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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早已心如死灰,因为我只是个一贫如洗的佣人,没有哪个女人会看上我,她们不会对我微笑。虽然我在喝酒,但我的心是冰凉的!”

“此酒我自酿,此酒我最爱,大雪纷纷下,我们畅怀饮。时光如飞雪,青春已逝人已老。心如冷柴灰,唯酒知我意!”尼古拉用酒瓶敲打地板配合节奏,开始在大雪之夜引吭高歌。

“莫使真情义,迷失虚荣心。你口非你心,你心非你口。只要真心爱,自有爱人来!”尼古拉拍了拍彼特罗的肩膀继续唱,虽然韵脚全乱,他已顾不了这么多,只要快乐,这些都无所谓。

那团篝火在这寒冷的夜晚散发着最温暖的光芒,跳跃的火焰映衬着彼特罗满怀甜蜜和喜悦的笑容,甘洌的葡萄酒让他的脸发烫发红。他多希望玛丽亚能和他围着篝火坐在一起,只要感觉到她的气息,看到她的身影,他就会感到甜蜜。但至少,今晚她和他距离很近,彼特罗幸福地笑了。他又往柴炉里放进了三根大木柴,把两张芦席铺在温暖的地板上。尼古拉左手拿起酒瓶映着火光晃了晃,右手杯中的葡萄酒散发着红宝石般的光芒。三杯下肚,他似乎心中无数话语想说,想倾诉。

呼啸的北风吹着大片大片的阴云从努奥罗山峰上狂奔而下,如同巨大的雪崩,但却没有那种恐怖的响声。雪下得更大了,此刻除了尼古拉沙哑的歌声和彼特罗不搭调的和声,就只有北风呼啸的声音了。

“我是不会走的,尼古拉!”彼特罗微笑着坐在尼古拉身边,拿起刚斟满的酒杯一口喝完。

尼古拉大叔已经不知道自己唱了几首歌了,但他仍觉得内心深处仍有歌声在汹涌。唱到兴起处,他会一把拉住彼特罗的胳膊,不让他的和声打断他的思绪。虽然那些歌一首比一首不搭调,甚至越来越难听。

尼古拉面色一变,大声喊道:“我在跟你说话,难道你是聋子吗?今晚能陪伴我的就是我的仆人,这条丑陋的狗,还有这根粗糙的手杖,我去年才拥有的新朋友。”尼古拉说着说着,低下头,似乎眼中有一丝泪光。他突然捋了一下胡须,抬起头说:“哦,彼特罗,我也不勉强你,就让我一个人喝酒唱歌吧,至少,有‘坏心眼’和我的手杖陪我,还有我讨厌的弥撒钟声!”

但是彼特罗只能假装认真地倾听,终于在无法忍受的时候,彼特罗也开始唱起了自己的八行诗,唱一首喝一杯,并且是满满一大杯。

“可是,亲爱的尼古拉,我对唱歌不在行啊!这不会让你扫兴吧?”彼特罗尴尬地说。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阴暗的天空飘落,突然从窗外传来了阵阵悦耳欢快的钟声,是圣玛丽亚教堂的弥撒钟声。已经夜晚十一点了,主仆二人依然在喝酒唱歌,都已酒醉。身旁摆满了空荡荡的酒瓶,他们唱歌的眼神散发着葡萄酒的光芒。

“嗨,彼特罗,快去关大门,就算撒旦来了也不开!让火灶里的火跳起来,夜晚属于男人,女人们都应该去睡觉。”尼古拉边说边倒酒,“今晚我们边喝边唱,唱他个大雪纷飞,唱他个天昏地暗!”

