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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布局

“什么?你这个疯丫头,胡说些什么?”

“今晚上,少英姐是来杀猪宰羊的。”

妇女们惊奇地迷惑地指着王淑贞,笑骂着。

“快说!”

但是王淑贞一本正经地绷着脸,不笑也不怒,像真事似的数着扎辫子的姑娘说,“杀几头猪呢?一、二、三、四……”王淑贞数完了说,“杀六头猪!”

王淑贞转着眼珠子说:“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吧!”

接着又数着绾髻的妇女们,嘴里嘟念着:“宰几头羊呢?一、二、三、四……宰五头羊!”

黄秋菊说:“她又不是教师,考什么成绩?”

“你胡叨叨些什么?”黄秋菊说,“简直像神婆子念咒!”

“会不会考考咱们妇女识字班的成绩?”朱二嫂猜测着说。

“什么念咒?”王淑贞揪着秋菊的又黑又粗又长的大辫子说,“今晚上就是先剪你这条猪尾巴!”

“你问我,我问谁?”王淑贞说,“你心眼多,你猜一猜吧!”

接着人们哈哈大笑起来,黄秋菊站起来,在王淑贞身上乱捶着。王淑贞一边招架着,一边笑着指着朱二嫂的发髻说:“……那羊……尾巴……”

“淑贞,你知道今天晚上开什么会?”秋菊问。

“替我狠捶她!”朱二嫂吵嚷着说。

宋少英还没有到,妇女们都七嘴八舌地乱扯起来。俗话说“三个妇女一台戏”,那个热闹劲就不用提了。

“对!捶她捶她!”妇女们都吵嚷起来了。

兰田岗的妇女识字班,就设在成立农会时的那个小茶馆里。晚饭后,妇女们全都来了,她们把六张方桌拼成一个长条,“学生”们都坐在周围,只空出一个头来给老师。

王淑贞树“敌”太多了,留“猪尾巴”和“羊尾巴”的人毕竟不少啊。

王淑贞只好求饶说:“……我的脊梁骨都叫你们捶断啦,快饶了我吧,我认错还不行吗?”

“是急事!等开会的时候我再讲,免得你到处瞎咋呼。”宋少英不轻不重地在淑贞背上拍了一巴掌,说:“快去吧!”

“认错,光嘴说不行!”朱二嫂说,“当着大伙的面,给磕三个响头,那就饶了你!”

“少英姐,有什么急事吗?”王淑贞问。

“你真是个老封建!”王淑贞反击道,“总忘不了孔老二那一套,下跪磕头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想,到了兰田岗,哪个门里我不能吃饭?我会饿肚子?你快去通知大伙,就说我一会儿就到。”

“不下跪也行。”黄秋菊揪着王淑贞的两个又短又粗的辫子说,“我问你,这到底是猪还是羊?”

“你晚饭在哪里吃?”王淑贞关切地问。

王淑贞只是挣扎不说话。

“我说贞丫头,今天我没空和你胡搅蛮缠,你快去通知妇女会到小茶馆里集合,我等一会儿就去给你们开会。现在我去找黄六嫂,有点事儿,办完我就来。”

“快说!”有几个妇女扯着王淑贞的胳膊,“不说就捶啦!”并扬起拳头威胁着。

“看,你光嘴硬!”王淑贞忍不住大笑着说,“你知道我们多么想你吗?你这三天不露面……”王淑贞说着就抱着宋少英的脖子打坠。

“我这是赶猪赶羊的两条鞭子!”王淑贞明知自己要挨捶,但她宁愿皮肉吃苦,不愿嘴巴吃亏。

“你当我会心疼你?”宋少英笑笑说,“你再调皮,看我不砸扁了你!”但她把淑贞的耳朵放开了。

一顿皮锤落到她的背上。有的妇女简直笑得岔了气,直俯在凳子上打滚,有的在揉肚子。

“你揪吧,看你心疼不心疼!”王淑贞调皮地说。

“说,你这是兔子尾巴!”

“你说什么鬼话!”宋少英上去一把揪住王淑贞的耳朵说,“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三天没到你村来,就翻脸啦!……看我不把你耳朵揪下来!”

“不说,再捶!”妇女们呼喊着。

“哟,你还记得我这个贞丫头啊?”王淑贞紧绷着脸说,“我以为你早把我们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呢!”

“好!我说,”王淑贞撑不住了,“就算是兔子尾巴!”

“贞丫头!”宋少英一看王淑贞的样子,忍不住笑着说,“淘什么气?看你这个鬼样子!”

大家这才大笑着住了手。

但是王淑贞猛然把脖子一扭,装作不认识,还是照直向前走。

“怎么少英还不来?”秋菊说,“是不是贞丫头乱下命令啊?”

宋少英离开孩子们,在兰田岗当街,兜头碰上了王淑贞。

“你怎么这么说?”王淑贞喘着气一本正经地说,“这还能开玩笑吗?我想,朱二嫂猜对了,准是来考咱们的学习成绩的。”

“少英姑姑,再见!”孩子们目送着宋少英走进村里去。

“那咱得准备准备,可不要叫她给考倒。”朱二嫂紧张地说。

“好,那就再见吧!”宋少英向孩子们告别。

“怎么准备法?临上轿才扎耳朵眼,哪能来得及?”有人发急地说。

“我们一定准备着。”孩子们齐声回答。

“平时咱们学得都不错,”黄秋菊平静地说,“我不信就叫她考倒,再说考倒了也不是坏事,说明咱学得还不到家,努力赶上不就结了!”

