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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安吉摸摸婚戒,将它转了个面,藏起钻石。这样的小花招骗不了德萨利亚家的女人太久,不过但愿她们在一片忙乱中不会注意到这个。她上前一步。

他们两人点头。

劳伦碰了碰她,让她停下了。

“我们晚些时候要把一切都告诉他们。在复活节找彩蛋活动以后,对吧?”

“怎么了,蜜糖?”劳伦的眼神让安吉看不明白。也许是某种敬畏之情,似乎与家人一同上教堂是件罕有的恩赐。也许是焦虑,他们对接下来的事都很紧张。“来,握住我的手。”安吉伸手给她。

恰恰在门外,安吉停下了脚步。康兰和劳伦别无选择只得也跟着停步。

“谢谢。”劳伦说。她迅速撇开脸,但还不够快,安吉看到了女孩突然涌出的泪水。手牵着手,他们一并走上水泥步阶,踏入美丽的古老教堂。

安吉走在康兰和劳伦中间。前方,教堂的排钟响起。她的亲友开始朝教堂行进,汇集其中。

礼拜仪式似乎在漫无尽头的同时又持续得不够长久,安吉专心地协助劳伦一次次站起跪下再站起。

在所有人的记忆中,这是第一次复活节时没有下雨。正相反,太阳高挂在晴朗的蓝天。人行道上涌满人潮,其中大部分都穿上了礼拜日最好的衣服,从四面八方走向教堂。

到安吉有空祈祷时,她在跪垫上垂下头默念:“神啊,请指引我们经受这一切的正道。保佑我们。保护看顾劳伦。我在此祈祷,阿门。”

真会好起来吗?

礼拜仪式之后,所有人下楼前往教堂地下室,那里的桌上已经摆好了许多蛋糕与甜点。安吉跟亲朋好友谈天时一直将左手藏在口袋里。

然而如今,坐在这个满是法令条例的房间里,四周围绕着不知滋味的纷乱心絮,她犹疑不决。

最终孩子们都奔进大堂,个个都叽叽喳喳,手上提着自己做的彩蛋纸盒和珠宝盒。

自始至终,安吉都想到劳伦身边,将这姑娘抱进怀里,悄声安慰一切都会好起来。

人群朝各个门的方向移动。人们走进寒冷明媚的晨光,衣冠楚楚,不约而同。他们穿过街道走进公园。

会议没完没了,字句被来回商谈再落到纸面,粗体标注出他们每一个人应当有的行动。

安吉以空无一人的旋转木马为起点。阳光照得它像银币一般闪闪发光。

最后,劳伦又一次看向律师:“告诉我怎么办才最好?”

康兰走到她身旁,胳膊环上她的腰。她知道他同样想起了索菲。他俩有多少次一同站在这里,眼看着其他孩童玩耍,梦想着能有自己的孩子?无声地对彼此说:总有一天会有的。

安吉呆坐了一阵,不知如何开口。

孩子们跳上旋转木马,让它转了起来。

“我们的宝宝。”戴维柔声说。劳伦给了他一个心碎的悲哀微笑。

“好啦,孩子们。”奥霍利亨神父说话带着轻快的爱尔兰口音,“彩蛋都藏在这周围。去吧!”

劳伦看向她,在女孩黑色眼眸中的悲伤令人几乎无法忍受。一时间她看上去显得历经沧桑,甚至苍老。“我没想过……我应该想到的。”她挤出笑容,“你会是完美无缺的妈妈,安吉。我的宝宝很幸运。”

孩子们尖声叫着出动开始搜寻藏起来的复活节彩蛋。

“我们的收养情况不必跟其他人一样。”安吉说。她想说得更多一些,可她的声音软了下去,破碎不稳,一时什么都没想到。她无法想象让劳伦离开他们的生活……但是不那么做的话这一切会走向什么结局?

