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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民间风流债9

有社抬起脸来,看着凤琴的脸说,我发现你最近咋啦,随时想跟人口舌上争个高低?就像这一回,我跟成双龙要分出个高低来,你、你哥、你嫂子,还有你妈,都好像觉得我是在对付你一样。

凤琴说,要得公道,打个颠倒。要是我说,男人活该就是为女人造的,你听了舒服吗?

风琴说,结果上,有啥不一样?

好大一会儿,有社手底下的摩挲变成了揉捏,有了力度,并且,像说梦话一般咕哝道,女人活该就是给男人造的,不但胸前这两疙瘩手握着正配套,而且公榫母卯搭配也正合适。凤琴问,你嘀咕啥?有社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语。

有社说,我还是那句话,孬种男人才想着对付自己老婆呢。

一切的绚烂,终会归于平淡。两只游鱼上岸,依旧相拥着。有社微闭着眼,一只手还摩挲着凤琴的乳房;凤琴则目光空洞洞的,好像瞅着有社的脸,却又好像啥也没看。她在想什么?

凤琴冷笑一声,黄有社,你揣着明白装糊涂。

有几颗火星儿,在四下里的黑暗中明明灭灭。鲫鱼在荷叶底下懒懒地摆动尾巴,忽然亢奋了,一头扎向池塘的深处。滑溜溜的长蛇蹿进深不可测的洞里,盲目地胡乱冲撞。一个人影倒挂在星光闪烁的天幕上,像是在倒立行走,硕大的乳房垂下来,晃动在脸颊两边。满天的繁星,仿佛忽然间接受了某种召唤,从四面八方,向一个点聚拢,聚拢。星星划过的轨迹,像无数条金色的丝带,绚丽异常。所有的星星聚到一起了,聚成了一颗耀眼的光点,像另一颗太阳了。蓦然间,那太阳却炸开了,星星儿四下里飞溅,是烟花烟花飞满天的景象……

有社说,你们总想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谁也没办法。

晚上八九点钟,有社一路踢踢踏踏地回来了,还哼唱着秦腔:有为王打坐在长安地界……径直进的是凤琴的卧室,带进来满屋的酒气。凤琴当时正躺在被窝里看电视,只戴着胸罩,穿着裤衩。看到有社进来,她警惕地裹紧被子,坐起来,说,你走错门了。有社龇牙咧嘴地,一边蹬掉皮鞋,一边说,我还想上错床呢。说着扑到床上,抱住凤琴的肩膀,又说,我还想进错洞呢。凤琴向后挣扎着,说,你以为你姓啥为老几,想干啥就干啥?有社放开凤琴,也不言语,三两下剥光了自己,钻进被窝,搂住凤琴的肚子,把一个坚硬的物件顶在凤琴的大腿上。一时间,凤琴身体内部也有一些东西在蠢蠢欲动,但是,她还是要表现出拒绝的样子。有社解她的胸罩了,她骂一声“无赖”,身子装模作样扭动几下;有社撕扯她的短裤了,她还是骂着“无赖”,屁股向后收,但收的力度恰到好处;到有社扑到她身上,全方位裹住她时,她喘息着,四肢的扑腾已经显得微不足道了。

凤琴掀开有社的手,说,你这样做,比旧社会拉女人游街还要过分。

回家路上,五牛嫂子说,街上人都炸锅了,都说你家猕猴桃卖了旁人三倍的价钱,狗日的有社!凤琴赔着笑脸说,我们家果子明显比别家个头小呢。五牛嫂子说,人心不足蛇吞象,能小到别家果子的一半儿?咱北街还数人家有社哩。凤琴干笑两声,算是回应。心中却涩涩的,不是滋味:要是有社从今儿个起醒事了,不再闹了,这日子兴许还能往前凑合……

有社冷笑一声,躺平了身子,闭上眼睛。稍顷,又咕哝出一句:我早就看成双龙气不顺了,凭着有俩臭钱,玩了多少女人。

凤琴打量那些妇女,都很陌生,想必是附近村子里的。她也招呼道,歇口气,吃饭了。众人围拢过来,各自盛饭,五牛嫂子帮着盛菜。饭菜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有社说,我家贱人的手艺,可口了,多吃两碗;不可口了,给我俭省下来。众人又是笑。五牛嫂子笑得一身肥肉乱颤,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连声说,这有社哟,这有社哟。凤琴知道是玩笑话,更知道有社这是想讨好自己,也跟着笑。

