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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金银二角魔法高 骗得宝贝降二妖

好猴王,把那晃金绳搜出来,笼在袖里,然后变做老奶奶模样。

行至半路,行者将老妖劈头一棍打死,拖出轿来看处,原是个九尾狐狸。

到了莲花洞口,两个魔头叩拜迎接。好大圣,抖抖衣服,扭扭捏捏,就像那老怪的行动,径自进去。

那老怪闻请大喜,就取了晃金绳,叫抬出轿来,随行者上路。

却说猪八戒吊在梁上,哈哈地笑道:“弼马温来了。”沙僧道:“你怎么认得是他?”八戒道:“他弯倒腰,那后面就撅起猴尾巴。我比你吊得高,所以看得明也。”

巴山虎、倚海龙二怪遂领命疾走。那行者追上去,取出铁棒,把两个小妖打做一团肉饼。行者拔下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变做个巴山虎,自身却变做个倚海龙,假装做两个小妖,径往那压龙洞请老奶奶。

那孙大圣便对二妖道:“听说有个猪八戒的耳朵很好,可割将下来整治整治给我下酒。”

不一时,到了洞里。老魔听小妖说罢,暴躁如雷。二魔道:“如今差两个小妖去请母亲来吃唐僧肉,教她带晃金绳来拿孙行者。”

那八戒听见慌了神。此时,几个巡山的小怪,撞将进来,报道:“大王,祸事了!孙行者打杀奶奶,假扮来耶!”

正嚷处,孙大圣将身一抖,把那变葫芦的毫毛,收上身来,弄得那两妖四手皆空。二妖吓得呆呆怔怔,赶紧回洞报告大王。行者摇身一变,变作苍蝇儿飞下去,跟着小妖。

魔头闻此言,掣七星宝剑,望行者劈脸砍来。好大圣,将身一晃,逃出洞外。那二魔披挂齐整,执宝剑追出去。

伶俐虫道:“等我装装天,也试演试演看。”真个把葫芦往上一抛,扑的就落将下来,慌得个伶俐虫道:“怎么不装?难道是孙行者假变神仙,将假葫芦换了我们的真的去了?”

他两个在半空中厮杀,好便似南山虎斗,北海龙争。两个战了有三十回合,不分胜负。行者一只手把那绳抛起,刷啦一声,扣了魔头。那魔头即念“松绳咒”,把绳松动,脱身出来,反朝行者抛将去,扣住了大圣。褪至颈项之下,变成一个金圈子套住。

那精细鬼交了葫芦,伶俐虫拿出净瓶,一齐递与行者,行者却将假葫芦儿递与那怪。

那怪将绳一扯,把悟空扯将下来,带至洞里,拴在柱子上。两个魔头,却进后面堂里饮酒。

小妖笑道:“妙啊!这样好宝贝,若不换啊,不是养家的儿子!”

那大圣见面前无人,就将金箍棒变做一个纯钢的锉儿,锉开金圈,脱将出来,又拔了一根毫毛,变做一个假身,拴在那里。真身却变做个小妖,走上厅,对那怪道:“大王,你看那孙行者拴在柱上,左右挣搓,恐磨坏那根金绳,得一根粗壮些的绳子换将下来才好。”

好大圣,先低头念个咒语,叫那日游神报与玉帝设法相助。然后将一个假葫芦儿抛将上去。那南天门上,哪吒太子便用大旗把日月星辰俱遮闭了。天地霎时一片漆黑。再念咒语,惊动太子,把旗卷起,又见日光正午。

老魔即将腰间的狮蛮带解下,递与行者。行者用它换下那条绳子,笼在袖内,又拔一根毫毛,变作一根假晃金绳,双手送与那怪。那怪只因贪酒,哪曾细看,就便收下。

那小妖就把宝贝递与行者。行者把尾上毫毛拔了一根,捻一捻,叫“变”!即变做一个大紫金红葫芦,自腰里拿将出来道:“你这装人的,何足稀罕?我这葫芦,连天都装在里面哩!”

悟空得了这件宝贝,急转身跳出门外,现了原身,高声叫妖怪出来。

行者笑道:“二位,你把宝贝借我看看。”

二魔拿了葫芦,走出山门,问道:“你是哪里来的?”

