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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女院出家

此外,不能够忘记的女房是与鸟羽上皇有关联的女性们。

如上所述,构成待贤门院的女房主力的,仅记载在册者已达十余人。

首先是权大纳言源有仁之妻与上皇的私通已如前述,加上参议藤原家政之女三条局,她在侍奉女院期间蒙受鸟羽上皇宠爱,诞下皇女(妍子)内亲王,但后遭杀身之祸,皇女被令子内亲王领养。

另外,美浓局乃石清水别当光清之女,其母是石清水权别当法眼觉心之女藤原周子。

美浓局作为女院女房侍奉期间因美貌出众而很快受到上皇宠幸,于长承元年(1132)生下道慧法亲王,以及觉快法亲王和皇女。

还有一条,是大藏卿源师隆之女,后来成为女院的第二皇女统子内亲王②的乳母。而且一条的姐妹也是雅仁亲王的乳母。

据说与上皇有了这样的关系,美浓仍然在女院身边侍候,和上皇关系切断之后,成为源师长的后妻。

另外在大炊殿里供职的有,大纳言源师赖之女,天治元年(1124)时,任通仁亲王的乳母。

和自己的夫君有染,甚至生子的女性在自己身边侍奉,现代人实在难以想象,但在男女关系十分开放的当时来说,并非特别罕见之事。

这位堀河之妹兵卫也擅长和歌,姐妹俩都与西行法师①交情深厚。

实际上,创立待贤门院时,与特别宠爱女院的白河法皇有特殊关系的女人,也有作为女房侍候女院的。

此歌之意也同样包含了女院的立场,但她的和歌里充满了明澈的抒情性与哀惜之感,多被敕撰和歌集采用。

虽说女性身份各自有别,但从得到同一个男人之爱的女人之间的复杂心境而言,也难以单方面去非难和排斥对方。

用无常来比喻我自身的话,什么合适呢?就如同沾湿衣袖的秋露吧。

这也是作为当时宫中的女性必须隐忍不发的秘密。

也是为了排解这些忧郁,在女院的御所内经常举行花样繁多的游艺。

待贤门院身边才媛、佳人云集,已如前述,此外还聚集着许多才华横溢的男歌人,如藤原实行、藤原实能、源师时、藤原成通、源雅兼、藤原家成、藤原公教等等。除他们之外,因种种缘故,出入女院御所的优秀名歌人也为数不少。

世事无常如秋露,日暮露重沾衣袖。

其中与女院身边的堀河和兵卫等过从甚密的有西行法师。

堀河还留下了以下的佳作:

西行出家前的俗名是佐藤义清,乃是“以一门忠勇之士侍奉法皇”的北面武士,作为纪之川沿岸的肥沃庄园的预所 ①,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此和歌也包含了女院的立场,讴歌的是女人不安分的缭乱情思,也收入了《小仓百人一首》②中,为后世所熟知。

歌意是: 我不知道你的爱情是否能够长久。长长的黑发纷乱,心绪也纷乱,今早与你分别后,相思绵绵心忧烦。

然而,贵族社会里,以五位、六位的卑微官阶,无论怎样奋斗也不会获得重用。

君心难测心忧烦,今朝对镜青丝乱。

西行的歌里,多有诸如“微不足道之身”的自嘲之辞,亦是对自己卑微身份的 悲叹。

她是和女院关系最为亲密的女房之一,日后随同女院出家,以下面这首和歌而闻名:

由于怀才不遇和强烈自尊,西行无法忍受现状,于二十三岁时,自愿舍身,毅然出家,但其真实动机,不可否认,乃是彻底从一切官职及阶层中超脱出来。

堀河乃源显仲之女,也是院政时期具有代表性的女流歌人,中古六歌仙①之一。

出家前的西行,也是女院的同母兄藤原实能的家臣,据推测,西行是在造访实能建造的德大寺等过程中,获得接近女院御所的机会的。

大夫典侍乃神祇伯源显仲之女,也是歌人。

据推测,西行是在某寺院结识了堀河和兵卫,才得以出入女院御所的。

还有右兵卫督乃源师时之女,其母是上面提及的内侍。

这位西行生于元永元年(1118),比女院年轻十七岁,因此,从那个时候开始,女院就是他崇拜的偶像。

其次是内侍,乃大纳言源师忠之女,上面所提到的源师时之妻。此外,但马乃女院的乳母,法成寺执行隆尊之妻,也是白河法皇近臣高阶为家之女。

当时,西行赠予兵卫局的和歌词书里有如下文章:

