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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战前

“前几天,敌人是怎样冲进洪雷谷口的呢?”郝大成又问。

“没有,连在谷口外的一些零星部队也都抽回去了。”朱英答道。

“那是在夜里,敌人偷偷地摸到谷口上来,砍倒了哨兵,就冲进来了。焦二哥没有准备,就让他们俘虏去了。”

郝大成和朱英亲切地握手,并问他:“敌人有什么动静吗?”

郝大成看着险峻的山谷说:“这样的地势,敌人明攻是不容易攻上来的,所以要严防敌人的偷袭。”

朱英在十六岁时参加了义和团,今年已经四十四岁了,看上去仍很年轻,体格健壮,精力充沛,是个红脸大汉。他走到郝大成面前向他敬礼。在梅林镇谈判时,他第一次和郝大成见面,但郝大成初探四岭山时的一切言行,他却从周威、周枫森和齐心会员的传说中都听说了。他对郝大成充满着敬佩。

“是的!夜里我们派上双岗,”朱英说,“有一个中队就守在古寨堡上。”

郝大成也站起来,和朱英相见。

“怎么没有看到他们?”罗雄问。

“中队长来了!”齐心会员们看见了朱英,都站了起来,他刚从洪雷谷口执行警戒任务回来。

“是晚上守,白天只留一个分队警戒,他们回到村里休息去了。……”

齐心会员们都点着头,向郝大成靠拢得更近一些,这些话听起来是多么亲切多么新鲜多么贴心啊。

郝大成又询问了任中元历次进攻洪雷谷的情形后,便和朱英告别了。

“很快就会来的。”郝大成说,“你们回去要多向其他的齐心会员们宣传,多向伏虎岭的乡亲们宣传,红军为什么打土豪分田地呢?为什么分粮食呢?因为红军是穷苦人的队伍,是穷苦人的贴心人啊!”

郝大成从种种迹象判断,近来敌情有了很大变化,认为有必要派人出去侦察。如果能抓到俘虏,从敌人口中得到真实情报,那就更好。

“红军什么时候来呢?”有的齐心会员急切地问。

回到营地之后,郝大成立即派赵铁牛和王尚青下山,向他们交代任务说:

在这短短的接触中,齐心会员们的心,和红军贴近了一层。

“你们傍晚出发,在黄昏时赶到山下,注意看清路线,深夜接近杨家寺,抓一个俘虏回来。”

郝大成的话就像闪着光亮的一粒粒火种,撒播在齐心会员们的心中,点燃起革命的火焰。

“保证完成任务!”赵铁牛和王尚青同声回答着。

“等我们打败任中元之后,伏虎岭也要和白云山一样,打土豪,分田地。”

王尚青和赵铁牛出发后,郝大成又派了两名侦察人员,分别到刘家寨和王家寨去侦察情况。

齐心会员们静听着,深思着,这些道理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啊。

“所以,咱们的枪口,不光对着烧我们杀我们抢我们的任中元,还要对着压迫我们剥削我们的土豪劣绅。”郝大成说,“任中元是用明刀子杀我们的人。可是那些土豪劣绅狗财主们,却是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啊,他们都是吃人的豺狼。”

当郝大成在洪雷谷口设置营地,考察地形,向敌方派出侦察人员的时候,谷敬文派周武带着周拐子的半个中队来到了石门店。

“那可好了。”

周威搞不清周武的真实来意,说是来对付红军吧,他只带来了半个中队,显然力量不够;说他是来协助消灭任中元吧,更是不像。在任中元冲进洪雷谷时,他一个兵也不派,现在红军在白云山,他更不可能抽兵来打任中元了。他估计很可能还是为红军而来。

“红军来了,穷人就不再给地主豪绅当牛马了。我们穷人要坐天下当主人。”郝大成说。

“武弟,这样匆匆赶到石门店来,不知何意?”周威在周武坐定之后问道。

“就不知道怎么个分法。”

“我是为四岭山的安全而来,”周武边说,边和周祖荫交换着眼色,“我们四岭山的安危存亡只在此一举了。”

“当然高兴啦!我们就盼着这一天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若是红军到伏虎岭来打土豪分田地,还分救济粮,你们高兴不高兴?”郝大成说。

“是这样,我们……”周武不敢说这是谷敬文的主张,改口说,“我想机会难得,我们必须在这里把郝大成搞掉。”

“不管是救济还是救急,对穷人就是好。”

“什么?”周威面有不悦之色,“大敌当前,我们应该同心协力对付任中元才对。”

“是救济粮,不是救急粮。”另一个齐心会员纠正说。

“你要同心,恐怕别人并不协力。”周武恶意地说,“你看,谈判时郝大成说得多好听啊,‘明天准备,后天派兵。’好,派了二十个人来,难道说这叫协力?”