令尼古拉意外的是,彼特罗编出的一些歌的内容居然非常动人精彩,他便哈哈大笑着认输。这令他感到喜悦,有一个能喝能唱的人陪伴是件很开心的事,至少今晚尼古拉这样认为。

尼古拉嘟噜着呵斥玛丽亚,但这些彼特罗根本听不到。他的脑海中一直在回响玛丽说的那句话“做弥撒的地方没有我的角落!”在这个特殊的节日她没有去约会,说明她还没有未婚夫,也没有情人。彼特罗的眼睛无法掩盖内心的激动,他激动地望着她,笑嘻嘻地接过玛丽亚递过来的葡萄酒,“真是好酒!”彼特罗大声说,然后仰头喝了一大口。

他赞许地对彼特罗说:“嗨,小子,我希望你这样快乐!”

玛丽亚也不看彼特罗,弯腰放下酒和杯子,看着窗外的飘零的雪回答道:“做弥撒的地方没有我的角落,我需要的是吃过饭后赶快休息。爸爸,你最好也去睡觉,别喝无聊的酒!”

酒,未干。歌,未停。雪,仍在下!

不一会儿玛丽亚拿着酒和杯子走过来,彼特罗鼓起勇气问:“玛丽亚,你去做弥撒吗?”

夜已深,雪仍没有停的迹象。柴炉里的火在噼啪作响,跳动的火焰照得尼古拉的眼睛如水晶般透明。抱着酒瓶半躺在芦席上的他一会儿睁开眼睛,一会儿又闭上。彼特罗的眼睛似乎已经迷失在对玛丽亚的向往中,呆滞又多情。

“玛丽亚,快去拿酒来!”尼古拉大声说。

“嗨,小子,你唱得真好听,你唱到我的心上了。你那颗年轻的心里还在想什么?不过,我想我能猜到你想要什么!”尼古拉用手指着彼特罗说。

“汪!汪!”——“坏心眼”似乎听懂了主人关爱的言语,欢快地舔着尼古拉的双手。

“主人,我的主人,您要是知道我内心的痛苦就好了。在我心里,似乎有一条温柔却有毒的蛇正在缠绕着我,让我苦不堪言。如果您疼爱我,请不要责备我,我想说的是,那条毒蛇就是玛丽亚,你的女人,我渴望她的温柔。我希望您不会像疯狗一样撕咬我吧!”彼特罗趁着酒劲壮胆说道。

“让他们见鬼去吧,今天朋友和你一起喝酒,明天又会四处败坏你的声誉,虽然这些酒一直以来都是我在无偿提供。今晚的酒我只和我最好的两个朋友喝,一个是忠实的仆人,一个是这条坏狗!快过来!”尼古拉哈哈大笑着把“坏心眼”拉到他的两胯中间,“哇哦,你可真丑,丑得像一条不折不扣的狗!”

尼古拉猛地喝了一口酒,说:“年轻人,当年我也和你一样!”

“我求之不得有这狂欢的机会,我的主人,只要不耽误您和亲友的聚会,我很乐意陪您在今晚把酒当歌!”彼特罗欣喜地说。

他开始不唱歌了,用白话追忆他年轻时的往事和那些曾经美丽的女子。虽然刚才他已唱过了,但他仍意犹未尽。关于年轻的回忆总是令人幸福的,哪怕重复一万遍。彼特罗已经对那些重复又重复的故事感到厌倦,他都可以背出尼古拉遇见的那些女子的姓名和所发生的故事了。但他只能心不在焉地假装倾听,尼古拉的倾诉仍如雪片般纷纷落下,消失在阴暗的天色中。

突然,“坏心眼”发出欢快的吠叫声,屋外传来了敲门声。“是尼古拉回来了!”路易萨放下手中的柴火急匆匆地去开门。尼古拉大叔的脚步沉重而疲惫,他面色苍白而消瘦,更令人惊讶的是他没有了以往永远挂在脸上的开心笑容,他的神情忧郁而失落。“您好,尼古拉大叔!”彼特罗微笑着毕恭毕敬地站起来跟尼古拉打招呼。尼古拉看见笑容可掬的彼特罗,顿时面露笑容,哈哈大笑着用手杖敲击地面。“你好,亲爱的彼特罗,你要知道我可是一直在等你。女人们今晚要去做弥撒,我是不会去的,夜晚是留给男人用来欢快的,而不是唱那些无聊的赞美诗的。他们都要去做弥撒,仅仅是为了干一些白天不敢干的勾当。我想你是不会去的,我们今晚就喝它一个通宵,唱我们男人喜爱唱的歌。好不好,小子?”尼古拉边说边搂了搂彼特罗的肩膀。

