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让我跟查莉或者朱莉安娜说话。”
“证明她在那儿。”
他气得咬牙切齿。“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乔。并不是你爱的每个人都能活着。我本来还想让你选一个,但你现在把我惹毛了。”
“不行。”
“让我跟我妻子和女儿说话。”
“让我跟克罗艾通话。”
他冷酷、镇定、不屈的音调变了。他发怒了。他咆哮着,在电话里大叫。
她一头金发,棕色的眼睛。她穿着紧身牛仔裤,还有一件绿色的开襟衫。她跟她妈妈站在一起。她们正在跟克雷探长说话。
“给我听着,浑蛋,让我女儿接电话,否则我就把你的宝贝妻子埋起来,深到你永远也找不到她的尸体。”
“你觉得我是个傻子。你觉得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我可以想象他龇牙咧嘴,唾沫星子四溅的模样。电话里传来刹车声和汽车喇叭声。他已经被分散注意力了。
“先让我跟查莉和朱莉安娜说话。”
奥利弗·拉布又在跟我说话。
“证明给我看。”
“他刚进入了一座新的通信塔的范围。信号强度五毫瓦分贝,正在逐渐降低。半径三百码内。你必须让他停止移动。”
“你女儿到了。”
我透过玻璃隔板点点头。
吉迪恩还在听。
“冷静一下,吉迪恩。”
我能记得的克罗艾日记里的内容都已经说完了。我不知道还能伪装多久。这时,鲁伊斯突然出现在了调查室的另一头,气喘吁吁的。在他身后,海伦·钱伯斯抓着她女儿的手,努力跟了上来。克罗艾刚被从睡梦里叫醒,然后迅速穿上衣服,被从温暖的床上带到了这里,所以眼睛还有些浮肿。
“别对我指手画脚。让克罗艾接电话!”
“我更喜欢保持移动。”
“我能得到什么回报?”
“你的声音一直断断续续的,吉迪恩。你可能要停在某个地方。”
“你可以选择是让你妻子活还是女儿活。”
“我就知道她们还活着。”
“我要她们都活着回来。”
“她们之前住在希腊。但她们几天前回家了。她们被保护起来了。”
我听到一声冷笑。“我给你发个纪念品。”
“我们从三座通信塔上收到了BMS信号。我可以大致估计波达方向,但他一直在移动,离开一座通信塔的接收范围,然后被另一座通信塔接收到。你得让他停下来。”
“什么纪念品?”
奥利弗的声音再次出现在我的耳朵里:
手机在我耳边振动了一下。我把手机拿到面前一臂之遥的地方,仿佛它会爆炸一样。那个背光小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照片。朱莉安娜被赤身裸体地绑着,身体惨白如蜡,躺在一个箱子里,嘴和眼睛都被胶带贴住了,肚子和大腿上粘着泥块。
“我跟你说过了,她不在这儿。”
一丝淡淡的恐惧的恶臭涌入我的鼻孔,一个又小又黑的东西在我胸口横冲直撞地跑,钻进了我的心脏。我现在能听到了:吉迪恩说过的那个声音。一个小孩在无尽的夜里柔声哭泣。理智碎裂的声音。
“别跟我耍花招,乔。让克罗艾接电话。我现在就要跟她说话。”
“别挂电话,乔,”他用温柔讨好的声调说,“我上次见她时她还活着。我还会让你选。”
“我跟查莉说了话,你才能跟她说话。”
“你做了什么?”
“让我跟她说话。”
“我给了她想要的。”
“她妈妈不让她寄。还记得你是怎么教她用通气管潜泳的吗?她从一艘船上下水潜泳,看到了水下的残骸。她觉得那可能是亚特兰蒂斯,失落之城,但她想问问你。”
“这话什么意思?”
“她还跟我说了一张明信片,是她从土耳其写给你的。”“我没有收到什么明信片。”
“她想代替她女儿。”
“你这是在耍我。”
这怪诞的画面无法用语言形容。我只能靠想象力来绘制这幅图景。我在脑海里看到朱莉安娜喘息的身体,小口地喝着黑暗,无法动弹,头发摊开在脑袋下面。
“我说了,她在路上。”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这么做。”我语不成声地乞求他。
“她在哪儿?”
