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是怎么说？”
“我们来是想请你帮个忙。但这是你自找的。”
“你那天晚上跟我爸爸说，如果他需要，可以用他的车作抵押来借钱。我们来就是问你这事的。其实是尼诺要问。”
“哦，不怎么惊讶。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那是由于来自汽车俱乐部的竞争，我必须应对他们的汽车抵押贷款服务。他们以汽车为抵押向会员放贷，而我也到了非提供同样的服务不可的地步，否则我就接不到生意了。所以我开了家自己的小信贷公司，自己当主管，每周去一天。这和保险公司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借此，可以让我回答一个常见问题：“你们有汽车抵押贷款吗？”我向纳德林尔提过，只是销售套话的一部分，但我不知道她留了心。我看了看萨凯迪。“你想要拿你的车作抵押来借钱？”
我进到办公室，她笑了起来。我看得出她挺喜欢我的。“看到我们你很惊讶吧？”
“没错，先生。”
“一位叫萝拉·纳德林尔的小姐和一位萨凯迪先生。应该是这个姓，他的名字我没记下。”
“是什么车？”
要演这出戏，我得上门去纳德林尔的办公室两三次。第一次，我把保释金保障卡交给他，在那儿待了五分钟，让他把卡放在车里，然后就走了。第二次我给了他一本皮革笔记本，上面有他烫金的名字，这只是我们给投保人小小的推销特色。第三次去，我把汽车保险保单给他，收了他的支票，七十九点五二美元。我那天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娜迪告诉我有人在我的私人办公室里等我。“谁？”
他告诉了我。是一个便宜的牌子。
“没有，但是你本可以找别人的。我，开车把她送到山下的大道，口袋里一直都装着这个。”我拿出申请表，给她看。一份“代理人备份”是一份更新的两万五千美元个人意外险保单，写明因乘坐火车而致残、致死，可获双倍理赔。
“四门的？”
她脸上突然一副很难看的样子，声音也变得硬邦邦。“怎么回事？你打算退出了吗？”
“是两门的。”
“一样，但是，唉，凡事要有个度。为了做这件事，我们连他的亲生女儿都在利用。”
“是在你名下？钱已经付清？”
“难道她当目击者和别人不一样吗？”
“是的，先生。”
“是啊，但我没说要她。”
他们一定看到我脸上闪过的表情，因为她咯咯笑了。“那天晚上他没办法开车，没汽油了。”
“你不是说要一个目击者的？”
“哦。”
“他今晚没出现，至少我没看到他。你为什么没告诉我她会在？”
我不想给他汽车抵押贷款，什么都不想给他。我不想和他，或她，有任何牵连，半点牵连都不想有。我点了根烟，静坐了一会儿。“你确定你要拿这辆车作抵押来借钱？因为如果你现在没有工作，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完全确定你能最终付清贷款，这辆车一定保不住的。整个二手车市场靠的就是那些以为自己能付清一小笔贷款，到头来付不清的人。”
“我只是想知道。她最近和一个叫萨凯迪的男孩子混在一起。那个人实在差劲。不允许他们两个见面。”
她很严肃地看着我。“尼诺不一样的。他现在没工作，但他要这笔贷款不是用来花的。他已经完成了所有博士课程，而且——”
“我没看到。怎么了？”
“哪所学校？”
“有没有人在等她？”
“南加州大学？”
“我没注意。”
“学什么？”
“她往哪里去了？”
“化学。如果他拿到学位的话，一定能找到工作，已经有人和他约定了，如果仅仅因为拿不到学位就错失一份好工作，就真是太可惜了。但要拿到学位，他必须出版论文，要交这个费那个费的，学位证书也要交钱，他借钱就是为了这个。他不会把钱花在日常开销上的。他有朋友包他吃住。”
“在大道上。”
