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类舞蹈称为“田植 ③之兴”,虽然淳朴单调,却因其欢闹的音乐和趣味横生的手舞足蹈,给人们带来了乐趣。
原本田乐起始于插秧之际,为祈祷风调雨顺,慰问劳作,农民们随着大鼓、笛子、籈②等乐器,即兴手舞足蹈。
大治二年(1127)五月十四日,三院御幸鸟羽北殿,将御车停在靠近鸟羽北殿处,坐在车上观赏。女院的女房们则乘舟观赏“田植之兴”。
十二世纪前后,也是田乐①流行的时代。
出演插秧女的是二十二人。她们穿的金银锦绣的华彩衣裳,均为殿上人或受领们的捐赠。插秧女们穿着这些服饰,踩着锣鼓点,以生动形象的舞姿表演插秧的情形。
当时还没有现代剧场,因此都市里,咒师之艺以法乐的名义于寺院表演,受到上至法皇、公卿大夫,下至庶民百姓的狂热喜爱。
大治四年(1129)五月,三院御幸位于八条的右卫门权佐藤原显能宅邸,观赏在泉殿④附近演出的“田植之兴”。
这些游艺也逐渐扩展到了贵族社会,经常作为寺院举办的法会上的余兴表演。
由以上可知,这些“三院御幸”,意味着女院在以绝对的爱笼罩自己的法皇和夫君上皇的护卫下外出。
尤其是大治二年(1127)正月十三日,三院于夜晚御幸该寺,彻夜观赏咒师之艺。
女院和两位男性均有肉体关系,还为他们生了孩子。
在法胜寺除了举行佛事外,还有咒师表演等等,三院为观赏演出也多次驾临该寺。
或者可以说成是奇特而背德的行为,但对于女院来说,能够享有这些瞬间,作为女人也是三生有幸的。
因这些法事的主要舞台在白河的法胜寺,故而三院御幸法胜寺尤其频繁。
即便观看的是插秧、咒师之艺、无聊的说法,但能够得到两位世上至高无上的男人的陪伴和关爱,作为女人,璋子一定感受到了无尽的幸福,这是毫无疑问的。
法皇施行的造寺、造佛和写经等,过于铺张奢侈,佛事等诸如千僧御读经,亦盛大无比。
最极致的“三院御幸”,要数离开京城,前往熊野拜祭的时达半个月的旅途了。
此外,女房们乘牛车前往,使得她们身着的色彩缤纷、华美炫目的衣裳展露无遗,格外吸引路人的注目。
熊野御幸始于十世纪初,延喜七年(907),宇多法皇首次赴熊野祭拜。
这天,三院起驾前往白河殿赏雪,白河法皇和女院乘车,上皇骑马,随行的摄政忠通等臣僚皆骑马。
过了八十年后,花山法皇赴熊野祭拜。又过了一百年后,宽治四年(1090),白河法皇赴熊野拜祭之后,便经常有皇室前往熊野参拜了。
其中最有名的要数大治元年(1126)十二月十六日举行的“赏雪御幸”。
白河法皇自永久四年(1116)第二次参拜熊野开始,共计去了九次。
所去之处有白河法皇下旨建造的法胜寺和白河殿,位于京都南郊的鸟羽殿、石清水八幡宫,以及远在比睿山东麓的日吉神社等。
璋子成为女院的天治元年(1124)十一月至大治四年(1129)七月的四年半中,三院御幸多达数十次。
其意是说,法皇已出家,按惯例不带持刀护卫出行,但因和上皇同车,特携随从伴驾。
本院、新院常同乘一御车御幸,虽为法皇御车,亦携杂役及持刀护卫出行。
这一时期,赴熊野祭拜时,首先要在出发之前进行斋戒,洁净身体,六至七天后自都城出发,巡游熊野三山,即本宫、新宫、那智大社,于十七八天至二十天之间返回都城。
此事在《今镜》中是这样记载的:
在法皇的九次熊野祭拜中,第七次以后均有待贤门院璋子与上皇陪伴。其中大治二年正月的三院御幸时,有藤原经实等公卿八人,殿上人三十余人同行,规模十分庞大。再加上随从及武士等,估计远远超出了三百人。
那么如此大规模的御幸,需要投入多少费用呢?
