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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围歼

“是啊,我觉得四岭山太安静了。”

郝大成、吴可征、黄六嫂、周威和红军一中队的战士们,都俯伏在通往洪雷谷口的山路边。

“反常?”

月到中天,分外明亮,山路上寂静无声,没有一声咳嗽,没有一星火光,也没有一个人走动,只有风吹树叶的声响和洪雷谷中流水的汩汩声。

“我觉得情况有些反常!”

“谷敬文真的会来吗?”周威在想着,但他并没有说出口来。

“为什么?”

夏天的夜是短暂的,月亮在慢慢地向西移去。

“不!”谷敬文对周武说,“我们和卫队先慢一点走,等到洪雷谷口拿下来之后我们再前进。”

“怎么回事?难道我们判断错了?”郝大成也有些焦急了。

“连一个红军也没有?”谷敬文并没有仔细听周武的高谈阔论,而是重新琢磨着侦察兵提供的情况,“沿途一点声息也没有?这未免太安静了吧?”谷敬文突然觉得这种过分的安静有一种人为的成分。他后悔刚才下决心下得太仓促了。

“谷敬文是很狡猾的,这只老狼在想什么呢?”吴可征也在想着。

“齐心会是不顶打的,洪雷谷口只是对外险要,从背后进攻并不困难,”周武说,“一个冲锋就可以拿下来!”

他们三人有时互相看看,但谁也没有讲话。

保安团马上出发了,山路上立即响起了沙沙的脚步声。

一会儿,山路上响起了脚步声,这脚步声是急促的,在夜里听得很远。这脚步声听上去最多也只有三四个人,不像是大部队的行动,接着三个提短枪的黑影在山路上出现了。这不是敌人的尖兵,这是侦察。

“全体紧急跟进,以最快的速度抢占洪雷谷口!”谷敬文猛然从石头上蹦起来,向部队下了命令,他要把等待中失去的时间,用急行军的办法抢回来。

郝大成立刻明白了谷敬文的心理,心想:“这只老狐狸也谨慎起来了。”

“没有!”

敌人的三个侦察兵向洪雷谷去了。

“没有看见红军?”谷敬文问道。

他们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互相之间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敌人派侦察来了,我们就等着吧。战争中有时需要迅速果断雷厉风行,有时却需要耐心的等待。”

沿途均无声息;洪雷谷口由齐心会守卫……

不一会儿,敌人的三个侦察兵从原路回来了,他们已经不像来时那么小心了,而是大摇大摆地快步向回走着。从敌人侦察兵的行动上看出了他们的心理,他们的心理又反映了他们侦察到的结果。

侦察兵回来了,向谷敬文报告了如下情况:

“敌人侦察兵一定认为红军已经开出洪雷谷了,不然他们不会这么大胆地走路的。”郝大成这样判断着。

夜在慢慢加深,地转星移,树叶上已经挂上了露珠。

又是一阵令人难耐的等待。月亮已经偏西了!

“这次行动务要谨慎,万一中了郝大成的诡计,我们四岭山就全完了,四岭山不保,我那九里十八坪就更加孤立,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刻,绝不能草率从事!”

忽然传来大队人马的脚步声。

“司令,这样会不会耽误了战机?”周武由于得胜心切,他感到谷敬文和郝大成打仗,越来越没有魄力了,“我们还要赶到洪雷谷外。……”

他们三个人全都把枪抓在手里。

侦察兵派出去了。谷敬文和周武在路边的岩石上坐了下来,等候着侦察的结果。

周武的保安团持枪从他们面前跑过,向着洪雷谷口跑去。

“对!”谷敬文赞成说,“派几个人到洪雷谷口侦察一下,看红军是不是出了洪雷谷口。部队原地休息。”

郝大成约计着过去的人数,已经过去近二百人了!后面的保安团还在继续着。

“不至于吧?”周武认为司令过于小心了,“要不,就派人到前面侦察一下。”

“叭!叭!叭!”洪雷谷口传来几声枪响,划破了夜空,拉开了战斗的序幕。这枪声在这深夜里传得特别清脆辽远!