“敌人绝不会甘心我们过幸福的日子,敌人会来向我们进攻的。”宋少英说,“大家要时刻准备着投入战斗!”

“依我说,我们来一个以攻为守,咱就不会先考考她?”王淑贞的眼睛转动着,“我说个办法,不知你们赞成不赞成?”

“那国民党白狗子不来怎么办?”孩子们担心他们英雄无用武之地。

“快说吧,就你鬼点子多!”朱二嫂说。

“你说得很对!”宋少英把小金铃拉在怀里爱抚地说,“儿童团就应该有这个志气,创造自己的英雄故事!现在我和你们说定了,以后我要听你们儿童团自己的故事,听你们站岗放哨抓坏人的故事,听你们侦察敌情的故事,听你们支援红军、支援自卫队叔叔打敌人的故事……”

“咱们过去不是有个叫‘十字歌’的山歌吗?那全是旧词了,咱们今天要临时编新词,……”

“我明白了。”小金铃抹干了眼泪庄严地说,“我们儿童团也要创造我们儿童团的英雄故事!”

不等王淑贞说完,黄秋菊就打断她说:“算啦,保险是鲁班门前抡斧头,你哪能比得过她呢?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主意呢。”

“还有,我以前给你们讲的,周枫林叔叔在白马山峡谷打阻击的故事,史少平叔叔大闹谷敬文‘庆功’宴的故事,还有黄六嫂在铡刀底下救小铁柱的故事,……这些故事不是编出来的,都是他们每个人自己做出来的。因为他们是英雄,他们创造了自己的英雄故事!……”

“咱有窍门啊,”王淑贞说,“咱们先对起来,把那难对的留给她,让她立刻就对上,先给她个下马威!”

“我一辈子也不会忘,”小金铃伤心地说,“永远不会忘!”

“这样也好,”朱二嫂说,“倒不是为了给少英个下马威,是让她把难对的给对上,咱也长点学问。也好让她知道这些日子的学习,并没有白费了灯油。”

“是!”

“我赞成!”秋菊说,“我看什么也不为,就是为了热闹热闹。少英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坐在这里干等,多闷人哪!”

“再说,黄四楞叔叔,为了扑灭火灾,为了救小金铃的弟弟,”宋少英看见小金铃在抹眼泪,“光荣牺牲了,你们说这是不是英雄?”

“那就对起来吧!”

“当然勇敢!”

“谁先开头?”

“怎么创造嘛,”宋少英说,“比如你们已经知道的,郝大队长和王尚青挑着铁匠担子到四岭山来,路上碰见四个团丁押着黄六嫂,他们两个人打死了三个带枪的团丁,把黄六嫂救了出来。你说他们英雄不英雄?勇敢不勇敢?”

“我先开头,”王淑贞自告奋勇地说,“我来先对‘一’。”然后她想了一下,说:

“怎么个创造法?”小金铃瞪着大眼睛问,显然,宋少英的这种说法对他们具有极大的吸引力。

“一”字放在十字下,

“对,这些战斗故事和革命英雄的故事,是哪里来的呢?”宋少英启发诱导他们说,“不是人讲出来的,是先辈们、先烈们用血和汗创造出来的。所以我希望你们,希望你们儿童团员们,也要创造出自己的战斗故事来,创造出自己的革命小英雄故事来!……”

“土”地革命开红花;

“愿意听战斗的故事,更愿意听革命英雄故事!”

枪擦好来刀磨亮,

“是的!”

时刻准备把敌杀!……

“好好!”宋少英称赞着说,“你们回答得都很好,你们都很愿意听战斗故事吧?”

“呃,是有点意思,”朱二嫂说,“快,谁对‘二’字?”

“还要侦察敌人的情况!”

“还有谁?淑贞下边就是你,快对吧,挨个排着来。”

“我们要给红军叔叔送茶送饭送子弹!”

朱二嫂想了一阵子,觉着这个“二”字挺难对,就发急地说,“贞丫头真滑头,‘一’字多好对啊,加上一竖是个‘十’字,加上‘人’字是个‘大’字,谁也对得出,她先把好对的抢了去了。”

“我们要上火线!”

“对,罚她!”有人赞成说!

“我们要站岗放哨!”

“你们净耍赖!”王淑贞说,“叫你们先对你们不干,人家先对好了,你们又说人家抢了好对的了!”

“怎么消灭法?”宋少英问。

“你说不是抢好对的,你能把‘二’字对出来吗?”黄秋菊用上了激将法,“你对上了,算你有能耐!”

“我们就消灭他们!”孩子们争相回答着。

“这有什么难?”王淑贞想了一会儿又对道:

“我今天先考一考你们,”宋少英逗着孩子们,让他们高兴起来,“你们说,若是国民党白狗子来进攻我们四岭山根据地,你们儿童团怎么办?”