我得过这关。我知道的。我现在只有答应他们，赶快让他们出去。不是因为她让我这么紧张的话，我不会这样做的。“你要多少？”
“你在哪里把萝拉放下车的？”
“他说如果能借到二百五十块，就应该够了。”
“看上去会很不错的。”
“明白了，明白了。”
“这颜色多可爱啊！我以前从来不穿玫瑰色。我觉得这颜色会越来越适合我的。”
我算了算，加上费用，总共大约二百八十五美元，对于他要抵押的那部车而言，真是一笔大数目。“好吧，给我一两天时间，我想是可以办成的。”
“当然喜欢。”
他们出去了。她又探头回来。“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是打扰你。”
我开车回家。菲丽丝半个小时后到了。她在哼歌，是尼尔森·艾迪电影里的。“你喜欢我这件套衫吗？”
“没事，纳德林尔小姐，我很乐意——”
“快去吧，别错过绿灯了。”
“你可以叫我萝拉，如果你乐意的话。”
“不用，我爸爸会骂死我的。这个星期的零用钱我都花完了。不用给我钱，但谢谢你。记住——别揭发我哦。”
“谢谢，我随时乐意帮忙。”
“你要钱吗？”
“这也是个秘密哦。”
“走路。”
“好，我懂。”
“你们怎么回去呢？”
“太感谢你了，赫夫先生。”
“如果你不送我们，我们就得走路。”
“谢谢你——萝拉！”
“嗯？”
意外险保单几天后来了。这就意味着我必须从他那里拿到支票，必须马上拿到，才能确保日期对得上。你明白的，我不会把保单交给他，而是交给菲丽丝，之后保单就会被放进他的保险箱。这件事我对他绝对只字不提。我还是要拿到他的支票，金额要和保单完全一致。这样，他们之后查存根和他取消的支票时，就会发现保费是他自己付的。这样就会和我们文件中的申请表对应起来，也会和我去他办公室的次数对应起来——如果他们要找我麻烦的话。
我把他们在那儿放下车。她下车后，伸出手，握住我的手，向我道谢，她的眼睛像星星般闪烁。“你真是太好了，肯开车带我们。靠近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进去见他的时候表现出忧心忡忡的样子，把他的秘书关在门外，一开口就直奔主题。“纳德林尔先生，我有麻烦了，不知您能否帮我一把。”
“太好了。”
“唔，我不能肯定，是什么事？”
“好莱坞大道和万安街交界的地方，可以吗？”
他好像以为我要借钱，我也正希望他这样以为。“事情很糟糕。”
“哦，哪里都行。”
“跟我说说。”
他们上了车，相视一笑。我们下山，经过比奇伍德，到了大道。“我在哪里让你们下车？”
“我多收了你的钱，就是那个汽车保险。”
“幸会，萨凯迪先生。上车吧。”
他一下子笑了出来。“就这事？我还以为你要借钱呢。”
我们在药店门口停了下来，她跳下车，一会儿回来时带着一个小伙子，长相像意大利人，挺英俊的，他刚才就在外面站着。“赫夫先生，这位是萨凯迪先生。”
“哦，不是，绝对不是。这件事更糟糕——从我的角度来看。”
“当然不会。”
“你会退款给我吗？”
“你不会告状吧？我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是有原因的。”
“当然会。”
“一点儿也不。”
“那就更好了——从我的角度来看。”
“你不会介意吧？”
“事情并不这么简单。问题就在这里，纳德林尔先生。我们这一行有一个委员会，专门监督每家公司收取足够保护投保人的费用，防止压低保费恶意竞争。我就是因为这个委员会才有了麻烦。因为他们最近推出一个规定，但凡是代理人被指出在收费上出错的案子，每一个他们都要调查，每一个都要查。你可以想象这对我有多麻烦。对你多多少少也是。因为他们会让我参加十五场聆讯，而且还会来麻烦你，搞得你七荤八素——全都只是因为我去你家的那天晚上查错了保费数字，直到今天早上我查当月账户时才发现。”
“哦——当然。”
“那你要我做些什么呢？”
“你能带我们两个人一起下山吗？”