彼特罗仍然想喝酒,虽然他和尼古拉已经喝得够多了,但他觉得自己没醉。他觉得尼古拉也没醉。尼古拉的敞开心扉的倾诉,让他很欣慰。被深深地信任的确是件感觉很好的事,至少,他没有呵斥他对玛丽亚的爱意。他已经说出口了,显得那么自然又简单,似乎应该把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必须说出来,可是怎么样说才合适呢?需要怎么恰当的语言呢?

马上就要到平安夜了,玛丽亚必须要准备一道面面俱到、但没办法丰盛的晚餐。欢快优美的赞美诗随着圣玛丽亚的钟声在四周荡漾开来,内心忧伤的彼特罗却无法如赞美诗般喜悦。

彼特罗用手不停地搓脸,过了一会儿,他停住了,他透过手指缝盯着柴炉里跳动的火焰,颤抖着对尼古拉说:“你知道,尼古拉大叔,我不是个有钱人。我久病在床的即将离世的姑妈立下了遗嘱,她把那幢小屋和一小块土地留给了我。我想把这些东西卖掉后开一家牛铺,你知道饲养牛我最在行。我想我会走运,如果您能帮我的话,主人,我会富裕的。所以,尼古拉大叔,请把玛丽亚许配给我吧,让她嫁给我,我会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求求您了,尼古拉大叔!”他把手从脸上慢慢地放下,声细如蚊地说道。

彼特罗满心的喜悦似乎一下被抽空了,正在注视玛丽亚的眼睛快速地垂下。那个不经意的微笑,应该是关切的微笑,他至少希望是这样。但是刚才这个微笑如同刺进手指的刺!咫尺间的距离,似乎中间被一道无情的墙壁隔开,他们的距离,如同山顶和山谷的距离。“她觉得我是个疯子,天哪!他觉得她和一个疯子讲话!”他内心悲伤,面容变得呆板,坐在火灶前面看着路易萨身旁忙碌的玛丽亚,火灶里跳跃的火苗在他眼中忽明忽暗,发出噼啪的燃烧声。

他突然听到尼古拉的鼾声,他睡着了?天哪!尼古拉大叔已经斜着手臂,躺在芦席上入睡了。

玛丽亚微笑着淡淡地说:“是你内心发烧吧!估计快烧坏大脑了。一个离开自己心爱的女子孤独远行已有一个多月的男人心里怎么能不发烧呢?!”

“好吧,好吧,是我喝醉了,我真的喝醉了,该睡觉了!”彼特罗失望地喃喃自语。他鼓起最大的勇气,得到了一个无声的回答,他觉得很屈辱,他感觉到自己的脸发烧发红,虽然酒精已经让他的脸够烧了。

“可能只有一点发烧,如玛丽亚所说,皮糙肉厚的我是感觉不到的,我没病,亲爱的路易萨大婶。老爷呢?”他一边说一边向厨房走去,饥肠辘辘的“坏心眼”早已按捺不住在院子四周仔细嗅闻骨头的味道。

他在芦席上失望地躺了下去,却又机械般地起来。“应该把他扶到床上去睡吧,这地板太硬,他年老的身体可能吃不消!”“管他呢……反正这里也不冷,他也不会感冒!”彼特罗闷气着想,晃晃脑袋又躺了下去。虽然此刻他很疲惫,很想睡觉,但是还是努力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纷纷扬扬的大雪,想着玛丽亚的身影。墙壁和屋顶、地板在柴炉的火光里显得绚丽温暖,升腾而起的星火如同成排成排的精灵在欢舞。在火焰的上空发出毕毕剥剥的声音,顿时,千万颗金色的星星在屋内闪烁。