另一个齐心会员插断他的话,抢着说:“还分救急粮呢。”

这些话显然勾起周威对红军的不满,但周威默不作声。

“听说了!”一个齐心会员兴高采烈地说,“我姑姑家就在白云山的兰田岗。他们说红军一心向穷人,打土豪分田地……”

“我看郝大成借口看地形,屯兵洪雷谷口,也是居心不良。”周祖荫说,“帮助是假,为他们进占伏虎岭是真。威侄,这次我们可不能再上共产党的当了!”

“是啊,你们都是穷苦人啊!”郝大成说,“你们听说红军的主张了吗?”

周威听到这里,心头不由一动,多疑的性格在这时突然占了上风。周威为人是耿直的真诚的,可是他上了多少次当啊。事物总是两方面的,容易轻信的人,也容易多疑,这种截然相反的性格是怎么形成的呢?容易轻信,就必然容易上当受骗,多次的上当受骗,便促成他多猜多疑。本来他对红军的疑虑就多于信任,面对当前的种种迹象,在周祖荫和周武的谗言进攻下,他怎么能够清醒地明辨是非呢?

“我们都是种田的,当长工的,就是他,”一个齐心会员指着另一个说,“是个石匠。”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周威苦恼地说,“我小心就是了。现在看来,还是俗话说的‘天上下雨地下滑,自己跌倒自己爬’,对付任中元,我不能靠别人!”

“你们在家都是干什么的呢?”郝大成又问。

周武装出一副通晓事理,又关切又提醒的样子说:

“怕也得打啊!”有个齐心会员说,“任中元来烧我们,抢我们,杀我们,不打还行?谁没有个家啊?红军来帮我们就好了,消灭了任中元这个祸害就好了!”

“大哥,对红军帮助消灭任中元没有诚心这一点,你应当早些看清楚。老实说,红军比任中元更危险。任中元是龇牙的狼,红军是笑脸虎。任中元在洪雷谷外,只不过是疥癣之疾;共产党乘虚而入,却是心腹大患。”

“不怕!”一个齐心会员说,“听说红军来帮我们打任中元,我们可高兴啦!”

“诚哉,斯言也!”周祖荫文绉绉地感叹了一声,然后接着周武的话头说:“武侄的话是很有见地的,共产党的狡猾比任中元的残暴更可怕,软刀子杀人不见血,威侄应该慎之,慎之!”

“你们怕不怕打仗?”郝大成又问。

周威听了他们的话,半信半疑,觉得似乎也有些道理。不是吗?郝大成如果诚心帮助齐心会,为什么不把红军全部或者大部开来呢?

“打过!”

周祖荫见周威心有所动,便进一步对他说:“你看,共产党是多么狡猾啊!他们刚进四岭山之时,如果你立刻回兵白云山,和民团一齐夹击他,这时,早就把他们消灭了;可是,他们忽然派你的救命恩人田世杰送来了一信,答应出兵消灭任中元,果然威侄中了他们的缓兵之计,结果叫他们在白云山站住了脚跟。在梅林镇谈判之时,他们那样痛快地答应立即派兵,比我们想要求的还要快。结果使我们在满心高兴的时候,忘了钉死他来多少人,这是我们的失策!……”

郝大成向他们做了自我介绍,自己先坐了下来,然后叫他们坐在自己周围,亲切地问道:“你们都和任中元的保安团打过仗吧?”

“是啊!我们本想趁他们大部兵力来洪雷谷口的时候,重新把南山口和梅林镇拿回来。现在这一着又落空了,唉!”周武长叹了一口气,沮丧地垂下了头,“现在只有想办法把郝大成弄到陷阱里去,这个机会是再也不能错过了。”

在这里,郝大成碰见了十几名齐心会员,他们完全穿着农民服装,有的拿着步枪,有的拿着鸟铳,有的拿着大刀和长矛。他们看见郝大成来了,就都向郝大成围拢过来。

周武明知周威不同意搞掉郝大成,但他又不能不说,因为他要置郝大成于死地,在齐心会的辖区里,不通过周威是很难办到的。

这里流传着许多神奇的传说,向导是一个能说会道的当地人,他以熟知往昔的传说,以本地山势的险峻而自豪。他不断地向郝大成、罗雄和王尚青讲述着这个山上历代发生的故事。但是郝大成全神贯注在对地形的观察和战术的思考上,考虑着如何进攻和防守,很少用心去听。

周威听了周武的话,看到了周武隐藏的祸心。他一脸的不高兴。他觉得红军不诚心帮助齐心会固然不对,可是他又有几分谅解,心想:“事情原来是这样啊,你周武为什么非要红军派兵洪雷谷呢?你并不是为了齐心会,只不过是为了趁机偷袭南山口和梅林镇。哼,你们说红军狡猾,可是,难道你们就不狡猾?郝大成不带大部队来,也许是为了防备你们在后面袭击他。如果我处在红军的地位,我也会这样做的!郝大成有郝大成的难处,红军是有远见的。”周威想到这里,对郝大成和红军不由得产生了敬佩之感。

