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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灯还能用,但开关好像被涂上了跟花卉壁纸一样的图案。这房子闲置了一个冬天,家具都被床单和毯子盖着,炉箅都被清理干净了。我想象着有我们没看到的人躲在角落里,尽量不发出声响。

门厅很宽敞,地上铺着黑白两色的瓷砖。一面镜子、一个伞架,还有一张靠墙的桌子,上面放着一张中餐外卖菜单和一串紧急联系电话。

我们身后,三辆警车鱼贯驶入大门,开上碎石车道。车门开了。克雷探长带领他们走上门前的台阶。

他转达了我的话后挂了电话,然后抬起胳膊肘,用力撞向玻璃窗,玻璃破碎后落在了房间里面。他小心翼翼地伸手进去,拧开锁,打开门。

吉迪恩说朱莉安娜和查莉都被装进箱子埋起来了,两个人共用空气。我不愿相信他的话。他对人说的很多话都是为了伤害和摧毁他们。

和尚在跟克雷探长通话。“让她叫辆急救车。”我说。

我摇摇晃晃地站在餐厅里,看看一束从玻璃推拉门透进来的光。方形的拼花地板上有泥泞的脚印。

我内心百感交集,思绪万千。满怀希望。

鲁伊斯上了楼梯。他大声叫我。我一步两级走上台阶,抓着栏杆把自己往上拉。我的手杖从手里脱落,哗啦啦地滑落到黑白两色的瓷砖上。

“是泰勒的货车,”他喊道,“车里没人。”

“在这儿。”他喊道。

鲁伊斯去查看房子侧面的车库,在树下面。他从一个侧门出去,又立刻回来了。

我在门口停住脚步。鲁伊斯跪在一张狭窄的铁架床边。一个孩子蜷缩在床垫上,眼睛和嘴巴都被胶带贴住了。我不记得自己说过话,但查莉抬起头,朝我的方向扭过头来,然后发出了含混的抽泣声。她左右甩着头。我不得不抱着她不让她动,鲁伊斯从卧室的另一个角落里的一张薄床垫上找来了一把裁缝剪。

这地方看上去没人住。门窗紧闭着,窗帘拉上了,门前的台阶和门廊上都落满了树叶。我跟着和尚走上台阶。他按响门铃。没人应声。我叫查莉的名字,然后又叫朱莉安娜的名字,把脸贴在一扇细长的磨砂玻璃窗上,尽力捕捉微弱的应答声,想象着有人回答。

他的双手抖个不停。我的也是。剪刀的刀刃打开又轻轻合上,我把胶带撕掉。我惊奇地看着她,张着嘴,不敢相信这是她。我看着查莉蓝色的眼睛,透过泪水看着她,眨眼也挤不去泪水。

这栋房子恢宏而古老。房子一侧爬满了常春藤,黑洞洞的小窗户从绿叶间露出来。屋顶陡峭,西侧的角上有一个八角形的角楼。

她身上脏兮兮的,头发被贴着头皮剪掉了。皮肤磕破了。手腕在流血。她是这世上最美丽的人儿。

石头柱子表示这里是车道的入口。大门开着。落叶被汽车轮胎碾压到了水坑里。最近有汽车来过这里。

我把她抱到怀里。我抱着她微微摇晃。我想抱着她,直到她只记得我温暖的怀抱,耳畔只有我的话语,我的泪水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他跳下去,我们顺着墙往前走,看有没有门。这次和尚在前面。我跟不上他的步幅,必须跑上几码才赶得上他。

查莉披着一条浴巾。她的牛仔裤在椅子上。

“从这儿看不到,从房顶上可能看得到。有个角楼房间。”

“他……”剩下的话被卡在了喉咙里,“他碰你了吗?”

“你能看到那座桥吗?”

