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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我说了嘛。”卡巴洛得意地说。

初升的太阳照耀着群山。袅袅轻烟从镇子边郊的烟囱里冒出来,在澄澈的天空中飘荡,有淡淡的松香。远处,无数巨大的石柱拔地而起,像神秘的复活节岛石像,更远处则是积雪皑皑的群山。就算没有扑面而来的清风,我也已经陶醉。

我们掉头往回跑。尽管我知道以自己的状态,尝试超过八英里的距离根本就是不自量力,但我的确爱上了这种在小径间穿梭的体验,不愿意回去。卡巴洛完全理解我的心情。

“哇!”我惊叫道。

“这就是我这十年来的感受。”他说,“到现在我还在探索。”但此刻他必须要抓紧时间,因为得在天黑前赶回自己的小屋。时间已经有点晚了。然后他开始解释自己来克雷尔镇的目的。

我盯着卡巴洛穿着拖鞋的双脚,努力模仿他脚尖点地的迈步动作。因为我一直低着头,所以都没注意到我们已经跑出了树林。

“你知道,莱德维尔的那场比赛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过去,超长距离耐力跑只不过是一项小众运动,是一群疯子拿着手电在树林里跑,但这几年来,随着年轻高手的纷纷加入,它起了很大的变化。卡尔·梅泽听着iPod里循环播放的《古怪的爱》,连续拿下三场一百英里耐力赛的桂冠;“土路女神”卡特拉·柯伯特,一个全身上下布满文身的黑发美女,一次在跑完西部越野赛一百英里赛程后,又扭头跑回了出发点,只是因为“高兴”;“裸男”托尼·克鲁皮卡平时只穿一条紧身短裤,曾经在朋友家的衣柜里睡了一年,全心进行针对莱德维尔赛的训练;埃里克·斯卡格斯和凯尔·斯卡格斯这对“飞人兄弟”,一路搭车去科罗拉多大峡谷,然后创下跑步往返峡谷两侧的最快纪录。

“第二课。”卡巴洛又喊道,“记住,轻松、轻盈、流畅和快速。首先是要轻松,这点你能马上做到。然后是轻盈,尽量少费力气,别去在乎面前的山有多高,路有多远。等你彻底适应了这一层,就要去追求流畅。至于快速,你根本用不着操心—做到了前三点,速度自然会快起来。”

这些年轻人追求更新鲜、更刺激、更有挑战的目标,而他们的人数之多,使得越野耐力跑一跃在二○○二年成为全美发展最快的户外运动。他们迷恋的不仅是比赛本身,还有那种探索身体极限的感觉。“超级马拉松之神”斯科特·尤雷克在他发出的每封电子邮件后,都附上十九世纪哲学家威廉·詹姆斯的一句名言。而这句话正可以作为超马风潮的最佳注解:“冲破疲劳和绝望的极限,可以找到我们从未梦想拥有的自在与力量;这些潜在的力量未被激活,是因为我们不曾突破障碍去求索。”

“不要跟道路对抗。”卡巴洛回头朝我喊道,“而是要顺应。如果你犹豫在两块石头之间该迈一步还是两步,那就去迈三步。”卡巴洛着实在这里待久了,甚至给脚下的石头都起了绰号:“助手”是那些能让你加速冲刺的精灵;“骗子”看上去跟“助手”很像,但会在你发力的时候忽然滚到一边;“小人”则总想着该怎么算计你。

年轻人的涌入,带动了运动科学理论在超长距离耐力跑领域的发展。马特·卡朋特,一个来自科罗拉多泉城的山地跑选手,花费数百个小时在跑步机上训练,寻找各种提高速率的方法。(他发现,在生物力学上携带水瓶的最佳方式是把它夹在腋窝下,而不是拿在手里。)他还用剪刀和剃须刀修掉跑鞋上多余的部分,以减轻几毫克的重量,然后把这样处理过的跑鞋浸到浴缸里再拿出来,测试跑鞋吸水后增加的重量和水分蒸发的速度。二○○五年,他利用这些“犄角旮旯”的知识打破了莱德维尔越野赛的纪录—只用了十五小时四十二分钟就跑完了全程,比塔拉乌马拉人创下的纪录快了将近两个小时。

他转身跑回来。“好了,这是第一课。跟在我后面。”他放慢速度,让我模仿他的动作。我的胳膊越甩越开,步子越收越短,后背挺得笔直,几乎能听到脊椎骨喀啦作响。

但是,假如塔拉乌马拉人发挥极限,又能达到怎样的速度呢?这就是卡巴洛想要知道的。在莱德维尔,维多利亚诺和胡安采用的都是猎人的奔跑节奏,和他们从小习惯的那样:只要能够追上猎物就可以。而假如他们要追赶的猎物是像卡朋特这样的选手,又会爆发出怎样惊人的速度呢?假如比赛在家门口举办呢?作为卫冕冠军,他们难道没有权利“主场”比赛吗?

