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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奔跑

那天大狗刚吃饱,卧在结了冰的小溪旁边的树丛中。突然,风带来的气味让它瞬间挺直了身体。大狗一动不动,用鼻子探寻了一阵。然后它爬出树丛,直面北风,想努力辨别出这一丝难以捉摸的气味。当再一次闻到那种气味时,它喉中顿时荡起一声咆哮。它知道,是黑狼又一次领着残暴的队伍到处狩猎了。它就像在狼群旁边一样,清楚对方的准确位置和状态。

大狗在树林中游荡了一个星期,饿了就吃,累了就睡。雪花纷纷飘落,积雪也越来越深。北风卷起雪粒,堆成一个个风积丘。每棵云杉和短叶松上都盖满了雪。灰噪鸦紧紧抓住树枝,虽然自己已经一副惨相了,却似乎还在嘲笑其他同样可怜的动物。松鼠舒适地蜷伏在窝中,以辛苦采到的松果和云杉球果为生。大雪兔像接受艰难生活中的所有其他事情一样,接受了冬天的到来,轻手轻脚地跑更多的路,到处找吃的。寒风不停呼号,终于有一天,它带来了这条大灰狗从来没忘记过的那种气味。

现在树林中活动着17个强盗,每一个都饿得精瘦,危险可怖。但它们中没有哪一个比得上那个黑魔头凶残,是它带领狼群一路杀掠,给整个荒野笼罩上了恐怖的气氛。狼群散布在百码之内,每匹狼都在各自忙着猎杀兔子。

大狗蹲坐在一根低垂的树枝下,眼睛盯着连接身下池塘与上游水域的急流,却没注意到一条鱼的黑色脊鳍探出了浅滩。鳟鱼不知为何都到下游深水里去了。大狗只好站起来,进树林里抓兔子去了。四头鹿经过它面前,它静静坐等它们过去。它从没把鹿或者其他任何大型动物当作可能的食物来源。树林里多得是小猎物,要抓住它们很容易。

大狗咆哮着向前迈了几步,不过它心中仍然充满了恐惧。它记起这个刽子手如何来到风积丘,又如何造成了那场灾难。这些记忆压得它喘不过气来。而这次来了更多的狼,此刻它们的气味已经非常清晰了,大狗嗅得出,对方正向自己所在的地方靠近。它又咆哮了一声,对黑狼的憎恨与促使自己逃跑的恐惧在心中争斗起来。怒吼的北风把大狗卷曲的尾巴吹得紧紧贴在臀部。它向后扫了一眼,终于溜下陡峭的溪岸,踏上小溪冰冻的表面,在冰上小跑起来。

大狗一边小跑,一边沿路嗅着落荒而逃的雄麋鹿的新鲜气味,跑上了一条兔子线路——它总是从这条线路转向溪流。在树梢号叫的北风突然猛扑向地面,带来一阵炫目的雪花,在地面原有积雪的表面又盖上了一层白鼬皮似的外套。大狗垂着脑袋眨着眼睛跑进雪中。它厚重的毛发都紧贴在身上,尽管北风连续猛吹,但它既没有感觉到风的阻力,也没有感觉到风中的寒意。因为在它的表层毛发下面,仿佛还穿着一件厚实紧密的内层防护衣,即使刺骨的寒冷到了极致,那件防护衣也会让它暖暖和和的。

跑了半英里,大狗停了下来,又爬上溪岸,坐在一个小岬角上,以便更好地接收北风带来的讯息。它清楚狼群何时闯进了它的栖所,还知道它们在那里停留了一会儿。这时它们不再是单枪匹马各自搜寻猎物的狼了,而是被首领坚定的意志紧密团结在一起的一股恐怖力量。大狗嗅到了黑狼气味中对自己强烈的厌恶,便也向它咆哮回敬。

大狗骄傲地望着它离开。这头黑色巨兽有时是拥有极大毁灭性力量的怪物,有时又会由于某种古怪的心理变化而吓得要命,从一个只有自己十分之一大的动物面前逃跑。另一头雄麋鹿还不知道对手已经逃走了,发出疑惑的呼噜声。然后,它似乎因不再需要决斗有点儿失望,直接走过去占有了母鹿。