她对我眨着眼睛,不明白我的意思。

“是个花园,”他说,“再远一点有栋房子。”

“他让你做什么了吗?你可以告诉我。没事的。”

“搭把手。”鲁伊斯说,然后踩在和尚弯成杯形的双手上,身体上升,直到前臂扒住了被刷成白色的墙头。

她摇摇头,用衣袖擦了擦鼻子。

我们沿着韦斯特菲尔德广场继续往前走。落叶和糖纸被风吹起来,沿着排水沟你追我赶地往前跑。突然,我穿过街道,来到一面垒着石头墙头的砖墙前。

“你妈妈在哪儿?”我问。

“见过的话,我会记得的。”她说,而情况很可能是相反的。

她皱起眉头。

“那这个人呢?”

“你见过她吗?”

她摇摇头。

“没有。她在哪儿?”

我给她看查莉和朱莉安娜的照片。“你见过她们中的谁吗?”

我看了看和尚和鲁伊斯。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这栋房子正在被搜查。我听到房间门被打开、橱柜被查看时的声响。阁楼和角楼房里传来了沉重的靴子声,然后一阵安静,持续了十来秒,靴子又开始移动了。

“房产中介说可以‘瞥见’,”她笑着说,“你迷路了?”

查莉把头重新放到我的胸口上。和尚拿着一把二十四英寸的断线钳回来了。我抓着她的脚踝,他用钳口夹住脚镣,然后把把手往里扳,直到铁链咔嚓一声断开,然后哗啦一声滑到了地上。

“那从顶层呢?”

急救车到了。医务人员在卧室门外。其中有一个金发的年轻人,带着一个急救箱。

“不,亲爱的。”

“我想穿上衣服。”查莉说,她突然有些难为情。

“你从这里可以看到悬索桥吗?”我问。

“好的。就是让他们给你检查一下。以防万一。”

下一条街在韦斯特菲尔德广场对面。一扇前门打开着。一个中年女人正在打扫台阶。

我留下她,下了楼。鲁伊斯和韦罗妮卡·克雷在厨房里。房子已经被搜过了。现在探员们正在搜查花园和车库,用沉重的靴子轻轻地翻动落叶,蹲下来查看堆肥堆。

鲁伊斯追上我,和尚在后面不远的地方,他被派来保护我们,以免我们陷入麻烦。我一直盯着天际线,尽力不让自己绊倒。手杖在人行道上当当作响。我沿着平缓的斜坡往前走,经过一排排屋,然后转入锡安巷。我还是看不到悬索桥。

院子北侧的那行树都光秃秃的,小木屋也看似被人遗弃了。一张锻造的铁桌和几把配套的椅子在一棵榆树下生了锈,一簇簇羊肚菌在雨后冒了出来。

“我去找一栋房子。”

我走出后门,经过洗衣间,穿过被雨水浸透的草坪。我离奇地感觉鸟儿都安静了下来,地面在吸我的鞋底。我从花圃间走过,经过种在硕大的石头花盆里的柠檬树时,手杖深深地插入了泥地中。有一个用煤渣块建成的焚烧炉,紧挨着篱笆,旁边是一堆陈旧的枕木,算是花园的围栏。

“你这是要去哪儿?”探长喊道。

韦罗妮卡·克雷在我身边。

我走过那块泥泞的草地,开始沿着街道往前走。树干上缠着电线,树枝在风中摇曳。

“探地雷达一小时之内就能到这儿。威尔特郡还有寻尸犬。”

吉迪恩会选一栋房子,而不是公寓;一个远离邻居们窥探的眼睛的地方,被隔离或保护起来。还要有一条车道或者一个车库,好让他把车开离公路,然后把查莉和朱莉安娜转移到房子里而不被人看到。也许是一栋待售的房子,或是一栋只在假期或周末用到的房子。

我在小木屋外停下。门锁在搜索过程中被撬开了,门挂在生锈了的铰链上。屋内混杂着柴油、化肥和泥土的气味。地面中央停放着一台坐式割草机。两面墙的墙边都有金属架子,园艺工具被放在角落里。铁锹干干净净,还是干燥的。

