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毫无意义的口头上的逻辑有什么用呢?若是这样,索性把神带到我面前,让我看看好了。”
“你既然看到不知底细的陌生人的面孔都感到很难得,那么,时时刻刻对完美无缺的神的形象顶礼膜拜就不知会感到几百倍的幸福吧?”
你哥哥的语气里和眉宇间都流露出焦躁不安。他突然捡起脚下的石子向四五米远的岸边跑去,然后把石子抛进远方的海里。石子静静地掉进大海。由于努力没有得到反应,他怒不可遏地一连重复了两三次同样的动作。他毫不在意的在冲到岸边的海带、裙带菜等不知名的海藻中间乱踩乱跑,然后又回到我站在那里望着他的地方。
我对你哥哥的态度还没有胆怯到退缩的地步,我们的关系也还没有疏远到不把心里话说完就缩回来的地步。我又前进了一步。
“比起死掉的神,我更喜欢活着的人。”
然而,你哥哥把这个词全忘光了,似乎想也想不起来。他只是在那嘲笑人的嘴角上掠过一丝苦笑算作回答我的问题。
你哥哥这样说,然后痛苦地喘着粗气。我领着他又慢慢地回到住处去了。
我们由此便经常使用一些“神”啊,支配宇宙的“第一原因”之类的名词术语。现在想起来,当时使用这些词,我们并不理解。然而,由于成了口头禅,到最后“神”也不知不觉地成了陈词滥调。后来,我们都心照不宣地不谈这些了。不知沉默了多少年,我才在宁静的夏天早晨伫立在大海这个色调深沉的大容器前,又同你哥哥面对面地谈起了“神”。
“车夫也罢,临时工也罢,小偷也罢,让我觉得高雅的刹那间的面孔就是神;山也好,河也好,海也好,让我感到崇高的瞬息间的大自然也就是神。此外,还有什么神?”
我最后向你哥哥问了这样的问题。我在这里特别提出“近来”是从回忆遥远的学生时代而引起的。那时候,我们还是没有主见的毛孩子,我经常同惯于思索的你哥哥议论神的存在。顺便说一句,你哥哥的头脑当时就和其他人略有不同。他漫不经心地散步时,突然便把发现自己正在走路这一事实,当成一个不可理解的问题,不能不去进行思考。想走路就走路的,肯定是他自己,但想走路的心和走路的力气究竟从哪儿一下子涌出来的?这对他是个很大的疑问。
我听了他的这番议论只能表示“原来是这样”。当时,你哥哥的脸上还是一副不大满足的表情,不过后来他还是向我露出了满意的神态。说真的,其实是我被你哥哥驳倒后感到钦佩罢了。
“你近来考虑过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