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她一下满不在乎,打两下还是满不在乎。我想打第三下就该反抗了,可她还是没有反抗。我越打她,她越像个贵妇人似的。因此,我愈发被当成是个流氓无赖。我为了证明自己人格的堕落,如同迁怒于羔羊身上一样。而对方企图利用丈夫的愤怒夸耀自己的优越,不是太残酷了吗?喂,女人比诉诸武力的男人残酷得多呀!我琢磨打她时,她为什么不起而反抗?不反抗也罢,又为什么不同我争辩一句呢?”
吃午饭时,你哥哥的情绪逐渐好转了。我无意中对他提起了刚才二人在山上发生的戏剧性动作。他开始时苦笑一声,之后端正坐姿变得严肃起来。他硬说实际上是忍受不了孤独。我当时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样可怜的自白,他说不仅在社会上,在家中也一样感到孤独。他既然对我这样亲近的人都有疑心,对家中的任何人就更怀疑了。在他的眼里,爸爸妈妈都是虚伪的人,妻子看来更是如此。他说前几天还在妻子的头上动了手。
你哥哥说这番话时脸上充满了痛苦。奇怪的是,他如此条理分明地讲怎样对妻子采取不愉快的动作,可他又不具体谈一谈敢于采取这种动作的原因。他只是说周围的一切都是虚伪的。而且,又不想在我面前把虚伪的表现一件一件显示出来。你哥哥为什么对“虚伪”这个听起来很空洞的词如此激动呢?我感到疑惑不解。他说我只是从字典上知道“虚伪”这个词的,因而才感到疑惑不解。他批评我太脱离实际。在他看来,我是个脱离实际的人。我并不是想非要听他讲虚伪的内容。因此,我一点也不了解你们家中纠缠在什么样的麻烦上。我是一个不愿意打听的人,而且,我想对家庭一员的你没有必要报告的事,即使不打听也没关系,所以就没有问你哥哥。在这里,我只提醒一句作为参考:你哥哥当时尽管笼统地谈到了你的父母和他妻子,但对于你,连二郎这个名字都未曾说出口。此外,对那位大概叫阿重的妹妹也是只字未提。
我提心吊胆地回到了住处。你哥哥在房间里脸色煞白地躺着。看到我也不说一句话,动也不动。我采取的方针是:对尊重自然的人,就任其自然下去吧。我静悄悄地在他枕头旁边吸了一支烟。然后,拿着毛巾去浴室冲掉令人恶心的汗水。我站在澡盆边洗身子时,你哥哥也来了。我们这时才开始说话。我问他:“累了吧?”他回答说:“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