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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你是谁的谁2

海林又发过去一条短信:我心疼,看到你目前的状况。发送后,就盯着手机屏幕愣神。片刻之后,却等来了巧云的短信:呵呵。就这两个字。表示自己在笑,表示自己很快乐,表示自己被“陌生男人”的话语撩拨得有了快感。顿时,海林脑子里幻化出一幅画面:一块手机亢奋地一头撞向地面,迸溅出啪的一声脆响,犹若礼花绽放在夜空。所谓的气急败坏,也就是如此了。

没等巧云的回复过来,海宁的短信却来了。海林看到屏幕上海宁的名字闪过,瞬间里感到诧异,紧接着,是惊喜。急急地翻看短信,却一下子从头凉到脚了:必要的游戏规则我们都得遵守,你不必再对我费心思了。连必要的客气都没有。电视里经常有女人抱怨男人,裤子一提,就翻脸不认人了。这个女人,竟也是这样的薄情寡义。

海林把自己撂倒到床铺上,眼睛睁得圆呵呵的,瞪着屋顶角落一张小巧的蜘蛛网,心里却在数秒:一、二、三……如果五分钟后,海宁仍旧没有短信过来,他发誓,从此后,绝不会再向这个女人骚情了。楼道里有女同事走过,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的笃笃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来回奔窜。远处,有市井的涛声隐隐传来,密密匝匝却又飘飘忽忽的一大片,像某个梦的背景。忽然间想起昨晚的梦来:他跟巧云,在四十里峡外的天外天酒店幽会。所订的房间,竟然是那天跟海宁狂欢的房间。床自然还是那张阔大的床,就连床单也还是那天的洒满了细碎花朵的床单,上面,竟然还残留有那天的污秽之物……好奇怪的一个梦!

很暧昧的回复。她在玩暧昧。她也会玩暧昧?海林感到自己的头皮铮铮作响,她竟然在跟一个“陌生男人”玩暧昧!她竟然也会跟老公之外的男人玩暧昧!奇哉怪哉,楸树上结出蒜薹。从来都认为,她只对钱感兴趣,她只爱好挣钱;从来都认为,她刻板保守,就是天底下百分之九十九的女人都出轨了,她也不会东张西望的;从来都认为,她对这个家死心塌地,对自己老公死心塌地,对自己儿子死心塌地。看来不是,看来自己识人不善。海林感到自己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但随即却又释然了,他想到自己曾经把多少看起来根本不会犯错误的良家妇女,都搞上床了,他就释然了。人是世界上最难捉摸的动物,人就是头顶长出蒜薹,脚底下结出茄子来,也不应该感到稀奇古怪。他以一种近乎自虐的心态,又给巧云编发了一条短信:怎么,不可以吗?美女应该是全社会的公共资源,由全民共享共有,而不应该让某一个人垄断。

很快,五分钟就数过去了,手机里却没有任何动静。海林笑了,哈!正好!正好可以腾出心思对付巧云了。细细地梳理一遍跟巧云短信往来的经过,他决定从今天起,把那个并不存在的“陌生男人”跟巧云的来往短信,一一记录在案,以备不时之需。虽然卑劣了些,但还是留一手比较好。想自己身边的女人走马灯似的变换,万一哪天事迹败露了,跟巧云走到了对簿公堂那一步,自己也有把柄握着,多少还能扳回一些胜算来。

回复过来了:呵呵,贼不打三年自招。

他又发给巧云一条短信:其实,这几天,我天天光顾你的服装城,只为了偷偷地看你几眼。这条短信不错,既解释了这几天为何没发短信,又有很大的想象空间。

很快,海林就编好了一个短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诈。老实说,我想勾引你了。确认无误后,他摁了“发送”。他倒要看看,巧云会怎么回复。

巧云回复道:是吗?怪不得这几天,我老感觉有人贼眉鼠目盯着我看。

就在这三四天里,海林曾偷偷翻看过巧云的手机,竟没有看到一条短信。电视剧《手机》热播后,全民都知道给手机“消毒”了。能“消毒”,是不是就表明,她的心底里,也藏了不敢示人的隐秘?

海林调侃道:做亏心事了吧?

三四天后,海林给海宁发过短信之后,却意外地收到了巧云发来的短信:真诚地谢谢你!你的短信,让我这些天心情一直很愉快。海林盯着手机,一股脑恨的情绪涌上心头:这个傻女人!看来那些短信,明显已经吊起了她的胃口,只是短短几天没有收到只言片语,她就耐不住了!给一个对她来讲完全莫名其妙的“陌生男人”,发送这种短信,她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有续集?想起某篇小说中的一句话来:一只猫可着嗓子嚎叫,发誓要叫醒一个春天。难道她也想叫醒一个春天?

