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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初夏的晚上

老杨头先喊了一声,他和马贵同时把枪端起来,作出随时准备射击的姿势。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老总,干吗吓唬老百姓呢?”来人不慌不忙地说,“这里驻的不是一连吗?我们是来找自己亲人的!”

果然,就像有意来证实老杨头的猜测一般,在惨淡的星光下,有两个人慢吞吞地向寨门走来,好像经过长途跋涉累得精疲力尽的样子。

“你找哪一个?站得远些,不要往前靠!”马贵命令着。

“举起手来!”老杨头也大声命令着,因为两个小伙子已经凑到他们面前了。大概是跑热了吧,他们每人手里提着一件衣服。

老杨头也紧张地把枪提起来。

其中一个忽然对马贵说:“你,你不就是我二表哥吗?把我找得好苦啊!”他惊喜而亲密地又向前靠了一步。

“别说话,有人来了!”马贵首先提起了枪,站好了自己的岗位。

几乎在同时,另一个也对老杨头说:“你不是我舅舅吗?碰得可真巧啊!”也十分亲热地扑向前去。

“这可说不定,红军就是会神出鬼没,不会展翅飞也会地遁法。就说峡谷里那一仗吧,四面围了个风雨不透,到头来红军跑了不说,还落了个自己人打自己人。这不,忽然又到了南屏山来啦。”老杨头仿佛被他自己的猜测吓住了。他的声音很低,像蚊虫哼哼一样,“我看,咱们老驻在这里就有点不保险……”

老杨头和马贵都被这个亲热的称呼弄迷糊了。“我哪里有这么个表弟呢?”马贵想。可是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小伙子就把手里的衣服向他头上猛力一捂,把他按到地上了。

“错不了,”马贵见老杨头不甘心承认他的发现,他就越发肯定地来证实它,“搜完了山,只抓了几个老百姓,那团参谋长和营长该不是他们打死的吧?你说,红军到哪里去了?还能飞到天上去?过后我仔细一琢磨,准在那个洞里。”

“你……啊……不得了……”

“洞里也不一定是红军游击队啊!”老杨头仍不愿意承认马贵这个新奇的发现。

这就是两个哨兵被他的“亲戚”用衣服把头蒙起来,撂到地上去的时候,发出来的惊慌的嘟噜声。

“我当时说啦,我说:‘王排长,你后面有个洞。’可是王排长还是一个劲地向我喊,‘快,向上搜!’我转念一想,管他洞里有没有人,服从命令要紧。我爬上山坡回头一看,王排长还站在那里,直等到后边没有人了,他才追上了我们!”

“不要吵!”两位“亲戚”突然改变了腔调,严厉地命令着,“要活命就不要动,我们是红军!”

“你为什么不告诉王排长?也许他不知道身后有个洞呢。”老杨头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时从黑影里又钻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个轻声地问道:

“对,就是那座山,在搜山的时候,我被石头绊倒了,鞋子也甩脱了。我蹲下身穿鞋子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山洞,里面好像有人,我正要推上子弹喊,王排长几步抢到洞口前面,向我摆着匣子枪说:‘快,向上搜!快!’……”

“绑好了吗?”

“记得,就是团参谋长和营长叫人家打死的那座山!”老杨头表示自己的记忆力是很好的。

“绑好啦,你去帮助小王!”

“咱们在白马山峡谷里跟红军打了一仗后,不是向北开吗?”马贵说,“那一天到了牛角山下……”

“我也绑好啦!”

“你还不知道我老杨头吗?我什么时候乱说乱道过呢?”

“把嘴给他塞起来!”

“我说了,你可不要和第二个人讲啊!”马贵郑重地警告道。

“发信号吗?”

当马贵闷声不响的时候,老杨头却又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好奇心,于是他又把话头提起来:“你怎么知道王排长是共产党呢?”

“发吧!”