这洪雷谷,每逢大雨过后,山洪暴发,谷中水流异常急湍,溅在两壁,激起白色的浪花,高达数丈,正像千堆雪浪,大有“疑是银河落九天”之感;洪水翻涌,势如万马奔腾,冲得斗大的石头向下翻滚,发出隆隆的轰响,正像滚滚雷声。这些日子,由于天旱不雨,谷中流水潺湲,但两岸石壁上的高高的水线和洪水冲击的痕迹,仍能使人想象出山洪怒发时的壮观。

此时,周威的心理状态是充满着矛盾的,这些疑惑犹豫摇摆,正反映了他的处境:他不可能完全相信红军,这时的周威还没有这样高的觉悟。他和红军接触还很少,受到的教育还很不够;在对红军还不够了解的情况下,加上周祖荫的挑拨,他对红军不能不抱有戒心。

这残缺不全的诗句,出自何朝何代何人之手,已无从考察,但它却是洪雷谷口的真实写照。

但是,他也不可能和周武一道来反对红军,这除了他自身的条件和周武有根本的区别外,郝大成对他进行的思想工作,红军的一切言行,都给他以深刻的影响,他对红军又不能不深感敬佩。

倒泻银河万斛雷。

周威此时正处在“墙头草,随风倒”的中间状态,是最容易摇摆的。双方的争夺,都对他产生作用。在谁胜过谁还没有解决的情况下,这种状况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他向何处转变,就要看敌我双方对他争取的结果了。

横奔沧海千堆雪,

周威的心理是矛盾的,但反对暗害红军的态度却是十分坚决的。他对周武说:

……

“你们怎么样和红军斗法,我不管,可是要在我这里搞掉郝大成,让我背黑锅,陷我于不义,我不干。”

……

“我的意思是……”周武哭丧着脸说,“大哥,你再考虑考虑,千万不能坐失良机啊!我们应该在晚上偷袭他的营地!”

古寨堡的墙根,直接垒在一段峭壁上,城墙般的石壁,光滑陡峭,并无台阶可登,亦无石棱杂树可攀。就在这平直的石壁上面,刻着七绝一首,但前两句已被风雨剥蚀,只有后两句隐约可辨:

周威把眉头一皱,恼火地说:“我已经说过了,这样干法太卑鄙了!”

这里大树已经很少,只是灌木丛生,很便于隐蔽。在洪雷谷口上面,还残存着一座古寨堡。在倒塌的墙垣上,还能找到寨堡的门楣。这是一块三尺宽两丈长的花岗石板。上面刻有“西门锁钥”四个大字。

周祖荫看出周威在这一点上是不会变更的了,弄不好还会闹翻了脸,对自己更为不利,同时他也感到偷袭红军营地也是很危险的,郝大成绝不会那么好对付,便说:

此时,映山红已是“绿肥红瘦”,野玫瑰却正在盛开,沿着石壁、山路,伸展着它的多刺的藤条,乳白色,粉红色,鹅黄色的花朵,斑驳杂陈,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何必偷袭他的营地呢?他既然是来帮助我们打任中元的,让他去打头阵不更好吗?”

郝大成又从伏虎岭的顶峰上走下来,扯拉着杂树棵子向洪雷谷走去。太阳已经偏西了,但很炎热,他们把军衣脱下来,拿在手里,并不断地用毛巾擦着汗水。他从王尚青手里接过水壶喝了几口,又递给了罗雄。

周武一下子明白了他的高级参谋的用意,对啊,借任中元的刀去杀他不更好吗?岂不更是干净利落?他脸上的沮丧的阴影消散了,像垂危的病人得到了救生符一样,立即换上了兴高采烈的神色,他认为周威一定会同意这样干。打任中元嘛,周威哪有不同意的?

“有你守的时候。”郝大成比罗雄想得更远,“敌人不会放松四岭山的,我们要准备对付敌人的千军万马呢!”

“也不能这样干。”周威严肃地说,“这是不光彩的行为。眼下大敌当前,郝大成不能算是我们的敌人,我们不能暗算红军!”

“这里真是太险要了。”罗雄又赞叹地向洪雷谷口看了一眼,“给我一挺机关枪,千儿八百的敌人,别想摸洪雷谷的石头。”

“这不叫暗算,”周祖荫笑笑说,“让郝大成打头阵可以一举三得。”

“喜欢这里什么?”

“哪‘三得’呢?”周威问道。

罗雄的心也和他的大队长一样,气势磅礴的群山,激起了他的壮志豪情:“大队长!等咱们站稳脚跟,革命力量大发展以后,你就叫我带一个中队来守伏虎岭吧,我喜欢这个地方!”