“哦,可怜的彼特罗,你怎么变得这么消瘦?是不是病了?”路易萨大婶问道。

第二天早晨,玛丽亚开门的声音吵醒了彼特罗。“知道吗,昨晚你们吵得我一夜没睡好!”玛丽亚对睡眼惺忪的彼特罗厌恶地说。

他把劳累了一天的牛从车上解开拴在牛栏,把车拉到旁边。

“是啊,久违的欢快!”彼特罗似乎仍未酒醒,眼睛盯着玛丽亚回答。

“我想你的皮肤是最娇嫩的,任何一位贵族太太都比不上!”彼特罗故作叹息地说。

“彼特罗,你就像一条狗,早上我一进来你就四仰八叉着倒在席子上,你比‘坏心眼’都丑陋。我爸爸是个可怜的男人,他受尽苦难一肚子委屈,喝醉了很正常。你呢?昨晚酒醉得像畜生,我永远不会接受一个花天酒地的酒鬼!”

“有个好消息,感谢上帝,天气变冷了,皮娇肉嫩的贵族老爷小姐们也要开始面对寒冷的天气了!”

面对玛丽亚的责骂,彼特罗并没有感觉到难过,反而感到欣慰,至少表明了玛丽亚关心他,虽然玛丽亚有点言过其词。

“最近有什么可以让我们一起聊聊的新鲜话题吗?”彼特罗问道。

彼特罗故作轻蔑地仰起头对玛丽亚说:“我是不是酒鬼与你无关,你应该好好反思自己,你的心中只有自我,小心你真的找个酒鬼丈夫,可能比我还好喝酒的酒鬼……”

路易萨大婶关上大门,院落重新归于平静,彼特罗不由得把眼睛转向了那位年轻迷人的女主人。

“上帝啊,我会吃了他,找个强盗也比找个酒鬼好!”

“吱呀”一声,神情冷峻的路易萨大婶终于把大门拉开了只允许一个人和一条狗挤进去的缝隙。他看见了楼梯台阶上那张令他内心激动、血管贲张的面容,是玛丽亚!她正用热切的眼神注视着他。彼特罗不由得一丝紧张,“晚上好!”他赶快转过身把大门拉开,把牛车赶进院子。

“玛丽亚,我答应你,我再也不会喝醉了,我发誓!”这个佣人用柔弱的语气和可怜的眼神注视着玛丽亚说道。

似乎“坏心眼”比他还急,它直起身子使劲用爪子抓挠大门,并且大声吠叫。随着“坏心眼”的每一声吠叫和抓挠,他的心跳得更快了,似乎不断有血液正在快速冲向他的大脑。他听见自己的心脏正在有力快速地怦怦跳动。

“哼!”玛丽亚转身走出门口,这个承诺并没感动她,但是彼特罗坚守了这个诺言。

夜晚灯火阑珊的小酒吧特别刺眼,他知道那个弗兰西丝卡是这个小镇最热情美丽的女人,刚才经过时,彼特罗看见了她笑靥如花的面容,一股潜伏很久的冲动顿时从他小腹升蹿至他的胸口。灯火的映衬下,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双眼发出占有的原始光芒。这时,玛丽亚温柔的脸突然浮现在了他的眼前,彼特罗又开始感到不应该对一个名誉不佳、生活不检点的女人产生任何冲动。“我不能对不起玛丽亚,就算弗兰西卡叫我过去,我也不能去!”彼特罗一边心中默念一边用手中皮鞭杆敲了敲紧闭的大门。“是彼特罗来了,一定是他来了!”一阵寂静之后传出了女主人清脆娇媚的声音,似乎充满了期盼和等待。彼特罗不由得心跳似乎加快了几分,这种感觉真美好,他想。

从那以后,彼特罗就算去了酒吧也滴酒不沾,也没有看那个风骚的女招待一眼。他只是在酒吧里天南海北地闲聊,有次差点和陌生人打了起来,因为托斯坎纳人说了他主人的坏话,他替尼古拉辩护打抱不平。