“我怕中了郝大成的诡计。”谷敬文说,“万一他没有出洪雷谷呢?”

“叭!叭!叭!叭!叭!叭!”枪声骤然密集起来,开头就像炒豆子般噼里啪啦地响着,接着就变成不分点了,就像滚沸的粥锅一般,响声连成了一片。

“这是为什么?”周武不解地问。

保安团的部队仍向洪雷谷开进着,将近三百名保安团的匪兵开过去了,后尾已经没有人。

“通知部队慢慢开进!”谷敬文突然下达了缓进的命令。

“是时候了!”郝大成默念了一句,把枪一举,打了一枪,发出了攻击的信号。

周武恰巧和他相反,认为郝大成既然已经出了洪雷谷口,那就是生米已经做成熟饭。郝大成纵有天大的本领,也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他周武把洪雷谷口一卡,郝大成还有什么办法回来呢?第二条泥鳅沟是不会再有了,你郝大成去和任中元较量去吧,再想重新回到四岭山来,那比登天还难。

埋伏在路两边的红军、自卫队员和齐心会员们一齐开火。枪声像暴风雨般在洪雷谷上下震响着,喊杀声,口号声撼动着群山。

在黑影憧憧的山路上,谷敬文心中总觉得不太踏实,疑神疑鬼。

“冲啊!”

谷敬文在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便带着二十多人的卫队和周武一起,跟在保安团后面谨慎小心地行进。

“杀啊!”

保安团的部队在天黑定后,向伏虎岭进发。在出发之前,谷敬文一再向周祖荫交代,切切注意沙河镇的安全,并且注意洪雷谷口的动静,如有突变,要想法予以策应。

“团丁弟兄们!缴枪不杀!”

探马几次飞进沙河镇,向谷敬文和周武报告着红军已经向洪雷谷口开进的消息。生怕消息不确,谷敬文勒令再探。结果几处证明郝大成、吴可征已经向洪雷谷进发。谷敬文这才下了决心,留周拐子中队在沙河镇守卫老巢,其余全部开出沙河镇来,准备毕其功于一役,来个孤注一掷。

“不要替谷敬文、周武卖命了!”

在月光下,齐心会的队伍按照指定的战斗位置悄悄地分散在密林之中了。这次齐心会的迅速、静寂、有条不紊的行动,和以往大不相同,它体现出红军帮助训练后的明显的效果。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周威把齐心会各中队长找来,郝大成仔细给他们分别安排了任务。

“放下武器就是生路!”

“这是个很好的计划。”周威敬佩地说。但他仍然不太相信谷敬文会这样做。

突然的袭击,把行进中的保安团一下子打乱了,有些匪兵在第一阵枪声里就被打伤或击毙了。其余的全都卧倒在山路两旁,完全失去了指挥。

“齐心会的任务是这样:把两个中队摆在洪雷谷口,坚决阻击周武保安团向洪雷谷口开进。其他两个中队配合红军消灭保安团。红军的一、二中队已经在中途埋伏,卡住周武向沙河镇的退路,三、五中队已在山路两边埋伏,再加上齐心会两个中队从洪雷谷上压下去,这样周武的保安团就全部处在被包围之中了。”

有的团丁已经放下了武器,有的团丁却借着树丛石缝和黎明前的黑暗进行顽抗。……

“很好!”周威赞成说,“齐心会的任务是什么?”

吴可征通知部队要加强政治攻势,向尚未放下武器的保安团丁宣传我军的主张。于是全线响起了口号声:

“我们已经通知西屏山起义指挥部,把起义推迟一天,我们先把谷敬文的保安团解决了,”郝大成说,“这样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红军是穷人的队伍!”

“啊!这形势实在严重。”周威忐忑不安地说,但他看到郝大成和吴可征那样泰然自若,自己也就定下心来。

“保安团弟兄们,放下武器就会受到优待!”