“二”字中间竖根柱,

孩子们有些失望了。多么吸引人的革命斗争故事啊!真好听,可是忽然又听不成了。就像一块香甜的糖果放在嘴边上,马上就要吮到甜味了,可是忽然又被人拿走了,真是遗憾。

“工”农翻身得幸福;

“可是现在不能讲。”宋少英说,“姑姑还有急事。”

泥脚杆子坐天下,

“快讲!快讲!”孩子们高兴得一齐拍着手。

气死土豪劣绅狗财主!

“好好!”宋少英笑着说,“我一定要给你们讲新的,当然也再讲白马山峡谷突围记……”

“好!贞丫头是有两下子!”朱二嫂称赞着。

“不,不,要讲新的!”有的孩子提出新的要求。

“那你就快对‘三’吧!”王淑贞催促道。

“对!对!”其他孩子们拍手,请求地说,“再给我们讲讲白马山峡谷突围记!”

这“三”字,可又把朱二嫂给难住了,不禁鼻尖上冒出了汗珠子,她说:“这‘三’字怎么比‘二’字还难对?我看还是自己选一个来对吧!”

小学生们停了下来,围绕到宋少英身边来。小金铃欢快亲切地叫着,拉着宋少英的手:“少英姑姑,你再给我们讲个战斗故事吧!”

“不行!”王淑贞不让步地说,“叫你对‘二’你耍赖,这回罪是你自己找的。”

“少英姑姑,你到哪里去啊?”

还是黄秋菊心眼多,她说:“我倒赞成自己选,刚才不是说了吗?要把最难对的给少英姐留着。”

在村头上,她碰到了一群列宁小学的学生。他们肩上扛着红缨枪,腰里挎着木制的砍刀,步伐整齐地走着,学着红军和自卫队员们操练的样子,喊着“一二一,一二一”的口令。如果以为这是儿戏,那就大错特错了,在这群小学生的幼小心灵里,燃烧着热爱新的生活,热爱工农革命政权的火焰。他们绝不以为保卫四岭山区革命根据地仅仅是大人们的事,甚至他们认为自己的责任更加重大,在共产党的教育下,他们已经懂得未来是属于他们的。

“赞成,赞成!”

宋少英在沙河镇给妇女会员们开了一个会,然后就急急忙忙向兰田岗走去,她要向兰田岗的妇女会员们宣布战争即将来临的消息。

黄秋菊的意见得到了多数人的支持。王淑贞也只好噘着嘴让了步。

夕阳照耀着大战之前的四岭山群峰,嫣红的晚霞,映衬着山村中的缕缕炊烟,人们在山野里劳动着,这一切构成了一幅优美的图画。谁会想到在不几天之后,这里会烽火满山硝烟遍地呢?

朱二嫂说:“那我就对个‘四’吧!”

“四”字骑马跑得快,

“不!你把四个中队全带上,这四岭山有近万名自卫队员,再加上广大的革命群众,我们能顶得住!”

“骂”声周武心太坏;

“我怕罗雄中队完成阻击任务后,”郝大成心情有些沉重地说,“就剩不下多少人了,伤亡必然是很大的。”

早日打下青龙山,

“留两个中队干什么?只要留罗雄一个中队就行了,”吴可征说,“要保证重点!”

揪下他那秃脑袋。

“我想带三个中队就够了。除罗雄的第一中队外,再把朱英的第五中队给你留下。”

“好!好!”王淑贞不再噘嘴了,带头先鼓起掌来,“朱二嫂对得有气魄!”

“这我同意。”吴可征说,“你准备带几个中队出去?”

黄秋菊考虑了一下“五”字不好对。就说:“我来对‘六’字!”

“如果这个作战方案能够成立,我想我们两个人要分一下工,你在内线坚持,我到外线作战。”郝大成笑笑说,“给敌人一个内外夹攻!”

“六”字底下加个一,

“我们打头他们打尾,叫敌人首尾顾不得。”吴可征笑笑说,“这么说我们的作战方案基本上已经有了。”

“立”场站稳要积极;

郝大成说:“我们还可以派人和史太昌、纪松田、西屏山的农民自卫队取得联系,请他们全力配合我们粉碎这次围攻。”

防止地主来捣乱,

吴可征说:“这样,我们就有四个中队可以集中使用。四个中队是可以攥成一个铁拳头的。”

小心白匪来袭击!

郝大成说:“坚守洪雷谷,只要罗雄一个中队就行了,其他都由农民自卫队担负,战斗可能打得很苦,但是固守两三天是没有问题的。那里的地形,由于和任中元干了几次,部队都搞熟了。虽然那里敌人有两个团的兵力,但一个团属任洪元,一个团是临时组成加强给他的,战斗绝不会协调一致。那里地形险要,敌人虽然人多,却不容易展开,利于我们坚守。南山口虽然也很险要,但是不如洪雷谷好守,同时,把任洪元首先放进来,可以促使他骄傲轻敌,在指挥上犯错误。……”

“我来对个‘八’字!”由于采用了挑选的办法,每个人都生怕别人把容易对的抢了去,便争先恐后地各显其能,并且在暗暗地评判着谁对得多,谁对得好,教室里活跃非常。

“这样很好。”吴可征感到,面对着这样错综复杂的局面,能制订出这样一个作战方案,并且用经过提炼的简单明确的语言来说明这个作战方案,是很不容易的,“你具体说一说我们兵力的布置吧!”