“第一,是任中元看见红军来协助我们,必然军心动摇。”

郝大成望着这四周山势,思潮汹涌,热血沸腾。他想象着当红旗把四岭山插遍的时候,那将是何等壮丽的情景啊!那将是多么振奋人心啊!这一天已经不远。国民党白狗子们你就来吧,我们可以大大周旋一番。

周威承认这“一得”说得有理。然后又问:

向东北方向望去,就是黑蛇岭了。在黑蛇岭之外,莽莽苍苍,云遮雾障,一望无际,那就是北荒山了。

“第二呢?”

郝大成对着白云山看了很久,又向西望去,山势陡然变低,再向远处张望,就是西屏山了。这西屏山没有南屏山雄伟,也不甚高,那就是任中元的巢穴。在西屏山和这伏虎岭之间,有一个二十多里宽的丘陵地带,这个地带,村庄较多,物产也很丰富,是任中元的辖区。在伏虎岭上俯瞰下去,这些丘陵,只不过是一些低低的小土丘,树林不多,是一片绿色的田野,在这里,还隐约地看见杨家寺、刘家寨和王家寨的黄褐色的屋顶。

“这第二,就是看一看红军帮助我们是不是真心实意。”

郝大成站在顶峰的岩石上,向东望去,四岭山区山势起伏重叠,高低错落,层次分明,葱郁的山林,正如大海碧蓝的波涛。四岭山区的东墙——青龙山,在这里看不清楚,它被遮掩在虚无缥缈的云雾中;向东南方向看去,最高最远的一座大山,横断天际,那就是白云山了。在想象之中,郝大成好似看见南山口上飘扬着的红旗。他想象着红军战士们在那里的各种活动。

“第三呢?”

险要的地形使郝大成暗暗称奇,风景虽然不如白云山幽美,其雄伟险峻却蔚为壮观,比白云山更加奇特突兀。稀疏低矮的树丛,掩映着黑色的山石。曲折坎坷的山路是由若干断裂的岩石连接而成,行人必须从一块岩石跨到另一块岩石上,一不当心,就会跌进石缝里去。在靠近洪雷谷的地方,甚至有滚下深涧的危险。

“这第三,就是看一看红军是不是真有一以当十的战斗力。”

郝大成沿着崎岖难行的山路,攀上了洪雷谷口的北面峭壁,然后又攀上了伏虎岭的顶峰。

周祖荫和周武一唱一和地说完了这“三得”。这“三得”对周威来说,是很有吸引力的。周威并没有意识到他们说的这“三得”全是幌子,其目的则是借刀杀人。

郝大成在向导的引导下,带着二十人的红军队伍,来到了洪雷谷口。首先他在密林里选好了一块营地,吩咐部队设营,并挖好工事,以防谷敬文的暗算。然后带着罗雄和向导去洪雷谷口查看地形。

周威说:“这要和郝大成商量以后再定。人家是客人,他要愿意,当然很好,如果不愿意,也不能相强。”

吃过午饭,周威把向导找来了。

周武看出周威已经同意了让郝大成打头阵的想法,他在极端兴奋中,居然想出了一个大胆进攻任中元的计划。他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喝了半杯茶水,急急地说:

“任中元的一营,正在杨家寺等候援兵,我们不能等他来了援兵之后攻打我们,应该趁他援兵未到的时候,主动去攻击他们。又加有红军协助,我们不能坐失战机。”

在酒席间,周威向郝大成介绍了审问王丹臣的情形,并讲到焦大海被俘之后的沉重心情。

这个主动出击的计划,细想起来,绝无丝毫的军事价值,但是粗看起来却是很积极的,完全迎合了周威急于歼敌报仇雪恨的心理。

郝大成实在不愿意和周祖荫同桌吃饭,但为了周威的情面,他还是答应了。

“好,我们应该趁他援兵未到之时,打他个措手不及,这叫出敌不意,攻敌不备。”周威马上赞成,“我们可以在夜间去偷袭他们。”

然后周威对着厢房叫道:“枫森,看酒菜准备好了没有,去催一下。”

“自古以来,偷营劫寨,得胜居多。”周祖萌生怕周威改变主意,就竭力补充这一计划,“这是一个很好的计划。”

周威恳切地说着,又把郝大成摁在座位上:“今天大队长和部队就休息一天,明天去洪雷谷口看地形不晚,部队食宿自有朱英中队长负责安排,大队长不用费心。”

“我看可以这么定,”周威显然已经下定决心进行夜袭,他在思考着战斗方法和兵力部署,“至于要红军打头阵,这要和郝大成商量以后再说。”

“不,郝大队长,不必这样急,便饭马上就好,我们应该为了同心协力消灭任中元,畅饮几杯。”

“大哥!”周武用哀怨的颤抖的声音说,“你对别人好心,别人却对你是恶意,你早晚要上共产党的当的!为什么不叫郝大成打头阵呢?难道这不是他们自己的诺言吗?他们是诚心还是假意,打头阵不正是一次很好的试验吗?刚才祖荫叔说的那一举三得不是完全对吗?”

郝大成边说边站起来,准备告辞。

“红军一向善于夜战,”周祖荫又从侧面对周威展开了攻势,“我们为什么不用红军之长,去攻击任中元之短呢?”