劳伦走向小丹尼,他正贴着蜜拉。

戴维倾身握住劳伦的手。

“来吧。”劳伦说着,想要蹲下身,然后放弃了,“我来帮你找。”她拉起丹尼的手走开了。

“哦。”劳伦咬住嘴唇,她不再听律师讲的什么,她在看康兰和安吉,“我没想过那些。孩子需要一个母亲。”

这段时间里德萨利亚全家都站在一块。他们就像一群鹅,安吉想道,不知怎么就游成了一支队伍。他们的交谈也糊成一片鸟鸣,竟有那么多种声音同时响起。

“我不确定那样开放式的关系对孩子有利,”律师说,“明确界线最为有效。我们发现——”

安吉清了清嗓子。

“我们会一直保持联系。”安吉对律师说,她听出了自己话音中的犹豫,“我们是……劳伦就像是家人。”

康兰攥紧她的手,投来一个鼓励的微笑。

劳伦狠吸一口气,听起来像被呛住了。她显然没有想过这么长远,没有意识到这次收养会改变他们所有人。她转身看向安吉,安吉突然觉得自己脆弱得像一片冬天的枯叶。

“我有两件事要讲。”她开口道。没人听她说话,于是她大声又说了一遍。

“我猜测在马隆夫妇收养了你的孩子之后,你会希望有某种程度的沟通。在孩子的生日或者圣诞节打个电话,至少一年一次有通信和照片。”

妈妈拍了弗朗西斯叔叔的后脑勺一把:“安静。我们的安吉拉有事说。”

劳伦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总有一天,玛丽娅,我要打回来。”弗朗西斯叔叔揉着后脑说。

斯图看看安吉,又看看劳伦:“在收养手续后,你们想要有什么样的联系?”

蜜拉和莉薇靠在一起。

“当然可以。”安吉说。

安吉亮出她的戒指。

“正如我所说的,”斯图说,“我想做一个收养计划,那会使一切进行得更顺利。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尖叫声大概震碎了全镇的窗玻璃。全家人像海浪一样涌来,拍散在安吉和康兰周围。

“你刚才问我什么?”她说,脸上一热。

人人都在说话,一边恭贺,一边发问,一边说他们一直都知道会这样。

康兰正盯着她看。同样看着她的有律师,有劳伦,还有房间里的每一个人。

待波涛退去,大家全都落回岸滨时,记得前言的只有妈妈。

有人扯了扯她的袖子。她眨了眨眼,瞟了旁边一眼。

“第二件事是什么?”她问。

安吉闭上了眼睛。他们要怎样才能在经受这一切之后还能保有完整的心?怎样——

“什么?”安吉说,贴向康兰。

安吉无能为力,她没法保护劳伦免于经历那一刻。

“你说过你有两件事要告诉我们。下一个是什么?你要离开餐馆?”

安吉想要到她身边去,跪在一旁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你并不是独自面对这件事,然而悲哀的事实是不久以后劳伦就会是孤单一人了。还有什么比把自己的孩子交出去更孤独的?

“不是。老实说我想——我们想——我们这次要留在西端镇。康兰有份写书的合约,他还给报纸写每周一次的专栏。他能在这里工作。”

劳伦非常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两手交叠在膝头。即使她挺着大肚子,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纯真,吞下了一个西瓜的姑娘。她正朝对她问了些什么话的律师认真地点头。

“那可是好消息。”妈妈说。

一想到这,安吉的心痛了起来。她向左边瞥了一眼。

莉薇靠近:“那么是什么事,宝贝妹妹?”

这些安吉以前全都听过,她知道,最终这些手续都不能加强保障。关键的是情感、心情。你能签下世上所有的文件,许下一卡车的承诺,但是不到那时候你不会知道那是什么感受。那就是为什么法律规定收养手续不能在孩子出生之前完成。劳伦可能不得不边抱着她的孩子边签字放弃她的权利。

安吉背过手拉住康兰的手。她偎依着他,让他做她的港湾,“我们打算收养劳伦的宝宝。”

文件签好之后,他把它放到一旁。接下来一小时里,他讲解了整个流程。由谁付费,什么文件需要由谁来签字,华盛顿州法律范围内与范围外的相关内容,需要进行的家庭评估,生身父母各种权利的终止,将会指派诉讼监护人,这一切所需要的时间与花费。

这一次的沉默凝重得能砸破玻璃,安吉觉得它寒彻骨髓。

斯图从一个马尼拉文件夹中抽出文书推过桌面:“签下这些文件,我们继续。这些文件陈述了你们已经了解并接受双重代表的固有风险。”

“这并不是个好主意。”妈妈最后开口道。

“那是我们冒的风险里最小的一种了,斯图。”康兰说。

安吉贴向康兰的手:“我该怎么办?说不行?要眼睁睁看着她把孩子送给陌生人?”