我试图喊他,但话还没出口就被喘息淹没了。“卡巴洛!”我终于赶在他从视线中消失前喊了出来。我们正在克雷尔镇后面的小山上,沿着一条覆满松针的小径奔跑。才跑了不到十分钟,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倒不是卡巴洛跑得有多快,是他的动作实在太轻盈了,仿佛让他朝山上移动的是意念,而不是肌肉。

卡巴洛的想法是,既然塔拉乌马拉人不愿意到美国去,那就让美国人来塔拉乌马拉人的家乡。但他知道,假如来自美国的选手举着照相机,噼里啪啦地丢出一大堆问题,害羞的塔拉乌马拉人只会静悄悄地消失在群山和峡谷中间。

“呼—呼—”

然而……卡巴洛忽然想到,假如来一场塔拉乌马拉人风格的比赛呢?参考过去的做法,所有人花一个星期彼此交流感情、讨论技术。最后大家进行五十英里的越野赛跑,决出胜负。

他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某种东西,让我立即后悔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没问题,我会带着你跑一圈。”他说,“日出时来这里找我。”

这是一个伟大的想法,同时也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没有任何精英选手会来冒险参加,因为这简直就是自杀。为了站到起跑线上,他们必须混过毒帮守卫,徒步穿越广阔的荒野,这期间小心摄入每一口食物、每一滴水,以免染上什么怪病。一旦在路上受了伤,最终的结果很可能会一命呜呼,因为他们离最近的公路很可能有几天路程,离最近的水源也有几个小时,而错综复杂的岩壁又令救援直升机无法接近。

“教我那样跑步。”

但没有关系,卡巴洛已经着手准备了。这正是他来克雷尔镇的原因。他离开了峡谷底的小屋,来到这个让他讨厌的镇子,因为他听说镇上糖果店的后院里有一台可以拨号上网的电脑。他懂得基本的电脑操作,也注册过邮件账号,之前就是通过邮件跟外界联系。而我的出现刚好可以省去他的麻烦:他会在旅馆对我发生兴趣,完全是因为我自称杂志记者。如果我写一篇相关的文章,就可以吸引些选手来。

“教你什么?”

“你想邀请哪些人?”我问。

“喂。”我打断了他,“你能教我吗?”

“现在我只知道一个人。”他说,“我只要那些真正优秀的跑手,那些具有跑步精神的人。所以我给斯科特·尤雷克发了邮件。”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一直没有受伤。在峡谷里生活了几年之后,卡巴洛发现自己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健康、强壮、快速。“自从来到这里生活,我对跑步的认识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他告诉我。为了测试自己,他踏上了一条三天马程的小道,结果七个小时就跑到了终点。他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不知道拖鞋、玉米粥和“科瑞玛”在其中究竟起了什么作用,然而—

斯科特·尤雷克?那个获得七届西部越野赛冠军,连续三年被评选为“年度最佳耐力跑选手”的斯科特·尤雷克?卡巴洛以为他会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来参加这种名不见经传的比赛,真是异想天开。斯科特是全美最顶尖的跑手,或许也是有史以来最优秀的超长距离耐力跑选手。不比赛的时候,他不是在帮助布鲁克斯公司设计新款越野跑鞋,举办广受欢迎的跑步训练营,就是在决定是去日本、瑞士、希腊还是法国参加众所瞩目的比赛。斯科特·尤雷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品牌,其运转全凭他的健康来维系。换句话说,这位伟大的跑步者最不该做的,就是冒着生病、被射杀或是被打败的风险,跑到满是狙击手的荒郊野外,参加这种怪异比赛。

来这里的第三年,卡巴洛已经开始在那些只有塔拉乌马拉人才能分辨出的小径上奔跑了。他沿着又长又陡的羊肠小径滑下、上爬,大多数时候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只凭在峡谷里锻炼出的反射神经控制方向。他随时等待着膝盖软骨发出“啪”的脆响,或是小腿肌腱撕裂,或是跟腱传来钻心的疼痛。

但是卡巴洛曾经读过一篇关于斯科特的访谈,当下就觉得他跟自己是一类人。事实上,斯科特几乎跟卡巴洛一样神秘。当迪恩·卡纳泽斯和帕姆·里德这类成就远不如他的选手在电视上频频露面、出版回忆录、赤裸着胸膛在时代广场上踩着跑步机推广运动饮料(迪恩的确这样做过)时,美国最伟大的耐力跑选手斯科特,却几乎从不在公众面前推介自己。他似乎是一只专为比赛而生的动物,而这正好可以对他的两项习惯作出解释:每次比赛开始时,他都要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而取胜后,又会像条精力过剩的猎犬在灰土里打滚。然后爬起来,拍掉身上的土,悄悄回到西雅图的家中,直到下一次比赛时再度让战吼响彻荒野。