据说之前的元永元年(1118)的熊野朝拜时,从摄津、和泉征来的粮草马匹,与八百一十四人数相对应,多达十六石二斗粮食和一百八十五头马匹。
如此大规模的朝拜,法皇曾经进行了多次。
不言而喻,这个词表达的是白河法皇、鸟羽上皇、待贤门院璋子三人同时出行之意。
可是,上皇以及平安贵族们为何要跋山涉水,花费大量费用和人力去祭拜熊野呢?
这一时期,在王公贵族们之间最津津乐道的便是“三院御幸”这一词语了。
这里要特别注意的是,清水实氏所著的《熊野曼荼罗考》。
不过,当时女院的命运正处于无限上升的气流之中,在旁人眼里,此二子的存在并未给女院投下任何阴影。
曼荼罗是梵语“mandala”的音译,意思是“具有本质的东西”“显示本质的东西”“佛教中的本质的东西,即成就佛的正觉(悟)的境地”。
那时的人们,往往只看表面上的现象,众说纷纭,而现代人就会考虑到血型的Rh因子的问题。据说,这两位御子被人起了诨名,兄长称为“目君”,兄弟被称为“萎君”,对女院来说,这两个残疾皇子的将来是她最大的烦恼。
《熊野曼荼罗考》论述的是,将熊野三山看作“曼荼罗之神域”的想法已广为人知。
这一差异究竟出自何处呢?
换言之,即认为熊野就是作为世上万物根源的神祇栖息之所。
但二人之间生出的是崇德天皇这样健康的男孩子,而鸟羽天皇和璋子却生了两个残疾儿。
这里还有作为熊野权现的分身(御子神)——即所谓王子,被供奉在沿途建造的土地庙里。
事实上,白河法皇和璋子之间也不是不能说是近亲结婚。
假如从距离京都很近的摄津方向走的话,直到熊野本宫,沿途共有九十九个这样的土地庙。如“漥津王子”“坂口王子”“郡户王子”“阿倍野王子”等。
可是,当时贵族们之间近亲结婚并不罕见,并非都导致异常的结果。
自都城出发的朝拜熊野一行,一路上一边拜祭这些王子,一边沿着摄津,朝和泉、纪伊方向行进。
由以上谱系可以推知,两位亲王先天异常乃近亲结婚所致。
大治二年(1127)正月进行的熊野御幸,理所当然有上皇和待贤门院璋子同行,即所谓三院御幸,而沿途接驾的场面可谓是兴师动众。
总之,公成之女茂子传到第三代是鸟羽天皇,公成之子实季的第二代是璋子。
法皇一人赴熊野祭拜,随行者已超过百人,现在再加上上皇和女院的随从,早已超过了二百人。
而待贤门院璋子同样继承了公成的血脉,从其子实季到公实,再到女院。
虽说从河内至和泉都是重要道路,但道路周边只有一些散在的农家。
首先从白河天皇到堀河天皇以至鸟羽天皇的谱系,都是出自白河天皇的祖父藤原公成。
不过,法皇的熊野祭拜已经历了数次,沿途修建了一些能够容纳多人住宿的驿站,服侍者也很齐备。
关于这一点,虽然没有找到医学的解释,但看一看女院和鸟羽天皇的血统谱系,可以略知一二。
尤其是此次的三院御幸,精心改建了当地土豪的宅第,给神社和寺庙加盖了不少房间,但仍然无法和都城相比。
问题是,如此血统高贵的皇室中,怎会生出这样的残疾儿呢?