一个男人骑着自行车经过,他的裤腿上绑着松紧带,以防止裤子卷到车链里。一个女人在草地上遛一只黑色西班牙猎犬。我想拦下他们,抓住他们的上臂,朝他们大喊,质问他们是否见过我的妻子和女儿。相反,我站在那里,看着街道,寻找不寻常的地方:有人出现在错误的地方,或穿错了衣服,有什么东西不属于这里,或是太过尽力融入,或是出于别的原因而显得突兀。

来呀,吉迪恩,跟我说话,告诉我你对她做了什么。你说的话半真半假。你说你把她深埋了起来,我再也找不到她了。你说她和查莉共用空气。你的一切行动都熟练而有计划。你的谎言中含有真实的成分,这也让它们更容易被人相信。

当克里斯蒂娜·惠勒跳下去时他就在附近。他在她耳畔低语。他一定在某个不远的地方。我看着这些排屋和天际线。克里夫顿悬索桥在西边离这里不到两百码的地方。我能闻到海水的咸味和金雀花的味道。从其中一些房子的上层可能看得到悬索桥。

我靠在手杖上,弯腰捡起挂锁和折断的门闩,抚去泥巴。生锈的金属上依稀可见银色的刮痕。

我再次看着摊在汽车引擎盖上的卫星地图。数据并不会造就科学。并非所有的人类行为都能被数字量化或变成方程式,无论奥利弗·拉布这样的人怎么想。目的地很重要。旅途也同样重要。我们的每一次远足或探险都是一个故事,一个内心叙事,有时我们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遵循它。吉迪恩的旅途是什么?他吹嘘自己可以穿墙走壁,但他更像人形墙纸,当他监视别人的房子并闯入其中时,他能融入其中,变成背景。

然后,我又看向小木屋里面。割草机的车轮转动过,上面的尘土已经被擦掉了。我仔细观察架子、播种盘、蚜虫喷雾和割草机。一个金属挂钩上缠着一根花园浇水用的软管。我的眼睛顺着管子绕圈,头有些眩晕。软管的一端顶到了架子的立柱,然后垂了下去。

一辆警用巴士拉着二十名警员到了。克雷探长发号施令,临危不乱。警员们挨家挨户敲门,跟居民们谈话,展示照片,记下每一间空公寓和空房子。一定有人看到过什么。

“帮我挪开割草机。”我说。

警车在加勒多尼亚广场碰头,旁边是一块狭长的开阔草地,将它跟西林荫路隔离开来。我们现在在富人区,到处是巨大的排屋、家庭式饭店以及寄宿房屋。有些有四层楼高,粉刷成清淡优美的彩色,墙外有排水管和窗槛花箱。缕缕青烟从烟囱上腾起,向西飘过河面。

探长抓着座位,我从前面推,把它挪到了门外。地面是压实了的土地。我努力移动架子。太沉了。和尚把我推到一边,两臂抱着架子的两侧,左右交替着把它挪到门口。播种盘和瓶子落了一地。

万宝路街和女王大道堵车了,我们开到了道路另一侧的人行道上。行人像鸽子一样四下散去。

我跪下来,向前爬。靠近墙壁、之前放架子的地方,压实的土地变得松软了些。一大块胶合板被螺丝钉固定在墙上。软管顺着木板垂下去,然后好像钻了进去。

司机闯过一个红灯,毫不理会刺耳的刹车声和汽车喇叭声。至少有四辆警车护送着我们。还有十几辆正从市区的其他区域赶来。我能听到他们在对讲机上的谈话。

我回头看着韦罗妮卡·克雷和和尚。

“下个路口左转。超过这个浑蛋。穿过去。绕过这辆巴士。抄下那个浑蛋的车牌。”

“墙后有东西。这里需要弄点灯光。”

鲁伊斯坐在我旁边,汽车又转过一个街角,他抓着车顶上的扶手。和尚在前排的副驾驶座上,大喊着下命令。

他们不让我挖,也不让我看。两名警员轮流上,用铁锹和铲子挖开地面。一辆警车开到了草坪上,用车头灯照明。

不,我会走开。我会找借口。我会做一个朱莉安娜期望我做的丈夫——往相反的方向跑,然后大声呼救。

我用手遮住刺眼的灯光,透过厨房的窗户看到了查莉。那个金发的医务人员给了她一杯热饮,还在她肩上披了一条毯子。

平静的午后传来一阵警笛声,从拥挤的街道升入银灰色的天空。这是不到四周前,事情开始时的情形。如果能把时钟往回拨,我还会在大学坐上警车去克里夫顿悬索桥吗?