凤琴冷笑道,你这是嫉恨。你要是有钱了,可能跟他一路货色。

凤琴叫街上五牛嫂子帮忙,到午饭时,就把饭菜送到地头了。地头间一派忙碌景象,十几个妇女埋头把果子装箱,装成的箱子已经摞成一座小山;有一些妇女肩扛手提往外面运送果子,来往穿梭,源源不断;有社笑眯眯跟几个干部模样的人站在一辆加长卡车边,抽烟喝茶唾唾沫,时不时还要吆喝一句啥话,逗惹得园子内外的妇女们欢声笑语不断。看见凤琴和五牛嫂子来了,有社又是一声吆喝:我老婆送饭来了。颠颠地跑过来,接过五牛嫂子肩上的扁担,放到地面上,冲大家喊,我说兄弟姐妹们,咱们牛粪上插刀子——开(屎)始喋饭喽!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有社不屑地呸呸两声。

有社出了门,没工夫……

凤琴问,你们还准备闹下去?

凤琴说,是有病,叫你折腾得有病了,神经病。

有社说,要是你吃饭吃了个不饥不饱,别人夺了你的碗,你难受不?要是你趴在女人身上,活塞运动做得正欢实,被人揪下来,你不难受?

有社转身,气急败坏说,你有病。

凤琴问,还要闹?

凤琴说,我只想知道,你今儿个还上不上双龙家闹腾。

有社说,肯定要闹。

有社说,没工夫跟你磨牙,人家长庆油田的正往地头赶呢。

凤琴说,我还以为经了吴家这次事情,嫂子他们又一个劲儿劝你,猕猴桃又卖了个好价钱,你会良心发现呢。看来不行,你不撞南墙不回头,黄有社!凤琴说着,突然嗓门蹿高了,愤激地嚷道,闹吧闹吧!你们两个臭男人把我作践不死,就不要罢手!

凤琴笑了,说,不敢。你借我俩胆吧。

有社睁开眼睛来,目光硬硬的,盯着凤琴,说,人家起的事么……

有社说,想起事,是吧?

凤琴说,好好好,咱不说这个了。实话告诉你,不是吓唬你黄有社,我最近经常在思量一个问题,就是跟你离婚。

凤琴说,十几年前吃错了,现在没有。

有社说,我也在思量这个事情。

有社说,你没吃错药吧。

凤琴眼睛里骤然亮晶晶的,盯着有社的脸,问,思量好了么?

凤琴说,我在你心目中还有这样的分量?说这话时,把梳子往桌面上一扔,转过身来,抱臂望着有社的眼睛。

有社说,我一想到你跟我离了婚,肯定要找别的男人,肯定要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揉搓,就下不了决心。

有社说,当然。

凤琴问,真是这样想的?

凤琴说,你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有社说,真的。

有社说,就这样卖?

凤琴问,还有别的吗?

凤琴说,过一会我上街给你买俩糖吃。

有社说,也想。就像离婚以后我的日子咋样过?迪迪咋样安排?

有社不错眼珠盯着镜子里凤琴的脸,说,你倒表个态嘛。

凤琴冷笑一声,哼!黄有社,你……我越来越觉得,跟你没法沟通了。

凤琴又是淡淡地“唔”了一声,把头发在脑后握成一束,用皮筋扎。

有社说,你慢慢想,仔细了想,其实不用“沟”都能“通”。睡觉!

有社说,县上果业局给联系的,长庆油田的。三倍的价钱。

凤琴又冷笑两声,拉过衣服来,胡乱裹住自己,跳下床,要到另一个房间的另一张床上去。

第二天一早,有社在当院里高声大气打了几通电话,回来交代凤琴说,上午做二三十人的饭食,最好是米饭,再炒几个好菜,送到地头来。凤琴当时正对着镜子梳头,从刚才捕捉到的只言片语中,她已经知道,有社已经联系好了买主。好像是啥长庆油田后勤上的,给自己职工办福利。这样的买主好,大气,不费事,舍得花本。她头也没回,随口“唔”了一声。有社刚才在院子里高喉咙大嗓门的,是有表演成分的。表演给谁?当然是自己了。能揣摩出一丝讨好的成分来。看看现在,镜子映出的他的脸上,很有些鬼鬼祟祟的饥渴神色的。凤琴心中想笑,强忍住了。

当另一个房间的那扇门,哐的一声在身后闭合时,凤琴的心猛抽了一下,有隐隐的疼痛。同时,感觉脸上有些异样,用手一摸,是泪水。

泪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铺了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