“总指挥,我不是专门计较小事的人,但也希望总指挥明辨是非,不要上了谷敬文的当。”郝大成也不愿在这些事上再纠缠下去,就说,“请总指挥派一个熟悉地形的齐心会员给我,吃过午饭之后,我要到洪雷谷口去看看地形。”

“也好!”周威终于被老奸巨猾的周祖荫说服了,“我们一定竭力争取郝大成打头阵!”

“郝大队长,请息怒,祖荫叔言语有不当之处,请多多包涵。”周威不愿意让这种局面继续下去,抱歉地说,“从现在起,我们要同心协力对付任中元。”

“那就这么办。”周武连忙把话钉死,免得周威再有变化,“事不宜迟,我看明天晚上就得动手。”

在周威听来,这些毫不留情的话,未免太激烈了,但他不能不敬佩郝大成的义正词严,不能不承认郝大成说得有理。

“是不是太急了?”周威思忖着说,“能准备得及吗?”

“这是污蔑,这是污蔑……”周祖荫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他不断地嘟囔着。但他的话不敢说响,他自己也感到郝大成一句句都打中了自己的要害。

“有什么来不及呢?兵贵神速,古今一理。”周祖荫说,“如今应该当机立断,免得夜长梦多,如果不立刻行动,等任中元援兵一到,我们全部计划就落空了。”

“周先生对如何消灭任中元并没有什么兴趣,可是,如何对付红军却是挖空了心思。你坐在周总指挥的大厅里,说的却是谷敬文要你说的话,办的也是谷敬文要你办的事。”郝大成看见周祖荫的脸色变得像纸一样的惨白,就像痛打落水狗一样,继续说下去,“你宁愿叫任中元进来烧杀,也不愿红军在白云山驻扎。告诉你,谷敬文派你来专和红军捣蛋,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就这样干吧!”周威把桌子用力一拍,下定了决心。他向大厅外喊道:

“我看周先生并不怀疑红军诚心帮助齐心会,你的心里想的什么,我看得很清楚。”郝大成不愿意像在谈判桌上那样克制感情了,也不想在周威面前给他留什么情面了。他用更加犀利更加激烈的言辞喷吐出满腔的愤怒:

“枫森!通知各中队长来开会!”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周祖荫争辩说,“红军是不是诚心帮助齐心会,我是有怀疑的。”

“总指挥问我要退敌之策,这种心情我理解,我认为这是善意的。我答应经过侦察之后,再提出我的意见,总指挥是会充分谅解的。可是周先生却要我立刻拿出退敌之策,好像不立刻拿出退敌的计策,就是不诚心帮助齐心会,晚一刻也不行。这是故意刁难,同时也是恶意挑拨。请问周先生,你是读过兵书战策的人,你的退敌之计在哪里?你要红军在不了解敌情也不熟悉地形的情况下,糊里糊涂地像赶羊一样吆喝着部队去冲锋吗?”

金色的黎明,降临到洪雷谷口,阳光穿过树林,照耀着红军的营地。红军战士们在已经快要熄灭的篝火上,加上树枝,篝火又燃烧起来,架起行军锅很快就把早饭做好了。

郝大成看见周祖荫把头低下去了。他的声音缓和了一下,认为有必要在周威面前,揭穿周祖荫的险恶的用心。他用尖锐的言辞说:

红军的生活已经不像白马山峡谷突围出来之后那样艰苦了,他们煮的是喷香的白米饭。这白米就是从白云山土豪的粮仓里带来的。

郝大成扫了一眼屋里所有的人,然后又盯着周祖荫说:“我不愿意夸耀红军的勇敢,可是我敢说,世上还没有什么军队能和红军相比!当任洪元的三十二旅和谷敬文的保安团数千人马对我们追剿堵截时,情况怎么样呢?就说你们南山口吧,你们不是说是天险吗?那时你们的民团比红军人多,可是情况怎么样呢?我们只轻伤两人,这就是进四岭山的代价!……”

齐心会的会员们,三三两两地走到红军营地里来,他们对红军的一切都感到很新奇。郝大成在古寨堡前和他们的讲话,已经在齐心会里传播开了,他们都来打听在白云山打土豪分田地的情况。

“我实在不懂你的意思,”郝大成激动起来,“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什么叫一无兵力二无计策呢?我的二十名红军战士不是兵力吗?在你看来,二十个人是个微不足道的数目,不堪一击。可是,你不明白,他们是共产党领导的红军!他们是有政治觉悟的也是战斗力最强的革命战士!”

当人们刚刚端起饭碗来的时候,忽然有人叫道:

“一没有兵力,二没有计策,”周祖荫见郝大成说不出退兵之策来,似乎抓住理了,他挑衅似的说,“请问郝大队长,你用什么来实现你们帮助齐心会消灭任中元的诺言呢?”

“铁牛他们回来了!”

