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顾学习,不注意身体可不行哟。”他说。
“身体不大好。”我答道。
我注视着他的表情,发现他的眉头和目光都是一本正经的。
“身体怎么样?”他又问。
我从家出来后只回去过一次。当时,我把母亲叫到僻静处打听哥哥的情况。母亲说:“近来似乎好一些,常到里屋来,还让芳江打秋千,有时还推一推……”
梧桐树叶落得精光的一天早晨,他突然抓住我又问:“你哥哥近来怎么样?”我虽然已经习惯了这种问题,但由于是意外的突然袭击,我竟忘了回答。
我有点放心了。除此之外,再也没有找到同家人见面的机会,一直到今天。
“你哥哥近来在研究什么?”他经常这样问我。我没办法,通常只做个大概的回答:“好像一个人关在书斋里搞点什么。”
中午,我随便点了一份饭菜。正吃饭时,办公处的主人B先生又突然问我:“你真的住小旅店了吗?”我只简单地回答说:“哦。”
我搬到小旅店后,每天照例去有乐町的办公处上班。介绍我到这个地方工作的,还是那个三泽。办公处的主人是从前当过三泽的保人(哥哥的同事)H君的伯父。此人曾长期侨居国外,在国内也是一个有相当经验的名门富户。他有一个习癖:常常把手指插入斑白头发中胡乱挠下头皮放到对面的火盆里,从火里冒出奇异的味道,使对方苦不堪言。
“为什么?你家不是很宽敞很方便吗?或者是出了什么麻烦事吧?”
我看到母亲和阿重的阴沉的面孔后,听了嫂子这一句热情的问候,多少感到点愉快。
我支支吾吾地含糊过去了。我当时嘴里含着一片面包干巴巴的,好像一点水分也没有。
“您要走啦,祝您平安!以后常来玩啊。”
“不过,大家在一起乱哄哄的,还不如一个人自在哩——可是,你还是单身吧?早点找个老婆怎么样?”
只有嫂子露出凄凉的神情,笑眯眯地说:
我对B先生这番话也不能像平时那样回答得那么轻松了。B先生说:“你今天情绪特别消沉呀。”随后便改换话题,谈了一些别的无聊至极的废话。我感到要出什么事似的,凝视着面前茶杯中浮起的茶叶梗,对身旁的笑声似听非听的样子,默然坐在那里。心中产生一种不愉快的忧虑:我最近是不是得了神经过敏症?我发现由于自己住在小旅店过于孤独,头脑中才引起这种奇异现象。我决心回去时到久别的三泽家聊聊去。
过了两三天,我到底离开了家,离开了父母兄弟姐妹居住的历史悠久的家。走的时候,几乎没感到有什么事。母亲和阿重依依不舍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反倒使我讨厌。我感到她们故意妨碍我自由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