“这个计划是这样的,”郝大成向周威介绍说,“敌人既然得到了我们的作战计划,我和吴可征同志仔细研究了敌人可能采取的行动:第一,任中元必然有了准备,加强杨家寺的兵力。第二,谷敬文必然倾全力从背后袭击我们。他可能把兵力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出击洪雷谷口,配合任中元前后对我进行夹击,留一部分兵力强占洪雷谷口,卡断我军的退路。这样他就可以把青龙山的特务连调到白云山,和他留在沙河镇的兵力配合,袭击梅林镇和南山口!”

枪声渐渐稀疏下来。黎明前的黑暗已经过去,在伏虎岭的山头上露出了银色的曙光。

“噢!”

当洪雷谷口第一阵枪响的时候,谷敬文就凭枪声判断着战斗的进展。这中间他虽两次派人到前面联络,但派去的人都没有回到他的身边。

“我们拟订了第二个作战方案。”

洪雷谷口密集的枪声告诉谷敬文,保安团的进攻遇到了顽强的抵抗。突然他听到,他的近处响起了枪声,这是郝大成的枪声。

“哦!”周威惊愕地说,“那该怎么办?”

这一声枪响非同小可!谷敬文完全明白了,他的保安第二团已经进入了郝大成的伏击圈,已经完全无可挽回了。值得庆幸的是他的谨慎,没有和部队一齐进去,这就避免了被击毙或是被俘虏的命运。

郝大成低声对周威说:“总指挥,今晚敌情有变化,我们原订的作战计划已经被谷敬文和任中元搞去了。”

“我们完了!”周武凄厉地哀嚎了一声。

“什么时候向山下开?”

“黄国信这个狗东西!”谷敬文恶狠狠地骂道,“他给了我们一个假情报!”

“应该由我们来共同指挥,”吴可征说,“这次我们完全是同心协力,相信任务一定会顺利完成!”

“我们怎么办呢?”

“郝大队长,党代表,我把四个中队全带来了。”周威说,“我把这几个中队交给你们,由你们统一指挥!”

“怎么办?”谷敬文六神无主了,当时他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脱逃。他现在还有二十多个卫士,是可以保证他的安全的。

他们看见郝大成和吴可征已经在谷口等着他了。周威、朱英走上前去和他们紧紧地握手。

“回沙河镇吧!”周武想起了他的老巢。

周威、朱英带着齐心会的队伍,也在黄昏时分到达了洪雷谷口。

“不行了,只有一个中队,是守不住沙河镇的。”

“怎么办呢?”

黄国信也来到这陡崖上,王永祥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黄国信在陡崖上蹲坐下来,谛听着伏虎岭方面的动静,他的心境是十分复杂的。他想:“看看今晚上这一切,好像吴可征和郝大成已经发现我的秘密了。不,也许并没有发现,仅仅是怀疑?今晚上会有什么结果呢?成败都要在今晚见分晓了!”黄国信看着一望无际的迷迷蒙蒙的山影,猜测着他的命运。深夜,一股山风吹来,虽然是盛夏季节,仍使他感到一阵凉意。

“快!在天亮之前,郝大成是不会结束战斗的,我们先回沙河镇,把周拐子中队带上,我估计我的特务连也该到梅林镇了,我们可以合到一块,向青龙山逃!”

宋少英、陈大雷已经把伤病员安排好,把分队带到这陡崖上来,等待着梅林镇的枪声。

“那沙河镇呢?”周武想到他的家,泪水哽在喉头,“不,我不能把沙河镇丢给红军,我不能啊!”

这个山坳的选择是很有学问的,它中间有一块小小的林间空地,周围都是茂密的树林。敌人想四面包围是很困难的,居高临下有一段陡崖,可以阻击敌人来自山下的攻击。

“你疯了吗?现在是逃命要紧!快上马!”谷敬文喊着。

这时月亮已经在东山上升起来了,给四岭山洒上了一片银辉。

但周武两腿颤抖得厉害,他上不去,他的脚没法放到马镫里去。

“好,我就准备。”黄国信急忙站起身,从沉思中挣脱出来,无可奈何地说着,就拿起随身可带的东西,然后跟着分队上了离梅林镇有三里路远的一个山坳。王永祥在身后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把周团长扶上去!”谷敬文命令着卫士,自己策马先跑起来。

宋少英走进来了,她看见黄国信正坐在床板上低头沉思,便催促道:“老黄同志,你快准备吧,分队马上就要转移了!”

