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同哥哥一起回来的路上暗中做了思想准备:哥哥一定会向我谈出刚才的要求。可事实正相反,他采取了尽可能少说话快走路的方针。这固然令人扫兴,却又使人高兴。
哥哥说着便加快了脚步。我从后面看他的步子想起“信步而行”这句老话。在这种情况下,我感到落后他十来米是最好不过的。
在旅店里,母亲和嫂子把条纹罗和绉绸之类的出门用的衣服挂到栏杆上后,都穿着单衣相对而坐。见到我们回来,母亲露出惊异的神情问道:“啊,你们到哪儿去啦?”
“什么呀,这地方很小,再搞错也总能回去的嘛!”
“你们哪儿也没去吗?”
我们又向前走着。哥哥还是低头看下面。我担心迷了路回旅店晚了怎么办。
我边望着栏杆上晒的衣服边问她们,这时嫂子回答说:“哦,出去过啦。”
“原来是这样。”
“去哪儿啦?”
“哦,不通。”
“请你猜猜看。”
“这里不通大路吧?”
哥哥就在我面前,嫂子对我讲话这么随便,我感到对哥哥实在抱歉。不仅如此,在哥哥看来,只能解释成嫂子故意向我表示亲热而使哥哥感到有一种无法对人表白的苦痛。
哥哥还是看着地面,边思考边走路。地上到处都散落着贝壳。我们踩碎贝壳的脚步声不时给单调的行走带来一种乡村风味的变化。哥哥停住脚步向左右张望着。
嫂子一向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是冷淡的表现呢,还是满不在乎呢,还是不顾常识呢?我有点难以理解。
“好像走错路了吧?”
母亲和嫂子去参观了纪三井寺。母亲对哥哥说是从玉津岛明神社[1]前面走到马路上,在那里乘电车直接到纪三井寺前面的。
我们本想按原路返回,可不知怎么走错了路,来到腥气扑鼻的海边。这里已形成一个渔家和杂货铺混杂的穷镇子,还有屋脊上插一面旧旗的轮船公司的候船室。
“台阶可高啦,妈只抬头向上一望就头晕眼花的呀!我琢磨无论如何是爬不上去的,不知怎么办才好。可我让阿直拉着我的手,好歹算上去了,浑身都湿透了呀……”
“啊……”我抬头看了看刺眼的太阳,“大概还没到正午吧。”
“噢,是这样啊,是这样啊!”哥哥不时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已经几点钟了?”哥哥问。
[1]和歌浦的一个神社。
哥哥和我又返回原路。早晨出来时,我肚子和脑袋感到不舒服,回去时也许是阳光最毒的时候更加难受。偏巧我们都忘带表了,也不知道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