御匣殿乃太政大臣源雅实之女,起初是白河法皇的上臈女房,蒙受法皇宠爱。

十月中旬,去法金刚院赏红叶时,听闻上西门院①光临,回想待贤门院在世时的情景,感慨系之,赠歌一首予兵卫局。

试举有记录可考的主要女性为例,首先是高仓殿,左大臣源俊房之女。她也是女院别当源师时的姐妹,女院中宫时代出任宣旨。

由此文可知,西行曾经常拜访法金刚院。

除上述之外,还有女藏人、女嬬、半物、刀自、杂仕女、女童、长女①等等众多女房侍奉。

不可思议的是,这般才媛、歌人荟萃一堂,女院御所里却几乎不曾举办过歌会。

构成这些女房之核心的是宣旨、御匣殿、内侍三职和乳母,其他女房们,原则上都是正六位上的命妇。此外,在前天皇大内里供职的女房们,也常常以前典侍、前掌侍等资格来侍奉女院。

女院最爱的恩师白河法皇,也算得上是一位歌人,但女院一首也没有留下来,难道说她不大擅长和歌?

女院立为中宫是元永元年(1118),直到上皇决定出家的永治元年(1141),已经过了二十年以上,因此,这期间女房们也在更迭换代。

不过,女院堪称弹奏古筝的高手,仿佛得到过藤原季通的真传一般。女院有时自娱自乐,有时与女房或殿上人等合奏,来排遣愁绪。

换言之,女院所享受的文辞华美、绚丽多彩的宫廷生活,都是由这些女房营造出来的。

除此之外,女院时常举行物合①

待贤门院璋子身边的女房们,由于法皇的关照,个个才貌兼备,出类拔萃。

物合包括种合②、石名取、扇纸合③、斗鸡等,将种种东西分为左右两拨,让大家竞出优劣的游戏。

特别是女院这边,认为自己立后在先,正宫娘娘非自己莫属,而对得子和高阳院怀有强烈的敌忾之心,所以二者之间只能是水火不相容。

为了协调后妃之间的平衡,法皇就是如此劳神费心,但仅仅这些并不能打消双方的对峙。

比如保延六年(1140)二月,法皇和得子赴熊野祭拜,但同年的十二月,仿佛为了安慰没有同去的女院,又与女院一起赴熊野祭拜。

觉察到这些气氛,鸟羽法皇一直在各方面尽力照顾到女院。

即把众人分为左右两边,立于中间的裁判,对双方展示的物件,比如漂亮的纸扇或美丽的花草,做出优劣评判。斗鸡的场合,则让两人拿来的鸡相互争斗,获胜次数多的一组胜出。

以前姑且不论,如今以得子为中心的势力远远强于己方。因此,她们不想低三下四地出席那样的场合。这是女院的女房们真实的想法。

石名取的玩法是,先将二三十个石子撒在地上,取其中一个石子掷向空中,在其落地之前,尽可能多地捡拾地上的石子,并接住落下来的石子。如此按顺序比赛下去,直到一方先将铺席上的石子捡光为止。

本来,女院的女房们也预定出席此会的,只因不愿和上面那些女房们接触,而没有前去观赏。

石子数量,因和歌之故,一般多为三十一个。

尤其是保延元年(1135)五月,在北野神社以南的右近马场上举行了一年一度的宫中骑射比赛,前关白藤原忠实、关白藤原忠通、权大纳言藤原赖长,以及侍奉泰子和得子的女房们悉数出席。