“八”字腰挎一把刀,

“你说的这一点很重要。我想了个初步的作战方案,就是:坚守洪雷谷,利用险要地形大量消耗敌人,钳制敌人;放弃南山口,造成败退的假象,促使敌人骄兵;奇袭青龙山,集中优势兵力,消灭谷敬文的保安团,从青龙山打出去,直捣谷敬文老巢谷家寨。……”郝大成一边说一边在地图上做了几个记号,“简单地说就是:坚守洪雷谷,放弃南山口,奇袭青龙山!”

“分”的土地产量高,

“具体的作战计划还可以反复研究几次,但是有一个观点,我们在和敌人屡次作战中,是已经摸准了的:敌人总是仗着人多势众,武器精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敌人的阶级本性决定他总是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力量,看不起革命的力量,当然更看不起群众的力量。他们必然骄傲轻敌,在战斗中,骄傲轻敌的具体表现就是麻痹大意。这就是他们最大的弱点之一,我们可以促使敌人在这方面犯错误,用一些假象迷惑敌人,助长他们的麻痹思想,造成我们袭击他们的机会。如果我们在要害上,狠狠地揍他一下,这样敌人第二个弱点就暴露了,那就是惊慌失措。一惊慌失措,敌人的战略部署就会混乱,我们打击他的机会就会更多。”吴可征说。

粮食送给红军吃,

“是的,我们既要利用险要地势大量消耗敌人,但又不死守;在坚守某些要点的同时,要集中优势兵力,找敌人最薄弱的环节来打!”

不给地主把租交!

“应该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吴可征说,“我们有利的地形一定要利用,可是又不要分兵把口。”

“我对‘九’字!”王淑贞争强好胜地说,不等别人允许,她就争先对上了:

“是的,毛委员的军事思想是制胜的法宝,我们一定要好好学习和运用。所以我想,我们应该把敌人放进来。但是,把敌人放进来,也有这样的困难:第一,我们就不能充分利用有利地形大量消耗敌人;第二,四岭山区周围环山,就像自然的围墙,敌人进来后,势必造成我们在围墙墙内和敌人周旋,这就大大限制了我军的机动性,险要的地势反而成了绊脚的障碍。……”

“九”字旁边单立人,

“这是我们必须竭力避免的一种状况,”吴可征说,“我们不能那样干,我们要运用毛委员制订的军事原则去战胜敌人。”

“仇”人就是蒋鳖孙;

“我们要守呢,必然造成分兵把口的局面,并且在青龙山一带要配备很大的兵力——因为这里无险可守。”郝大成说。

谁要捉鳖下大海,

吴可征听完郝大成的分析后,全神贯注地看着地图,很久没有讲话。

谁要革命当红军!……

“问题就在这里。”郝大成说,“谷敬文占着进可攻退可守的有利地形,对我们确是一个威胁。他很可能在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在南山口和洪雷谷的时候,从背后袭击我们。这就是敌人目前的基本态势。……”

正当姑娘们乱吵乱嚷,兴高采烈的时候,宋少英推门进来了,她说:“我说怎么兰田岗在摇晃,还当是地震呢!原来是你们在这里嚷的啊!”

“可是这家伙对我们是一个威胁,”吴可征说,“因为青龙山这一边,我们无险可守,地形对谷敬文有利。”

“可把你等来啦!”

“这里,”郝大成又指着青龙山说,“谷敬文目前在这里,只有张彪的特务连和周拐子的一中队。我估计,到进攻前夕,谷敬文还要继续增兵,但他没有更多的兵力抽调,充其量可以达到一个团。显然,在战斗初期谷敬文不想投入过大兵力,他想吃现成饭,对我们是采取守势。……”

“快上考场吧!”

“任洪元的指挥部设在南屏山下崖头沟,他的特务营保护他的旅部;他的刘玉龙团和张守志团进攻南山口,企图占领白云山;他的第三团和新编第四团在洪雷谷口,企图占领伏虎岭;这是敌人的两个主攻方向;当然第一主攻方向是南山口。……”

“什么考场啊?”宋少英莫名其妙地说着,不知是怎么回事。

郝大成继续说:“这次敌人的围攻,前敌总指挥是任洪元,主要进攻力量,是他原有的三个团,外加一个新编第四团——那是任中元的两个营作为老底子扩编的,以加强他的攻击力量;谷敬文从九里十八坪抽不出很多兵力,只有一个保安团参加。敌人的兵力部署和战略意图是这样的,”郝大成用铅笔指着地图说:

姑娘们都拥到少英身边,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并且把王淑贞出的“坏”主意告诉了她。

吴可征把身子俯到地图上。

宋少英看大家十分高兴,不忍心破坏这个欢乐的气氛,也兴致勃勃地说,“你们要考我什么?不会把我烤焦了吧!”