郝大成对周祖荫这尖酸刻薄的一套,憋了一肚子怒火,但他还是极力克制住。为了周威,他语气尽量放得和缓些,他说:“我向来不会纸上谈兵,问我有什么退兵之策吗?现在我没有,我要经过侦察,根据各方面情况分析判断之后才有。退兵之策不是凭空想出来的。”

“看,他们带来了一个人!”

“当然,当然,郝大队长定有成竹在胸,”周祖荫冷讽热嘲地说着,“周某不才,没有研究过兵书战策,愿闻郝大队长的高见!”

“是什么人?是当官的还是当兵的?”

“既然这样,我愿意听听郝大队长的退兵之策。”周威不以为然地说。

郝大成命令大家吃饭,保持安静,他独自向他们迎去。他看清了,是赵铁牛和王尚青带来一个俘虏。

罗雄走后,郝大成对周威说:“总指挥不要介意,罗中队长是个烈性子人,不过,他说得也对,军队和军队不同,一个可以顶十个、二十个用的情况自古就有。常言说,‘将在谋而不在勇,兵在精而不在多’,可以‘一以当十’嘛!”

显然,这个俘虏不是被打伤了,就是被吓慌了,全身发颤,没有帽子。赵铁牛和王尚青看见郝大成后,就带着俘虏,向大队长迎过来。

罗雄犹豫着,他不愿意离开他的大队长,他担心大队长的安全。当他看见王尚青站在门外时,他才悄悄放心地走出指挥所,向王尚青做了个手势,就回到他的分队去了。

“报告大队长:我们捉了一个!”赵铁牛兴奋地抹了一把汗,但他抹下来的却是血,在兴奋和劳累中,他并不感到十分疼痛。

周枫森用抹布拭着桌子。

“怎么,给打伤啦?”郝大成看着赵铁牛满脸血迹,关切地问。

“罗中队长,你去安置一下队伍。”郝大成为了结束这一尴尬的场面,对罗雄说,“关照大家,注意休息。”

“不是,是跌跟斗摔到荆棘棵上了。他娘的,路真难走!”赵铁牛憨厚地笑了笑,掩饰不住完成任务后的喜悦,“我们还得了一支枪呢——汉阳造。”

罗雄气呼呼地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茶杯“啪”的一声碎了,半杯茶水在光滑的桌面上流淌着。齐心会的指挥部里立即出现了几分紧张的气氛。

“要不,早就回来啦,这家伙……”浑身水漉漉的王尚青指着吓得发抖的俘虏,气愤地说,“死也不走,还老想逃跑,我们只好把他绑起来,抬着他走。嘿,过河沟的时候,差一点没把他淹死!”

“你胡说什么?派什么用场?”周祖荫的恶意中伤把罗雄激怒了,“一个红军能顶你二十个民团团丁!”

“给他解开绳子,你们先带他去吃饭。”郝大成说。

周祖荫在恶意中伤之余,一阵失望和苦恼隐隐地绞疼着他,他感到这一着棋,共产党又没有按照他预定的步子走。红军的大部队仍然驻扎在白云山,谷敬文仍然不敢在那里动手,到洪雷谷来动手吧,一来有后顾之忧,二来很可能和周威搞翻,为了这二十个人,未免因小失大。想到这里,他深感共产党不好对付,不禁有些毛骨悚然了。

绳子解开了,俘虏战战兢兢地站着,满身满脸的水和泥,原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看来,他是吓坏了。

“也许任中元一听到郝大队长的威名,就会退兵四十里呢!”周祖荫讽刺地说,“红军一进四岭山,就口口声声帮助齐心会消灭任中元,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句空话。这二十个人,能派什么用场呢?”

郝大成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一个安慰的眼色,说:“不要害怕,我们优待俘虏,快跟他们吃饭去吧。”

“可是任中元有整整的一个营啊!足有四百人,况且他还正在调兵呢。”周威怏怏不乐地说。他开始怀疑红军是不是诚心诚意地来帮助他了。

俘虏惊愕地看着郝大成,张着嘴巴,好久没有说出话来。他看见郝大成和蔼的笑容,才稍微镇定了些,依然战战兢兢地问道:“你们不会杀我的头吧?”

“不,是二十名!”郝大成又喝了几口热茶,因为茶杯实在太小了,一向用军用水壶喝水的郝大成,实在不习惯。他看出周威流露出不满的神色,便又补充说,“总指挥,对付任中元那一营人,我认为连齐心会的五个中队都用不了,再加上洪雷谷这有利的地形,打垮任中元的进攻不是很难的!”

“没有的事,这是任中元骗你们!”郝大成看到俘虏还不太相信,就说,“我是红军的大队长,我说话是算数的,你放心吃饭去吧。”

“二十名?”周威以为郝大成说错了,“你是说二百名吧?”

“红军?”俘虏这才重又打量穿着灰色军装的郝大成,“你们不是齐心会?”