大狗心中对黑狼也是充满了憎恶的,但这种感情被恐惧和谨慎中和了。虽然距离自己最想杀掉的家伙不到半英里,但它深知自己还不够成熟,经验也不够丰富,还不懂得该如何杀掉那匹狼。大狗又奔跑起来。

这时雄鹿已无心恋战,一甩尾巴,向着来时的方向逃走了。

大狗在冻住的河床上狂奔,鼻子一直高高抬起,以便充分利用风提供的信息。它嗅得出,自己已凭借矫健的鬣鹿犬的四肢把那16匹灰狼甩在了后面,但那个黑狼首领却慢慢跟了上来。

大狗佯装攻击,但当雄麋鹿像挥舞一对雪亮的宝剑似的摇晃着它掌状的鹿角刺来时,大狗又一次闪开,即刻又冲上来,猛咬上对方暂无防备的前腿。麋鹿疯狂反击,粗壮的前腿深深弯曲,试图用胸脯压住大狗。可大狗像空气一样,再次溜了出来。

即便是在逃跑,大狗生来就有的沉着机敏也指引着它的道路。大狗知道要走的每一寸道路,它一直向高山最顶端的峡谷跑去。如果战斗不可避免,选择战斗地点的一方总是占优势的。它记起自己还是一只小狗时与黑狼的那次博弈。当时它在一个狭窄的避难洞中猛咬黑狼,而对方却束手无策。但这次它没有有利的避难地点了,只能选择一块高地,最好背后和两侧还能有所庇护。既然它跑不过黑狼,就必须在那里迎战了。

雄麋鹿一个急转身——相对于如此庞大的体形,它的速度实在快得惊人。但它虽快,大狗更快。只见大狗像猫一样灵巧地躲开,紧接着又跳回去,牙齿在雄麋鹿热热的胁腹上划了一道。这次它用的是狼的攻击方法,即划破动物的腹部给它们开膛,让它们再无还手之力。这一次,它又是只差一点点就成功了。麋鹿呼噜着再次转身,扒着土停了一秒钟。这回大狗抓住了主动权。

大狗经过一个巨大的风积丘,稍稍放慢了脚步。它知道敌人几乎已把距离缩短了一半,而且还在加快速度。另外,由于它在前面开路,狼就不必在深深的积雪中挣扎了。黑狼首领身后,其他狼按速度快慢一字排开。

雄麋鹿一个箭步冲到大狗所在的位置,但大狗已经不在原地了。大狗迅速闪到旁边,趁雄麋鹿经过时突然袭击,在它腿上留下了一排整齐的牙印。大狗是出于本能而试图咬断敌人的腿腱。它差一点儿就成功了。

因为知道黑狼迟早会赶上自己,所以大狗并没有用全速奔跑,而是跑得很轻松。如果它现在用尽全力,到黑狼追上时就会又累又热——但它需要在最终短兵相接时尽可能地保持充沛的精力。此外,它也清楚自己希望战斗发生的确切地点,所以并不慌张。

雄麋鹿像一团九百磅重的移动的火球,发出巨大的响声,高昂着脑袋冲向对手,锐利的前蹄随时准备把这条胆敢拦路的放肆的疯狗碾成肉酱大狗一时本能地想要退缩,但下一秒心中突然涌起了一阵不满——这是它的道路,是它发现的其他动物虽然也有通行权,但它们都只是在奔向自己的道路时迅速而恭敬地路过这里而已。面前的对手虽然庞大威猛,但也无权挑战自己的权威。而它却偏偏这么做了。大狗喉中发出一声不满的咆哮。

那个峡谷岩石遍地,又异常狭窄,像有一把刀从山顶深深切了下去,用来作战再理想不过了。如果狼群在那里向它冲来,大狗可以一个个地解决它们。而且作战时,它的胁腹和背部都会有所保护。大狗从小溪边的云杉丛中出来,开始攀爬寸草不生、乱石遍野的小山。这里,除了几处巨石的一侧稍有积雪,大部分雪都被风扫得干干净净了。

它们怒目相向,伫立了片刻。雄麋鹿是正要为一头母鹿而战,要与另一头雄麋鹿比试一下正无限膨胀的力量;而大狗只是想去一条小溪边。雄麋鹿没有发出任何警告,就首先发起了攻击。

大狗爬了一会儿,特意停下来向身后张望。百码以外,黑狼也从树林中出来,像一道闪电一样狂奔而来。它也了解这个狭窄的峡谷,知道大狗为什么要来这里。黑狼伸展四肢大步跳跃,已经气喘吁吁,像只小狗一样低哼起来。