“还没打出个眉目来,”郝大成指着地图说,“你来看。”

“烤不焦,也得烤你个口干舌燥冒青烟,”王淑贞说,“先让你对个‘三’!”

“敌人还没有进攻,你就先干上了,”吴可征说着,在郝大成的斜对面坐了下来,“胜败如何?”

“是个什么规矩呢?”宋少英问。

“和这些狗崽子们打了半宿仗!”郝大成仍然精力充沛、神采奕奕地说。

黄秋菊把刚才对“十字歌”的情况介绍了一遍。

“老郝,怎么还没有睡?”

宋少英说:“这有什么难?好,你们听,我来对‘三’!”

吴可征到各中队去了解战士们的思想情况,回来已经是天亮时分。他看见郝大成屋里还亮着灯,便走了进去。

“三”字一竖在当中,

……

“王”家出了个王淑贞;

郝大成制订作战计划,靠的是毛委员的军事原则和高度的路线觉悟和阶级觉悟。由于他对革命事业的无限忠心和高度的政治责任感,他具有勇于实践、勤于学习、长于观察、善于集中群众智慧等各种优秀品质,制订的计划是完全切实可行的。

肚子里净出“坏”主意,

会后,郝大成面对着地图,足足苦思了三个小时。他已经想好了几个方案,但哪一个最好,哪一个最切合实际,这不仅要集思广益地去讨论研究,而且还要在战斗的实践中去检验。

七分傻气三分疯!

“哈哈哈哈!”全场都哗然大笑起来。

吴可征除负责全面工作的领导外,主要负责战前的动员工作;郝大成要集中精力制订作战方案;田世杰和周威组织群众坚壁清野和战时后方勤务;黄六嫂组织农民自卫队,做参战的准备;宋少英协助彭医生组织妇女会会员们担任战场救护和伤员护理。……

王淑贞立即扑到少英身上,连拧带打地说:“还说别人坏呢,你才更坏呢!不算!不算!”王淑贞一边吵着一边向黄秋菊使眼色。

会议上,分析了形势,区分了任务:

王淑贞果然取得了黄秋菊的支持,她说:“少英姐,你对的这个‘三’字,没有革命的意思,不算!”

会议上,所有问题都提出来了,但要得出一个系统完整而又正确的方案来,那可不容易,需要有一个深思熟虑的过程。

“不算就不算,”才思敏捷的宋少英说,“我给你们对个有革命意思的!”

在这些争论之后,又要研究我方的各项工作:战前的思想动员,坚壁清野,群众的支前工作,主力和自卫队的配合,救护人员的组织,后方勤务,等等。

“三”字中间用钩连,

在对敌情的分析判断上,又产生了分歧:敌人的战略意图是什么?他们的主攻方向在哪里?他们的作战计划是什么?哪里是他们最薄弱的地方?至于对敌军指挥官的战斗作风、指挥特点、擅长与缺陷,以及敌军的实力和他们之间的矛盾的分析……不同意见就更多了。

“手”持武器上前线;

当研究到具体问题的时候,分歧就更大了:到底要坚守哪些地方?要放弃哪些地方?坚守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放弃?集中哪一些力量?把力量集中在哪里?向哪里出击?什么时候出击?这一切要取决于当时敌我双方的情况。

保卫革命根据地,

会议上,有人主张以攻为守;有人却主张以守为攻;有人主张集中兵力;有人主张分兵把口;……甚至发生了激烈的争论。主张以攻为守的人,强调了战斗中的灵活性,要主动去寻找战机打击敌人,反对防守;主张以守为攻的人,却强调了四岭山的有利地形,要利用险要地形大量消耗敌人,同样达到消灭敌人的目的。

冲锋陷阵永向前!

在会议上,各种建议、设想、议论都是很吸引人的,但没有一个完整的方案。

“好!好!”大家鼓着掌,啧啧地称赞着。

大家有决心有信心粉碎敌人这次大规模的围攻,但是只有决心和信心还是远远不够的,要有正确的战略指导,要有正确的反围攻的作战计划,要做许多艰苦细致的工作以保证这个计划的实现,这才有可能取得胜利。

“少英姐真是了不起!”黄秋菊说。

在会议上,吴可征同志讲述了敌我双方的形势,具体地分析了我们的有利条件和不利条件,做了生动有力的动员。到会的有工农民主政府主席田世杰、自卫队总指挥周威、自卫队党代表黄六嫂,还有红军中队长以上的干部。

“再对‘五’!”王淑贞毫不放松地说,“还有‘七’!”

会议刚刚结束。与会的人们,按照党政军民的分工,各自做着战前的准备。

宋少英却换了一副十分严肃的表情,对大家说:“同志们,大家都坐好,今天有要紧的消息向大家宣布,还有很多事要和大家商量!”