当然,仅靠预定住宿的村庄是住不下所有随行者的,沿途三四个村子里的,凡是可以遮挡风雨之所,悉数被租用,结果,住户们不得不去野外露营。
这种病当时俗称“蛭子”,即现代人所谓的“脊髓灰质炎”。而且还伴有严重的失聪,由此导致语言障碍。虽说女院并非像现代人这样自己照顾孩子,但作为女院,两个孩子的疾病时常让她牵肠挂肚,忧心忡忡。
最令人费心的,还是法皇和上皇以及女院的下榻处。因为法皇下旨,务必要尽量靠近安排。
第三御子,虽为小皇子,自幼瘫痿,起卧皆靠人侍候,且不能言语。
旅途之初是沿和泉海边行走,女院装扮成女山伏①装束,乘坐着轿子,愉快地欣赏周边的风景。
关于此事,《今镜》里是这样记载的:
法皇以及所有男性均头戴折乌帽子,着短袴净衣②,小腿缠白色裹腿,亦乘轿而行。
紧跟着,天治二年(1125)五月出生的第三皇子君仁亲王,也是天生软骨,起居不能自理。
当然,为治疗此病,进行了各种各样的祈祷,仍未见起色,后来,通仁亲王便卧床不起了。
第二御子,御目失明。
但进入纪伊后,路途逐渐险恶起来,高龄的法皇和女院以及女房们,改由年轻男子背负前进。
关于此事《今镜》中也记载有:
越接近熊野本宫,一天行进的路程越短,由近十个王子的路程减少到最多五六个王子了。
可是天治元年(1124)五月产下的通仁亲王天生体质病弱,出生后不久便失明了。
然而,法皇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确认上皇和女院,特别是女院所在的位置,他常常先往前赶一段路后,停在路边歇息,等候女院跟上来,关切地问候她一声。
女院是一位非常健康的女子,元永二年(1119)至大治四年(1129)的十年间,共生产了七个孩子。
有时候是策马先行的上皇,在树荫下面等候女院。
对于处在法皇的强有力保护之下的女院来说,唯一令她不安的,便是两个有残疾的孩子了。
从法皇来说,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自己最心爱的女院。同时也是为了表明,无论上皇干出什么丑事来,都有自己在保护女院的意志。
法皇却十分恼怒,对于女院侄女本人及其父母均施以惩罚。
对于此事,女院一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至于女院自己对于夫君上皇和侄女之间的关系,究竟嫉妒之火有多旺,不得而知。说不定她并不知晓,即便知晓,因此类偷情不必大惊小怪,而予以漠视吧。
到达宿营地后,一到夜间,法皇必定会召唤璋子,而且还是强迫式的。有时璋子觉得疲惫,女房回复法皇说:“女院正在歇息。”法皇也不听。璋子只好慌忙穿上袿衣,前去见法皇。见到璋子,法皇才放心地笑着说:“让我好等。”
虽然法皇没有对上皇采取任何处置,但为此而苦恼的实兼主动出家谢罪,独自一人脱离了飞黄腾达之途。
然后,法皇会关切地询问“今天感觉如何?”“累不累?”等等,听到女院回答“不累”,才放心地点头说:“太好了。”
尽管上皇似乎只是单纯的多情,可是,此事偶然被法皇知道了,激怒的法皇立刻将她赶出宫去。
接下来,法皇会说“喝一杯吧”,给女院斟酒,喝得差不多了,便提出要女院留下过夜。
然而鸟羽上皇看上了此女,招她侍寝。
在都城的御殿里另当别论,旅途上住的都是临时搭建的简陋农舍,再说,上皇休息的地方近在咫尺。
璋子入宫后,此女以女院侄女的身份,作为中宫的女房在璋子身边侍候。
女院很为难,推脱说“明天还要早起”,但法皇不答应,说:“此处是熊野,不必挂虑。”
实兼相当于女院的异母兄,迎娶了深得法皇信任的阿波守藤原知纲之女为妻,生下一美丽女儿。
正因为是熊野,才应审慎行事,但法皇似乎无此顾虑。
岂料,后来上皇与藤原实兼之女的情事却失策了。
见女院默然无语,法皇凑近她耳边,轻轻说道:“明天,你去鸟羽那里好了。”
幸好鸟羽天皇与有仁之妻私通之事并未传到法皇和璋子的耳朵里,没有酿成大事。
难道法皇的意思是,今晚你和我睡,明晚去夫君鸟羽那里睡吗?
