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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好,但你一定有周末。你去购物了吗?你曾因为什么事离开过学校吗?”

“我一直在学校里。”

“我去伦敦面试了。”

“这很重要,达茜。我要你回想一下过去几周发生的事情。你跟什么陌生人说过话或见过面吗?有人问起过你妈妈的情况吗?”

“跟谁聊过吗?”

她摇了摇头。

“老师和其他的舞者……”

“除了你妈妈,还有其他人可能送你这样的鞋子吗?”

“那在火车上呢?”

她描述了一个用棕色纸包着的鞋盒,上面没有留言,只有大写的她的名字。

她的嘴张开又闭上了,额头上起了皱纹。

“那个寄到你学校的包裹——跟我说说。”

“有过这么一个人……他坐在我对面。”

她笑了。“你有点老,不适合芭蕾舞。”

“你跟他说过话吗?”

“我正想跟你聊聊芭蕾舞鞋的事。”我说。

“没有立刻就说,”她把刘海抚到耳后,“他看上去像是睡着了。我去了餐车,等我回去后,他问我是不是个舞者。他说能从我走路的姿态看出来——外八字脚,你知道的。很奇怪,他对芭蕾舞会这么了解。”

我移开一本杂志,在床角坐下。这里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坐。

“他长什么样?”

“我是个舞者,还记得吗?我以前的一位芭蕾舞老师说过,芭蕾舞鞋是现存的最后一种合法的刑具。”

她耸了耸肩。“普通长相。”

“怎么回事?”

“多大年纪?”

“很丑。”她用枕头盖住双脚。

“没你老。他戴着太阳镜,像U2乐队的主唱波诺。我觉得他有点装。”

我第一次注意到了她的脚。她的脚趾都畸形了,上面遍布茧子、水泡和嫩皮。小脚趾蜷曲在其他脚趾下面,好像要藏起来。大脚趾肿了,趾甲发黑。

“装?”

她看都不看我,回到床边,坐在弄皱了的床单上,双臂抱着膝盖。帘子拉上了,房间里黑漆漆的。

“就是年龄大的人故意装酷。”

过了很久,门才打开。达茜光着脚,穿着七分裤和T恤。她把头发放了下来,垂在肩上。

“他在跟你调情吗?”

我抬起手,轻轻地敲了敲客房的门。

她耸了耸肩。“也许吧。我不知道。”

这句话所承载的愤怒和含义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朱莉安娜的眼睛里透着受伤和无助,但她拒绝让我看到她的悲伤。她带着毛巾和受伤的心上楼去了。我听着她上楼的脚步声,告诉自己是她蛮不讲理。她最后会理解的。

“你还能认出他来吗?”

“有时候你真的不可理喻。”

“应该可以吧。”

“去跟查莉解释什么是公平。”

她描述了他的长相。有可能和跟爱丽丝说话的是同一个人,但他的头发颜色更深,也更长,而且穿的衣服也不一样。

“这不公平。”

“我想试一试,”我告诉她,“躺下,闭上眼睛。”

“你对待达茜,就好像她做了什么错事。”我说。“而你待她,就好像她是你的女儿。”

“为什么?”

朱莉安娜眉梢一挑。“这事我们管不着。”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你只需要闭上眼睛,想着那天的情境。尽量回想。想象着你回到了那里,走进车厢,找到一个座位,把包放到上方的置物架上。”

“她不会乐意。”

她闭上眼睛。

“她还不知道。她姨妈想当面告诉她。”

“看到了吗?”

“达茜怎么说?”

她点点头。

“她想带达茜回西班牙。”

“跟我描述一下车厢里的情况。你坐的地方在车门的什么方位?”

“很好。”

“倒数第三排,面朝后。”

“我接到了达茜的姨妈打来的电话,”她说,“她要从西班牙飞过来参加葬礼。”

我问她当时穿什么衣服,她把包放在了哪里,车厢里还有谁。

朱莉安娜解开毛巾,让她湿着的鬈发垂到面前,然后两手拿着毛巾把头发拍干。

“我面前坐着一个小女孩,在座位之间东张西望。我和她玩了躲猫猫。”

我还能听到足球被踢到墙上的声音。查莉感觉被忽视了,我讨厌这个想法。更让我讨厌的是,朱莉安娜趁我不在的时候知道了这些事。我一直都在家。孩子有事都来找我,我是主要看护人,而我却没有注意到这些。

“你还记得谁?”