桌上的那张地图是很简单的,用标尺量起来,它也许是不准确的,但它却是郝大成翻山越岭,实地勘察,亲手绘制的一幅四岭山的地形图。这张平面图,完全活在郝大成心里,它是四岭山的缩影,有了它,郝大成便对四岭山的地形了如指掌。

大家都安静地坐了下来,怀着不安的心情,预感到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

郝大成一脚蹬在椅子上,一手握着铅笔,面对着一张铺在桌子上的地图,苦苦地思索着。茶油灯的光焰,在微风中摇曳着,照耀着郝大成的凝神专注的脸。

深夜。桌上的闹钟时针正指在两点上。

等大家坐稳以后,宋少英用平静的声调说:“同志们,这里都是农会的积极分子,都是妇女会的会员。现在,我向大家宣布一个严重的消息,国民党白匪军要围攻咱们四岭山革命根据地啦!这次敌人来得比较多,咱们要认真对付他们。”

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国民党反动派调集军队围攻四岭山区的消息。

大家都屏住气息,凝然不动地听着。

四岭山区人民,开天辟地以来,第一次用自己的耕牛,在自己的田地上耕作,第一次成为四岭山的主人。他们在田头上架着步枪和长矛,随时准备着对付敌人发动的进攻。他们都知道为什么去战斗。

虽然大家也经常讲着备战,但是,当到了真要打仗的时候,总是感到有些突然。宋少英观察着大家的表情,面对着这些没有经过战火锻炼的妇女们,认为很有必要详细交代一下,以打消一些不必要的顾虑。

千山万山都红遍!……

宋少英以冷静的沉着的声调继续说:“党代表和郝大队长昨天在会上对敌情做了分析,我来说给大家听听。”宋少英简明地叙述了敌人的兵力部署和企图后,接着说,“别看他们兵多,他们各有各的打算,整天狗咬狗,你想赚我的利钱,我想挖你的老本。打起仗来,你不管我,我不管你,各人自扫门前雪,根本拧不成一股绳。

沿着井冈山道路走,

“看看咱们的情况吧!那可就大不同了。咱们红军比以前发展壮大了三倍以上,哪一个不顶十个打?咱们要把自卫队算上,那就更了不起了。我来的时候,碰上了列宁小学的学生们,他们都想上前线为革命立功当英雄!如果我们四岭山男女老少全都动员起来同敌人拼,那力量就更大了。这是一。

红了一山又一山,

“第二,我们四岭山地势好,山高林密,敌人进来以后,我们就上山和他们打游击,用毛委员制订的游击战争的基本原则和他们干,打得他们晕头转向,打得他们六神无主七窍出血,打得他们睡不着觉吃不好饭,叫他们有来无回。

工农挥戈打天下,

“第三,咱们还有兄弟地区的大力支援。自从我们消灭了任中元之后,西屏山地区也成立了红军和自卫队,他们可以拖住进攻洪雷谷口的敌人的后腿;南屏山地区也有了工农武装,他们可以打击任洪元的后方;特别是在九里十八坪一带,红军游击队一天比一天壮大,他们可以揪住谷敬文的尾巴。你们看,四面八方都有我们革命的武装力量,敌人来了,我们就给他个瓮中捉鳖!黄六嫂说得好,咱们要用国民党白匪军送来的枪炮,把咱们的自卫队员好好地装备起来……”

驱散了黑夜照亮了天。

宋少英激昂慷慨而又风趣的讲话,把大家都说笑了,她鼓舞了大家的战斗热情,使大家增强了战胜敌人的信心。王淑贞和一些心急的姑娘们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毛委员点燃燎原火,

“少英姐,快说我们怎么办吧!”王淑贞心急火燎地说,“别说狗杂种们来那么一点,就是蒋鳖孙亲自来,咱也要砸碎他的乌龟壳。依我说,姐妹们家里无牵无挂的,全都当红军去!我先报个第一名……”

武装割据建政权,

王淑贞一说完,就目光炯炯地巡视着会场,看看大家对她的意见是不是支持。她刚刚住嘴,姑娘们就纷纷议论起来:

打土豪,分田地,

“我们不会打枪怎么办?”

四岭山人民好喜欢。

“你想得倒好,就是会打枪也没有枪给你啊!”

翻身的日月千般好,

“为什么非要枪不可?”王淑贞泼泼辣辣地说,“咱们拿起柴刀、冲担、拨火棍拼他娘的!”

风展红旗映蓝天,

“还是听少英姐说吧!”一向稳重精细的黄秋菊说,“她吩咐咱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干革命也不能自己想上哪就上哪。”

清清的流水青青的山,

大家果然安静下来了。

欢乐动人的山歌,嘹亮、高昂、明快。再也听不到那哀婉、沉痛、忧郁、凄怆的充满泪水的悲歌。这幸福的歌声在山野田间缭绕荡漾:

宋少英继续说:“要打仗,就会有伤员,彭医生向我们要三十名护理人员。今晚上大家先报报名,明天彭医生派人来挑选,选不上的别不高兴,可以跟着自卫队上山打游击去,愿意的请举手吧!”