如果此事公开出去,传到了法皇耳朵里,或许会成为问题,但从男女关系颇为开放的当时上流社会的风俗来说,这种程度的风流韵事,只要不公开出去,就不算什么问题。
此处是神圣的朝拜旅途,不是京都。
正如歌中所倾诉的那样,表达了女院之姐,源有仁之妻与鸟羽天皇之间的暧昧情感。
在这样神圣的旅途上,男女交合难道可以不忌讳吗?女院深感不安,而法皇不知是否由于旅途心情放松,满不在乎地说:“只是一起暖和暖和。”
歌意是: 君王即使移居到了重重深宫里,也不要忘掉曾经爱恋过的女人。
因为在野外宿营,法皇觉得独自就寝太寂寞了?
移居九重君莫忘,樊篱曾飘菊花香。
“求求你了。”
天皇觉得很奇怪,取过信来一看,上面写着一首和歌:
见已经七十五岁的法皇这样央求自己,女院实在无法拒绝。
便命藏人:“那是何物,取来给朕。”有仁这才注意到信笺,看过信的内容后,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低下头去。
不仅如此,为了让自己陪伴就寝,高高在上的当权者竟不惜匍匐在地,姿态可爱至极,女院刚一点头同意,法皇便轻声道:“太好了。”
天皇欣赏菊花时,发现在菊花枝梢上系着一张薄薄的信笺。
据说熊野是诸神栖息的曼荼罗世界,在此圣地做这些苟且之事,真的可以吗?
然而,保安年间(1120—1124),某日,权大纳言兼右卫门大将源有仁向天皇进献了一枝漂亮的菊花。
女院依然感到不安,但为了消除罪孽,法皇已经付出了庞大的供养,奉献了长长的诵经,女院这样说服着自己,钻进了法皇的被子里。
上皇年轻时未过于招蜂惹蝶,或许是由于白河法皇的管束,以及顾虑年长他两岁的皇后璋子的缘故。
在这次旅途上,女院获得了一些从未有过的新鲜体验。
身体如此强健,与女性的关系自然也非谨慎之人。
首先是自己和法皇、上皇三人一起朝拜熊野,朝着同一个目的,一起度过半个月以上的时光。
比如,天治元年(1124)十月,鸟羽上皇第一次前往高野祭拜。当时,上皇行至高野山麓时,突然从车马上下来,穿着麻履麻制的鞋,徒步行走起来。并且健步如飞,隘路照样步履矫健,连随从都跟不上。
这种感受是在都城里绝对体验不到的,通过三人一起吃饭、一起闲聊,更加清楚地了解了各自的想法和态度。
而且,上皇体魄健硕,丝毫不像宫闱之中长大的孩子。
在这一点上,女院感受最深刻的是,法皇只是像对待自己的孙子一样对待上皇,而上皇对法皇不仅是作为祖父,更是作为伟大的掌权者来崇拜,卑躬屈膝到难以置信的地步。
只是成人后,多少收敛了一些,显然是白河法皇的管束更加严厉之故。
女院还发现,在谈论旅途感受时,上皇也是在聆听了法皇讲述之后,才谨慎地顺着法皇的心意来回答。
在熟悉上皇幼年时代的人们之间,传言上皇少年时代个性顽劣不羁,竟然拿着小弓箭对着宫中护卫的颜面射箭。
此外,女院还知道了,法皇由于上了年纪,一路上不时疲惫不堪地停下来休息,有时还会偶感风寒。
世间皆以为鸟羽上皇性情笃厚,果真如此吗?