“二十名战士!”郝大成坦然地说着,喝干了一杯茶,周枫森立即给他又倒了一杯,他又喝干了,炎热的天气和长途奔波,使他十分焦渴。

“不是,就是齐心会也不会杀你的,你放心好了。”

郝大成安排好部队,来到周威的指挥部。一阵寒暄之后,周祖荫忍不住问道:“这次郝大队长大驾亲征,不知带来多少人马?”

俘虏脸上掠过一丝天真的笑容。王尚青上来一把把他拉走了。在营地里,战士们纷纷围上来,像看“新娘子”般地看着这个天真的孩子般的俘虏,询问着夜间捕俘的经过。

周威对郝大成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他以为郝大成带来的二十名战士是打前站的先头部队,大部队还在后边,他已经给红军准备了二百余人的饭菜。

太阳升高了,已经有些炙人。郝大成坐在一棵高大的橡树下,审问着心神不宁的俘虏。

郝大成带了二十个人来到洪雷谷,这是周威和周祖荫所没有想到的。

这个俘虏满脸孩子气,两只大眼睛流露着惊慌不安的神情。

……

“你干吗要害怕呢?他们给你饭吃了吗?”郝大成平静地问。

就在这时,郝大成按照谈判所规定的时间,带着罗雄一中队的二十名战士,到达了石门店。

“给了,我吃不下……”

齐心会员们击退了任中元的攻击,又得知红军很快就来协助,更加强了胜利信心,趁机加强洪雷谷防御工事,一个个摩拳擦掌,等待着红军到来,和任中元展开另一次决战。

“为什么?”

这次进攻受到了齐心会的英勇阻击,任中元发觉齐心会力量并没有减少。而且得知红军答应派兵洪雷谷,协助齐心会作战。他立即和任洪元派来的副官冯自信商量。他们研究之后,把原来攻击洪雷谷的决定,改为引诱周威西出洪雷谷,使周威放弃有利地形,在丘陵地带消灭齐心会。

“……你们真的不杀吗?”俘虏仍顾虑重重地说,“任团长亲口向我们说……”

在梅林镇谈判的这一天,洪雷谷又进行了一次激烈的战斗。这次战斗是任中元听到红军进入白云山,他认为齐心会有可能抽一部分力量去对付红军,趁洪雷谷齐心会力量薄弱的时候,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进攻。

“只要你说实话,我连一根头发也不会动你的。”郝大成和蔼地说。

“昨晚上,那两个抓我的兄弟还打我呢。”俘虏忧虑地说。

郝大成看见罗雄和下级指挥员们的成长,是很高兴的。他进一步解释说:“谷敬文想不想袭击我们?当然想!但他必然考虑到去袭击我们洪雷谷的小部队,不仅军事上冒很大风险,而且还会激怒周威,使周威彻底和他决裂。一般来说,谷敬文是不愿走这一步的。这一点大家可以放心。但是,我们也绝不能麻痹,要时刻警惕这条恶狼向我们扑过来。”

“噢?他们会打你?”郝大成不以为然地问,“他们怎么打你了?”

“因为我们的大部队在后边啊!”

“不是打,是拧了,”俘虏纠正地说,“拧我的胳膊,拧我的腿,然后又把我绑起来。”

“为什么?”郝大成追问道。

“他们说你捣蛋,不想跟着走啊!”郝大成哈哈大笑起来。

罗雄恍然大悟地笑着说:“我明白了,我们去洪雷谷,去的人越少,就越像大部队派出的尖兵,敌人就越不敢动我们!”

“长官,听任团长说,齐心会抓到俘虏就杀头,我哪能不怕呢?”俘虏老实巴交地诉说着,“是我的腿发软,站不住。”

“对啊!”郝大成进一步启发大家,“你们再想一想,这和我们到洪雷谷,要带很少的人去有什么关系呢?”

“噢,是腿软啊,”郝大成忍不住又笑笑说,“他们还当你是捣蛋呢,夜里嘛,又看不清,对吗?你叫什么名字呢?你是什么时候当兵的啊?”

“道理是很明显的,”姚光明插进来说,“如果先打尖兵,顶多消灭几个敌人,却暴露了自己,不但达不到伏击敌人的目的,而且有让敌人大部队消灭的危险。”

“我叫王十九,是今年春节才当兵的。任团长,不,是任中元成立保安团,要扩兵,就硬把我抓了去,给扩上了。”

“为什么?”

“王十九,”这个奇怪而又新鲜的名字,引起了郝大成的好奇心,为了使俘虏的精神从紧张的状态中完全松弛下来,他像和俘虏拉家常一样问道,“为什么叫十九呢?该不是你兄弟姐妹多,排行十九吧?”

“当然是放过尖兵打大部队了。”

“不,”俘虏伤心地说,“我生下来才几天,我妈就叫任中元拉去做苦工。到我活到十九天的时候,我妈就病死了,是给任中元家干活累的。妈妈死了,爸爸把我养大了,就说,你就叫十九吧,记住你妈是生下你第十九天上死的!”王十九说到这里忍不住抹了一把泪水。

“对啊,这个比方很好,你说敌人的埋伏是打尖兵呢,还是把尖兵放过去打大部队呢?”