斯图看向康兰:“你们二位准备好面对双重代表的风险了吗?”

全家人一齐转头看向劳伦。那个年轻人在秋千旁边,手脚着地在高高的草丛里搜寻彩蛋。小丹妮在她身边,咯咯直笑地指手画脚。从远处看,她俩就像平常的年轻母女。

“不会有什么事。”劳伦说,她的话音现在坚强些了,“我已经拿定了主意。”

“劳伦有宽容的心,”妈妈说,“还有悲伤的过去。危险的结合,安吉拉。”

“那好。首先,让我们从各种手续开始。我得奉劝在场各位,有时候在收养事务中共用同样的法律代表是有问题的。这在本州是合法的,但通常不建议如此。如果出了事——意见不一致的情况——我不能为每一方都做代表。”

莉薇走上前。“你能撑得住吗?”她轻声问,这是唯一真正关键的问题,“如果她改变主意了呢?”

“是的,先生。”她的声音几不可闻。

安吉抬眼看向康兰,他垂首向她微笑,点了点头。“我们一起,”他的表情说,“我们一起就能撑得住任何事情。”

“那么,小姐,”斯图温和地看向劳伦,“你已经拿定主意了?”

“能,”她说,亮出相当得体的微笑,“我能撑住。其中最困难的事会是向劳伦告别。”

有一个年轻人。

“可是你会得到一个孩子。”蜜拉说。

有一个适合马隆先生与夫人收养的孩子。

“也许会。”妈妈说,“上一次——”

安吉握了握律师的手,然后坐下。她非常安静,努力不去想起上一次类似会面时的情形:

“这不是投票表决。”康兰开口让他们住嘴了。

“康兰·马隆。这位是我的……安吉·马隆。”

所有人又一次看向劳伦,然后,一个接一个的,他们开始谈起别的事,扯着家常。

“我叫斯图·菲利普。”律师向康兰伸出手,后者立即站起身。

安吉缓了一口气,已经面对过风雨,并且挺过去了。哦,接着会有八卦传遍整个家族,一个个分享消息并且各有见解的谈话能把电话线给烧了。那些意见会每天都来回倒腾,其中一些会走漏到安吉这里来。大部分则不会。

安吉坐了回去。

不要紧。他们会提出的事没有哪件是安吉没有担忧过预见过的。

就在这时候律师大步迈进屋里。他又高又胖,一身价格不菲的黑西装。他的一句“日安,各位”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不过,生命中的一些事物是不能去追寻的,只能去等待。就像天气,你望向地平线看到堆积的风暴乌云,那也并不能保证明天就会下雨,有可能就是朗日晴空。

安吉起身,正想向她走去。

没有任何办法知道未来。

律师事务所里挤满了人。房间左侧,贴着坐下的是海恩斯一家。房间右侧,安吉坐在康兰旁边。劳伦的位置在正中间,尽管她的椅子与别人相距不远,可她似乎隐隐约约地被孤立了,与其他人分割开来。

你所能做的一切就是继续前行,好好生活。

安吉又一次抱了抱她。远处传来非常轻柔的声音,劳伦听到康兰开口:“那就别伤她的心。”

前一小时里车马络绎不绝,每过几分钟前门就会打开,新客人川流而入,都带着一箱箱食物和包装精美的礼物。男人们在客厅里一边看着老电视里的运动节目一边喝啤酒。至少有十二个孩子挤作一堆,有的在玩棋,有的在让芭比娃娃和肯娃娃跳舞,还有的在玩任天堂游戏。

“当然。”劳伦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我会为你做任何事。”