马贵“唔”了一声,闷声不响了。他噼噼啪啪地在脸上拍了几下蚊虫,把一股闷气发泄在巴掌上,自己的两腮被打得直发麻。

“嚓!”一根火柴划着了,又划了一根。

老杨头仿佛被雷声震了一下,惊慌地说:“瞎说,瞎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他以长辈的口吻教训地说,“马贵,你年纪轻,现在这种世道,说话可要当心,一句话说不好就要掉脑袋!”

随着火光的熄灭,从郑万春和纪松田家的草屋里迅速地走出十几个黑影来,他们背插砍刀,手提短枪,一眨眼就来到了北寨门。为首的是郝大成,他迅速地吩咐道:

“这个道理,靠我自己是想不出来的,是二排的王排长帮我想通了。”马贵忽然悄悄地把嘴凑到老杨头耳边说,“我看王排长准是个共产党。”

“少平,你和铁牛在这里守住寨门。千万不能放过查哨的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准开枪。”他又回头对站在队伍里的人吩咐道:

怕事的老杨头连忙提醒他说:“马贵,你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叫宋三听到了,脑袋也保不住。不过,你讲的好像还有点道理呢。”

“罗雄,你带三个人把一、二排住的巷口堵住,碰上巡逻组和游动哨,要用刀砍。……”

“说说心里痛快!”马贵放低了声音,“你说说,咱们三个多月没有发一个铜板儿了,可是宋连长给他姘头买一副手镯子就化十八块大洋。难道说,他发饷就是咱命好,他不发饷就是咱命不好吗?那么说,咱的命好命坏不是在天老爷手里,而是在宋三这个酒鬼手里啦?”

郝大成吩咐完毕,向背后的战士招了一下手,便立即消失在黑沉沉的巷子中。……

“轻一点,你干吗像吵架一样呢?”老杨头制止着激愤中的马贵。

史少平和赵铁牛戴上老杨头和马贵的军帽,持着他们的大枪,在寨门站岗。

“从前我也相信‘听天由命’这些话,可是慢慢地不相信了。我敢说我家祖祖辈辈都是老实人,谁也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祖祖辈辈受欺负?像周武这伙财主们,他妈的什么坏事都干,老天爷为什么不惩罚他们?如果真有神明的话,他不是瞎了眼,就是和财主们穿一条裤子!……”

“铁牛,你把刺刀装上,好对付查哨的老总们啊!”史少平说。

“这是命不济啊!”老杨头无可奈何地说。

“这支枪上没有刺刀!”

“有一个叔伯哥哥,叫马义山。他从小就不务正业,专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听说他在周武民团里很吃香。开始,我听了气得直咬牙,后来一想,也就算了。你看我们两个吧,都是穷光蛋,可是都跌在臭水坑里,仔细想想,咱拿着枪杆子为谁卖命呢?”

“你用这支带刺刀的!”

“家里还有别人吗?”

“若是查哨的认出我们来怎么办?”铁牛顾虑着,“动了枪就麻烦了。”

“说来话长呢,”马贵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把肚里的苦水吐一吐,“我爸爸原来是老茶农,种茶有办法,手艺很好。凡是经他管理的茶园,茶树长得特别旺,出的茶也特别香。周武看中了我爸爸的手艺,想霸占我们的茶园,逼爸爸去给他当长工,爸爸和我一样,都是脾气倔,性子傲,不吃周武这一套。可是不到半个月,祸事就来了。我爸爸卖茶回来,天黑了,正在路上走着,就从山上滚下了一块大石头,把我爸爸砸死了。大家都知道是周武干的,可是一时又找不到证据,妈妈连气带急生了病。有一天,周武派人来,说我们的茶园是他的,并且拿出了字据。我妈听了,又气又恨又急,一口气没上来就闭上了眼。我把心一横,就跑出来当了兵,盼望有一天回四岭山找周武去报仇,谁知道,国民党和他妈的狗财主都是一个窝里的狼。完了!我爸爸、妈妈在黄泉下也不能瞑目了!唉,仇也报不成了!”马贵又绝望地长叹了一声。

“来一个查哨的好办,如果来两个,我们就得动动计谋才行。”

“为什么?”老杨头表示着关切和同情。

“怎么动法?”

