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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新的开始

塔尔齐的身边聚集着一批青年贵族门生,他们都对他十分崇拜。当然,没人比埃米尔的第三个儿子阿曼努拉(Amanullah)更崇敬塔尔齐。阿曼努拉还娶了塔尔齐那美丽且多才多艺的女儿索拉娅。

20世纪初,喀布尔的年轻人逐渐成熟,他们渴望听到这样的想法,渴望了解,并随时准备进入这个从未想象过的广阔世界。塔尔齐等人的观点和思想让这些“青年阿富汗党人”很是受用。对于外面的广阔天地,他们十分好奇;未来那些无法预料的日子,更是让他们心生向往。年轻人总是拥有这样的能量,它会在某些时候、某个地点,以某种特殊的强度爆发。在我看来,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和期间,喀布尔似乎就处于那样一个时间和地点。对于喀布尔的年轻人而言,他们的城市堪比伯里克利时期的雅典、阿拔斯时代的巴格达、美第奇家族治下的佛罗伦萨及爵士时代的巴黎。至于塔尔齐,则是那个时代的弄潮儿,他是点燃火焰的那根火柴。

那个年代,塔尔齐和他的追随者们风头很盛。不过,他们不是宫廷里唯一的活跃派。国王的兄弟纳斯鲁拉代表了一种不同的潮流。纳斯鲁拉是狂热的正统穆斯林,他鄙视兄弟的懒惰和淫荡。不过,他并没有出面反对。纳斯鲁拉继承了他父亲的性格和志趣,却没能登上父亲留下的那个位置。为此,纳斯鲁拉自然有些懊丧,却也忍受了现实。阿卜杜尔·拉赫曼主政期间,曾经打倒了不少神职人员,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作为儿子的纳斯鲁拉,却和他们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纳斯鲁拉知道,他们既没有被打垮,也没有被拉拢,他们仍在塑造乡村的公众舆论与民众的热情和影响。阿富汗乡村好像一片汪洋,而朝廷及其走卒不过是海浪上的飞沫。对此,纳斯鲁拉再清楚不过。于是,他主动和保守的神职人员交好,并多次暗示自己是他们在宫廷中的朋友。神职人员自然得投桃报李,要对亲王无限忠诚。纳斯鲁拉不喜欢英国人,这种厌恶源自宗教情绪。为此,他甚至主张发动一场战争,与英国人公开决裂。那时,阿富汗的外交权仍然掌握在英方手中,但纳斯鲁拉已摆出一副最深刻的保守姿态。

塔尔齐创办的《新闻之光》(Seraj-ul-Akhbar)是阿富汗最著名的报纸。《新闻之光》异常关注世界局势。科技进步、文化革新,也是报纸的一大主题。《新闻之光》涉猎的内容十分广泛,从电波理论、天气预报到微生物学及其病理,从法国大革命的得失到制宪理论和相关的政治哲学,就连心理学的最新发现,读者也可通过塔尔齐等人的讲述而知晓一二。《新闻之光》上刊载的各种信息,让人应接不暇。塔尔齐的妻子阿斯玛·丽斯蒂亚(Asma Restya)也是阿富汗新闻事业的一名先驱。在她的主持下,阿富汗有了第一份女性报纸。不过,这份报纸只局限在城市精英之间传播。

表面上,纳斯鲁拉不担任任何公职。事实上,他在阿富汗权势滔天。一次,他漫不经心地对手下说,他可以把哈比布拉丢在一边。不过,他并未这么做,因为他没有必要这么做,他可以等待时机成熟。虽然哈比布拉已把长子立为王储,不过,这个叫埃纳亚图拉(Enayatullah)的年轻人软弱无能,看起来实在不似人君。