他扔掉了跑鞋,穿着自制的拖鞋奔跑。他学会了做玉米粥,开始把它当作早餐,出外跑步时也随身带着一包干玉米粉。他多次摔伤,有几次险些没能回到小屋,但他只是咬紧牙关,用冰凉的河水洗净伤口,再把受伤的经历记录下来。“痛苦让人谦卑,而知道什么会让你吃苦头是非常值得的。”卡巴洛说,“我很快就发现,你必须尊敬马德雷山脉,否则它会把你生吞活剥。”

这正是卡巴洛寻找的高手。他不要那种一心想着利用塔拉乌马拉人为自己做宣传的家伙,而是要真正钟情于跑步、甚至能从跑得最慢的跑手身上发现艺术与美的人。卡巴洛并不需要更多的证据证明斯科特是合适人选,但他还是注意到,在访谈的最后,斯科特把塔拉乌马拉人列为偶像。文章写道:“他经常背诵一句流传在塔拉乌马拉人之间的话鼓励自己,‘当你在大地上奔跑,并与大地一起奔跑的时候,你便可以永远跑下去’。”

反正他也别无选择。他在莱德维尔之所以不以选手而是以陪跑员的身份出现,是因为四十岁以后,他的双腿就没有以前那么利索了。“过去我经常受伤,特别是跟腱。”卡巴洛说。那几年里,他尝试过各种各样的应对方法,绷带、按摩、昂贵的支撑跑鞋,但完全没有成效。到达铜峡谷以后,他决定彻底放弃以往的逻辑,照搬塔拉乌马拉人的生活方式。他没有浪费时间去琢磨他们的秘密,而是直接按他们的方式去生活,让秘密主动来找他。

“看见了吧!”卡巴洛笃定地说,“他拥有拉拉穆里人的灵魂。”

“我曾下决心要找到世上最适合奔跑的地方,结果真的找到了。”那天夜里,我们走回旅馆的时候,他告诉我,“一看到那里,我就惊呆了。太令人兴奋了,我简直等不及要在小道上试试身手。它们纵横交错,简直叫人不知道从哪儿开始。不过那地方非常野,我得给它一点时间。”

但是等一下……“就算斯科特·尤雷克同意来这里参赛,塔拉乌马拉人又是否愿意呢?”我问,“他们会配合吗?”

然而马丁曼诺的乔吉塔村夜里实在太冷,根本不是一个来自加州(如果他说的是真话)的瘦子所能忍受的,所以当卡巴洛把所有的外套都送出去以后,就跟胡安和马丁曼诺道别,独自去了温暖的峡谷腹地。他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不知多少次跟毒贩、暴徒、传染病和峡谷热擦肩而过,最后终于在河边找到了一块中意的地方。他用石块给自己搭了一幢小屋,安顿下来。

“或许吧。”卡巴洛耸了耸肩,“我最想邀请的是阿努尔佛·奎马尔。”

“拉拉穆里人没有钱,但并不贫穷。”卡巴洛说,“在美国,你向人讨一杯水喝,就会被送进流浪汉收容所。而在这里,他们会收留你,用自己的食物养活你。你问他们,能不能在外面扎营,他们会说:‘当然可以,但是你不愿意进屋跟我们一起睡吗?’”

这简直是痴心妄想。我亲眼见过阿努尔佛,知道他根本不愿意跟外人说话,更别提混在一大群外人中间,领着他们沿只有族人知道的小径奔跑了。我钦佩卡巴洛有这样大胆的想法,但也不能不怀疑他已经脱离了现实。美国的跑步选手都没听说过他,绝大多数塔拉乌马拉人也不知道他的来历,而他却指望他们都相信他?

他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找到马丁曼诺,几乎跟谢克尔顿活着从南极返回同样渺茫。他在荒漠和峡谷间流浪,逢人就重复马丁曼诺的名字,直到爬上一座两千七百米的山峰,意外发现自己走进的居然是马丁曼诺的村子。村民用自己的方式欢迎他:尽管他们几乎没说几个字,但是每天早晨他醒来时,都会发现帐篷外放着一小堆玉米饼和一碗热气腾腾的玉米粥。

“我基本可以肯定曼努埃尔·鲁纳会来参赛。”卡巴洛还在说着,“或许带着他儿子。”

弥加·特鲁(假设这的确是卡巴洛的真名)非常同情塔拉乌马拉人,他厌恶那些美国人对待他们的方式,因此下定决心要为他们做点什么。一九九四年,就在为马丁曼诺担任陪跑员后不久,他在科罗拉多博尔德城的电视节目上露面,发起了一场捐献旧外套的活动。等收集到一大堆旧外套,他就带着它们朝铜峡谷出发了。

