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虚浑身都在哆嗦,刚才还硬邦邦的地方一下软了下来,每一块肌肉都瞬间僵硬。陆子虚结结巴巴地说道:“抽筋了,腿抽筋了。”
柳如是的火顿时从下而上,蹿到心头,心急火燎地边说边推着陆子虚的屁股:“跳窗,跳窗!”
柳如是一抬腿,踩着陆子虚的下身就上了窗台,利索地蹿了下去。钱润之三两步跳上床,抓起陆子虚的白毛,手起刀落,陆子虚就魂归地府。钱润之抓起湿漉漉的床单擦了擦满脸的鲜血,扔下刀,来到县衙击鼓告官。
陆子虚一翻身,扑倒在柳如是身上,继续耕田。二人正大汗淋淋,乱叫不已,只听得“砰”地一声巨响,钱谦益的儿子润之手持利刃,破门而入。
钱谦益做了半年的礼部侍郎兼翰林学士,便称病辞归南京。还没进家门就得知柳如是已经进了大牢。钱谦益冲进家中,对着儿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国破君亡,士大夫尚不能全节,如何以守身责一女子?”
陆子虚不满地说道:“谁说人老体力弱,撒尿打湿脚?我射程远着呢。”
钱润之跪在地上大哭道:“鸡改不了拉屎,狗改不了吃屎。她原本是一万人可夫的贱人,如今给钱家丢了脸,没有弄死她,算我动作慢了。”
柳如是窃笑道:“专治尿频、尿急、尿滴沥。”
钱谦益上去就是一巴掌:“人皆可夫?只怕是人人都贪图如是的美色。如是要不是不喜欢嫩鸡,只怕你早就勾引了你娘去。”
陆子虚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了,是白茅根。”
钱谦益不容儿子分说,愤然举起茶盏,一把摔到地上。
柳如是摇了摇头,说道:“我说的是小头娃娃。”
钱润之泪如雨下,说道:“她勾引男人,难道就没有错了么?”
陆子虚埋头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柳如是坏坏的笑,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你说的是白头翁。”
“她不让为父残灯泼油,那就是无私的爱!这么多年,她可曾对我有半点欺骗,又可曾有丝毫的对不起为父?如今我不在身边,她又正值狼虎岁月,何错之有?”钱谦益老泪纵横,对儿子说道:“不到黄泉,你我不可相见。”
柳如是用一指禅指了指陆子虚的下身,说道:“七十岁的娃娃,猜一味中药。”
钱谦益赶走了儿子,又花了银两四处打点,救出柳如是,二人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恩爱如初。不久钱谦益与柳如是跑到舟山海上去犒劳反清义军,因走漏了风声,钱谦益被捕入狱。柳如是急火攻心,一下就病倒了床。
柳如是不屑地说道:“天花粉,养阴生津,你壮着呢,用不上的。”
钱谦益知道难免一死,一想到自己要是死了,柳如是无依无靠,流落街头,心中的泪水一滴滴涌了出来。好在是因为反清,洗清了自己投降的耻辱,也算是给了柳如是一个交代。
烟雨之中,渐渐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江南名士陆子虚不期而至。钱谦益大柳如是三十六岁,陆子虚大柳如是整四十岁。老当益壮的陆子虚指着柳如是的脸说道:“打一谜语,猜一味中药:王麻子擦粉。”
钱谦益是天下名士,享受特殊待遇,单独关押。钱谦益夜不能眠,悔恨的泪水流了一脸。早知有今天,还不如当初南京城破之时投河死了。活着不趁早,现在想死都晚了。
粉蝶不见花,寒夜栖芳草。
钱谦益正在伤心,忽然有一个狱吏走了过来,唤道:“钱谦益。”
一别行万里,离恨指间绕。
钱谦益擦了一把老泪,转过身来。
黑发伴白头,今生与君好。
狱吏递过一张白纸,转身就走。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钱谦益对着那张白纸,左右看了半天,恍然大悟。两日后提审,钱谦益咬死自己去舟山游玩,寻找陶渊明诗中所说的桃花源。主审与副审侧耳倾听钱谦益如此荒诞不经的供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下令将钱谦益押回大牢。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接下来数日再无动静。几天后,一大早狱吏打开牢门,唤道:“钱谦益。”
顺治二年,失魂落魄的钱谦益孤身北上。江南的梅雨季节总是那么地漫长。柳如是孤独地望着庭前的梧桐,听着小雨一滴滴落下,敲打着地面。
钱谦益又惊又恐,现在是初冬,提人必是斩立决。钱谦益说道:“现在才辰时,大哥能否容我给家人写个遗嘱?”
柳如是正在镜子前,咬了一口朱红的唇片,头也不回地说道:“我若是喜欢女人,又怎么会嫁给你?”
狱吏说道:“不想出去了是不?有啥话要说,赶紧地滚回去说。”
“你的好姐妹顾横波还在北京,这都多少年没见了?”
钱谦益走出大牢,只见柳如是在瑟瑟秋风中远远地候在高墙外。原来柳如是拖着病躯,在南京城上下打点,千金散尽,救出钱谦益。柳如是上书代死,若钱谦益非死不可,自己也甘愿从死。
“上头都顾不了,那你还顾下头?”
几日不见,柳已经是满头银丝,随风飘舞。柳如是红着眼睛说道:“鞋码子大,夫君暂且将就一下。”
钱谦益一脸冤屈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去要杀头。”
柳如是蹲下去给钱谦益穿上鞋,大小正合适。牢里不允许穿鞋,入秋以后地上冰凉,出来的人没有脚不肿的。柳如是站起身子,从管家手里接过一套崭新衣物,对衣衫褴褛的钱谦益说道:“我带夫君去墙角把衣服换了。”
“再好,不也得要分了?”
胡子拉碴的钱谦益呆呆地望着消瘦的柳如是,半天开口说道:“如-是-我-闻-”。钱谦益一把抱着柳如是,嚎啕大哭。
“我吃了药,觉得好多了。”
访秋水阁吊柳如是
柳如是安然说道:“心若是孤单,到哪里都孤单。心若是不孤单,怎么也孤单不了。”
柳如是
药还没吃完,钱谦益就收到了上京候用的圣旨。柳如是坚决留在南京,不肯北去。钱谦益劝道:“你一个人留在南京,孤孤单单,有什么意思?”
隐隐河东柳,迎酬尽党人。
“少吃药,命要紧。”
序题戊寅草,帐设绛云茵。
“你等我先吃段时间药。”
殉国艰于死,悬棺矢不臣。
或许是那天的雨太大,又或许黄端伯的话刺痛了钱谦益的心,从此钱谦益就软软地失去了力量。大学士自然不服输,柳如是却冷冷地在一边说道:“你心结没有打开,起不来的。劝你死你不死,如今活受罪了吧?”
皇皇多烈士,侠骨让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