但是活动的中心是在厨房。蜜拉和莉薇忙碌着做开胃菜——波萝伏洛干酪、烤辣椒、金枪鱼、橄榄、番茄面包片。玛丽娅将自制的番茄沙司烙通心粉摆上瓷烤盘,安吉则在努力为奶油甜馅煎饼卷做乳清奶油。厨房一角,是那张从前德萨利亚全家偶尔一并用餐的小桌,桌上的一个三层高的白色婚礼蛋糕俯视着其下餐巾与银餐具的大海。

“那么说你会去见法律顾问?”康兰听上去不仅仅是有一点担忧。

“劳伦,”玛丽娅唤道,“动手给餐厅摆自助餐。”

安吉退开:“我知道。”

劳伦立即走向小桌拿起东西,最先是银器和鸡尾酒用的纸垫。

劳伦在那句“我爱你”之后几乎什么都没听到,从前只有戴维对她说过这句话,她倒向前狠狠地抱紧安吉。“我绝不会伤害你。”她哽咽着低声说,“绝不。”

她把餐具拿进餐厅,就地呆住盯着那张巨硕的桌子。桌上盖着淡绿色的锦缎桌布,满满一花瓶的白玫瑰是中心装饰品。

安吉努力微笑,似乎想要装作这没什么,只不过是场闲谈,但是她眼中的悲伤出卖了她:“因为我爱你,劳伦,我也一样爱你的宝宝,这个宝宝将成为我的孩子,我明白我们的方向,你的方向。决定要放弃宝宝是一回事,能够做到是另一回事。我要你务必确认。”

这张桌子会被用来拍照。她得把它摆好,可是怎么摆才对?

“为什么?”

“银器放这里,一开始就摆上。”安吉走到她身旁,“就像这样。”

“我们觉得你应该去找个法律顾问。”康兰最后说。

劳伦看着安吉将银餐具摆成一个漂亮的图案,这突然彻底刺痛了她,害她猛抽了一口气:我很快就得走了。

这番声明之后一阵沉寂。壁炉里一块木头落下,溅起一片嘶嘶响的火星,这才打破了寂静。

“你还好吗,蜜糖?你看上去像是刚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没有一个是容易的,”劳伦边说边抹了抹眼睛,“可我想了又想,这是最好的回答。你可以相信我。”

劳伦挤出笑容,急忙说:“我觉得你不应该在自己的婚礼上忙着摆桌子。”

安吉的微笑和她的抚摩一样温柔:“那是来自你的理智的回应。我问的是你的心。”

“再嫁给同一个人感觉棒极了。重要的是婚姻,不是婚礼。我们只是为妈妈才办婚礼。”她歪过身来,“我跟她说不要麻烦了,可你也知道我的母亲是怎样的。”

“会比给十七岁的人当父母更难吗?”

安吉回头继续摆银餐具。

“只是需要,”康兰打断她的话,“——知道你已经认真考虑过,已经下定决心。这不是件容易事。”

劳伦觉得她稍微朝左边离远了些,仿佛蓦然地她俩中间就有了一道鸿沟:“你想要男孩或者女孩?”

安吉摸了摸劳伦的脸:“我们知道,劳伦。我们只是想——”

安吉的手僵在半空,一对餐刀半悬在桌上,这一刻仿佛置身世外。从其他的房间传来的声音包围着她俩,可是在眼下,在餐厅里,就只有两个女人缓慢的呼吸声。“我不知道。”她终于开口,继续摆放着餐具,“健康最重要。”

“我不会那样对你们的,我保证。我是说……我爱你们。我也爱我的宝宝,你们的宝宝。我要做对的事。”

“那个你让我去见的法律顾问……她说我应该向你提问时别有顾忌。她说一切都开诚布公比较好。”

“对。”安吉说。

“你能跟我讲任何事,你知道的。”

“那你们应该开心才是。”劳伦看看康兰又看看安吉,“我给你们——哦。”她恍然大悟,“另一个姑娘。改变主意的那个。”

“我们定下的收养计划……”劳伦开始问她昨晚惦记了一晚上的问题,说了一半,她就失去了勇气。

“我们确实想要。”安吉的声音发紧,“也许是太想要了。”

“怎么了?”

劳伦没有想到会这样:“我以为你们想要一个宝宝。”

劳伦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你会那样做吗?给我寄信和照片?”

