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很健康,什么老毛病也没有。”
“不过,看先生的健康状况,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呀。”
“那又为什么不能外出活动呢?”
“意识到还是没意识到,——我是个女人,无法理解,不过我想大概与此无关,他还是有想做的事情吧。想做而又无法去做,所以才深感遗憾呐。”
“我就是不明白呀。你要知道,我要是明白,也就不会这么为他担心了。正因为不明所以,才于心不安得难以名状。”
“也就是说,他意识到外出工作是无益而不足取的吗?”
夫人的语气中充满了对先生的同情,她的嘴角上依然挂着微笑。在旁人眼中,或许还是我更显得较真。我一脸的纳闷,一声不吭。这时,夫人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说道:
“不行,他讨厌外出工作。”
“年轻时他可不是这样的人,与年轻时相比,已经判若两人,完全变了。”
“先生为什么总是待在家里思考、学习,不外出工作呢?”
“年轻时,是什么时候呢?”我问。
我与夫人的交谈,很自然地转到了有关先生的这一话题上。
“大学生时代嘛。”
先生在社会上是个默默无闻的人,因此,除了与他关系密切的我之外,不会有人对其学问和思想怀有敬意的。我常常为之感到可惜,可先生并不赞许,回应我说:“我这种人是无法到社会上去说三道四的。”在我听来,先生的回答是过分的谦虚,反而是对社会的一种冷淡的嘲讽。实际上,先生常常会揪出自己过去的同学,如今已是著名人物的某某,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加以批评,导致我毫不掩饰地指出他的矛盾之处与他议论。我并不是在反驳他,倒是对于先生完全不在乎社会如此不了解他而感到深深的遗憾。那时,先生会语调沉静地说:“无论怎么说,我都没有影响社会的资格,这没有办法。”先生的脸上,清晰地镌刻着一种深湛的表情,我无法理解那是失望、不满呢,还是悲哀。总之,那是一种强有力的情感,强到令人说不出第二句话来,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多说其他的勇气了。
“就是说,从大学生时代起,您就认识先生了?”
我一开始就知道,先生是个大学毕业生。但是,我回到东京后过了一阵子才得知,他现在什么工作也不干,只是闲居在家。当时我就琢磨:他为何要赋闲呢?
夫人的脸上,猛然间泛起了红晕。
那时我已经成了一个大学生,比起第一次到先生家自觉成熟许多。我和夫人也早已熟悉,所以在她面前一点儿也不感到拘谨。我们面对面而坐,聊了许多。不过,聊的都是些毫无特点的家常话,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有一句话还留在我的耳中,要提起它,还先得说明一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