“任中元是你的大仇人啊!我们红军就是穷人的队伍,将来会给你妈报仇的。”郝大成亲切地看着这个苦大仇深,但还有待提高阶级觉悟的孩子,问他说,“任中元现在在哪里?在杨家寺吗?”

“是为了避免和敌人突然遭遇啊,同时也要探探前面有没有埋伏嘛!”罗雄解释说,“老蜗牛向前爬还要伸出触角探路呢。”

“前些日子,任中元带着第二营来到了杨家寺。”

“我打个比方说吧,”郝大成笑笑说,“这就好比大部队行军要派尖兵,你们说为什么要派尖兵?”

“任中元到了杨家寺,为什么不来攻打洪雷谷呢?”

“为什么?”有些人不理解了,“即使不敢偷袭梅林镇,他总是敢袭击洪雷谷的,因为我们去的人少啊!”

“不知道,”王十九摇摇头,“以后又到刘家寨和王家寨去了。本来一营营长和我们说,援兵一到,就要打洪雷谷,可是援兵来了反而没有动静了。任中元带着一个姓冯的副官,到处转,只是叫我们在墙上打枪眼,在街口上垒矮墙,好像要长久住下去的样子。”

“去是要去,可是我们只带很少的人去,顶多去二十个人就足够了。这就避免了分兵,使谷敬文两个方向都不能偷袭我们!”

郝大成很快明白了任中元的意图,他已经放弃了进攻洪雷谷的打算,而是用装作等待援兵的方法,引诱齐心会下山,妄图在丘陵地带消灭齐心会,而后再占领伏虎岭。

罗雄问:“那怎么改变呢?洪雷谷总是要去的。”

郝大成又仔细地盘问了保安团的人数、枪支和一些其他情况,但王十九知道的实在太少,于是他向着宿营地喊道:

郝大成说:“所以我们一定要改变这个局面。”

“小王,小王!”

吴可征继续说:“很显然,谷敬文是准备在我们派兵到洪雷谷去时偷袭我们。偷袭的方向可能有两个,一是梅林镇,二是洪雷谷。”

不一会儿王尚青就从树林里跑出来,站在大队长面前,他还诡秘地向王十九挤了挤眼。

郝大成点点头说:“可征同志提醒的这一点是很重要的,我们要加倍警惕。”

“你把王十九带到队上去,告诉罗雄,好好地和王十九谈谈,叫他安排些事情给王十九做。”然后又对王十九说,“从现在起,你已经不算是俘虏了。你若是想回家,打完了仗就放你走,你若是愿意当红军,我们欢迎。你现在先不要忙着表示愿走还是愿留。你好好地看一看,细细地想一想,等想好了再来和我说。”

吴可征又提醒郝大成说,“这次红军去洪雷谷,是面对着两方面的敌人作战,正面的任中元并不可怕,倒是谷敬文在我们背后捣鬼很值得注意。‘明枪好躲,暗箭难防’,务必要提高警惕。”

王十九感激地看着郝大成,想说几句话,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憨厚地笑着。

郝大成接着补充说:“派兵去洪雷谷这是着眼于大局的做法,但是谷敬文和周武绝不会袖手旁观,他很可能在我们背后捣鬼,所以我们应该把主要力量放在白云山区。”

王尚青亲亲热热地拍拍他的肩膀,拉起王十九的手说:“走吧,一家子,别怪我拧你的胳膊扭你的腿,不打不成交,以后你还会感谢我呢。”

“这次到洪雷谷去和任中元作战,主要是充分利用齐心会的力量,根据各方面的情况判断,齐心会在洪雷谷的力量不小,齐心会有五个中队,任中元却只是出动了一个营,而且洪雷谷有险可守,居高临下,胜败关键,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作战指挥。如果指挥得当,即使红军不去参加,单靠齐心会的力量,抵抗任中元的进攻也是绰绰有余。我想,我们应该把主要力量放在白云山区,一方面积极开展群众工作,一方面准备谷敬文的突然袭击,以求先在白云山区把根扎牢。这是我们的后方,是我们的立足点,一定争取快些把白云山区从周武手里夺过来。”

王十九向王尚青报以亲切的微笑,他们一齐跑到树林里去了。

郝大成和吴可征认为谈判是成功的:首先是红军取得了周威的初步信任,避免了齐心会和红军的敌对状态,这给今后工作的开展,带来很大便利;其次是揭露了谷敬文、周武的阴谋,使他们处于被动地位。虽然派兵去洪雷谷,会给红军带来困难,但是吴可征在支部会议上耐心地陈述了自己的看法,他说:

傍午时分,去刘家寨、王家寨的侦察人员回来了,他们证实了王十九提供的情况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