“还提家干什么?”马贵伤心地说,“我现在没有家了!”

“我们把帽檐拉下来遮住脸,假装打瞌睡,这样,一来,他们认不出我们的模样;二来,他们准凑到我们面前来,我们就猛然向他……”史少平作了个扑击的动作。

“马贵,听说你家就在四岭山,想家了吧?”老杨头一边向身上挂水壶,一边搭讪着问。

赵铁牛点了点头,勉强忍住了笑声,虽然这是严酷的战斗,却也觉得很有趣味。

大个子仰起头来,咕咚咕咚地灌下去,直到一滴不剩,才把水壶还给了老杨头,舒了一口气说:“唉,真痛快!”

他们两个全神贯注地谛听着围子里的动静,计算着这次不响枪的战斗的进程,他们觉得时间慢得难以忍受。夜风徐来,天气变得凉爽起来,万籁俱寂,在这沉静安谧的深夜,谁会想到一场紧张的战斗正在进行?时间像一头疲惫的老牛,任你多么急躁地鞭打它,它还是拖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死也不肯加快一点。岗哨上的时间,是一秒钟一秒钟地度过的。

“还有一点,你都喝了吧!”老杨头摘下挂在身上的军用水壶,摇晃了一下,递给了他的同伴。

大约有十五分钟过去了,围墙下传来沙沙沙的脚步声。“来了!”史少平轻声地说,他们从单调的脚步声里判断出最多不超过两个人,因此绝不是自己的队伍,而是查哨的敌人从东门转过来了。

“老杨头,你水壶里还有水吗?”一个大个子哨兵,用沙哑的声音问另一个年纪较大的哨兵说。

铁牛立即按照事先计议的那样蹲在寨门边,把带刺刀的步枪抱在怀里,把帽檐向下一拉,响起了呼噜呼噜的鼾声。

北门上两个哨兵,懒洋洋地站在那里,用军帽不断地扇着,抵挡着蚊子的进攻。

史少平这时也作好了准备,拄着没有刺刀的枪,倚在围墙上,装作打瞌睡,并思考着应付各种意外情况的办法。

刘玉龙团的一营营部和二连、三连连部驻在一个较大的寨子里。一连驻在崖头沟。崖头沟的围墙已经作了草草的修补,只是寨门没有办法在短期内做好,夜间只好派上双岗。太阳下山不久,寨内就宣布戒严了,街道上除了白匪的巡逻小组外,空无人迹,老百姓都躲在家里。

查哨的匪兵走到寨门里边就停下来了,显然他们听见了岗上的鼾声。查哨的是三排的副排长,后面跟着的是一个匪兵尤四鼠。他们本想按照惯例给这两个失职的哨兵几个耳光,但敌三排副忽然觉得这样太简单了,没有意思。他忽发奇想地要借惩罚哨兵来寻寻开心。

“老尤,不要惊醒他们,我们把这两个昏头昏脑的瞌睡虫玩弄一下。”

“今天晚上就干吧。”

“逗引他们说梦话一定很有意思,说不定这两个家伙正在做着好梦呢。”尤四鼠不怀好意地怂恿着他的副排长。这些话在沉静的夜里,全让两位“哨兵”听到了。

“你看什么时候行动?”吴可征兴奋地问。

于是他们蹑手蹑脚地来到哨兵前,敌副排长看了史少平一眼,但史少平用帽檐遮住了半边脸,而另一半又在黑影里,他没有认出是谁。敌副排长又来到了赵铁牛面前,他认为这个哨兵睡得最死,正要伸手去拉他的帽子,看看是谁。这时,史少平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是动手的信号。

