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该死的家伙。”沙利文摇着头说。
来悦试图向他们解释,“我把‘杰’带到身边,是因为它不停地叫。”睡觉的时候,让“杰”温暖的身体贴着他的胸口,已经成了他的习惯。“闪电。它被闪电吓坏了。”他只能用中文结结巴巴地说,看得出他们一个字也听不懂。
来悦看看沙利文,再看看卢卡斯。沙利文一脸厌恶,卢卡斯却没有和他对视。
弗里茨和卢卡斯站在沙利文身后。弗里茨说了句什么,朝旁边啐了一口。
沙利文对卢卡斯说了些什么,卢卡斯走上前。“拉里,你是想吃它吗?”他做了个吃东西的动作——用手指把食物放进嘴里。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仍然抱着“杰”。
“不,不,”来悦喊道,“‘杰’。我给它起名叫‘杰’。它是我的朋友。”
他把小猫翻过来,看见它两条前腿捂着小脸。来悦轻轻地摇了摇小猫,小东西一动不动,软绵绵地耷拉在他手上。怎么回事?他死死地盯着小猫蜷缩成一团的尸体。他做错了什么?
“吃?‘杰’的意思是吃吗?”
来悦顺着沙利文的目光望过去,看见他身边一团潮湿的皮毛。来悦连忙爬起来,给那个可怜的小东西腾地方。“‘杰’,‘杰’!”他喊道。
“不,不是!”
沙利文愤怒的声音在来悦耳边响起。“你他妈的,都干了些什么?”
沙利文轻蔑地撇了撇嘴,说:“跟该死的土著人一个样。”
他坐起来,双手抱头。有人用杯子敲锅。来悦哼哼了几声,得赶快起床,准备茶,早餐。他干呕着,直恶心。
这句话来悦听明白了。他摇了摇头,但看得出他们已经认定他是想吃那只小猫。弗里茨朝哈格蒂喊了一嗓子,哈格蒂正在对着一株桉树树干撒尿。听到弗里茨的叫喊哈哈大笑,似乎说“不必大惊小怪”之类的话。然后四个人走回到已是余烬的火堆旁边坐下。
掉在水里了。掉在水里了。来悦挣扎着呼吸。他睁开眼睛,天还没有亮。行囊的帆布捂住了鼻子和嘴。他打开行囊,深吸了一口气,眯起眼睛望着淡紫色的天空。头隐隐作痛,口干舌燥,能从自己的呼吸中闻到一股酸味儿。每天早上他都后悔和卢卡斯一起喝酒,但是经历了一天繁重的劳动,浑身肌肉酸痛,一到晚上,他就想喝点朗姆酒缓解一下生活的压力。
来悦低头看着“杰”的尸体。小猫的细毛仿佛湿乎乎地舔着来悦汗津津的手掌。他嘴角抽搐着,牙齿咬着嘴唇。不能在别人面前哭,那是最丢人的事。但实际上,他想哭——就像小时候那样,从养蚕的季节开始就精心照顾蚕宝宝,结果发现它们被蚂蚁大军杀死,伤心得大哭一场。那些蚂蚁发了疯似的袭击蚕宝宝。柔软的蚕宝宝毫无反抗能力,不停地扭动着被强行拖走。蚂蚁!他用拇指毫不留情地捻死每一个残害蚕宝宝的蚂蚁。也许从那时起,它们就住进他那浑浊的灵魂。怒火中烧时,大步向前;心烦意乱时,隐忍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