这时,在梅林镇方向也响起了枪声。……

黄国信并不是一个笨蛋,郝大成、吴可征对他有怀疑,这是他早有察觉的。自从郝大成问他为什么夜晚出去检查工作,又为什么到达出事地点的时间和遭受袭击的时间不对头时,他就有感觉了。他肯定郝大成对他有怀疑,但疑点毕竟只是疑点而已,并不是结论,所以作战会议并没有背着他去开,作战计划也是当着他的面制订的。……“这里面不会有什么圈套吧?”黄国信向自己提出了疑问,“如果真是个圈套呢?这次分队要向山上撤似乎就是一个证明。”他想到这里不禁毛骨悚然了。他在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宋少英交代好以后,来到了黄国信的住处。

宋少英、陈大雷、黄四楞、肖应良和一中队一分队的战士们俯伏在陡崖上。月亮的光辉照耀着梅林镇。

“可是,不要向别人说。”

这时他们隐约地听见了洪雷谷口的枪声。

王永祥说完,把手中的枪提在手里,做了个刺杀和射击的姿势,说:“少英同志,你放心好了。”

黄国信也坐在陡崖上,离开宋少英有五六步远的地方,王永祥紧紧地跟在他的身边。

“我明白了,”王永祥说,“我会把他盯牢的!”

战士们弄不清洪雷谷口枪声的含意。他们还不知道整个战斗计划的改变。

“是的,你要负责‘保护’黄国信同志,一步也不要离开他,如果他有不正常的行动,对他不要客气!但是最好不要让他看出来。”宋少英打量着王永祥说,“你明白了吗?”

“这是谷敬文的保安团袭击洪雷谷口。”宋少英向战士们解释说。

“重要任务?”

黄国信的脸上正掠过一丝得意的微笑,心想:“郝大成、吴可征啊!你们也有今天啊,你们今生别想再回到四岭山来了!”

于是宋少英和陈大雷一起来到分队,宋少英把王永祥叫到一边说:“小王,郝大队长和吴代表临出发前,交给你一个重要任务。”

“万一洪雷谷口叫谷敬文卡死,我们红军在山外怎么办?”黄四楞担心地说。

“大雷,你把王永祥同志找来……不,”宋少英忽然改变主意说,“我到分队里去找他吧!”

“你放心好了,”宋少英说,“谷敬文是卡不住洪雷谷的,郝大队长和党代表在出发前就有安排了!”

“好,这样就不是敌人袭击我们,而是我们袭击敌人了!”陈大雷兴冲冲地说。

战士们是完全信任他们的指挥员的。他们不再提什么疑问了,只是谛听着伏虎岭那边越来越密集的枪声。

宋少英说:“所有伤病员都一齐带上山去,交给农民自卫队负责保护,如果情况紧急,可以由他们负责转移。我们这个分队要专门对付敌人的袭击,村里要留下一两个人,发现敌人袭击,立即鸣枪报警,同时可以造成敌人的错觉,认为我们仍然留在村里。在敌人蒙头转向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打击他!”

黄国信嘴角上的那一丝微笑,渐渐地消失了。

陈大雷问宋少英说:“什么时候向山上撤?”

“黄国信同志,”宋少英说,“你听听这枪声是怎么回事呢?好像不只是在洪雷谷口。”

他们边走边争论,回到了大队部。

黄国信从这枪声里,从宋少英的语气里,已经判断出事情不妙,他故作镇静地说:“这说明洪雷谷口对谷敬文的进攻进行了反击!”