精细鬼道:“把这宝贝的底儿朝天,口儿朝地,叫他一声,他若应了,就装在里面,贴上一张太上老君的帖子,他就一时三刻化为脓了。”

行者道:“我是孙行者的兄弟,者行孙。”

悟空见山凹里霞光焰焰而来,便摇身变做个老真人斜倚大路下,专候小魔妖。不多时,那两个小妖到了。行者便问他们手里拿的是啥宝贝,怎样能装进孙悟空。

那魔执了宝贝,跳在空中,把底儿朝天,口儿朝地,叫声“者行孙。”

却说那大圣被魔使法压住在山根之下,早惊动了山神土地。那众神念动真言咒语,把山仍遣归本位,放起行者。

行者心中暗想道:“假名字大概葫芦装不得。”就应了他一声,却嗖的一声被吸进葫芦里去。原来那宝贝,不管什么名字真假,只要应声,就装了去也。

好妖魔,使神通压倒行者,却疾驾长风,于云端里伸下手来,抓住沙僧和三藏,又张开口,咬着马鬃,把他们一阵风都拿到莲花洞里。又教两个小妖名唤精细鬼、伶俐虫的,拿着紫金红葫芦、羊脂玉净瓶,来装悟空。

二魔拿着葫芦回到洞里。老魔欢喜道:“只等摇得响再揭帖儿。”

唐僧骑马在前,悟空背着老道跟在后面。正行走间,那怪使一个移山倒海的法术,把一座须弥山遣在空中,劈头来压行者。这大圣慌的把头偏一偏,压在左肩背上。那魔又念咒语,把一座峨眉山遣在空中来压。行者又把头偏一偏,压在右肩背上。那魔头见状,便又将一座泰山遣在空中,劈头压住行者。那大圣力软筋麻,只压得七窍出血。

大圣故意叫道:“天呀!腿骨都化了!娘啊!连腰骨都化了!”

三藏便叫:“悟空,你驮他一程吧。”

老魔道:“揭起帖儿看看。”

那银角大王又摇身变做个年老的道士,在那大路旁装做跌断腿,口里哼哼的。待唐僧走近,便磕头求救。

那大圣闻言,就拔了一根毫毛变作个半截的身子,真身却变做个小虫儿,钉在那葫芦口边。见那二魔揭起帖子看时,大圣早已飞出,打个滚,又变做小妖,站在旁边。那老魔扳着葫芦口朝里看,见是个半截身子,慌忙叫:“盖上!还不曾化得了哩!”二魔依旧贴上。

那八戒运拙,正好迎头碰见。那些小怪一齐动手,将八戒扑倒,抓鬃毛,揪耳朵,扯着脚,拉着尾,扛扛抬抬,擒进洞去。

接着,那老魔敬二魔一杯酒,二魔便把葫芦递与身边的行者,双手去接杯。

再说那莲花洞里的两妖:一唤金角大王,一唤银角大王,算计着要吃唐僧肉,那银角大王便率三十个小妖,带着唐僧师徒的画像,出去巡山。

行者把个葫芦揌入衣袖,拔根毫毛变个一模一样的假葫芦捧在手中。那魔递了一会酒,也不看真假,一把接过宝贝,继续饮酒。

那呆子只得爬起来奔上大路又去。

孙大圣藏着葫芦,密密地溜出门外,现了本相,厉声高叫道:“精怪开门!行者孙来也。”

行者道:“那你再去巡山,若再说谎误事,我定不饶你!”

那二魔拿着个假葫芦,还像前番雄纠纠、气昂昂走出门高呼道:“我叫你一声,你敢应么?”

长老道:“悟空,你且饶他,待过了山再打吧。”

行者于袖中取出葫芦笑道:“你叫我,我就应了;我也有个葫芦儿。我若叫你,你可应么?”

八戒连忙扯住师父道:“你替我求个情。”

那魔见了大惊道:“你那葫芦哪来的?”

行者骂道:“我打你个夯货!不是啄木虫叮你醒来,你还在那里睡哩。且打你五棍让你长长记性!”

行者反问:“你那葫芦是哪里来的?”

那呆子即慌忙跪倒磕头道:“师兄,你难道跟我去听的?”

那魔道:“我这葫芦是天开地辟时,昆仑山脚下,一缕仙藤上结出的。”

行者道:“后面的还是我替你说了吧。若问门上钉子有多少,只说老猪心忙记不真。可是吗?”

