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还是不吭声。我通过想象描绘出电灯未灭时坐在我对面的嫂子同我保持的适当的距离,并据此又叫了声“嫂子!”
“嫂子!”
“什么事?”
最后,我担心起本应坐在我身旁的嫂子来了。
她似乎有点不耐烦了。
我这样说着,暗中期待嫂子能从那个地方大声讲点什么,可她什么也没说。这似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在逞威风,连女人纤细的声音都传不过来。我多少有点害怕。
“你在吗?”
“嫂子,请再忍耐一会儿,女佣就要拿灯来了。”
“我在,你呀!我是个活生生的人哩,你若不信就请把手伸到这里摸一摸。”
我们在黑暗中坐着,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地默默坐着。也许是眼睛看不见颜色的关系,外面的暴风雨比任何时候都要响彻耳鼓。雨被风吹散后,声音不那么可怖了,可风又把房脊、墙和电线杆一股脑儿地刮得嗷嗷直叫。我们的房间像是地面上的窖子,四面被坚固的建筑物和厚墙包围着,连走廊前面的小院落看起来也比较安全。然而,四周发出一种可怕的音响,在漆黑的夜晚使人感到难以抵抗、不可思议的恐惧。
我想凑过去伸手摸一摸,可没有这个胆量。这当儿在嫂子坐着的地方发出了腰带的摩擦声。
“我怕呀!”声音是从我预料的方向传来的,可声音之中丝毫没有害怕的味道,但也不是故意装作害怕给我看的那种娇滴滴的轻浮态度。
“嫂子在做什么呀?”我问。
“嫂子,不害怕吗?”
“哦。”
女佣心领神会刚站起来要走,室内的电灯啪的一声熄灭了。屋子里的黑梁柱和烟熏的天棚本来就显得阴森森的,这一下更是一片漆黑。我仿佛用鼻子闻都能闻到坐在我身前的嫂子。
“你在做什么呀?”我又问。
“这个嘛,怎么办都可以。不过,特意住了下来,还是吃顿饭好吧。”她回答道。
“刚才女佣拿来了浴衣,我想换上,正在解腰带呢。”嫂子答道。
“怎么样?”我同嫂子商量一下。
我正在黑暗中听嫂子解腰带的时候,女佣点着一支旧式的蜡烛,从走廊走过来了。之后把蜡烛插在客厅里壁龛旁边的桌子上。烛光一闪一闪地左右摇摆着,不用说黑色的梁柱和烟熏的天棚,凡是能照到的地方都被抖动着的微暗的光照得忽闪忽闪的,使我感到很孤寂烦躁。尤其是壁龛上挂的轴画以及前面的插花,在烛光的照耀下更令人毛骨悚然。我拿着毛巾又到浴室中冲汗去了。浴室里点着怪里怪气的马灯。
我们竖起耳朵听风的声音时,女佣来领我们去洗澡,然后问“是否吃晚饭?”我没有心思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