因此游戏需要多动,所以女性们大多轻装上阵。

另一方面,泰子与得子的关系更加亲密,对侍候她们两人的女房,女院的女房们一向是态度冷淡。

比起优雅的歌会来,女院偏爱此类热闹的竞技之艺,也许是由于对和歌兴趣不大,更主要的是想要通过聚拢女房们,玩玩热闹的游戏,来驱散忧郁心情吧。

原本厌恶男人的高阳院,对此没有任何不满,而法皇也减少了一位需要顾及的女性,更加可以安心了。

值得一提的是,保延元年(1135)三月举行的斗鸡,以及五月举行的扇纸合,鸟羽法皇也光临了。

但女性的出家与男性有所不同,是以断绝对尘世的执念,祈愿往生为目的的。当然,落发后与夫君就不再有性生活了。

可见,女院暗暗期待上皇可能会驾临的心态也是不可否认的。

其落发谓之“削发尼”,并非将头发完全   剃度。

虽说上皇现在对自己已失却兴趣,热衷于得子,但女院还是希望能够在自己身边感受到作为男人的法皇的存在。

这眷恋情愫超越了爱憎,激荡在女院的心底。

永治元年(1141)十二月,崇德天皇年仅二十三岁,便在鸟羽法皇的强迫之下,将皇位让给体仁亲王。

比上皇出家稍晚一些,五月五日,高阳院②也于宇治的小松殿落发出家。

亲王当然是法皇和得子的孩子,形式上也是崇德天皇和中宫的养子,因此向天皇进言“无须挂虑地让位好了”的是关白忠通。

照此情形,母后的出家想必也为时不远了。念及母后,天皇不觉备感寂寥。

就这样,诞生了近卫天皇①,然而崇德天皇让位之后,看到让位宣命时,却发现在应该写着让位给“皇太子”的地方,变成了“皇  太弟”。

天皇默默地听着禀报,脑子里萦绕的满是母后女院的身影。

这件事情,即刻由头中将藤原教长奏明了崇德天皇。

岂有此理!无论是亲子还是养子,只要是让位给皇太子,崇德天皇早晚还有可能执掌院政,但若换成皇太弟,通往院政之路便被阻断了。

就这样,上皇变成了法皇。此时恰逢樱花开始谢落,花瓣纷纷扬扬飘落到郑重施礼后退下的新法皇肩头,仿佛在慰劳他。

崇德天皇发觉此意图后,怒不可遏,不知策划此奸计者是何人。

翌日三月十日,巳时①,于鸟羽殿内东御堂,以僧正·信证为戒师,上皇受戒出家,被授予“空觉”的法名。

上皇立刻去告知母后女院,上皇和待贤门院的亲信都断定策划此卑劣计谋的,肯定是受到法皇宠爱、穷奢极欲的藤原得子所为,因此加倍憎恨得子。

途中,上皇向居住在六条万里小路的太皇太后令子内亲王告知了出家之事后,抵达鸟羽殿。

若冷静思考一下,正得宠的得子恐怕玩不出这样卑劣的招数。

女院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同行,上皇得知后,公然和皇后得子分乘两辆车子,前呼后拥,从御所起驾前往。

其实,谋划此奸计的,是使女儿圣子成为崇德天皇的中宫,近卫天皇之养母的关白藤原忠通。

三月八日,上皇为举行出家仪式前往鸟羽殿。

平安时代,以通过藤原氏一门的同姓氏老臣们,实现自己的毒辣计谋而知名的双璧是忠平和忠通。

当然,上皇并没有这样明说,但女院能够感觉到,上皇不希望做妻子的不随同他出家。

此二人表面上装得笃实忠厚,言辞谨慎,办事周全。尤其是忠通,擅长和歌、汉诗,还是有名的书法家。他所采取的计策虽然并非新招,却十分老到。

只是,女院突闻夫君想要出家,才发觉自己也面临着该考虑出家的时候了。

此后,忠通还玩弄诡计,屡次给近卫天皇的御所造成火灾,将天皇驱赶到他自己的府邸近卫殿来,从而达到独占近卫天皇的目的。

因为女院觉得,既然上皇自己想要出家,那么尽可随他的意。

同为法皇,执掌院政,鸟羽法皇与白河法皇的手段相比,实在是云泥之差。

对于上皇的出家意向,女院并没有什么表示。

即便如此,鸟羽法皇也看出了忠通企图,对前关白忠实道:“可疑之所,乃关白(忠通)以己力立幼主摄政,欲以图专权乎?”

