亲眼见民民的出租车停在茶馆门口,我走到近前一看,王海林在车上坐着呢。后来就看见刘姐也上了那辆车。车最后往南开走了。我心里犯疑,好不容易打听到民民的电话,打了过去,问他现在在啥地方?干啥?结果他说,他给镇政府的王海林跑了一趟山边,现在正往回赶呢。我当时就想过来向你汇报,却又怕消息不准……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镇子东头的三岔口。冷不丁,就看见了海宁麻将馆门上的绛红色布帘子,想起强强早上说的,刘菊红的“孤星半月”就是从这里批发出去的,心头就又有一股火气窜出来,摸出手机,当时就拨通了海林的电话:海林,这会儿不忙吧?我想请你到三岔口这家茶秀来坐坐,喝喝茶。海林不正经的腔调即刻传过来:咋,又结下新欢了,请我喝茶?金之枫强忍了一口气说,没事就过来嘛,好些日子没见了,坐坐,聊聊。海林说,好的,我马上就来。

强强说,枫哥,刘姐跟王海林狗日的好上了。强强说这话时,没有往日说闲话时的轻松,话里话外都透着嫉恨的。金之枫感觉自己的头皮铮一声响:你说啥?强强又大声重复了一遍,金之枫头皮铮铮响了两声,睁大眼睛瞅着强强。

挂了电话,金之枫心里说,我请你吃尺把长的杀猪尖刀!四下里环顾,还真找到了一家卖刀具的摊位,过去买了一把开过刃的剔骨尖刀,插进腰后的皮带里,就进了那家茶秀,要了一个雅间,坐下来,慢慢地喝茶,等人。

再起波澜

可喝了两大壶茶,上了两趟厕所之后,却还未见海林闪面。金之枫把电话又拨了过去,那边明显拒接了。再拨,电话通了,金之枫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是不是要我雇八抬大轿过去接你?电话里沉默了片刻,海林说话了:有啥话就明说吧。声气儿明显有些颤。金之枫说,能有啥事?就过来喝喝茶。你不嫌我一个人闷得慌?海林说,咱俩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喝茶就免了吧?莫不是这小子已经知道我给他设的是鸿门宴?金之枫心里嘀咕着,嘴上仍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你说这话干嘛?就是请你喝喝茶嘛,啥交情不交情的。海林说,咱们就别绕圈子了!说吧,你想咋样?金之枫冷笑两声,声音低沉地说,王海林,我刚买了一把杀猪的尖刀,想让你来鉴赏鉴赏。海林说,金之枫,为了一个女人,你要跟我翻脸?金之枫调门骤然蹿高了:王海林!你个王八蛋!朋友妻不可欺,你连我的后路都敢抄,你还是人么你!还有,你前脚把人家玩了,后脚就把人家的隐私四下里抖露,你还有心有肺没有?你算个啥东西?再者,你们根本就没有感情可言,纯粹就是苟合!就是鸡踏蛋!就是狗爬背!你就是一人渣,我告诉你王海林!海林说,全世界就你一个人高尚,行了吧?金之枫,为了一个女人,而且是那样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值得吗?语气仍很平静。金之枫却已经暴怒得不成样子了,他对着电话骂了好长一串难听的。连海林的八代祖宗都不放过,一个个从坟里拉出来,在他嘴上操了一个遍。最后归结到一句:王海林,你给我记着,这把杀猪的刀子就是为你预备的,不要让我再见到你!说完,才发觉,人家那边电话早已挂了。金之枫再拨,他还要把刚才骂过的话一个字不露地批发给他,可人家那边却是死活不接了。拨打的次数多了,那边索性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