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非常抱歉,珀莱塔太太!”伊凡说道,他嘲笑地望向马瑟琳娜,“我们这里有些人玩不来高智力的推理游戏。”
“这里不让人睡觉是吧!”尖锐的声音响彻室内。
马瑟琳娜白了他一眼。
圆桌附近瞬间鸦雀无声。
珀莱塔继续尖利地说道:“实在太过分了!我不是早上五点被收垃圾的声音吵醒,就是被你们的噪音吵醒!我告诉你,伊凡先生,要是再发生类似的情况,我马上回巴黎!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伊凡先生!”
马瑟琳娜指指自己的太阳穴,暗示大家——老太太的脑子确实坏了。
两个玩家争执起来,一个说对方作弊,一个说对方泄密。卡片被扔得满天飞。突然,一个穿厚睡裙的身影出现在楼梯上。
“来吧,珀莱塔太太,我陪您回房间。”伊凡建议道。
“不是这样的!不带这么玩的!”马瑟琳娜一边叫着,一边扑向藏有罪犯名字的小盒,“无论怎么说吧,还没轮到你说答案呢!”
“喂!别来指挥我!我知道自己的房间在哪里!”
“你当然看不懂!我的逻辑推理能力比你们强多了!结论就是,我找到了!”
珀莱塔果断地迈开脚步,伴随着裙摆的沙沙声,白色的身影隐没在楼梯尽头。伊凡愣在原地,瞪着马瑟琳娜,让她少说点话。他清了清嗓门,压着嗓子说:“维埃拉教授拿着烛台在图书馆里。”说完答案,他打开画着问号的黑色信封,露出得意的微笑。
“可是我们什么都看不懂!”伊贝利特筋疲力尽地说道。好不容易有些头绪,现在他又糊涂了。
“答案揭晓!祝各位晚安!”
“当然有!这就是!”伊凡把那写满鬼画符的纸递到马瑟琳娜眼皮底下,纸条已经被分割成四块。
马瑟琳娜很气愤,把手上的牌扔到桌上,双手抱胸生闷气。
“我们可是了解你的,伊凡先生。”马瑟琳娜反驳他,“您就是虚张声势,想早点去睡觉!可不能凭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说您找到了。有证据吗?”
“哎呀!真是的!他到底是怎么猜出来的!”伊贝利特完全泄了气。
“我找到了!”伊凡傲慢地大叫。
诺尔咂着舌头摇头叹气,把棋子都放进收纳盒里。大家站起来把椅子摆好,穿好拖鞋上楼睡觉了。
乔治正在认真钻研手上的牌。他穿着羊毛开衫,每个扣子都被一丝不苟地扣好了。窗外狂风呼啸,把遮阳板打得啪啪作响。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紧接着就是轰隆隆的雷声。天神似乎正在旅店顶上打架呢。伊贝利特吓得缩起脖子,抚摸着怀里的雷昂。他俩都特别害怕暴风雨。
伊凡一个人待在房里。他点燃烟斗,默默吐出几个烟圈。窗外大雨滂沱。他犹豫着去不去菜园里看看地里是否积水,但是今天有些累了,服务了二十五位食客,新来的珀莱塔更是把他累垮了。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如果他们出去度假了,恐怕还得等一段时间。”马瑟琳娜望向乔治,想在他眼中找到赞同。
他还是放弃了下去的念头。几乎同时,他看到窗外的菜地里有条鼻涕虫爬上了一棵莴苣,这些菜他可精心养护了六周!
“没有,一直转到留言信箱。但这个骗子很快会回我电话的,我保证。”
伊凡微微起身,从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抽出一个信封。他久久观察着信封,期待从上面看出些蛛丝马迹,然后抽出信,深深吸了口气。这已经是本月的第三封了。
“你联系上老太太的儿子了吗?”诺尔问伊凡。
到底是谁给他寄的恐吓信呢?看着内容,他百思不得其解,但有件事很确定——对方要他用钱来换取平静的生活。
朱丽叶特穿着蓝色波点睡衣,仔细研究着手上的牌。
伊凡在脑海里快速盘算着。餐厅和房间带来的收入勉强能维持旅店运营,就算他从里面挤出些钱,也还不足对方要求金额的三分之一。
伊贝利特皱起眉头,他最不喜欢成为人群中的焦点。这游戏太复杂,当然生活本身也够复杂的。应该这么说,读自己名字已经很复杂了,拼写出来更是难上加难。大人的身体,孩子的智力,应该说他是这个小家庭的重点保护对象。小鹿似的眼睛,浓密的卷发,伊贝利特看起来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他的身世对小旅店的老住户而言还是个谜,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只要他一笑,什么都可以被原谅。无论是他的狂想症,还是他的笨拙。
等把珀莱塔送走,他还得赶紧找租客。这样一来,还得损失些租金。他又深深吸了口烟斗。假如珀莱塔的儿子把这里当作专业养老院,就得付相应的钱!但首先得让这小兔崽子回电话。菲利普一定是趁着这三周放松去了,反正把母亲往这里一送,也不用操心。生活太悲哀了,他忍不住想,等自己老了,会不会也像这样被儿子抛弃呢?儿子小时候追着他跑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一到下雨天,他就会冒出这些忧伤的想法。
诺尔深棕色的眼睛望向马瑟琳娜。这双眼睛严肃得很,就算带着笑意,看起来也像在指责。
他把信叠好,重新装回信封,站起身,看着自己的身影映在壁炉上的镜子里,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他握紧拳头,心中燃起烈火。他是不会向这些匿名信屈服的,也不会被这些莫名其妙的威胁打垮。他绝不接受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如果有人要向他宣战,那就来吧!他绝不屈服!
“应该这样……”马瑟琳娜在纸上胡乱画着,想要提示他。
但是信里总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这念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就像镜子上的那只苍蝇。他关上灯,隐没在黑暗之中。
“这些都不对……”乔治的嘴角挂着微笑。
在比伊凡的房间高两层的卧室里,诺尔坐在床上,抽着塔罗牌。刚才牌上的这轮新月意味着什么呢?
“嗯……乔治先生刚给的线索……芥末大将军……在大客厅……拿着烛台……”伊贝利特脑子一片混乱。
她把塔罗牌摊成半圆放在面前,专注地想着这个问题,慢慢洗牌。她把随机抽出来的一张牌放在左面,然后再抽三张依次放在右面、上面和下面,四张牌形成了一个十字。烛光忽闪,房内光线幽暗。在翻开最后一张牌之前,诺尔闭上双眼,然后缓缓睁开。她看到白胡子国王倚坐在王座上——手里握着权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不祥的预感在她脑海里翻滚。
“伊贝利特,你是今天出牌,还是要等到明天再出?”伊凡问道。
“看来暴风雨就要来了。”诺尔回想了抽牌的过程,暗暗祈祷,“神啊,请赐予我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