一方面上皇想要模仿法皇,加之,与最宠爱的得子妃之间生下的皇子刚刚成功立为太子,可以说再没有值得他忧虑之事了。

并哀叹:“天下将乱。呜呼哀哉。”

非但如此,成为法皇之后,还曾经长期君临院政第一线的白河法皇就是先例。他与现在的女院,待贤门院璋子演绎出一幕幕华丽昭彰的忘年之恋,亦是在成为法皇之后。

此皇太弟事件确实影响到此后的保元至平治之乱,成为导致战乱的重大事件。

这一年,上皇才三十九岁,距离出家年龄尚早,但当时的出家,并不意味着完全退出政治舞台。

其实,忠通一贯的策略是,使用一切方法削弱崇德上皇的实力,同时,让其父忠实和其弟赖长远离政权。

那么,上皇究竟为何决意要在这个时期出家呢?

忠通的阴谋逐渐奏效,而更成问题的是,崇德天皇和待贤门院被狡猾的忠通所迷惑,只将憎恨的矛头指向女御得子和鸟羽法皇。由于判断失误,致使忠通更是有机可乘。

此日,上皇初次向女院流露了出家的打算。

永治元年(1141)十二月,近卫天皇刚一即位,女御得子便作为国母,被册封为皇后,中宫圣子为皇太后。

永治元年(1141)二月二十八日,鸟羽上皇驾临法金刚院的一切经会,与久违的待贤门院见了面。

从规格上来说,得子和女院平起平坐了。

不过,对于崇德天皇来说,体仁亲王的母后是使女院痛苦的得子生下的皇子。他为什么会允许将这个皇子立为皇太子呢?乍看似乎很费解,但作为没有自己的皇子的崇德天皇,也无法断然拒绝。

而且,此后又发生了两起撼动女院地位的大事。

十天后的八月二十七日,从三位得子以东宫之母的身份被封为女御,同时,皇后泰子被授予高阳院院号。得子登上皇后宝座只是时间问题。

第一件是法金刚院上座法桥信朝突然因诅咒之罪被逮捕,被拘禁于检非违使厅。这位信朝是女院的乳母子,其罪状是,在近卫天皇登基后的十二月中旬,诅咒了女御得子。

新皇子被命名“体仁”,封为亲王。八月中旬,顺理成章地作为天皇的养子成为皇  太子。

究竟是否真有其事,女院方面抱有怀疑,但无论如何,女院对独占鸟羽法皇的皇后得子不抱好感则是确凿无疑的。

据推测,此案是当时迅速倒向得子一边的关白藤原忠通的策略,不久便得以实施,此子与天皇及中宫圣子结成了养子与养父母的关系。

第二件事是康治元年(1142)正月,因奉女院密诏,于摄津国广田神社鼓动巫女们跳梁,诅咒皇后得子的罪名,判处待贤门院判官代源盛行及其妻——女院女房从五位下,津守岛子流放土佐①国,巫女朱雀流放上总②国。

于是,上皇想出了将新皇子过继给崇德天皇和中宫圣子做养子的苦肉之策。

与女院的愁思百结相反,鸟羽上皇正热切期盼着此皇子荣登皇位,无奈其生母得子既非皇后也非女御。

再加上,一直举家侍候女院的女院别当藤原清隆之妻家子,被以“二条”的名义招去做新皇子的乳母,对于女院更是难堪的屈辱。

此事件的出现,仍然是天才谋士忠通之阴谋,但得知此事后,皇后得子自然是决眦震怒。鸟羽法皇为安抚得子的怒气,也不得不对盛行夫妻施以处罚。

借此机会,宫里当然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活动,但这些庆典对于正宫皇后待贤门院而言,却是个沉重的消息。