“让我女儿接电话。”
“她会很高兴的。”
“等一下。”
他犹豫了一下。“跟她说我把叮当送给汉斯家了。”
鲁伊斯正站在我面前。克罗艾和海伦在他旁边。他把两把椅子拉到桌子边,示意她们坐下。海伦穿着牛仔裤和一件条纹上衣。她拉着克罗艾的手,坐下来,低着头,愁眉苦脸的,一脸疲惫。备受打击。
“你还在吗,吉迪恩?我要怎么跟克罗艾说?”
我盖住电话。“谢谢。”
“现在绝对功率很强,达到了七毫瓦分贝。信号强度比下一个最近的通信塔高了十八分贝。手机距离基站不到一百五十米……”
她点点头。
吉迪恩的呼吸发生了轻微的变化。我抓住了他全部的注意力。我通过耳机听着奥利弗·拉布的进程。
克罗艾的金色刘海盖住了眼睛。她没有把头发撩起来。这是一个物理障碍,可以让她躲在后面。
“她想知道她的猫叮当的情况。我记得她说‘叮当’是‘小叮当’的简称。她问叮当有没有事。她希望你把它留给汉斯家照顾了。她说汉斯家在你们隔壁有个农场。”
“他想跟克罗艾说话。”
“什么问题?”吉迪恩问道。
“她要说什么?”海伦问。
他犹豫了。奥利弗和威廉·格林趴在笔记本电脑上方。布里斯托尔各地的十几个警队都已经准备停当,两架直升机已经飞到空中。我看了看表。我们通话三分钟了。
“她只要问个好就行。”
“我今天早上跟克罗艾说过话了。她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孩。她有个问题要问你。”
“就这些?”
“答案错误。”
“对。”
“在路上。”
克罗艾的腿在椅子下面晃着,咬着手指甲。一件宽松的绿色开襟衫垂到大腿上,纤细的牛仔裤让她的腿看上去像两根裹着牛仔布的棍子。
“她们在哪儿?”
我向她示意。她踮着脚绕过桌子,仿佛害怕挫伤脚后跟一样。我盖住话筒,用嘴型说出我想让她说的话。
“对。”
然后我朝奥利弗抬起手,弯曲手指倒计时。五……四……三……
“查莉是个好姑娘。很听话,顺从。你会以她为傲的。每次看到她,我心里都感觉很温暖、舒适。你知道她睡觉的时候会像情人一样呜咽吗?你找到我妻子和女儿了吗?”
克罗艾拿起手机,小声说:“喂,爸爸,是我。”
“不行。她在睡觉。上她可真爽,乔。我觉得她非常喜欢被一个真正的男人上,而不是像你这样的弱智。她像一串鞭炮一样不可收拾,特别是当我把大拇指插到她的屁股里。晚点我会再搞她一次。也许我会把她们母女一块儿搞了。
……二……一……
“让我跟朱莉安娜说话。”
我放下手臂。玻璃那面,奥利弗按下一个按钮或者扳动一个开关,然后十几座通信塔随之关闭。
他陷入了沉默。我觉得他不喜欢这个类比。
我能想象到吉迪恩盯着自己的手机,不知道手机信号怎么了。他女儿就在那儿,但她的话音被夺走了。十五支警队就在他最后一次已知地点的一百五十码内,在王子街大桥附近。韦罗妮卡·克雷也赶去了。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告诉他,“你也弄丢了你的。”
克罗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别告诉我你们把她弄丢了。真够粗心的——不到二十四小时就把妻子和女儿都弄丢了。这一定算是创纪录了。”
“你做得非常好。”我说着接过她手里的手机。
“朱莉安娜在哪儿?”
“他去哪儿了?”
吉迪恩是在车里打的电话。我能听到轮胎驶过地面的隆隆声,以及引擎声。
“他会打回来的。我们想让他换个电话。”
“早上好,乔,睡得好吗?”
我透过窗户看着奥利弗和格林中尉。两个人似乎都屏住了呼吸。已经过去两分钟了。我们不能中断通信塔超过十分钟。吉迪恩要用多久才能找到一部固定电话?
“喂。”
快点。
手机在桌子上嗡嗡地振动。我看了一眼奥利弗·拉布和威廉·格林身边的玻璃隔板。奥利弗点点头。
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