这头雄麋鹿体形相当于一匹健硕的马,但直立的鬃毛让它的身体显得更大了。它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双唇外翻,露出黄色的长牙。一头处于发情期的雄麋鹿比北美灰熊还要危险,还要难以对付。

大狗继续奔跑。它时间计算得很准,正好可以在黑狼追上自己之前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迎战地点。它到了峡谷,飞快地瞄了一眼,心里有了数。

大狗继续静静走向最爱的小溪。实际上,它走的是一条麋鹿线路。但整个夏天,母麋鹿都忙着照看幼崽,孤单的雄麋鹿则呆在僻静处等角重新长出来,所以,最近这条路根本没有麋鹿走过。除了大狗,只有狐狸、郊狼以及北美灰熊偶尔会踏过这里。既然麋鹿对它们的擅自闯入没有什么意见,大狗也就渐渐把这条路当作自己的了。现在,它却意外地遇到了一头中等偏小的雄麋鹿。

狂风扫过,把峡谷入口清理得干干净净,所有的雪都高高堆在了峡谷中心,积成一个小丘,岩壁有20英尺高,这小丘差不多有岩壁的一半高。雪丘的背面伸向峡谷另一头,覆盖在光秃秃结了冰的岩石上。大狗退到岩壁与雪丘之间,准备好应战。刚嗅到狼群时,它是非常害怕的;但既然必须战斗,即使冰冷的恐惧仍然存在,它也做好了准备。这个世界上,只有狼这种动物是大狗会为了杀而去杀的。现在,它们就要决一死战了。

大狗听到了那呼噜声,也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一头母麋鹿作出了回应,而树林中另一头雄麋鹿也听到了应答声,呼噜呼噜地叫起来。第一头雄麋鹿再次叫唤了一声,这次声音里面没了温柔。它听到了竞争对手的回应,便用愤怒的音调告诉它要么离母鹿远一点儿,要么与自己决斗。第二头雄麋鹿毫不示弱,也传达了决斗的意向。于是两头雄麋鹿开始向对方狂奔而去,一路弄出咚咚的撞击声和折弯树枝的哗啦声——这种声音也只有两头雄麋鹿才弄得出来。双方都认为自己比对方强,而且迫不及待想要证明这一点。

黑狼在坡下面停住,研究着大狗,眼中好像有一千个恶魔在幸灾乐祸地狂舞。像往常一样,它战斗时并不着急,也没打算受伤。它像一位战场指挥官一样检查着地面,咧开的嘴巴像是在笑。那条狗的头抬得太高了,就跟一年前那条大灰母狗一样。狗总是犯这样的错误。

这声音低沉粗哑,听起来好像只是刺耳的噪音但实际上其中蕴含着浓浓的温情与强烈的寂寞,诉说着对伴侣的渴望。荒野中的交响乐一天24个小时从不停歇,其中交织着小鸟的歌唱、狼的嚎叫、死亡的耳语、所有将死的动物的幽叹、还有风在树间发出的叹息、溪水潺潺流过的声音、薄冰间吱吱的摩擦声、树在冰霜的折磨下痛苦的呻吟,以及其他无数种声音。没人能把它们一一辨清。在这首交响曲中,雄鹿的呼噜声从来都不可或缺。

这时,16匹灰狼也依次过来了,最慢的跟在最后。它们散开去,在首领身后排成一个半圆,舌头耷拉着,尾巴拖在冰冻的地上,等待战斗的开始。这并不是它们的战斗,而是只属于它们的首领的战斗,只有首领才能享受杀掉一条狗的至上快感。

第一场雪飘落下来,覆在繁密的云杉树枝上一只灰噪鸦在树上发怒,阴沉地呱呱大叫,好像冬天第一个迹象的出现是最扫兴的事了。云杉丛里树枝落地的脆响此起彼伏——松鼠害怕食物储备得不够,每天一早就开始忙碌,很晚才休息。这时,树林中一头雄麋鹿呼噜呼噜地叫了起来。

黑狼放轻脚步,向防卫中的大狗缓缓走去。这不是一场能够完全满足它强烈战斗欲望的战役。如果这条狗再大一些,经验再丰富一些,可能就打得出一场漂亮仗了,同时也可以试一试黑狼的技巧。但这条狗比一只狗崽大不了多少。

