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把那支歌唱一遍给我听吧,关于肥料和黑暗什么的。”它恳求夏洛说。
当它要睡觉的时候,它跟夏洛说话了。
“今天不唱了,”夏洛低声说,“我太累了。”它的声音听上去不像是从它的网那边传来的。
大人慢慢地上车,威尔伯听到汽车发动、低速开走的声音。要不是有夏洛和它在一起,它真要感到孤单,要想家了。只要有夏洛在身边,它从不感到孤单。在远处,它还能听到旋转木马的音乐声。
“你在哪里啊?”威尔伯问道,“我看不见你。你在你的网上吗?”
弗恩和艾弗里爬上卡车躺下来。他们把印第安毯子拉到身上。勒维给了威尔伯一叉新鲜麦草。阿拉布尔先生拍拍它。“我们要回家了,”他对猪说,“明天见。”
“我在后面这儿,”夏洛回答说,“在后面墙角上头。”
夏洛回过来干它的活。现在漆黑一片了。远处开始放烟火——天上满是火箭式大烟火、散开的火球。等阿拉布尔和朱克曼两家人和勒维从大看台回来,夏洛已经织完它的网,谦卑两个大字整整齐齐地织在网中间。在黑暗中没有人看到它们。每个人都又累又快活。
“你为什么不在网上?”威尔伯问道,“你几乎是从来不离开你那张网的。”
它钻进阴影中不见了。
“今天晚上我离开了。”
老鼠龇着牙齿笑。“我要来个欢乐今宵,”老鼠说,“老羊说得对——这集市是老鼠的乐园。多好吃的食物啊!多好喝的饮料啊!到处是躲藏的好地方,找到东西的好地方。再见,我谦卑的威尔伯!祝你好运,夏洛,你这老滑头!这将是一只老鼠终生难忘的一夜。”
威尔伯闭上眼睛。“夏洛,”过了一小会儿它又说,“你真认为朱克曼先生会让我活下去,天气冷了以后不杀我吗?你真这样想吗?”
“你已经帮了大忙,”夏洛说,“你想多看看集市,那你去吧。”
“当然,”夏洛说,“你是一只大名鼎鼎的猪,你是一只好猪。明天你可能得奖。全世界都会知道你。朱克曼先生会因为有你这样一只猪而自豪得意。你不用怕,威尔伯——什么都不用担心。你也许会永远活下去——谁知道呢?而现在,你睡觉吧。”
“好,我希望你满意了,”老鼠回答说,“我可不想把我的时间都花在跑来跑去拿东西上面。我到这集市来是要享受享受,而不是当听差把纸送来送去。”
有一会儿寂静无声。接下来又是威尔伯的说话声:
“谦卑?”夏洛说,“‘谦卑’有两重意思。‘谦’是‘不自高自大’,‘卑’又有‘低下’的意思。这全合乎威尔伯。它不自高自大,它也总是在地面上,位置低下。”
“你在那上面干什么啊,夏洛?”
“写的是‘谦卑’。”老鼠说。
“哦,我在做一样东西,”它说,“跟平常一样在做东西。”
“上面写的是什么啊?”夏洛问道,“你得读给我听。”
“这东西是为我做的吗?”威尔伯问道。
“给你。”坦普尔顿把卷起来的纸片打开。
“不,”夏洛说,“这东西是为我自己做的。为了变化。”
“我希望你带回来一个好字眼,”夏洛说,“这是我写的最后的字眼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啊?”威尔伯求它说。
当坦普尔顿叼着报纸纸片回来时,夏洛的网差不多织好了,只在网当中留下一个大空当。这时间猪圈四周没有人,只有老鼠、蜘蛛和猪三个。
“明天早晨我再告诉你,”它说,“只等天空出现第一道光线,麻雀活动,牛震动它们的链子;只等公鸡啼叫,星星隐退;只等公路响起最早的汽车声音,你抬头朝上面这里看,我会让你看到一样东西。我会让你看到我的杰作。”
坦普尔顿悄悄地躲开人们。在牛棚后面的高草丛里,它找到一张折叠的报纸。报纸里是什么人中饭吃剩的东西:一块辣味火腿三明治、一片瑞士干酪、一点煮鸡蛋、一个虫蛀过的苹果的芯子。老鼠钻进去把它们吃光了。接着它从报纸上啃下一个字眼,卷起来,动身回到威尔伯的猪圈去。
它话没说完,威尔伯已经睡着了。从它的呼吸声可以听出来,它埋在麦草里睡得很安宁。
两个孩子睡了一觉,觉得精神了。弗恩碰到她的朋友亨利·富西,他请她一道去坐费里斯转轮。他甚至请客,这样弗恩就一分钱也没花。阿拉布尔太太碰巧抬头看星空,一眼看到女儿和亨利·富西坐在一起,朝空中越升越高,她看到弗恩非常开心,不禁摇头。“天啊,天啊!”她说,“亨利·富西。想想看吧!”
在许多英里之外的阿拉布尔家,男人们围坐在厨房桌子旁边吃着一盘罐头桃子,谈一天的事情。在楼上,艾弗里准备上床睡觉。阿拉布尔太太给床上的弗恩塞好被单。
热了一天,傍晚到来正合心意,大家松了口气。费里斯转轮这时候灯火辉煌。它在空中转啊转,好像比白天高了一倍。游艺场里到处都是灯,可以听到吃角子老虎机的嘎啦声、旋转木马的音乐声、摇彩摊的喊号码声。
“你在集市上玩得开心吗?”她吻她的女儿说。
老鼠自管自咕噜了一声,就钻到阴影里不见了。它不喜欢让人当听差似的差来差去。
弗恩点点头。“我这一辈子里,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都没有这样开心过。”
“给我带个字眼回来!”夏洛在它后面叫道,“我今天夜里最后一次织字。”
“是吗?”阿拉布尔太太说,“这样就太好了。”
在暮色笼罩了集市场地,傍晚凉爽下来以后,坦普尔顿从板条箱里爬出来朝四下里看。威尔伯在麦草上睡着了,夏洛在结网。坦普尔顿那个尖鼻子闻到了空气中的许多美味。老鼠这时又饥又渴。它决定去探察一番。也没对谁说一声,它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