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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关于一起裸奔事件的深度解读9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金之枫忽然坐了起来,掏出手机,打通了刘菊红的电话:妹子,你听我说。刘菊红乖巧地应道,枫哥哥,我听你说。金之枫说,哥想通了。哥哥真是自私得很,自己有家有室的人了,却硬要把有些东西强加给你。你放心,从今往后,你永远永远只是我的妹妹,而不是别的。刘菊红说,谢谢哥哥,遇到像你这么通情达理的哥哥,实在是妹子的福分。金之枫说,但是,有一件事,你必须听哥哥的。刘菊红郑重地“嗯”了一声。金之枫说,好好找个男人,嫁了,别再飘了。你这样飘下去,何日是个尽头?刘菊红回答得很干脆:听哥哥的。金之枫说,还有……只开了个头,却卡住了。刘菊红说,哥哥有话尽管说。金之枫站起身来,踱了几步,说,那好,我就直说了。我总认为你跟李大头纠缠,是睁着眼睛学坏。听着,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跟自己不爱的人做爱,或者结婚,都是可耻的动物狂欢。好好找一个你爱的人,爱你的人,单身的,结婚。哥哥会随时关注着你的。你对哥哥有啥需要,尽管开口……刘菊红说,我听哥哥的。谢谢哥哥!金之枫还想说什么,对着话筒“这个”了半天,却说不出个囫囵话来。刘菊红赶紧说,哥哥还有啥话尽管说。金之枫不好意思挠挠头说,没了,就这些。刘菊红说,谢谢哥哥!金之枫说,谢狗屁啊谢。俩人都笑了。

车子是怎么滑行到桃花源的?不知道,反正是轻车熟路的,说到就到了。到了,就把自己平展展撂倒在草地上。阳光倒是很好,亮堂得很,也热火得很,在人微微闭着的眼前,洞开了一方光影迷离诡异的世界。

挂了手机,视线越过桃林,一马平川的关中平原就在眼前如水墨画一般展开了,远远近近、错错落落的村庄、河流、树木、道路,都是历历在目的,清爽得很。偶或有人家楼房的白墙,或者幕墙玻璃,经了阳光照耀,闪出一点两点耀眼的光芒,倒是必不可少的点缀了。这时,金之枫才后悔没有带相机来。毕竟,这样的清秋风光,在关中平原,还是可遇不可求的。

来之前,他给刘菊红打过电话的,说要带她到桃花源散散心。满打满算她会跟自己来的,没这一段波折之前,只要他邀请,她会毫不犹豫地关门打烊,跟着他走的。可是,这一回,他显然失算了,刘菊红难为情地吭哧了几声,笑着回道,我这边走不开呀。改天吧,改天有时间了再说吧!他只好收线,心中怏怏的,驾车都有点走神了,差点跟对面一辆摩托车碰撞到一起。扶稳了方向,车无精打采地往前窜着,刘菊红的电话又来了。他以为她可能是回心转意了,心中还有点窃喜呢,可是,刘菊红说,对不起,枫哥哥。你以后闲了,多到茶馆来坐坐,多来看看妹子,妹子给你泡最好的铁观音。你永远都是我最敬重的哥哥。昨天的事情,枫哥哥,我真不知道咋么感谢你呢!潜台词很明白了,还想像以前一样,约她出去幽会,不可能了!也就是说,从今往后,金之枫跟刘菊红的关系,就是“哥哥”“妹妹”的关系,那种很纯粹的“哥哥”“妹妹”的关系。一时间,金之枫心里灰灰的,想今天自己是冒失了,丢了个人。还让人家以为自己是仗着那点功劳,讹诈她呢。他尴尬地笑着说,我今天,也是闲着没事,临时起意想……也想为你压压惊。刘菊红说,枫哥哥,你对妹子真是太好了,想得很周到。可是……枫哥哥,你别生妹子的气,你是有家有室的人,妹子呢,一个单身女人,平白无故地让嫂子打上门来,妹子还哪有脸在岭梅镇立脚啊?也替妹子想想,啊?金之枫一时语噎,挂了手机。秦腔戏里那个教学的白先生说白口:换了人,换了脸。这就是了。他还以为,胖蛋整这一遭,是老天要成全自己的,看来不是。刘菊红还是刘菊红,金之枫还是金之枫。血和水,不粘连,不粘连!

接下来的时日,金之枫就四处放话,央人给刘菊红介绍个合适的男人。时不时的,也打过电话去,问问刘菊红那边的动静怎么样。刘菊红给他说了,她已经在恒州县城的一家婚介所做了登记,“隔着墙砸砖头吧”,这是刘菊红的原话,“看看能砸着谁”。可是,动静不大,她怀疑那家婚介所是只为敛财的骗子婚介所,立了好多名目,收这费那费的,可快一个月过去了,竟没有为她安排一次相亲活动。金之枫这边倒有了动静,强强的姨夫给他领来了一位丧偶的人民教师,长相、个头还都不赖,就是气质上差了些,老给人一种缩手缩脚的感觉。金之枫领着他去见刘菊红前,先冲着他吆喝了几声:抬头挺胸,目光要硬,身上表现出一股霸气来!女人都喜欢男人霸气一些!人民教师谦卑地连连点头,连声附和:金大哥说的是,说的是。