整个四岭山区到处都洋溢着新生活的欢乐的气氛,到处都呈现着热烈的战斗激情和兴旺的革命景象。

有人立即举起手来,有人慢慢地举起手来,只有王淑贞没举手。

农民夜校、列宁小学都在各山村相继成立。……

“淑贞!你为什么不去啊?”几个声音同时诧异地问道。人们总以为她会第一个先举手。

红军进行了扩编,齐心会一部分编入红军,一部分吸收为农民自卫队。红军仍编为五个中队,但中队下设分队和小队,人员增多了,武器增强了。第一中队队长仍由罗雄担任,第二中队队长史少平调至大队部任参谋工作,中队长由赵铁牛接任,第三中队队长仍由姚光明担任,第四中队队长仍由王求正担任,第五中队队长由原齐心会中队长朱英担任。此外,陈大雷、肖应良、马贵等都担任了分队长。

“护理伤员嘛,我又不是没有干过!”王淑贞噘着嘴说,“送送茶,送送饭,若是碰上个白狗子伤兵啊,还不把人气死?要打他就违犯政策,要照顾他,哼!我可没长着伺候坏蛋的手!”

吴可征兼任四岭山区区委书记。工农民主政府已经建立,田世杰任工农民主政府主席。同时,周威任农民自卫队的总指挥,黄六嫂任农民自卫队的党代表。

“你要干什么呢?”

四岭山区的革命形势一日千里,日新月异地迅猛发展着:

“我要当红军,上前线,去打仗!”

几个月过去了,四岭山已是满眼秋色:稻田铺金,松柏凝翠,丹枫初红,真是五彩缤纷。

“照顾伤员就不是打仗的一部分?”宋少英问。

“我要扛枪!”王淑贞固执地说。

谷中一同意了谷敬文的分析,第二天,便带着信函和计划启程了。

宋少英不愿意挫伤王淑贞的积极性,就说:“好了,明天看彭医生挑选的结果,然后再确定谁去谁不去。淑贞要去上火线打敌人的精神是好的,可是不能全依着自己的脾气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要听从分配,要服从指挥,不能挑挑拣拣,要看革命的需要。”

“这是不可能的!”谷敬文十分自信地说,“四岭山中只有白云山南山口和伏虎岭洪雷谷口有险可守,放弃险要地形不守,而来攻我们青龙山这座荒山,恐怕只有傻瓜才会这样干。再说,郝大成在重兵压境的情况下,未必还有力量和气魄来进攻我们。……”

“我就不服这个理!”王淑贞执拗着说,“要看革命需要当然是对的,依我说,打起仗来扛枪杆子最需要!”

“这当然是好主意!”谷中一说,“当局也会同意的。就怕郝大成不一定把兵力放在白云山和伏虎岭,若是来进攻我们青龙山怎么办?”

“当红军啊,第一条就得服从命令听指挥,我看你这一条就欠缺。”朱二嫂批评王淑贞说。

“现在很详细的计划还没有,只是有几点要记住:建议正规部队攻占白云山南山口和伏虎岭洪雷谷两个方向;我们可担任青龙山方向的攻击任务;这样对四岭山采取三面包围之势。等发起总攻时,我们驻守青龙山的部队切勿急于进兵,要做出固守的姿态;这样郝大成必然把兵力集中在白云山和伏虎岭两个方向,让他们去互相拼杀,我们则坐在青龙山上观虎斗。待郝大成精疲力竭之时,我们就可趁机直取太平寨、沙河镇和梅林镇……”

可是王淑贞仍然不服气,她说:“我当了红军,就一定会服从命令听指挥,叫我冲我就冲,叫我杀我就杀,绝不当怕死鬼!”

“司令可有什么想法?”

“刚才少英姐不是说了吗?护理伤员也很需要。”黄秋菊劝说道,“贞丫头,咱们一块去吧,别无组织无纪律了。”

“应该想到。如果当局答应出兵,问我们有什么要求,我们应该有我们的意见。”谷敬文用教训的口吻说,“要争取当局按着我们的计划办。”

“什么叫无组织无纪律?”黄秋菊的最后一句话把王淑贞激火了,她大声叫了起来,“难道要求上火线打敌人不应该吗?刚才少英姐不是说了?连列宁小学的小学生都要上前线争取立功当英雄呢。我看,要求上前线这种‘无组织无纪律’还是多犯一点好,比当怕死鬼强!”

“这一点我倒没有想到。”

王淑贞最后这句话可是伤众了,大家吵嚷起来说:“淑贞,你把话说清楚一点,你是不是说我们报名当护理人员都是怕死鬼?再说,护理人员就不上火线吗?”

谷敬文听完参谋长的侃侃之谈,不免喜形于色,连连点头说:“中一不愧为智囊,我们不妨先考虑一个具体的围攻方案,一齐提供给当局,那也许更好些。”

王淑贞自知说漏了嘴,闷着头不讲话了。

谷中一又说:“只要司令写一封信给陈特派专员,我可以亲自到省城去一趟,向当局痛陈利害,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定能使司令的愿望得以实现!”

宋少英听着大家的争论,思考着说服王淑贞的方法,她说:“淑贞,我问你,一个人身上有手有脚有眼有嘴。……你说说,哪一件是最最重要的呢?”

“嗯。”谷敬文点点头,同意谷中一的说法。

王淑贞把眼珠子一转悠说:“我说手最重要,有手就能干活,有手就能拿枪打敌人!”