塔尔齐不仅是翻译家,他还是个作家。他出生于文学家庭,“塔尔齐”这个词在达里语中有“文体学家”之意,原本是其祖先所用的笔名,后来成了姓氏。早在多斯特·穆罕默德时期,塔尔齐家就已经有了文名。马哈茂德·塔尔齐没有辜负家学,在当时的诗坛中占据了一席之地。比起鲁米(Rumi)、贾米、哈菲兹(Hafez)和安萨利(Ansary)等前辈诗人,塔尔齐的作品别有一番新风气。他确实使用了古典形式,遵循了古典韵律,但他不再单调地吟咏爱情和美酒,也不沉迷于飞蛾扑火般的意象之中难以自拔——要知道,老一辈诗人常常以此暗喻人类对真主的尊奉。塔尔齐把自己的浪漫情怀挥洒到了其他地方,他歌颂过电线和疫苗的威力,也曾对柏油路诗兴大发。

那个时候,阿富汗正面临一个重大抉择。当时,所谓的欧洲大战(也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已经拉开帷幕。阿富汗应该站在哪一边?纳斯鲁拉和塔尔齐一致认为,阿富汗应该向英国宣战。只不过,纳斯鲁拉的建议是出于宗教原因,塔尔齐的反英倾向则源自反帝热情。但国王哈比布拉觉得,阿富汗应该宣布中立。显然,国王要比两位近臣棋高一招。阿富汗和沙俄比邻而居,又是英国的“保护国”,两大帝国所在的协约国阵营,哈比布拉朝廷自然开罪不起;另一边的轴心国成员中,有奥斯曼土耳其帝国,阿富汗不能向伊斯兰世界中的头号大国宣战。毕竟,当时仍有不少阿富汗人把土耳其苏丹当作哈里发(伊斯兰世界的宗教领袖)。万一两国兵戎相见,朝廷的面子多少有些过不去。

哈比布拉将塔尔齐视为亲信,同时,穆斯陶菲和塔尔齐的关系也很亲近,其儿子哈利卢拉(Khalilulah)也是塔尔齐的学生。日后,哈利卢拉将成为阿富汗历史上首屈一指的现代诗人。70多年以后,回想起幼时的求学经历,这位伟大诗人仍记忆犹新。有一天,他在老师的书房玩耍,偶然被老师的几本译作所吸引。他全神贯注地读完了《海底两万里》《环游世界八十天》《神秘岛》和《天空之旅》,这些都是儒勒·凡尔纳(Jules Vernes)的小说。

英国人知道中立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英方清楚,阿富汗人可以越过杜兰德线,加入“印度”军队,为己效力。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有近70万名印度人奔赴欧洲为英国效力。其中1/3是穆斯林,超过80%来自印、阿边界或阿富汗本土,也就是说,许多人是阿富汗人。许多阿富汗人参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一战结束后,埃米尔哈比布拉以阿富汗为英国取得胜利做出巨大贡献为由,要求参加巴黎和会。但印度总督认为这样的想法是极其荒谬的。

塔尔齐将土耳其的这股风潮带到了阿富汗,他成了宫廷里的常客。穆斯林激进现代主义者贾马鲁丁·阿富汗尼给了塔尔齐莫大的影响,是他心目中的英雄。贾马鲁丁曾是多斯特·穆罕默德委任的宫廷教师,当年,他为希尔·阿里起草了一份现代化蓝图。塔尔齐相信他可以通过塑造国王的思想来改变这个国家,他和他的偶像一样,以教师的身份登上了阿富汗的历史舞台。哈比布拉的好几个儿子都接受塔尔齐的教育,塔尔齐希望他们中的一位能够继承大统。他教授的知识并不局限于书写、计算。根据他的计划,他们应当好好认识阿富汗以外的广阔世界,并对国家的未来抱有期望。

接下来,各位读者将会见识阿富汗历史上的一桩奇案。若论诡异程度,这起真实的案件恐怕还要胜过侦探小说。事情发生在1919年2月。巴黎和会刚刚开幕,远在阿富汗的哈比布拉则准备外出打猎。一般而言,2月可不是出猎的好时节。虽然山区仍是白雪皑皑,但热爱冒险的国王还是欣然前往。不过,侯赛因却没有这样的兴致。于是,他中途脱队,在贾拉拉巴德停驻下来。哈比布拉则继续赶路。国王走后不久,侯赛因收到一封密报(有人亲眼所见,并向笔者作了转述)。读罢信件,侯赛因脸色大变。他立即手书一封,让信使速速转呈国王御览。他特地嘱咐信使骑上黑马,穿上黑衫,如此一来,国王才能一眼得见。信使倒是按时完成了任务,但是,哈比布拉忙于取乐,那封手书被他扔到一边,未曾启封。