第二天晌午时分,金之枫又来到了桃花源。无心赏四野的景色,无心听鸟鸣的啾啾,无心感受远离尘嚣的寂静,只想在阳光下的草地上静静躺一会儿。心里又不整齐了,有些乱。

把人民教师领到道茶馆,给刘菊红作了介绍后,金之枫就适时告退了。回影楼的路上,心中免不了有些失落。又一想,这个教师看起来还靠谱一些,现成的每月还有固定收入,妹子如果跟他成了,其实也不错。这样想着,心中也就释然了。

岭梅镇人常用“躺在被窝里笑”,来极言人的高兴。当晚,金之枫就上演了这一幕。灯都熄灭好大一会儿了,他忽然笑了起来。气流从喉咙喷薄而出的时候,显然受了某种阻碍,笑声听起来很怪异,像大鸟扇动翅膀发出的声音,又像哮喘病人持续不断的咳嗽,间或还带着嘶嘶啦啦的哨音。于巧丽啪一下按亮了荧光灯,坐起身来,用惊异的目光审视着他。他依旧狂笑不止,都有了动作辅助,要么用手掌啪啪拍着床铺,要么一下一下捋着自己的胸膛,看起来像中了疯魔。于巧丽问,笑啥?为啥笑?他顾不上接她的话茬,依旧狂笑不止,都眼泪飞溅了。于巧丽审视他的目光中有了警惕,失声唤着他的小名:峰峰!峰峰!他坐起身来还是狂笑,手掌拍着大腿,前仰后合的。于巧丽惊恐地盯着他,焦急地喊,峰峰!醒醒!峰峰!醒一醒!小心笑岔气了。话音刚落,金之枫果然笑岔气了,抽搐着身子咳嗽起来。咳嗽声很干,很涩,在空旷的房子里皮球一样弹来弹去。于巧丽用手捋着他的背部,骇异地四下里张望,好像空气中影影绰绰满是鬼的影子:峰峰!醒醒!他方才收住笑声,看着于巧丽恐怖的神情,无声地傻笑。于巧丽捅了他一拳,死鬼!半夜三更的,笑啥笑?吓死我了!他眨巴眨巴眼睛,回想起自己刚才狂笑时,满脑子是两个男人过招的画面,又忍俊不禁了,不过笑声明显没有先前狂放了。于巧丽白他一眼:神经!然后,撒娇似的摇动他的胳膊,问,告诉我,你笑啥笑?他收住笑,躺下了,说,我想笑就笑么。于巧丽动静很大地扯过被子来,裹住自己,也躺下了,嘟囔道,神经病!

相亲结束后,那个人民教师又回到影楼来了,满脸的喜色,还给金之枫带来了上等的铁观音,说是表示感谢。金之枫掂量着那带茶叶的重量,估摸着最少也有半斤,心说,人都说人民教师穷酸小气,这个小子还不错,出手还阔绰着嘞。妹子嫁给他,应该不错的。反手却又把茶叶丢给人民教师,说,无功不受禄。等你们成了,给我上五粮液!人民教师还要硬塞给他,他立马变脸了:说不要就不要!你再推来搡去的,小心我把它扔垃圾筐里。人民教师只好把茶叶装进裤子口袋,连声说,头一回见金大哥这么豪爽仗义的人。金之枫哼一声,做出起身送客状,人民教师只好唯唯诺诺告辞了。

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这话首先都感动金之枫了。话里话外,都包含着一种冰释前嫌的包容,一种贴心贴肺的亲昵,一种甘愿为你担当一切的豪情……总之,能想到的一切至纯至真至善至美的情愫都在里边了。金之枫感觉自己眼眶里潮热,胸腔里热乎乎的,他抬眼望去,太阳已经西斜到了五凤楼的背后;西边天空的蓝亮亮的、润润的,很是清爽;栖凤亭的金顶、红瓦和红柱子,清新得很,悦目得很;有一只鸟儿箭一般从西边天空里掠过,在他心里划了一道细细的痕。一时间,他想起了自己在岭梅镇第一次见刘菊红的情景,想起了听她絮絮叨叨讲往事的时候,他是透过亮窗玻璃眺望栖凤亭的,似乎当时还在想,这个外来的女人,会在岭梅镇留下什么样的影迹?想起了随后跟刘菊红来往的枝枝节节,心里禁不住有了五味杂陈之感。

望着人民教师离去的背影,金之枫一时间心里有些乱。于巧丽从楼上下来了,也瞄着人民教师的背影,说,咋,把破鞋又转让给他穿了?金之枫只感觉怒火上冲脑门,眼睛四下里盯着,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东西砸到于巧丽的脸上。看到的却只有充电电池、相机、账本之类的,用来做武器显然有些奢侈,就冲于巧丽吼道,滚!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于巧丽浑身哆嗦一下,慌忙转身闪人。看着于巧丽落荒而逃的背影,金之枫心里嘀咕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哥哥妹妹

平静下来后,给刘菊红打电话,刘菊红说还可以,先交往一段时间再说吧。金之枫也说,看着是个踏实过日子的,我看行。接下来,就看那小子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