大狗在不断成长,有一天它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强大,也意识到了大多数野生动物对自己的尊敬。

黑狼仰着脑袋,黄眼睛直直盯着大狗,继续向前走。这是一种古老的模式,屡试不爽——让对手误以为自己想牵住它的视线,然后跃过去,一口咬断它的腿腱。大狗把身体绷得更紧了,准备迎接黑狼的攻击。

同样,大狗还了解了生活在深池塘中但经常游上浅滩的鳟鱼。以前,大狗总是漫无目的地沿小溪岸边慢跑,只为能碰巧发现一条逆流而上的鳟鱼。于是这里变成了它最常来的地方之一。但现在它知道了,只要它藏在一个池塘旁边,迟早会有一条或者更多鳟鱼游到上游的一个池塘的。它可能要等上几个小时,但它明白,荒野居民想吃上东西,保持耐心是非常重要的。

可是,大狗还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黑狼就开始撤退了。它悄悄沿坡向下退了20英尺,前腿撑地坐了下来,尾巴绕爪蜷曲着。这时,大狗听到四只巨足缓缓移动的声音,几乎是同时,轻风的叹息在峡谷间回荡,带来了巨兽——北美灰熊的气味。

松鼠对大狗毫不在意,好几次在狗嘴前几英寸的地方跑过。大狗警惕的眼睛和鼻子一直跟着松鼠动,知道自己随时可以抓住并吃掉它。只是大狗现在还不饿,而它只有在想吃东西时才会去杀戮。不过,它还是做了一点儿突破,抓住了松鼠。从此以后,它的菜单中就多了松鼠这个花样。

一周前,灰熊穿过峡谷到了雪丘另一面,想好好享用这个季节聚集在小溪中产卵的鳟鱼。后来下雪了,灰熊就变得无精打采的,只想在卡尼河畔它最爱的巢穴中美美地冬眠一场。它脑中只想着要到巢穴去,一路缓缓爬上山坡,静静涉过峡谷中又深又急的河流。

这次,大狗被那个小东西砸到鼻子以后,只是睁开了眼睛,并没有动一下身子。落下来的是一小根云杉树枝,上面缀着五六个球果。刚才大狗走进云杉丛时,那只正在折树枝的松鼠立刻停下不动了。现在它见那个庞然大物安静地趴在下面那么久,认定对方不会伤到自己,就又忙活着折树枝了。树上忙碌的小东西不断折着,树枝密集地落下来,有时甚至一次落下好几根。松鼠从一根树干跳到另一根树干,时不时瞄一眼下面睡觉的大狗。这会儿它跳到另一根大树干上面,尾巴直立,紧张地坐在那里,吱吱叫着试探对方。见大狗还是不动,松鼠便放了心,蹦蹦跳跳地跑了下来,开始摘地面树枝上的球果。

距离这里四分之一英里时,灰熊就嗅到了大狗和狼群的气味,知道它们聚在峡谷的入口处,但它对双方都漠不关心。它知道,那条狗对自己一直很友好,从没打扰过自己。狼群也许不同,但十多匹狼并不能阻止它进入日思夜想的巢穴。

要是在两个月前,大狗早就跳起来,竖起毛发,进入警备状态,随时准备逃跑或者应战了。但在这两个月中,它学会了太多东西。它在整个狩猎区域中选择了十多处最爱的灌木丛和矮树林,休息时总会去其中一处。一开始,如果它睡觉时有其他野兽经过,只要那野兽看起来有一点儿威胁性,大狗就赶紧逃跑。但渐渐地,它学会了趴着不动。有很多次,它近距离地看到动物走过,而对方根本没有发现它。有时风会帮助对方,把大狗的气味带给它们。它们闻到大狗就在附近,总会紧张起来,却又不知它具体在哪里,所以大狗总是掌握着主动权。这样,它学会了不暴露自己。

因此,灰熊到达峡谷入口以后,漫不经心地走过大狗旁边,巨大的身躯把狭窄的空间塞得满满的。它面对黑狼低下头,好像在邀请它出招。灰熊也清楚,这里就是最好的防卫位置,如果非与狼交战不可,那它就选择在这里开战。灰熊张开山洞似的大嘴打了个哈欠,然后抬起了可怕的前爪。