且不论事件的真伪,但这一连串事件使得一直不待见得子的待贤门院方面心惊胆寒,不知今后还会怎样被罗织罪名,惨遭迫害。

与此同时,上皇的爱妃藤原得子于保延五年(1139)五月生下了渴望已久的皇子,排行第三,上皇以及上皇的权臣藤原显赖等均欣喜若狂。

归根结底,此次女院未能拯救盛行夫妻,也意味着待贤门院势力的衰落,败给了得子。

从今往后,女院又该依靠谁,以谁为支撑活下去呢?且不说鸟羽法皇,即便向已退位的崇德上皇诉说,也无济于事。

仪式后的酒宴中,头中将藤原经定作为敕使自宫内前来传旨,呈上授予亲王“三品”的位记 ①

到了如此境地,恐怕莫如逃脱现世的纷扰,求得心灵的宁静吧。思来想去,女院决心落饰出家。

当天仪式中,雅仁亲王的一招一式皆十分得法,在场者无不为其成长而感佩。

而且没有和任何人商量,是女院自己决定的。

仪式于分别坐在母屋帘内的上皇和女院面前举行,加冠由左大臣源有仁,束发由头中将藤原教长担当。

康治元年(1142)二月二十六日,于法金刚院举行了待贤门院出家仪式。

女院事前为亲王准备好了元服后要穿的两腋下开衩的浅黄色锦袍。

这天虽已入春,仍是料峭春寒,环抱法金刚院的森林里,残雪皑皑。

未时①,仪式开始。相互心怀芥蒂的鸟羽法皇和崇德上皇御幸法金刚院,此外右大臣源有仁、权大纳言藤原实能、权中纳言藤原成通等上达部和殿上人也出席了。

保延五年(1139)时,在当时女院和雅仁亲王居住的三条高仓府邸,为年满十三岁的雅仁亲王举行了“元服仪式” ①

觉法法亲王担任戒师,僧正·信证为唱师,剃度者为女院之子仁和寺信法②,女院被授予“真如法”的法名。

保延三年(1137)十二月,在四条宫为十一岁的雅仁亲王举行了“读书起始”之仪,两院也都出席了。

这位本仁亲王上面的第四皇子雅仁亲王,被称为“今宫”。顺便提一下,亲王日后成为后白河天皇。

因而,保延六年(1140)六月,亲王十二岁时,女院让他出了家,作为法亲王,被授予“信法”的法名。上皇也驾临了此授予仪式,法亲王不久改法名为“觉性”。

女院时年四十二岁,与其说是自愿出家,莫如说是因落魄之身、万念俱灰而出家,虽亦有为之落泪者,但未出席的忠通,想必正暗地里得意窃笑。

亲王天生病弱之体,也使女院时时为亲王的未来担心。

女院的御所法金刚院笼罩在沉痛的氛围里,当天夜晚,独宿寝殿时,女院重新想起了白河法皇。

这期间,女院最担忧、最关爱的是末子本仁亲王。

无奈落发之事,璋子已然告知了法皇之灵。

看到两院琴瑟和谐的样子,人们会觉得,即便有得子这样的爱妃存在,女院的地位也是不可撼动的。

如今出家后,璋子却感到与法皇更贴近了。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两院还频繁拜访与白河法皇因缘最深的法胜寺。

夜上阑珊,花冷①时节,屋内凄清如许,宽衣解带后,璋子却感觉脚下缭绕着春夜温暖的氤氲。

此外,保延三年(1137)十月和同四年正月,以及同六年十二月,上皇三次携女院一同祭拜熊野,还一同参拜了石清水八幡宫、贺茂神社,以及得长寿院、仁和寺等。

璋子躺在床上,凝望岑寂的暗夜,看见法皇的音容笑貌活生生近在眼前。

她无限怀念地注视着法皇,低声倾诉衷肠。

“万般无奈,遁入空门,唯有哀伤无限。

譬如,法金刚院举行的诵读“理趣经”①法会,以十一面观音为本尊,祈求国家安泰的修二月会②等等,上皇也都主动莅临。

“对我来说,只有你是最可信赖的人。

实际上,在法金刚院的建设上,上皇也鼎力相助,并尽量出席女院主持的法会。

“今日出家,不久也将与你相会,请等着我。

虽说女院的地位或存在感日趋式微,但形式上女院乃上皇正妻,当今天皇的母后,所以上皇凡事都竭力讨女院的欢心。

“到那时候,请一定用力地搂着我,尽情地爱我吧。”

而当时崇德天皇的御所是二条东洞院大内,鸟羽上皇居住在二条万里小路府邸。

女院轻声呼唤着“法皇陛下”,早已泪如泉涌,但夜深人静,没有一个女房察觉女院正暗自神伤、珠泪 横流。

毕竟彻底离开繁华锦簇的都城,寂寞难耐,从打理院厅事务角度也有诸多不便,因此,这一时期,女院主要居住在位于三条大路南、京极大路西的三条京极殿。

法金刚院于保延元年(1135)基本建成,其豪华殊胜,连周边风景亦为之黯然失色,即便如此,山庄的气息依然浓厚,待贤门院璋子并未在此处隐居或长时间居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