“对,我就是这个主意,根据纪松田同志送来的情报,崖头沟驻的是一连,连长宋三是个狂妄自大没有头脑的家伙,是比较好对付的。这些白狗子麻痹得很,以为我们只能躲着他们走,根本不敢碰他们。我们正好乘其不备,奇袭他们一下。一口虽然吃不下他一个连,吃掉他一个排还是有把握的,这样就可以补充我们的武器弹药。……”

赵铁牛按照早已商量好的办法,像一条压缩的弹簧突然被松开一样,从地上蹦了起来,刺刀在对方的胸前闪动了一下……

“他不来找我们,我们倒要去找他!”吴可征看出了郝大成的心思。

“啊!你昏……”敌副排长只说出了两个字,就“噗通”一声横跌在寨门边了。

“刘玉龙团第一营,前几天不是开到山下了吗?根据这几天的迹象,他们不像进剿南屏山,只不过是摆摆样子,虚张声势。这也符合任洪元的心理,这个旧军阀出身的家伙,很懂得保存实力。他和谷敬文不一样,他在这里一无家业,二无地产,不知什么时候来个调令,撅起屁股就得滚。队伍就是他的本钱,他的两个团已经北调,只有一个团守家。如果不是刀压脖子逼着他,他是舍不得花血本的!”

站在背后的尤四鼠惊骇地叫了一声,猛然向后倒退,正好退到史少平的怀里,史少平把枪一丢,双手紧紧地扼住他的脖子,把他摔到地上。

“你快说说看。”

“这个家伙要不是一步退到我怀里来,我的枪托早把他的脑袋砸碎了。”少平一边捆绑尤四鼠,一边兴奋地说。

“这,我倒有一个想法。”郝大成胸有成竹地说。

赵铁牛又在敌副排长的身上补了一刺刀,把他拖到寨墙沟里去了。

“二百多人的队伍,只要我们和纪松田同志协力做好扩红工作,是不难达到的。就是武器不好解决。”

“很对!”郝大成赞成说,“现在谷敬文是和我们争夺四岭山,就像两军对阵,从山两边争夺制高点一样,谁先抢占了山头,谁就有了主动权。”

郝大成带着部队悄悄地进入了敌三排住的大院。根据他们侦察和纪松田提供的情况,只有三排住得集中,其他都是以班为单位,分住在老百姓家里。

“要快!”吴可征说,“我们一定要争取时间,抢在谷敬文之前,如果谷敬文提前进去,就会给我们造成更大的困难!”

三排住的是一家地主的大院。排长排副住在宽大的北屋里。由于天热,匪兵们大都睡在院子里。他们没有帐子,全都把被单或军毯拉到头上抵挡蚊虫的叮咬,但是,有的人仍被咬醒了,迷迷糊糊地拍打着,咒骂着。他们的枪都放在身边。

郝大成说:“在进四岭山之前,我们的队伍一定要扩大到二百人以上才行,要站稳脚跟,没有足够的力量是不行的。”

郝大成进入大院,是出乎意料的顺利。虽然郝大成已经准备好对付门岗的办法,门口却连个岗哨也没有。只有一点郝大成没有估计到,这就是敌三排长并没有睡觉,他刚刚赌博回来,正躺在雪白的纱帐里吸烟,等着查哨的排副回来。这位三排长姓胡,是宋三的亲信,是一个十分骄横的家伙。本来连部规定驻扎部队的院子门口要设置岗哨,但这位胡排长却认为是多余,这不是出自对匪兵精力的爱惜,而是有他自己的狂妄见解。

“根据你谈的这些情况,”吴可征说,“我认为四岭山的党组织和革命群众都是很好的,他们都已经积极地动起来了。但是,由于党组织被破坏得太严重,要完全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又加周武在谷敬文的授意下,对群众的镇压迫害越来越紧了,也给他们工作带来很大的困难。周武民团的实力和我们原想的差不多。即使周威保持中立态度,照现在的情况来看,马上进四岭山恐怕有困难,我们的力量还不够。不管山里山外,都必须作进一步的准备。……”