当他看到两个山谷大道上那座孤零零的小教堂,彼特罗才从迷乱的幻梦中醒来。这个叫作努奥罗的地方,暮色沉沉中风在不停地吹着,几所房屋隐约出现在他的眼前。头顶水壶、身着长衫的女人,身形疲惫、睡意浓浓驱赶马车的农民从他身边慢慢走过。彼特罗想尽可能地和他们多交流,但和他打招呼的人屈指可数,于是转身向云山雾罩、空荡缥缈的山谷走去。在那条寂寞的小路,大车轮吱呀作响的声音更显得寂寞,就像幽暗山谷间孤独的流水。“坏心眼”看到尼古拉的大门,便竖起尾巴冲在前面一阵吠叫。

他已经连续在诺伊纳家的菜地干了好几天活。每天黄昏来临炊烟四起时,他会回到家,和主人一起用餐。当他在家里休息时,路易萨大婶总是会让他干些女人干的活,甚至在一个夜晚,让他去遥远的泉水边打水。

在这辽阔阴沉的天空下,发黄的荒草堆、铁青的石头、荒野的道路更为荒凉。他只能孤独地面对这个山谷。

虽然这不是他分内之事,但是他仍乐意前往,唯命是从。他只要一想起玛丽亚柔美的面容,那些不快和被诬蔑就会烟消云散,因为玛丽亚的开心才是他最想要的。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正在患疟疾病,他想唱歌,但是他感到嘴唇干燥,他的嘴巴紧紧地闭着,怎么也张不开嘴。他左边的太阳穴的血管不断跳动,似乎有一把锤子在敲打他的前额,要安装一个头箍在他前额。

有一天,星星已经点亮了夜空,他故意回家很晚,他知道玛丽亚会在厨房灶火边烧水。他从窗外已经看见了火光里玛丽亚让他魂牵梦绕的背影。他冲进屋内,坐在灶前死死盯住玛丽亚气喘吁吁地说:“我喜欢你玛丽亚,我爱你!”玛丽亚咯咯地笑了,彼特罗猛地把玛丽亚拉到怀中狠狠地轻吻,如同灶中的火苗般吱吱作响。他高兴地笑了,哦,原来是个梦境。最近彼特罗一直感觉很愉悦,就算偶尔的惆怅也是一种甜蜜的思念,但更多的时候就像一个孩子般整天精力充沛,并且无忧无虑。

北风吹得十分刺骨,黑压压的乌云和深灰色的天空预示着大雪就要来临。但是,彼特罗感觉到在他的内心有一堆篝火在烘烤着他的胸脯,他的两只因为劳作而发黑的粗糙的手也在发烫。他的左太阳穴在猛烈地跳动着。

虽然只是个梦,已经足够让他亢奋,内心的火焰似乎也在噼啪作响,我要实现这个梦,他握紧拳头对自己有力地说。他开始实施把梦境变为现实的计划。

尽管这个年轻的佣人心里感到十分的焦急,但是他仍然打算在深夜再回到东家的家里去。他对于和玛丽亚的重逢感到十分的恐惧,他害怕她能从脸上就看出他内心不安的心情。这时候,耕牛们放慢了步伐,“坏心眼”在一堆荒草前到处乱嗅着,那堆荒草有红有黑,像一堆堆半熄灭状态的煤炭。

在集市上,他偷偷买了一把小梳子和一面闪光的镜子。只要他干完活,独自一人时,他就偷偷地把自己头发梳得又光又亮,把细绒绒的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宛如一个衣衫简陋却气质不凡的绅士。

他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往前走着:先是通向谷底,然后向上直插上去,直通努奥罗。他一个劲儿地鞭打着耕牛,想让它们走得快些更快些,好早些回家。犁耙已经磨得很钝了,大车上装满了黄连木的树根。

“我真的很英俊,玛丽亚没有理由拒绝我!”他对着镜中的自己扬扬得意地说。

彼特罗在离开了大约五周之后又回到了努奥罗,这时正好是圣诞节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