“一个你爱的人将会死去。”吉迪恩跟我说过。他让我选。我做不到。也不会选。“没有选择也是选择,”他说,“我会让朱莉安娜决定。”吉迪恩说的另一件事是,我不会忘记他。不论他今天就死掉,还是在监狱里度过余生,都不会被我遗忘。

“去找她来!她得组织一次搜索行动。”

朱莉安娜告诉我她不爱我了。她说我不是她嫁的那个人了。她说得对。都是帕金森先生的功劳。我确实变了——变得更加哀愁、冷静和忧郁。这个疾病并没有把我扔到石头上摔碎。它像一个寄生虫,触手盘结在我体内,控制了我的动作。我尽力不让它显现出来。但我失败了。

十几个人都扭过头来。猎人罗伊答道:“她跟局长在一块儿。”

我不想知道她是否跟尤金·富兰克林或德克·克雷斯韦尔发生了婚外情。我不在乎。不,这不是真的。我确实在乎。只是我更在乎把她安全地找回来。这都怪我,但不是为了寻求救赎或缓解肿胀的良心。朱莉安娜不会原谅我的。我知道。我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我可以向她许下任何诺言。我可以走开。我可以放手。只要能让她活着。

我走到门口,大喊:“探长在哪儿?”

和尚大声喊人帮忙。又有两名警员过去了。胶合板最下方的边缘也露出来了。他们要拆掉这面墙。墙角下方插着撬棍和撬胎棒。他们数到三开始往上抬。

奥利弗已经走在了前面。他笔记本电脑上的地图先是模糊,然后慢慢清晰。我们仿佛是从太空中降落。地形细节开始显现——丘陵、河流、街道、悬索桥。

灰尘和泥土显现在车灯的光柱里,落到洞穴中。朱莉安娜的尸体就在里面,像胎儿一样蜷成一个球,膝盖贴着下巴,两手护着头。我闻到一股尿臊味,看到她的皮肤都发青了。

“我们需要一张卫星地图。”我说。

其他人把手伸进洞穴,把她的尸体抬了出来。和尚把她接过去,抱到灯光下,踏过土堆,放在担架上。她的头被塑料胶带整个缠住。车头灯把她的尸体照成了银白色。

这里面的科学原理开始让我摸不着头脑了。奥利弗又从椅子上站起来,回到地图前,画了第二个泪滴形图案,跟第一个有部分重合。重合的部分覆盖了大概一千平方码的区域和十几条街。敲开每栋房子的门要多久?

一名金发的医务人员拔掉朱莉安娜嘴里的软管,然后替之以自己的嘴唇,往她肺里吹气。他们在剪去她头上的胶带。

奥利弗回到笔记本电脑前。“波达方向不一样。北和东北之间。连通性存在重叠。”

“瞳孔扩大了。她的腹部是冰冷的。她体温过低,”医务人员说,然后朝她的同事喊道,“我摸到了脉搏。”

“第二座通信塔也捕捉了信号,发回了一条信息,但第一座塔已经建立了联系。”他再次指着地图,“第二座塔在这儿。就是惠勒太太从桥上跳下去之前的那通电话所用的通信塔。”

他们轻轻地把朱莉安娜放平,用毯子遮住她赤裸的身体。那名金发的医务人员正跪在担架上,把暖手袋放在朱莉安娜的颈部。

奥利弗拿起一只黑色的马克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大的泪珠形图案。尖头是通信塔的位置,最宽的地方则覆盖了几十条街,包括埃文河的一段和利伍兹公园的一部分。

“情况如何?”我问。

“两百到一千两百米之间。”

“她的核心体温太低了。心跳也不稳定。”

他说着输入数字,用的是某种方程式来进行计算,结果并不令他高兴。

“让她暖和起来。”

“我要用波达时间乘以信号的传播速度。”

“我真希望事情有这么简单。我们必须送她去医院。”

“多远?”