大圣闻言,道:“我的葫芦也是那里来的。我的这个是雄的,你那个却是雌的。”

行者上前,一把揪住道:“是什么山?”八戒道:“是石头山。”“什么洞?”道:“是石头洞。”“什么门?”道:“是钉钉铁叶门。”

那怪急纵身跳将起去,到空中执着葫芦,叫一声“行者孙。”

见八戒回来,长老道:“可有妖怪吗?”八戒道:“有妖怪!一堆妖怪哩!”

大圣听得,连应了八九声,只是不能装去。

行者腾两翅预先回去,将八戒刚才的言行告诉了师父。

那魔坠将下来,跌脚捶胸道:“天哪!这样个宝贝也怕老公!”

那呆子扛着钯,又行有四五里,见山凹中有桌面大的三块青石头。呆子放下钯,对石头行了大礼。原来他把石头当作唐僧沙僧行者三人,朝着它演习编谎话哩。

行者笑道:“你且收起,轮到老孙该叫你哩。”急纵筋斗,跳起去,将葫芦底儿朝天,口儿朝地,照定妖魔,叫声“银角大王”。那怪只得应了一声,嗖地装在里面。悟空按落云头,拿着葫芦,又往莲花洞口而来。

那呆子依然睡倒,行者又飞来,照着耳根后又啄了一下。呆子慌得爬起来道:“罢!罢!罢!不睡了!”

那老魔闻报,命小妖取来芭蕉扇和七星剑,出洞迎战悟空。只杀得天昏地暗鬼神惊。双方战经二十回合,不分胜负,那魔慌了,取出芭蕉扇子,呼啦一扇子,扇将下来,只见火光焰焰,烧得岭上石烂溪干遍地红!

呆子道:“你一定是把我的嘴当一段黑朽枯烂的树来啄了,寻虫吃呢。等我把嘴揣在怀里睡吧。”

大圣见此恶火,将身一抖,遂将毫毛收上身来,捻着避火诀,径奔莲花洞里。一眼看见羊脂玉净瓶,遂窃了瓶子,急抽身往洞外而走。

行者摇身变作个啄木虫儿,照八戒嘴上狠啄了一下。那呆子慌得爬将起来,口里乱嚷道:“有妖怪!把我戳了一枪!”抬头往上看时,原来是个啄木虫,在半空中飞哩。

才出门,只见那妖魔提着宝剑,拿着扇子追来。孙大圣回避不及,被那老魔举剑劈头就砍。大圣急纵云跳在空中,解下净瓶,罩定老魔,叫声“金角大王!”那怪以为是自家小妖呼叫,就应了一声,嗖地装将进去,被行者贴上帖子。

那呆子行有七八里路,见山凹里一弯红草坡,便一头钻得进去,使钉钯扑个地铺,一骨碌睡下。

灭了妖怪,解救了唐僧等人,师徒们便收拾行李马匹,奔西找路。

那行者摇身一变,变作个小虫儿赶上八戒,叮在他耳朵后面鬃根底下。

正行处,忽遇太上老君拦住去路道:“孙行者,还我宝贝。”

那呆子就撒起衣裙,挺着钉钯,雄纠纠气昂昂,奔上大路。

大圣起到空中道:“什么宝贝?”

八戒道:“假若教我去乡下化斋,被人当作健猪捉住,拿家去宰了,岂不倒霉?老猪还是去巡山罢。”

老君道:“葫芦是我盛丹的,净瓶是我盛水的,宝剑是我炼魔的,扇子是我扇火的,绳子是我一根勒袍的带子。那两个怪:一个是我看金炉的童子,一个是我看银炉的童子,偷了我的宝贝,走下界来。正无觅处,却是你今拿住,得了功绩。”

有日值功曹来报信说此山莲花洞内有二魔,神通广大。行者便对唐僧道:“此处山高路峻,妖精凶狠,若要过得此山,须是猪八戒依得我两件事儿。第一件是侍奉师父,第二件是去巡山。八戒领了一件便罢。”

大圣道:“既是你这等说,拿去吧。”

师徒们同心协力,共诣西方。又值三春景候,轻风吹柳绿如丝,海棠庭院来双燕。师徒们行赏春色,不觉来到平顶山。

那老君收得五件宝贝,揭开葫芦与净瓶盖口,倒出两股仙气,用手一指,仍化为金、银二童子,相随左右,一起驾霞光回兜率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