回来的另一个人是马哈茂德·塔尔齐(Mahmoud Tarzi)。此人回国之后,曾经掀起过一场政治风暴。去国期间,塔尔齐一家一直在奥斯曼帝国定居。青年土耳其党(Young Turks)掀起的革命风暴,让年幼的塔尔齐兴奋不已。青年土耳其党人发起了一系列的运动,他们呼吁摒弃陈腐、停滞的过去,拥抱崭新的未来。并不是所有的青年土耳其党人都是青年。“青年”不代表他们的年龄,而是代表他们的态度。

当晚,国王用过晚餐后,乘兴回到营帐准备就寝。餐点由御厨掌勺,主菜是烤肉,辅以几道小菜。营帐外,禁军首领纳迪尔正带队巡逻。帐中除了哈比布拉,还有亲王纳斯鲁拉。营帐四周都有卫兵站岗,门口是上校雷扎。国王照例在三名仆役陪同下进入大帐休息,其中两人负责按摩松骨,另一人则负责说书。

现在的阿富汗相对和平安全(当然,胆敢招惹国王的人仍会陷入险境)。不少在阿卜杜尔·拉赫曼时期逃离的人回来了。其中有一个人很快就成了埃米尔的首席顾问,他的5个儿子也都成为朝廷的栋梁。长兄纳迪尔是他们之中的领导,是个严肃、魁梧的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他和他的四个兄弟在英属印度长大,自幼接受英式教育。五个人的举止都是那么优雅得体,身材健硕。他们还都很沉静,总是跟着纳迪尔的指挥棒在行动。他们和埃米尔是亲戚,但只是远亲。两支血脉在多斯特·穆罕默德之前的一代就已分开。回国之后,兄弟五人很快得到了哈比布拉的信任。纳迪尔成了禁军统领,其他兄弟则成了封疆大吏。他们的妹妹尤利娅·贾娜卜(Ulya Janab)嫁给哈比布拉之后,他们的地位进一步得到巩固。喜欢西式服装的尤利娅是位才女,她创作了不少诗歌,而且通晓多门外语。她去世前,正在将先知穆罕默德的第二位继承人奥马尔的传记从乌尔都语译成达里语。1932年,她的哥哥帮她出版了这本书。

没过多久,哈比布拉进入了梦乡,仆役退出大帐。但是,没走几步,他们就听到一声巨响。随后,只见一个黑影正要闯出门外。雷扎一手抓住那人的胳膊,却未能看清他的身份。禁军首领纳迪尔和亲王纳斯鲁拉闻讯赶来。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早就知晓今晚有事会发生。一片混乱当中,那个神秘人挣脱束缚,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后,他再也没有现身。事后有人声称,因为纳迪尔和纳斯鲁拉有意包庇,才让刺客得以逃脱,这场刺杀本就是两人的阴谋。而哈比布拉则早就断了气。一颗子弹不偏不倚,穿透了他的心脏。显然,刺客一早已埋伏在营帐中。为什么守卫如此疏忽,竟然没有发现刺客的行踪?这样一起谋杀事件,会不会有王族贵胄或者高官牵涉其中?