大狗灵敏的鼻子不但嗅出了云杉丛中有松鼠而且知道一共有多少只,都藏在哪里。但它吃得很饱,对松鼠并不太感兴趣。它很快便睡着了,尽管它一直都知道云杉丛中除了它自己,只有那些松鼠,但它的各种感官仍然保持着警觉。突然,不知什么东西猛地砸在了它鼻子上。

黑狼决然转身,好像它一直都打算这么做。然后,它带着狼群退到了树林中。

那天早上大狗已饱餐过一顿,只想在继续狩猎前好好睡上一觉。它之所以会选择在那片小云杉丛里睡觉,是因为那里非常阴凉。另外,树下一个个清凉的小泉眼更是增添了凉意。忙碌的小红松鼠平时不是在摘云杉上的球果,就是在多个藏身之所间奔走。它们见大狗走进树林,顿时安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大狗知道自己有了保护者,急忙沿灰熊来的方向跑到了峡谷另一端。它心中仍然憎恨黑狼,但恐惧要更加强烈。如果有必要,它当然会与黑狼战斗,但既然不必开战,它也觉得庆幸。

但在其他狩猎过程中,这条大狗也认识到了隐蔽行动以及保持耐心的重要性。这些知识是它在整个野外生涯中慢慢学到的。某个炎热的日子趴在小丛云杉丛里打盹儿的经历,让它充分认识到了这些品质的价值。

当晚它就睡在一个冰湖边的树丛中。由于自己孤身处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它睡得很不安心,但一夜都没受到任何打扰。第二天早上,它继续沿着山谷的缓坡往下走,一路上饿了就吃,吃饱了再走。之后第三天,它来到一条以前从没见过的最奇怪的小路上。

这条大狗了解周围几英里内兔子出没的所有线路,也知道这些线路旁边最好的藏身之处。但现在,它只有在懒得动或者不怎么饿时才会去伏击兔子,其余的时候都是直接追捕。它有鬣鹿犬一样的腿,没有必要偷偷摸摸,只要在雪兔密集的地方轻松漫步就足够了。兔子听到这条狗的动静,全都吓得僵卧在窝中。而它走近时,兔子总是拼命冲出去,从而也暴露了自己。

这条路很宽,开路的动物爪子一定大得惊人路上留着一丝模糊的气味——大狗记得自己以前闻过这种气味,于是疑惑地坐了下来。它从没见过雪鞋,不知道这就是雪鞋的痕迹。但它知道,这种微弱的气味与腕部缝有“林克·史蒂文斯”字样的手套上的一模一样。

在长大的同时,这条大狗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打猎时它不再单纯依靠运气获得成功了。想吃东西时,它不再是有什么吃什么,也不用寄希望于从幸运的捕猎者口中抢到点儿什么了。

大狗仍然困惑,于是沿着小路往前走。这时它的食欲被一阵十分诱人的香味撩拨起来。这香味好像是从路边几码外的一棵小短叶松下散发出来的。大狗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仰着脑袋仔细分析这种气味。然后,它热切地摇着尾巴,小跑过去。大狗在气味源头上方站定,伸出一只爪子试探能否把散发诱人气味的美食挖出来。

这条狗看起来像一条大型的哈士奇,但与哈士奇又不完全一样。它从各个祖先的血统中都继承了一些东西,但似乎只继承了那些最优秀、最杰出的品质。从它身上看不出一点儿缺陷。

突然,一个不露痕迹地藏在雪中的东西猛地跳出来,钳住了它的右前爪——它被林克·史蒂文斯的一个捕狼夹抓住了。

整个夏天,面罩小狗长得像被播撒在溪岸肥沃淤泥中的种子一样快。它的尾巴呈半圆形,上面的毛发又长又滑,像覆盖全身其他地方的浓密毛发一样漂亮。它的胸脯又宽又厚,四肢强健有力,像鬣鹿犬的四肢一样修长笔直。它的胁腹处不再有内脏凸起,而是与肌肉发达的腰腿连成一条优雅的弧线。它的大脑袋上,两只耳朵尖尖地翘着,再也不会耷拉下来,大嘴里也不再是乳牙,而是寒光闪闪的利齿。这条狗的体重已经超过了一百磅,如今它身上唯一未成年的迹象只有软嫩的皮肤,这预示着它还会长得更强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