黄国信怕过分引起怀疑,便不坚持了,只好说:“好,好,随你的便,一切后果由你负责。”

他不由得看了看坐在身边的王永祥,寻找着脱逃的时机。他刚才那飞黄腾达的幻想,随着这枪声破灭了。

“这责任,不是你所能负得了的!”宋少英激烈地说,“我不明白,你也是个有军事常识的人,为什么反对上山,偏要等在梅林镇挨敌人的打?”宋少英的话里已经明显地含着这样的意思:“我看你是别有用心吧?”

就在这时,梅林镇突然响了一枪,枪声划破了夜的寂静,接着又响了几枪。

“我看还是不要先拉上山好,如果敌人来袭,我们还可以和敌人展开巷战,有屋子做依托,就会减少伤亡。少英,你这次听我的,出了事我负责!”黄国信言辞激烈地说。

枪声紧起来了。

“这是郝大队长的交代。”宋少英反唇相讥说,“你倒像个没打过仗的人了!”

宋少英说:“陈大雷,趁敌人还弄不明白村里的情况,我们从后边袭击他一下。”

“嗬,你倒像个军事家了!”黄国信讽刺地说。

“好!”陈大雷向分队的战士命令道:“同志们,跟我来!”

“梅林镇目标是固定的,可是我们拉到山上去,敌人知道我们在哪里?他知道我们在哪条山沟里?”宋少英说,“再说,我们摆这么个空城计,敌人不来袭击便罢,一来袭击必然扑空,我们还可以趁机打他们一下,这样,主动权就掌握在我们手里。”

宋少英看了王永祥一眼,见他警惕地监视着黄国信。她便跟着一分队冲了下去。

“拉到山上就不受袭击啦?”

黄国信一看,只有现在是脱逃的机会了,便站起来说:“小王,我们也冲下去吧,不能光看着别人战斗啊!”

“是我们两个共同负责留守!”宋少英毫不客气地纠正说,“我认为拉上山去好一些,不管谷敬文袭击也罢,不袭击也罢,都没有害处。”

“请你不要动!”王永祥用枪指着黄国信,命令着说。

“我不和你争论什么‘常识’,”黄国信愤然地说,“负责留守的是我,如何留守法,要由我来决定。”

“你这是为什么?”黄国信愤恨地看了王永祥一眼,准备扑上去和他搏斗。这时,他却看见王永祥身后一个人在蠕动,虽然他还看不清这个爬的人是谁,但他感到这个人可能对他有利,不然他为什么要爬呢?他认为需要给这个人以配合。便怒声斥责王永祥说,“我是县委的代表!你凭什么这样对待我?这是谁给你的权力!……”黄国信一边抗议着,一边做出要反抗王永祥的姿势。

“什么叫逃跑主义?这是主动转移!”宋少英意味深长地笑笑说:“黄联络员打了这么多年仗,怎么连这点起码的军事常识都弄混了?”

“你要老实……”王永祥的注意力完全被黄国信的举动吸引住了。黑影在他的身后突然跳起来,一块方砖般大的石头,向他头上打了下去!王永祥没有把话说完就扑倒在地上了。

“看,刚才是麻痹大意,现在又大惊小怪,拉到山上去干什么?我认为没有必要!”黄国信怒冲冲地说,“郝大队长并没有说现在就拉到山上去,是说谷敬文来袭击,就往山上转移!在谷敬文没有来袭击的时候,向山上拉,这不是逃跑主义吗?……”

“快跟我走!”黑影说。

“防止谷敬文的突然袭击啊!”

“尤四鼠!”黄国信听出了黑影的声音,“往哪里去?”

“这是为什么?”黄国信不由一愣。

“快到沙河镇!”

“我想把部队和伤病员全都拉到山上去。”

这时天已经微明了。

“今晚我们可要多加小心,要提防谷敬文的袭击。”黄国信郑重地提醒着,“你的胜利信心倒是很充足的,可是不能麻痹大意哟!”

