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莉逼我干的。”
“她一定印象极为深刻。”
“我可不会这么听她的话。”
有个人站在打开的门边点着了一支烟。她皱起鼻子。“人不应该抽烟。它会引起坏疽。我爸抽烟，我两个叔叔也抽。我自己也抽过一次，然后吐在了我妈妈的皮革座椅上。”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还比我漂亮。”
“我朋友谢莉说格温妮斯·帕特洛[2]想成为麦当娜。谢莉不该瞎说八道，她之前告诉丹尼·格林说我觉得他很正，可我从来没说过。结果就好像我这么说过一样！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我不觉得。”
“格温妮斯还行。”
“你怎么知道？你都没见过她。”
“行吧，她就是个婊子。”
“我只是觉得很难相信会有人比你还漂亮。”
“骄傲。自大。”
爱丽丝怀疑地皱了皱眉，换了个话题。
“什么意思？”
“男友和丈夫有什么区别？”她问道。
“人很好，一点也不自负。”
“怎么了？”
“他人怎么样？”
“是个玩笑。我听别人说的。”
“没错。”
“我没听过。男友和丈夫有什么区别？”
“酷玩乐队的主唱，你认识他？”
“四十五分钟。”
“真的。”
我露出了微笑。
“不可能。”
“知道了吧，那你给我解释一下。”她说。
“克里斯·马汀是我的朋友。”我说。
“这就是一场婚礼的用时。所以男友和丈夫的区别就是四十五分钟。”
这次她露出了微笑。
“哦。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可描述的事。你给我讲个笑话吧？”
“一看就知道你是个有品位的女孩。”
“我不太擅长讲笑话。”
她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她有些失望。
“你喜欢哪种音乐，爱丽丝？等等！先不要告诉我。我猜你喜欢酷玩乐队吧？”
“你真的认识克里斯·马汀吗？”
她耸了耸肩。
“当然。他在伦敦有栋房子。”
“非常感谢。”
“你去过那里？”
“这伪装可不太好。”
“没错。”
“伪装起来。”
“你真幸运。”
“这是什么意思？”
她右耳下方的颈部有个杏仁状的小胎记。再往下是一条金项链，挂着一个马蹄铁形的吊坠。随着她身体的晃动，吊坠也跟着前后晃动。
“我隐姓埋名了。”
“你喜欢马？”
“那你出名吗？”
“我有一匹马，一匹栗色的母马，叫萨莉。”
“你为什么觉得我在躲？我可能有点名气。”
“她有多高？”
“你在躲谁？”
“五英尺。”
“这样就不会被人认出来了。”
“大小很合适。你多久骑一次？”
她更加仔细地观察我。“你为什么戴着墨镜？”
“每周末骑一次。我周一放学后有马术课。”
“所有的父母都让人难堪。”
“马术课。你在哪儿上课？”
爱丽丝翻了个白眼。“她真让人难堪。”
“在磨坊马厩。勒汉太太是我的马术教练。”
“你妈妈玩得很开心呀。”
“你喜欢她。”
她妈妈正在舞池中旋转，裙摆转动，下面的内裤时隐时现。
“当然。”
“他经常出差。”
又一声尖锐的笑声在酒吧里回响。两个男人加入了单身派对。其中一个一手揽着她妈妈的腰，另一手端着酒。他在她耳边低声耳语了一句。她点了点头。
“他出差了吗？”
“我真希望能回家。”爱丽丝一脸痛苦地说。
“不在这儿。”
“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送你回去，”我说，“但你妈妈不会允许的。”
“‘越奇越怪，越奇越怪。’[1]你爸爸呢？”
爱丽丝点点头。“我不该跟陌生人说话。”
“我爸爸以前给我读过。”
“我不是陌生人。我了解你的一切。我知道你喜欢酷玩乐队，有一匹名叫萨利的马，还有你住在巴斯。”
“没错。”
她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里？我没有告诉你呀。”
“这是《爱丽丝漫游奇境》里的。”她说。
“你说过。”
“我听到你妈妈叫你了。很美丽的名字。‘你能走快点吗？’一条鳕鱼对一只蜗牛说道，‘你不能走快点吗？一只海豚正跟在我们后面，它老是踩到我的尾巴。你瞧龙虾和乌龟多么匆忙，海滩舞会马上就要开始啦！你愿意参加跳舞吗？你愿去，你不愿去；你愿去，你不愿去，你愿意参加跳舞吗？’”
她固执地摇了摇头。
“你怎么知道？”
“好了，一定是你妈妈说过。”
“你叫爱丽丝，对吗？”
“你认识她吗？”
她耸了耸肩。
“也许吧。”
“如果不跳舞，一定很无聊。”
她的柠檬水喝完了。我提出再给她买一杯，但她拒绝了。大敞的门外吹来湿冷的风，吹得她发抖。
爱丽丝摇了摇头。
“我得走了，爱丽丝，很高兴见到你。”
“你不喜欢跳舞吗？”我问。
她点点头。
爱丽丝走到自动点唱机旁，研究起玻璃屏幕下的歌名。一个什么样的母亲会把她十来岁的女儿带去参加婚前单身派对？她应该在家里睡觉。相反，她在生闷气，胖乎乎的，坐在那里，吃着薯片，喝着柠檬水。
我脸上带着笑容，但眼睛盯着舞池，她妈妈正黏着她的新男友，他让她身体后仰，还拿鼻子蹭她的脖子。我猜她闻上去一定像熟透了的水果。她很容易擦伤。她很快就会崩溃。我已经能尝到果汁的味道了。
有人尖声笑了起来。已至中年的准新娘喝得太多，几乎站不住了。我想她叫凯茜，要么是结婚晚，要么就是二婚。她撞进了桌子边上一个男人的怀里，撞洒了他的酒，然后毫无诚意地向他道歉。我真同情这个可怜的浑蛋，要把阴茎插进这样的身体！
[1]《爱丽丝漫游奇境》中的名言。
谢天谢地，我寻找的并不是年少的天真。并非纯洁。我想在污秽之中跋涉。我想看她妆容上的裂缝，她肚子上的妊娠纹。我想看她的身体摇摆。
[2]美国演员，曾出演《莎翁情史》《钢铁侠》等作品，2002年与酷玩乐队主唱克里斯·马汀结婚，后于2014年宣布离婚。
十几个女人占据了酒吧的一角，把椅子和桌子推到一起，围在舞池的边缘。那个荡妇在跳舞，像个钢管舞者一样扭动臀部，脸因为大笑和大量的饮酒而泛着红晕。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在想这里的每个男人都在看她，渴望得到她，但她的脸太僵硬了，身体则更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