她没有发抖。她一动也不动。她脸上扣着氧气面罩。

“两次信号都被一座位于伦敦林荫路上的十米高的通信塔捕捉到了,那里距离克里夫顿悬索桥不到半英里,”他说,“波达方向指向通信塔西侧的一个地方。”

“醒过来。”

我坐在他旁边,对他所做的大部分事情都无法理解。随着他测试软件,重写错误信息,绕开问题,一波波的数字从屏幕上穿过。奥利弗好像在编写程序。

朱莉安娜睁开了眼睛,像一只在明亮的光线下看不见东西的小猫。她试图说什么,但只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她的嘴又动了。

“之前只有一个比较困难,但现在也许就可行了。”

“查莉安全无事,她很好。”我告诉她。

“你能追踪到信号的位置吗?”我问。

医务人员提示我:“告诉她不要说话。”

吉迪恩知道他每次打开手机,警方都能追踪到信号。他从未犯过错。他每次开启手机都是有原因的。两个信号,两张照片。

“躺着别动。”

“第二次异常是在今天上午,就在他再次发送照片之前——你妻子的那张。这就能说通了。”

朱莉安娜不听。她的头从一侧转向另一侧。她想说什么。我把脸靠近氧气面罩。“他说她在一个箱子里。我尽量不呼吸。我努力节省空气。”

他找出手机里的那张照片,照片上查莉的头被胶带缠住了,嘴里插着一根软管。我几乎能够听到她通过那个小口呼吸时粗重、刺耳的声音。

“他在骗你。”

“昨天的异常情况发生在下午三点零七分。手机开启了十四秒,但他没有打电话。后来,他用同一部手机给你妻子的手机发送了一张照片。之后,他把手机丢在了一辆巴士上。”

她的手从毯子下面伸出来,抓住了我的手腕。她的手就像一块冰。

我径直走到墙上的地图边。第一个白色的大头针旁边又多了一个白色大头针。奥利弗在努力解释他的推断。

“我记得你说的话。你说他不会杀害查莉。不然我就不让自己呼吸了。”

奥利弗跟着我上楼,穿过调查室。我没有注意到探员们是否在桌子后面坐着,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左手是否在揉搓,或者左臂有没有正常甩动。这些都不重要。

我知道。

吉迪恩给朱莉安娜和查莉拍过照片。他用的是手机自带的相机,因此拍照时必须把手机开机。这样就能解释这些异常情况了。它们都支持同一个推测。

我们快到急救车的车门边了。查莉从房子里冲了出来,穿过草坪。两名探员试图拦下她。她一个声东击西,从他们的胳膊下面钻了过来。

终于,我有一点明白过来了。不是广阔的视野,也不是炫目的洞察力,是事情比昨天更加清晰了。

鲁伊斯揽着她的腰,抱着她走完最后几码路。她扑到朱莉安娜身上,喊着妈咪。我已经四年没听过她用这个字眼了。

奥利弗期待地看着我。“你想让我找异常情况。你当时看起来觉得它们很重要。我觉得我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在拍照。”

“当心。别太用力抱她。”年轻的金发医务人员提醒道。

这个信息在我的脑海里起来又落下。

“你有孩子吗?”我问她。

我没有回答,他继续说:“泰勒早上七点三十五分打开了手机随即又关机了。手机只开了二十一秒。”

“没有。”

“还有一个异常情况。”奥利弗·拉布说,调整好歪了的领结,用与领结同色的手帕擦了擦额头。

“你以后就会知道,当她们使劲抱你的时候一定不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