黄国信和尤四鼠急急忙忙向沙河镇奔跑。但他们突然停下了,他们的面前出现了谷敬文的马队,他们也正向沙河镇奔跑。谷敬文看到黄国信后,他立即勒住了马,拔出了手枪:“黄先生,你提供的情报很有价值,我应该赏你一颗弹丸吃!”

“他们不过都是梦想!”宋少英严正地说。

“谷司令,”黄国信扑通一声跪在谷敬文的马前,“这不能怪我,郝大成是太狡猾了!谷司令不要杀我,我对谷司令是有用处的。我愿意为司令效劳出力啊!”

“可是你知道谷敬文在怎么想吗?你知道任中元在怎么想吗?”黄国信说,“他们也在想着胜利呢!”

“有用处?”谷敬文思索了一下说,“好吧!我原谅了你,快跟我走!”

“我相信会很顺利的。”宋少英说,“因为我相信党代表、郝大队长,我相信红军的广大指战员,也相信农民自卫队和齐心会员们,我相信他们会取得胜利的!”

“感谢司令不杀之恩,愿为司令执鞭坠镫……”黄国信像条狗似的弓腰站在谷敬文面前。

“你以为会很顺利吗?”

不等他们到沙河镇的时候,周拐子、周祖荫带着他们的一中队和谷月仙,已经从沙河镇逃了出来。

“我认为会取得很大的胜利!”宋少英报以同样的微笑回答着黄国信。

“哎呀!我的老天爷啊!我们可往哪里去啊!”谷月仙见到谷敬文后,连哭带叫地诉说着:

“少英,你认为这次战斗的结果会怎么样?”黄国信喜笑颜开地说。在他的喜笑之中,颇有点幸灾乐祸的色彩。

“你们来得正好,快到青龙山!”谷敬文说。

黄国信和宋少英久久地站在村头,直到郝大成和吴可征的身影消失在山林中,他们才返回大队部。

“看!红军!”周拐子忽然惊叫起来。

黄国信也是高兴的,他也相信郝大成和吴可征一定会倒大霉。如果红军在这次战斗中被打垮(他不敢想红军会被消灭),他的功劳将是很大的,他就又可以飞黄腾达了。

果然,从梅林镇方向,跑来一股穿着红军军服的队伍。

宋少英很是高兴,满心欢喜,她相信红军一定会取得胜利。

“完了,我们完了!”周武悲泣地说,“郝大成怎么来得这么快啊!”

大家都欢天喜地,预祝着部队胜利凯旋。

“不会!”谷敬文的头脑还算比较镇定,“郝大成这个时候正在打扫战场,他是来不到这里的……这准是我的特务连!”

郝大成和吴可征从梅林镇走出来,黄国信、宋少英和留守梅林镇的陈大雷分队,一齐到村头来给他们送行。

“红军”越来越近了,果然是谷敬文的特务连,他们化装成红军在袭击梅林镇扑空后,被宋少英赶杀了一阵,他们就退到沙河镇来,想和谷敬文会合。

这天傍晚的彩霞显得特别美丽,像红色彩绸飘舞在碧蓝的天空,把群山染成一片火红。

谷敬文向张彪说:“张连长,你带二十个人,和黄国信先生,和尤四鼠一齐到兰田岗去,那里是共产党的老窝,给我烧杀,把宋少英的注意力吸引到兰田岗去。掩护我们向青龙山撤退。然后你们也撤到青龙山来。动作要快,一定要在郝大成返回之前干完!”接着他又对黄国信说:“黄先生,到了兰田岗,你应该知道怎么说,不用我教你了吧!”

战士们被战斗的热情激动着,被胜利的希望鼓舞着,一个个精神抖擞地大步前进着。

“我完全明白司令的意思!”

沿途山村的居民们,都成群结队地站在村头上欢送自己的亲人出征。

“那就好!”

向西屏山出兵的这一天,终于在人们的急切盼望中来到了,四岭山区显出了不同寻常的热烈的气氛。

然后谷敬文带着他的全部残余人马,沿着另一条山路向青龙山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