巧云道:不知怎么,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海林道:我可是看你一眼,踏实一天。

女人听见摩托车声,早早就在门里恭候了。一迎住他的目光,女人湿漉漉的眼睛里立刻闪出幽怨来,说,你个没良心的,是不是又在别的女人那里受了冷脸?海林二话不说,把她拦腰抱起来,扛到肩上,直戳戳闯进卧室,往炕上一扔,就伸手撕扯她的衣裤。女人叽叽嘎嘎笑着,半推半就。不大工夫,两人就都达到了巅峰状态。喷溅的痉挛刚过,海林心里一时竟灰暗得很:所谓的快感,所谓的高潮,也无非如此,不过如此了。自己苦苦丢弃不下海宁,无非就是想把她再享用几回,再体验几回这样的快感而已,动感情就实在划不来了,只能动欲望,动欲望而已。

巧云又回复了两个字:呵呵。

等双脚拐进镇政府大门时,他想到了一个去处。到车棚推了摩托车出来,发动着了,一路向王屯方向奔驰而去。那里,有一个一看见他,双眼就湿漉漉的女人。

海林继续道:真想过去再看你一眼。

到了十字路口,踌躇起来。再往东,一里开外吧,就是海宁的麻将馆。此刻,她可能正坐在吧台后,纤长的手指间夹着根烟雾袅袅的香烟,竖在脸颊旁;脸上的表情显得空茫茫的,似有所想,似无所思。一个想起来叫人心疼的女人。自己能死乞百赖赶过去看她吗?用脚后跟想,都是“不能”。如果自己以一个赌徒身份去,她会爱理不理的;如果以一个曾经跟她有过故事的男人的身份去,她可能会把他轰出门的。两种结局自己都不能承受受。只好继续往前走。往哪里去,倒成了一个问题。

那边的回复,让海林心中感觉到了隐隐的疼痛:是吗?那我可得小心了。

海林腆着肚子,进得门去,几个穿梭在衣架间接待顾客的女店员,都冲他微笑着点头,表示打招呼了。巧云依旧坐在收银台后,摆出一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样子。看见海林进来,仍旧平静着一张脸,没有任何表示。海林倒是不错眼珠盯着她看,心里问,这就是刚才跟一个“陌生男人”用短信“聊天”的那个女人?怎么表情上不显山不露水的?他走上前去,笑着问,不错吧?巧云看着他的脸说,还好。海林心里说,她应该把有人给她发骚扰短信的事,告诉自己的老公。这样想着,嘴上问道,没啥事吧?巧云白了他一眼说,能有啥事?附近一个店员脸上闪过调皮的笑意。海林讪讪地走开了,在衣架间转了一圈儿,又出了店门。

当晚,巧云很晚才回来。推开卧室门时,海林正躺在被窝里看电视。海林问,干啥去了?眼睛并没离开电视屏幕。巧云从衣帽架上扯下一条干毛巾,对着镜子用毛巾揉搓湿漉漉的头发,答道,要眼睛出气?海林转过脸来,盯着巧云的背影,说,我发现你这几天神神秘秘的。巧云瞥一眼海林说,你啥意思啊你?洗澡去了,不行吗?海林“哈”一声笑了,说,淘洗干净了,去奔赴一场约会。巧云转过脸来,脸上显出掩饰不住的紧张来:发神经啊你。海林呵呵笑起来,笑声有些阴阳怪气的。巧云骂一声,有病。回转身去,继续揉搓自己的头发。长发抖动着,披散在额前,像一道黑色的瀑布。海林虚眯着眼睛,盯着那道瀑布。

再有几百米,就到巧云的“海云潮流服装商城”了。一个多少有些装腔作势的店名。很明显,这个店名在夫妻两人名字中各取了一个字,显见得夫妻和睦了;只是,店面并不大,也就是三间门脸,也就是房间的纵深长了一些,叫“商城”倒显出了店主人的某种自信。

下午,海林心绪烦乱,就转悠到金之枫开的影楼去了。刚进门,金之枫就神神秘秘地问他,咋回事,巧云三番五次盘问我,是不是我给她发啥短信了?他跟金之枫早年是同学,曾一道往老师的墨水瓶里撒过尿,一块往女同学的桌兜里塞过剥了皮的青蛙,现在又一道在风月场上摸打滚爬,属于死党一类的。海林心里涩涩的,轻描淡写答道,谁知道她哪根神经出了问题,不理她就是了。跟金之枫胡扯了一通闲话后,出了影楼,海林又给几个狐朋狗友打电话。他们都反映,巧云曾打电话纠缠过他们,是不是给她发啥短信了?弄得他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海林当时心里就嘀咕,看来这个傻女人,真正是着了魔道了!

待手机铃声停歇时,海林已经穿鞋下床了。出了门,到楼上楼下转了转,一切照旧:忙碌的照旧像脚底下安装了转轴,悠闲的照旧在喝茶看报纸,谋划的照旧在房间里喁喁私语。觉着无聊,就出了镇政府院门,往东去了。

巧云弄干爽了头发,关闭好了里里外外的门窗,又在点钞机前,听了一阵钞票流淌的唰唰声,就脱了衣服,钻进被窝了。海林身子挪开了一些,心中嘀咕,她心里藏着另外一个男人,还要跟自己老公睡在一张床上,难道就没有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感到分裂的痛苦?

手机却忽然响了。抄起手机,呆呆地瞅着屏幕上闪烁的字样。这个电话不能接,不敢接。是巧云的。她想要了解真相。其实,她完全可以对这样的骚扰短信置之不理的。她就是这么个性情,一根筋,凡事都想刨个水落石出,也不管追查这个真相,有没有意义;更不管真相查出来,自己能不能承受。不敢再招惹这个女人了。再招惹,可能会拔出萝卜带出泥的。人说,外遇人人有,不露是高手。这么些年了,自己在外面搞了那么多花花绿绿的事情,她竟然毫无察觉,想起来,不纯是因为自己处事诡秘,手段高明,有相当一部分原因,还在于她的单纯和懵懂。她自己在对这个家十分忠诚,就想当然地推己及人了,认为自己的老公也对这个家十分忠诚。她就是这种思维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