“司令不必过虑,”谷中一说,“任洪元这个北洋军阀的余孽,并非蒋总司令嫡系,不难对付。任中元已死,没人替他看守基业,他照样是可以他调的。”

“敌人若是跑了呢?你能打到他?”

谷敬文插断他的参谋长的话头,说:“就是任洪元这只老狗难办,他很可能在占领四岭山后,要求当局把四岭山划为他的辖区。”

“那就追啊!”

“司令所虑很对,”谷中一说,“现在四岭山局势已非昔比,东南有九里十八坪,西南有南屏山,西北有西屏山。这些都已经为红军占有。他们已初步形成掎角之势,互相依靠,互相配合,互相支援,如不及早扑灭,此势必将更加蔓延,我想当局定会同意出兵。至于四岭山是否误落他人之手,我也想过:如果派其他正规部队围攻,战后必然他调,未必想留驻四岭山,因此四岭山必然归还我手。……”

“没有脚怎么追法?”宋少英笑着问,“好像你认为脚是不重要的。”

谷敬文点点头说:“这当然是一个好办法,我也早有此意。但有两点必须考虑在内:第一,建议上峰举兵进攻四岭山,只怕当局不会立即有此决策;第二嘛,我怕四岭山误落他人之手。……”

“……”王淑贞瞪着眼没有话说了。

“现在蒋、桂、冯、阎联合对张作霖作战已告结束,我们要趁此机会,向上峰陈情,说明四岭山地区的严重情况,请上峰速派部队围攻四岭山。”

“咱不说脚了,再说眼吧,如果没有眼,你什么也看不见,有腿没处追,有手没法打,看你怎么办!……”

“你先说一说,有什么好办法。”

“总有个重要和不重要啊!”王淑贞辩驳说,“比如那嘴……”

“现在九里十八坪,看来好像很平静,我就担心在这沉闷的后面有一场雷暴雨,我们应该想一条万全之计。”

“那嘴就不重要啊?”宋少英忍不住大笑着,“你以为嘴巴是光吃不干的吧?”

谷敬文虽然已经明白了谷中一的顾虑所在,但他仍然问道:“为什么?”

“就是这个意思!”王淑贞似乎有了理了。

谷中一忧心忡忡地说,“如果再从九里十八坪向青龙山抽兵,恐怕不太妥当。”

“没有嘴啊,不用说你还要打敌人,就是连命也活不成,不信,咱先饿你半个月试试。”

“要确保青龙山,光张彪的特务连是不够的,我们要想法把周武的保安第二团恢复起来!”

会场上全都放声大笑起来,连王淑贞也忍不住大笑了。

“幸好青龙山还控制在我们手里,这是我们重占四岭山的有利条件。”谷中一顺从着他的主子的心情说,“青龙山是四岭山的东大门啊!”

“你若真的当了红军啊,也要让你干炊事员,你不是最瞧不起嘴巴吗?就偏叫你为嘴巴服务!”宋少英大笑着说。

谷敬文猛然站了起来,阴沉沮丧的脸上又显出傲慢、狠毒的神情。他把烟蒂狠狠地往地上一摔,仿佛向什么人示威似的,表示他有决心有力量来实现他的誓言。

会场上又大笑了一阵。

“什么不好对付?”谷敬文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发誓似的说,“我一定要把四岭山拿回来!一定拿回来!”

宋少英收住笑声,严肃认真地说:“假如大家都要上火线,丢下伤员谁去管?”

“这些共产党啊,真是不好对付!”谷中一看见谷敬文如此沮丧,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好啦,我说不过你,”王淑贞服输地说,“我现在举双手还不行吗?”

红军进入四岭山后,他亲临沙河镇坐镇指挥,争夺周威,造谣中伤,祈雨求神,绑架暗杀,收买叛徒,和任中元勾结,内外夹攻……一切的一切,凡是能用的力量全都用了,凡是能使的办法全都使了。可以说把他的锦囊妙计全用了。到头来,还是落了个丢盔弃甲,东奔西窜,溃逃青龙山。

“你是真举手还是假举手?”宋少英笑着问。

谷敬文深感自己心力交瘁,心灰意冷。他没有心情再在大厅里昂首阔步地踱步了,颓然地坐在椅子里闭目静思,回想着他和郝大成的一次一次的斗争。他费尽了所有的心机,调动了所有的力量,仍然没有能阻止住红军进入四岭山。

“少英姐,你放心吧,”王淑贞顽皮地笑着说,“贞丫头不通就是不通,一通就能通到底,就是挑选不上我,我也要争着去!”

自从白马山峡谷对郝大成的围攻到洪雷谷口保安第二团的被歼,中间大大小小经过了多少次斗争啊!谷敬文处心积虑精心策划的阴谋,一个连一个地全都失败了。他曾经做过多少美梦啊!这些美梦都被一声声惊雷粉碎了。

“看,真拿你没办法。”宋少英说,“你不是通到底,是通透了底!”

一连串的失败,使谷敬文心情恶劣,暴怒异常。

会议在大笑声中结束了。

谷敬文带着他的残兵败将,落荒而逃,途经青龙山,回到了谷家寨。

这笑声一直传到屋外,在夜空里震响着。如果任洪元和谷敬文听见这笑声,他们是会战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