“为什么不设门岗?”有一次宋三质问他的这个亲信说。

这样的议论是写不完的,它充分反映了部队的热烈的情绪。在部队纷纷议论的同时,郝大成和吴可征在大队部里也正在热烈地谈论着。

“连长,要是设门岗,就太抬举这些共产党了。”胡排长摆出不可一世的架势说,“难道他们配和我们正规军作战吗?这些造反的泥脚杆子们,都是乌合之众,对他们只有穷赶穷追。连长,你不能叫老狼在洞口放上哨,防备兔子的袭击啊!”

这个“快”字是很有学问的,它的巨大的伸缩性可以使那些“小参谋”们立于不败之地。不管是三天之内进也好,五天之内进也好,或者是十天半月之内进也好,他们都可以说:“看,我估计得不错吧?我早就说‘快’了嘛!”……

“哈哈哈,随你的便吧,不过共军可不是兔子,……”宋三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承认他的排长说得很有气魄。

“我说快啦!”

现在这位排长虽然听到了院子里有轻微的但又异乎寻常的响动,却没有认真去理会这些。当然他更想不到行动谨慎、计划周密的郝大成,已经派有两个战士在门口等着他。

“那你说什么时候进呢?”

战士们按照他们大队长的方法,把匪兵的枪慢慢从他们身边抽出来。

大家说一阵笑一阵。

“抬抬腿,睡得这个死样子,不要把胳膊乱放。”战士们装出睡得迷迷糊糊的样子,嘟嘟囔囔地说着,把压在匪兵身下的枪抽在手里。

“嘿,你这个参谋行,净说些‘吃饱了准不饿’的大实话!”

“哎呀,他妈的,你怎么照我的肚子上乱踩啊!”一个粗心的战士不小心踏在匪兵的身上。

“那我怎么知道?智取的方法呀,在咱大队长那脑子里装着啦!”

“谁?怎么到处乱闯?”一个匪兵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看见院子里来往晃动的人影,懵懵懂懂地说。

“怎么智取法?”

“乱咋呼什么?你不想睡就滚出去。”战士们装做被吵醒的人,不耐烦地呵斥着。

“根据以往作战的经验,大队长总是喜欢智取,反对力敌!”

“哟,谁把我的枪拿去了呢?”终于有的匪兵觉察到自己的枪没有了,于是慌乱地坐起来摸枪。

“你说什么好方法?”

接着又是第二个起来找枪。越来越大的嘈杂声使匪军胡排长听得不耐烦了,他叼着香烟从帐子里走出来,站在门台上问:“你们乱吵什么?”

“依我看,我们有更好的方法。”

“没有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郝大成十分平静地说。

“去你的!那是傻瓜干的事!我看绕道青龙山,从敌人想不到的地方打进去!”这个意见似乎得到了多数人的赞同。

“啊……啊……!”

“当然是强攻南山口啦!”

这个匪排长正要喊叫,躲在门旁的战士就在这瞬间挥起了砍刀。“啌咚”一声他跌到屋角里,翻滚了一下就不动了。

“你说怎么进呢?”

“把灯点起来,该叫弟兄们起床了!”郝大成吩咐道。

郝大成和王尚青从四岭山回来,在全队引起的轰动和喜悦是可以想见的。大家都怀着兴奋急切的心情,谈论着四岭山。大家都把王尚青拖来拉去,“逼”他提供更详细的材料,以供那些“小参谋”们研究参考。一个个信心百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那些“小参谋”们在议论纷纷。

除了站岗和查哨的之外,三排的二十四个人全都战战兢兢地挤在院子里,好像站在冰天雪地里冻得浑身发抖。

“小王,你去通知罗雄,跟在我们后面向北门撤。老姚,你把俘虏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