穆斯陶菲要将阿卜杜尔·拉赫曼新征服的地区纳入其统治,并将这些地区的人民纳入合理的税收制度。上任伊始,侯赛因巡视了哈扎拉贾特。这里本是哈扎拉人的故乡,后被纳入“铁腕埃米尔”的治下。战争期间,当地人民饱受蹂躏。穆斯陶菲此行,是为了了解此地到底能为朝廷奉献多少税款。我对他的这次哈扎拉贾特之行略知一二,是因为我的祖父艾因努丁是穆斯陶菲的私人医生。侯赛因出巡期间,祖父一路随行,还治愈了某个地方的村长。为表谢意,对方送祖父一个哈扎拉女孩。虽然当时奴隶制已属非法,但所拥有的奴隶仍可买卖赠送。女孩最终成了祖父的第四任妻子,两人共育有5个儿子,其中就包括我的父亲。

次日,纳斯鲁拉迅疾赶回贾拉拉巴德,并宣布自立为王。哈比布拉的长子、王储埃纳亚图拉一向性格温和,他不曾提出异议,并对新君宣誓效忠。国王的次子在几天前就借口公务繁忙离开了狩猎的大部队。国王遇刺当日,他本该在喀布尔,但在回程途中,因身体不适,在某处村舍耽搁了一段时间。那么,他是如何得知父亲被杀的噩耗的呢?一定是赶往喀布尔传递国王遇害消息的信使经过了王子正在养病的地方。

取得这些发展其实大部分要归功于埃米尔雇用的一位金融专家。此人名叫穆罕默德·侯赛因(Mohammed Hussein),他和王室没有关系,精通经商之道,擅长财务管理,哈比布拉将他提拔为穆斯陶菲(mustaufi,会计和财政主管)。没过多久,侯赛因就成了国王的亲信。手握财政大权的他,在阿富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哈比布拉的死讯在喀布尔炸开了锅,大家都不知所措,唯有热衷改革的三王子阿曼努拉临危不乱,他似乎对当下的局面早有预料。没过多久,财政大权便落入了他的掌控之中,他还接管了军队的指挥权。阿曼努拉宣布军队大幅加薪,以确保军队的忠诚,并承诺要犒赏众位将士。他召集喀布尔的名流贵胄,发表了一场充满激情的演说,他拔出佩剑,发誓“把杀害我父亲的凶手绳之以法之前,这把剑绝不回鞘!”

此外,哈比布拉还从国外带回了不少新鲜玩意。当然,他引进这些东西大多不是为了享乐,就是出于好奇。访问英属印度时,他见识了电话机。那个时候,电话算得上是新发明。他带回了几部电话机。1908年,喀布尔和其他几个重要城市已经形成一个小小的电话网络。同一时期,连接阿富汗各大城市的电报网开始成型。1910年,喀布尔近郊的水电站动工了。很快,首都的精英阶层至少每晚都能享受一段有电灯的时光。国王购买的汽车,也让权贵们趋之若鹜。哈比布拉想要以车会友,自然需要场地。于是,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王宫周围多出了几条公路。

星期五,纳斯鲁拉来到贾拉拉巴德的清真寺,吃惊地听到以“埃米尔阿曼努拉”名义宣读的布道令。没多久,阿曼努拉的亲兵逮捕了纳斯鲁拉,指控他谋杀哈比布拉。而后,先王的高级顾问先后入狱,那些可能妨碍阿曼努拉的人一个接一个地遭到了审判。哈利卢拉的父亲侯赛因也在阿曼努拉的名单中,那一年,哈利卢拉12岁。目击者看到阿曼努拉拿出一封信,大概是穆斯陶菲给先王的那份手书。显然,信中的内容为穆斯陶菲招来了灾难。阿曼努拉让侯赛因作出解释,侯赛因声嘶力竭地怒斥:“你才是杀人凶手!是你谋害了自己的父亲!”

偏偏哈比布拉胸无大志,不想追求什么功业。当然,他倒也不是完全无所作为。1904年,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哈比比亚(Habibia)学校成立,这是阿富汗第一所世俗中学。阿富汗有不少宗教神学院,但哈比比亚这种世俗学校却是新生事物。入读这里的男孩需要学习数学、地理、英语、乌尔都语,可以接触绘画、历史、土耳其语及各种科学。有朝一日,一个崭新的精英阶层将会从哈比比亚的校门走出,他们的所学所知,足以发展和管理阿富汗,使之成为一个现代国家。希尔·阿里曾委托12名专家组成的顾问委员会提供建议。如今,哈比比亚培养了许多专家,如果国王需要的话,他们会提供建议。