“用她自己的方式。”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他在大声打电话,”她顿了顿,“还有一个背包客,帆布背包上有个枫叶。”

“怎么解决?”

我让她把注意力集中到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身上。他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

“她想自己解决。”

“我不记得了。我猜是衬衫。”

“我们应该跟学校反映一下。”

“什么颜色?”

“我不知道有没有这么严重。”

“蓝色的,带领。”

“她被人欺负了?”

“上面有什么文字吗?”

“她在学校也有些麻烦。有个男孩老是捉弄她。”

“没有。”

“可我没忘。”

然后是他的脸。眼睛、头发、耳朵,从一个部位到另一个部位,她开始详细地描述他的样貌。他的手、他的手指、他的小臂,他戴了一个银色的腕表,但没戴戒指。

“她觉得你把她忘了。”

“你第一次看到他是什么时候?”

“嫉妒达茜?”

“他坐下的时候。”

她谨慎地说道:“你和查莉干什么都一起,跑腿、散步。但自从达茜来了以后,你总是在忙。我觉得她有点嫉妒。”

“你确定吗?我要你再往前回忆。当你在加的夫等火车的时候,站台上还有谁?”

“什么意思?”

“还有几个人。有那个背包客。我买了一瓶水。我认识柜台里的那个女孩。自我上次见她后,她给头发脱色了。”

“不要跟我道歉,”她看着窗外的查莉,“对了——我觉得不只是足球试训的事。”

我带她继续往前回忆。“你买票的时候排队了吗?”

“对不起。”

“嗯……排了。”

她厉声说道:“因为我要面试保姆——因为你没找到。”

“队伍里还有谁?”

“你为什么不带她去?”

“我不记得了。”

“我打了。你的手机关机了。”

“想象着那些售票窗口。看看那些面孔。你能看到谁?”

“你应该给我打电话。”

她皱起眉头,脑袋在枕头上左右摇晃。突然,她睁开了眼睛。“火车上的那个男人。”

“是的。”

“在哪儿?”

“我惹查莉生气了。”

“挨着售票机的台阶顶上。”

朱莉安娜在厨房里。她刚洗过头,像穆斯林一样头上围着一条毛巾。她走起路来扭动臀部,像个头顶陶罐的非洲女人。

“同一个人吗?”

“不用。我不想被偏袒。”她说。她还能更像她妈妈吗?

“是的。”

“我会补偿你,”我赶紧道歉,“我会找教练谈谈。他们会再给你一次试训机会。”

“你确定?”

她扔下球,一脚大力抽射,球从我身边飞过时差点砸掉我的脑袋。

“确定。”

“因为试训是今天,你本该带我去的,所以我错过了。真谢谢你,爸爸。你可真用心。”

她坐起来,双手揉搓着前臂,好像突然觉得有点冷。

她两手抓住球,看着我,用跟她妈妈一样的眼神瞪着我。

“我做错了什么事吗?”她问。

“为什么不?”

“没有。”

“不是。”

“你为什么想知道他的事?”

“你在为试训做准备吗?”

“可能没什么。”

足球更加用力地击打着墙壁。砰。砰。砰。

她用被子裹住肩膀,然后靠在墙上。她的眼神笨拙地在我身上游走。

“没什么。”

“你预感到过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吗?”她问道,“一些你无法改变的事情之所以可怕,是因为你对它一无所知。”

“怎么了?”

“我不知道。也许吧。为什么这么问?”

查莉在房子前面的花园里,对着篱笆踢足球。她穿着足球鞋和卡姆登老虎足球队的条纹衫。

“我周五时就是这种感觉——当我打不通妈妈的电话时,我知道出事了,”她低下头,看着膝盖,“那天晚上我为她祈祷了,但那太迟了,不是吗?没人听到我的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