“对。你不得不面对成年人要处理的事,但那和成为成年人不是一回事。”他叹了口气,“这事……安吉和我被吓到了。”

“哦,蜜糖。我们当然会了。”

劳伦笑起来:“几个月以前我就不是小鬼头了。”

她说蜜糖的模样是那么温柔,打碎了劳伦的心。她再也憋不住了:“你会忘记我。”

“你还只是个孩子。”康兰说,他的话音意外的轻软,“所有这些事让我觉得遗憾。”

安吉闻言动容,泪水在她眼中闪动,她一把将劳伦拉进怀里,狠狠地说:“绝不会。”

她觉得那双眼睛刺穿了自己,她在沙发上不安地动了动。

劳伦是先退开的一方。比起安慰她,这个拥抱只是让她愈加觉得寂寞。她将手抚上腹部,感到她的孩子在骚动。她正想叫安吉来摸摸她的肚子时,戴维走进了客厅。她向他奔去,让他抱住她。

康兰仍坐在壁炉边。他弓着身,胳膊搭在大腿上。黑色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脸。火光中,他的双眼蓝得不可思议。

片刻之前捉住她的孤独感松开了手。生完孩子之后她不会是孤单的,她还有戴维。

安吉牵起她的手,用劲握了握。这安慰了她。她俩就这么手牵着手,一起走到长沙发前坐下。

“你看起来棒极了。”他说。

“好。”

这让她笑了起来,哪怕他是在骗她:“我胖得像一栋房子。”

可她别无选择。

他大笑出声:“我喜欢房子。老实说,我正考虑当个建筑师。”

劳伦闭了闭眼睛,心头涌过一阵疲惫。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接受再一次谈论这个宝宝。

“自以为是。”

说这话的是康兰。

他伸手揽住她,转头朝食物的方向走。一路上他给她讲学校里的各种八卦,到音乐响起时,她又一次笑起来。玛丽娅把所有人都赶进后院,那里有个租来的藤架缠满了上百朵粉红丝绸玫瑰。

“劳伦,这正是我们回家来要跟你谈的。”

康兰站在花架下,穿着黑色李维斯牛仔裤和黑色圆领毛衣。他旁边站着奥霍利亨神父,穿上了全套祭衣。

她还说出了“我的”宝宝。

在纳特·金·科尔的《无法忘情》乐曲声中,安吉走下石板路。她穿着雪白的开司米针织衫和细纱白裙。她光着脚,海风吹扬起她又长又黑的秀发。一支白玫瑰就是她的花束。

“抱歉。”她终于放手退开。她觉得自己犯傻了,她该成熟些而不该像个小姑娘。

劳伦敬畏地注视着她。

劳伦尖叫着扑进安吉怀里:“太棒了。”她紧紧地抱住安吉。直到刚才,她才意识到自己一整个白天都感觉孤孤单单的,她是那么想念安吉,她很难放手。“现在我的宝宝也会有一个爸爸了。”劳伦有些兴奋。

安吉从劳伦身边经过时,她笑了。她俩四目相对,一瞬凝神,劳伦想到:我也爱你。

安吉站起身,朝劳伦走来。走近了,她才亮出左手,一粒硕大的钻石闪闪发光,“我们复婚了。”

简直疯了……

“哎呀。”劳伦吃了一惊,“我还以为你们会出去来个浪漫之夜。”

安吉将玫瑰递给劳伦,继续前行。

安吉和康兰坐在炉火前。

劳伦难以置信地盯着那朵玫瑰。即使是现在,在属于安吉的这个时刻,她还想着劳伦。

走到餐厅的桌边时,她才注意到壁炉里生着火,音箱里飘来音乐,是某种轻柔的夏威夷风格的旋律,是用尤克里里演奏的《彩虹之上》。

“你瞧你有多么幸运。”她对肚里的宝宝低语,轻抚着圆鼓的腹部,“她会是你的妈妈。”

她摸了摸肚子,摸到轻拂而过的踢动。“嗨。”她一边对胎儿呢喃一边朝客厅走去。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话让自己想哭。

劳伦到家时已几近午夜。她关上身后的门,靠在门上,哽咽着叹息。她等不及要爬上床闭上眼,这一整天她伤痕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