阿曼努拉下令立即将穆斯陶菲拖到花园吊死。行刑人是来自北方的普通农民。当其中一人把绳索套在穆斯陶菲脖子上的时候,手还有些颤抖。侯赛因嘲笑道:“被吊在这里的人是我,你在那里抖什么?来吧,年轻人,吊死我好了。等你们离开这里,记得告诉全世界,这起冤案是阿曼努拉一手炮制的。”

哈比布拉统治时期,阿富汗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他父亲当政的21年间,实在过于严酷。当然,在先王的励精图治和百姓的苦干下,国家的实力得到了极大增强。这位“铁腕埃米尔”将阿富汗巩固为一个可以阻止英、俄入侵的缓冲国。有了这段铁血时期,朝廷的政令畅通了不少,国王的权力也不再是镜花水月。新君如若胸怀大志,完全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力去创建一番功业。

对于阿富汗的统治者来说,暴力的结果并不罕见,但大多数人是在战争中丧生或战败后被处死的。哈比布拉被谋杀,成了一桩公案。谁是幕后主使,谁策划了刺杀行动?杀人者是何身份?没有人知道。早年间的一些“安乐椅神探”(armchair detectives),都把嫌疑指向纳斯鲁拉和纳迪尔,毕竟,前者有动机,后者有机会。机缘之下,两人很有可能串通一气。话又说回来,尽管阿曼努拉大肆宣扬要追捕杀手,但他打击的人不像是杀父仇人,倒更像他的政敌。由此一来,阿曼努拉自然也有悖逆的嫌疑。

哈比布拉是个暴君,他会毫无由头地惩罚一个人。哈比布拉没有什么远大理想,这一点和他的父亲毫不相像。阿卜杜尔·拉赫曼想要重塑这个国家,让历史按照他的意愿发展,所以他把村庄、部落、民族、国家都肢解了,以实现他的抱负。父亲的遗志,儿子未曾继承。哈比布拉只想纵情享乐,他就像一个被宠坏了的、脾气暴躁的大男孩,如此过分的特权以致让他忘了国王的本职。他可能会打一个惹恼他的人,但不会去故意伤害任何人。毕竟,他才没有那个闲工夫!如果有时间,哈比布拉宁愿美餐一顿,然后躲进后宫逍遥快活。

当然,当时没有人对阿曼努拉表示怀疑,因为他是国王。所有的闲言碎语都集中到了纳迪尔的身上。后来,阿曼努拉跌下宝座,纳迪尔成了国王,舆论又将矛头指向阿曼努拉。总之,这一谜团与嫌疑人的政治命运交织在一起,这就是为什么至今没有人知道真相的原因。但这已超出了我们的故事范围,不作多述。

哈比布拉确实非常放浪。他是个老饕,在位期间,他的体重因此大涨。他喜欢运动,尤其是骑马和打猎。这点爱好倒是让他免受了肥胖之苦。他还是个好色之徒,娶了教法所允许的几个妻子后,仍不满足,继续纳妾。他的后宫规模放在一百年前舒贾那个时代是再正常不过的,但是,哈比布拉可是生活在20世纪,就连国王身边的近臣也觉得他的作为招人厌恶。况且,哈比布拉不单想要纳妾,还时时刻刻惦记着别人的女儿和妻子。每到周三,国王都要大摆筵席,邀请各位大臣带着妻子和女儿进宫赴宴。这种“女士之夜”(Lady’s Night)的背后藏有何种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一次,一位大臣拒绝了哈比布拉的宴请,他表示,自己愿毫无保留地为君主服务,但他的妻子可没有这个打算!为此,国王赏了他一记狠狠的耳光。

原文有误,应为“同盟国”。——译者注

1901年,阿卜杜尔·拉赫曼与世长辞。死讯如同飓风席卷过阿富汗大地之后,只留下一片静寂。而后,王储哈比布拉(Habibullah)和平地继承了王位,噢,他真是一位好命君主。他的父亲采用雷霆手段扫除了障碍,继任的他除了享受之外没别的事情可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