“马塞利诺?”我问。

这个时候,几乎所有塔拉乌马拉人都不愿意再同费舍尔打交道了。他们注意到,他每次开来的越野车都比上一次的更新、更气派,而他们背井离乡,去遥远的美国参加艰苦的比赛,得到的却只有几袋玉米。又一次,塔拉乌马拉人感觉自己被奴役了。于是,“塔拉乌马拉代表队”宣告永远解散。

“是呀,他挺不错的。”

之后在犹他州的瓦萨奇山耐力赛上,三名塔拉乌马拉选手分别获得了第一、第二、第四名,却被取消了比赛成绩,因为费舍尔拒绝缴付报名费。在西部越野赛上,费舍尔再度发作,指责工作人员偷换赛道标志来捉弄塔拉乌马拉选手,还窃取他们的血液样本(事实上,本赛事的所有选手都要留下血液样本,但只有费舍尔把这看成是一场阴谋)。据报道记载,他当时说“塔拉乌马拉人的血液非常非常稀有,所以医学界才会设局,想把他们的血拿去做基因检测”。

“他简直太棒了!”

他告诉我,在一九九四年那场莱德维尔越野赛之后,瑞克·费舍尔简直发了狂。毕竟,世上还有其他比赛,也还有其他塔拉乌马拉人。没过多久,费舍尔就又拼凑出一支“塔拉乌马拉代表队”,开始四处制造麻烦。在加州举行的洛杉矶一百英里耐力赛上,“塔拉乌马拉代表队”遭到了禁赛处分。因为在比赛进行过程中,费舍尔反复闯进一段只允许参赛选手进入的赛道。“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会对任何选手发出禁赛处分。”比赛主办人遗憾地说,“但是瑞克让我们别无选择。”

我还记得马塞利诺奔跑时的样子,仿佛一支闪耀着红色火焰的火炬。如果是这样,那么包括斯科特·尤雷克在内的大牌选手能不能到场又有什么关系?能跟曼努埃尔、马塞利诺和卡巴洛同场竞技,就已经太值了。卡巴洛和马塞利诺奔跑起来,简直就是在飞翔。在克雷尔镇后面的山路上,我也曾短暂体验过那种感觉:像是挥舞着手臂飞离地面。有过这种体验,怎么可能不想再尝试一遍?

似乎在那次为马丁曼诺陪跑之前,他的生活是一片空白,要么就是他做了一些不愿重提的事情。每当我问起他以前的生活,他都会讲个笑话糊弄过去,或是顾左右而言他(你问我是怎么赚钱的?我替那些有钱人做他们不愿意亲手做的事情),然后滔滔不绝地讲起另一个话题。很明显,我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冒着惹恼他的危险追问到底,要么放松下来,聆听他妙趣横生的讲述。

“我能做到。”我告诉自己。卡巴洛刚来这里的时候,跟我现在没有多大不同:也是四十多岁,双腿反复受伤。而在这里待了不到一年,他就能在山路上飞翔了。如果他能做到,我为什么不能?如果我真的学会了他教的技巧,难道还不能在铜峡谷的小径上跑完五十英里吗?当然,这场比赛真正开办的可能性……呃,好吧,根本就不存在。这样的比赛不可能举办。但假如他真能请来最伟大的塔拉乌马拉跑手,那我绝不能错过。

老兄,你究竟是谁?

我们回到克雷尔镇,我跟卡巴洛握手道别。

几个小时之前,阿妈把我们请出了她的客厅兼小餐厅,上床睡觉去了。我跟在卡巴洛身后,走过克雷尔镇空旷的街道,拐进了小巷里的一家小酒吧。等到那里也关了门,我们就在街上游荡。当卡巴洛把一九九四年之后发生的事悉数讲完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他的故事让我听得晕头转向,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他居然会告诉我这么多关于塔拉乌马拉人的秘密,还让我去找乔伊·维吉尔、瑞克·费舍尔和其他知情人士。不过,他讲了这么多,却没有回答我提的唯一一个问题:

“谢谢你的指导。”我说,“你教了我很多东西。”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卡巴洛告诉我,“打那以后,我一直待在这边。”

“下次再见,老兄。”卡巴洛用西班牙语回答,然后转身跑开了。

—康斯坦丁·卡瓦菲,《等待野蛮人》

我看着他远去。这一幕让我异常伤感,又不觉振奋:一个一心发掘古老智慧的先知,为了梦想义无反顾,回到他心目中“世上最适合奔跑的地方”。

  他们,那些人,是一个解决办法。

孤身一人。

  而现在,没有了野蛮人我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