“我有个办法可以解决。你的支票当然已经存入银行了，没办法了。但是你可以让我把那张支票的金额——七十九点五二美元——用现金退还给你，我已经准备好了。然后给我写一张新的支票，正确的金额是五十八点六美元，这样就抵偿了，他们就没有什么可以调查的了。”
“哦。”
“抵偿是什么意思？”
“我要去见一个人。就在药店。”
“嗯，在多卡式记账法中——哦，这实在太复杂了，我都不确定自己懂不懂。反正我们的出纳就是这样告诉我的，他们就是这样记录款项的。”
“哦？”
“我知道了。”
“我不是去看电影的。”
他望向窗外，我看到他眼里有一丝奇怪的神情。“那好吧。没有理由拒绝啊。”
“什么事？”
我把现金给了他，拿到了他的支票。这一切纯粹是胡诌。我们的确有个委员会，但它不管代理人的失误，只控制保险费率。我连有没有多卡式记账法这回事都不知道，我从来没和我们的出纳讲过话。我只是觉得，让一个人觉得自己一下子多了二十块钱，他应该不会对你为什么给他这钱产生太多疑问吧。我去了银行，把支票存了。我甚至知道他在存根上写了什么，就写了“保险”。正如我意。
“赫夫先生？”
那天过后第二天，萝拉和萨凯迪来取贷款。我给他们支票的时候，她高兴得在房间中央手舞足蹈了起来。“你想要尼诺的论文吗？”
当我起身准备离开时，我又把自己牵扯进去了，答应了开车送她下山去大道，好让她去看电影。她父亲那晚又得出去，要用车，也就是说如果我不送她，她就得坐公交车下山。我不想送她。我不想和她有任何牵连。但是她开了口，我也只能答应，她跑着去拿帽子和外套，不一会儿我们就坐在车上往山下行驶了。
“当然，我当然想要咯。”
但让我不安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菲丽丝带出来的目击者。我以为她会带一个亲朋好友来吃晚饭，可能是个女的，就让她留在这儿和我们在一起坐在客厅里，就在我七点半左右过来以后。她并没有这样做。她带来的是她的继女，一个名叫萝拉的漂亮女孩。萝拉想要走开，但是菲丽丝说她得把毛线团好，好让她织毛衣，就让她待在那儿团毛线。我也得把她扯进来，不时地讲两个笑话，确保她记住我们在谈些什么。但是我越看她，越觉得不喜欢这种安排。必须和她坐在一起，心里却一直很清楚我们要对她父亲做的事情，这种情况我可没有预料到。
“题目是《胶体在减少低等金矿中的问题》”。
他身材粗壮魁梧，和我差不多，戴眼镜。我完全按照自己想好的方法掌控着他。申请表一拿到手，我就把话题转向意外险。他好像不太感兴趣，所以我就把话说得相当严重。菲丽丝插进来说一提到意外险就让她吓得发抖。我则继续说下去，直到把每一条应该买意外险的原因全都一一灌输，凡是代理人能想出的理由我都说了，可能还说了几条没有一个代理人想得到的理由，这才罢休。他坐在那儿，手指敲着座椅扶手，希望我能离开。
“我很期待。”
“对，就在线上。”
“骗人。你连看都不会去看。”
“签在这里？”
“我能看懂多少，就尽量看多少。”
“您在这些申请表上签名，就可以得到保障，大概一周以后新的保单就会发下来，但您不需要为这一周的保险额外付费。保障包括碰撞、火灾、失窃、公共责任等——也请您在这两份文件上签名，这是代理人的备份，我用来留底。”
“反正你会拿到一本签名论文的。”
“好吧。”
“谢谢。”
“那好，不如我们现在就把这事情给办完吧？我们为您提供的服务，我已经差不多都向您说明了——”
“再见。大概你可以把我们打发走一段时间了。”
“那个我已经不再考虑了。”
“大概吧。”
“还有一件事我要提醒您注意的，纳德林尔先生，是我们去年新加的一项特色服务，不收取额外费用，提供保释金保障。我们会提供给您一张卡片，如果您被要求为事故负责，或者因任何交通案件被警方拘留，只需拿出这张卡，如果该案可以保释，您就可以立即获释。警方拿到那张卡，我们就为您做担保，您就获得自由，直到案件开庭审理。既然汽车俱乐部为其会员提供这项服务，而且您也在考虑汽车俱乐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