法皇的身体似乎衰弱了不少,但在都城时没有意识到,这恐怕也是法皇对自己如此依恋和强求同床而眠的缘故吧。
在女院一帆风顺的生活中,如果说有什么让她稍稍挂心的,便是与夫君鸟羽上皇的关系了。
法皇、上皇两人都对自己非常在乎,为维持以自己为中心的三角关系而花费心思。
如今,女院的兄弟们纷纷平步青云,闲院流藤原氏在政界的地位更加坚如磐石了。
他们的心意实在是难得,可是,这样的状况能够持续多久呢?虽说不会是今天或明天发生,但肯定会在不远的将来崩溃的。
原本白河法皇、鸟羽上皇的母后都出自闲院流藤原氏。
聪明的女院预感到了那一天,被隐隐的不安攫住了。
季成·二十五岁,从四位下,左近卫少将。
但感到不安的似乎并非只是璋子一人。
实能·三十一岁,从三位,权中纳言兼左兵卫督。
在此次羁旅的归途,抵达离都城最近的阿倍野王子时,法皇突然把上皇和璋子叫到自己的宿营处——当地豪族宅第里的一个房间来。
仁实·三十六岁,僧正,天台座主。
到底为了何事?两人颇觉不解,再有三天就到都城了,偏偏在这个地方紧急召唤我们来。法皇一见到两人马上慰劳道:“走了这么远的路,让你们受苦了。”
实行·四十七岁,从三位,权中纳言兼右卫门督。
可是,若论受苦,法皇比我们更不容易啊。
实隆·四十八岁,正三位,中纳言侍从。
女院心里想,正想对法皇这么说出来时,法皇定定地俯视了两人片刻,突然对上皇说:“我想先对鸟羽说句话。”
大治元年(1126)正月,女院的兄弟们获得的地位如下:
上皇慌忙低下头,法皇点点头说:“我年岁越来越大了,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多了。”
因之,法皇对女院的眷顾可想而知,并且恩及其族亲,毫不犹豫地给他们封官晋爵。
怎么会呢?女院惊慌地想要阻止法皇说下去,法皇继续说道:“所以,想请求鸟羽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我有什么不测的话,女院就拜托你了。”
璋子是这位执掌重权者名义上的爱女,同时又是其最宠爱的美姬,而且还是崇德天皇的母后。
听到法皇这番出乎意料的话,上皇不知如何回答,只听法皇不容置疑地追问道:“好吗?女院就拜托你了!”
这十年间,白河法皇从六十七岁到了七十七岁,其权势威仪有增无减,鸟羽上皇自不必说,从崇德天皇到摄政藤原忠通,乃至公卿大臣,在法皇面前无不战战兢兢,噤若寒蝉。
听法皇再一次向自己请求,上皇惶恐地五体投地,以表承诺。法皇放心地用力点点头,然后转向女院,平静地说:“这样可以吗?你也放心吧。”
予听闻此事,神智迷乱,精神恍惚。
女院听到这话,俯身谢恩。
权中纳言藤原宗忠曾经在日记中描述了自己当时的惊诧之状:
法皇要谈的事好像仅此而已。
这一事件,在历史上亦属十分罕见,藤原忠实的解任,给予藤原一门的冲击是强烈的。
分别向两人确认之后,法皇说完了要说的事,让随从拿来一壶酒,亲自给上皇和女院的酒杯里斟了酒,说道:“今天晚上,庆祝一下。”三个人一起喝起酒来。
碰杯的感觉,就像是再一次确认今日之约似的。
此时的法皇可谓操控天下于股掌之上,保安元年(1120)十一月,时任关白藤原忠实因突然触怒法皇,而被停止内览①,并于翌年正月末被迫辞去关白之职。
女院一边喝着杯中酒,一边为法皇对自己的关爱而感动不已。
女院之荣光固然无可比拟,所有人皆匍匐于其足下,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背后有着不可一世的法皇的照拂。
说到底,法皇是在担忧他死后,我能够一切平安。为了了却这件心事,才把我们叫来的。
因而,《今镜》里有如下记载:“虽同为国母,然因身为白河院之皇女,承受恩泽荣宠,无人可以企及。”
这是多么深厚的情意啊。想到这里,女院感极而泣,热泪盈眶。
璋子从十九岁到二十九岁的这十年,是作为白河法皇珍爱的女人而成熟起来,并成为崇德天皇之后,生产了自崇德天皇以下七个子女,直至封号女院的十年。
可是,为何今夜,在熊野朝拜的最后一夜,对我们说这些话呢?难道说,因为是三个人都共同经历了长途跋涉的最后一天,所以更有意义吗?
自元永二年(1119)至大治四年(1129)的十年间,对于待贤门院璋子来说,是荣华绝顶的幸运的十年。
女院的眼泪扑簌簌坠落下来,赶紧抬起袿衣袖遮挡婆娑泪眼,法皇温柔地对她说:“今天晚上太好了。你也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