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那充满不安的声音中所包含的纯粹的感情,她心疼,想要让他安心。但是,她的初恋、同时也是她唯一的恋人对她很不满,那些控诉仍然萦绕于脑际。她鼓起勇气承认,她也知道必须要承认:“我从来就不擅长满足别人的期望。”
“求你了,别把手拿开。我需要你……我现在就需要你。这几年我遇到的都是糟糕的事,更不用提过去的几个月了。”
“我并没有你所担忧的期望,只有幻想,”他疲惫地说,“做你自己就行,艾玛,原原本本的你。我已经太喜欢你了,不愿强迫你成为别的什么人或者做出什么改变。”
她颤抖着。“也许牵手并不是什么好主意。”她再次尝试挣脱他的手,但还是失败了。
“你确定能够接受这样的我而不是你所希望的样子?”她等待他的回答,努力保持镇静,同时也想弄明白他们之间的化学反应。
“但我还是想要你,艾玛。我认为这不会变。”
“非常确信。”
她想从他紧握的手中抽离,但很快发现他并不想放开她的手。“我们得清楚目前的条件,你我都知道,除了牵手我们什么也不能做。”
虽然他的回答是肯定的,她还是不确定。艾玛想要胡乱回答,但她的坦诚占了上风。“大卫,我知道我们之间不仅仅是身体上亲近。只是因为太短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我没法弄清楚这是什么,至少现在还没能弄清。”
“是吗?”他轻声问道。“可能你不愿相信,但我们之间确实有点什么,这并不是简单的生物本能。宝贝儿,我被你吸引。我不知道原因,也不确定我是否喜欢这种感觉。我跟你一样完全不了解。”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明白你所经历的。”
“换个话题吧。不过不管怎么说,反正也只能说说。”
“我知道你明白,所以我相信你能尊重我的感受。”
“我对性征服一点兴趣也没有。”
她感觉到他直起上半身。他的指尖划过她的手掌,又一次把火热的感觉带过她的神经末梢。她陷入沉默,思虑飘过充满不确定和欲望的纷乱迷宫。
艾玛努力与波动的情绪搏斗,与此同时,欲望仍然挑逗着她的理智。“大卫,我并不迟钝,更不傻。很明显,你是一个非常性感的男人。”
大卫问道:“他们拿走了你的首饰吗?”
“像我这样的男人?”听起来他有些震惊也有些生气。
惊了一下的艾玛猛然回到现实:“什么首饰?”
“我并不是想要看低你,但是两个月的强制禁欲生活对于男人来说并不容易,尤其是像你这样的男人。”
“你的手表、戒指、项链、耳环之类的东西。”
“并不是任何一个女人都适合我,”他坚持说,“我可能比你想的更挑剔。”
“只有我的手表。”
“你怎么能确定?”
她听到他温柔的轻笑声。“你就是要让我问,对吧?”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听起来像是叹息:“不仅仅因为这个。”
“问什么,大卫?”
“你独自一人太久了,大卫。”
“你订婚了吗?或者更糟的情况,结婚了?”
“我知道。很震惊,不是吗?”
“不,都没有。这世界上还有谁能受得了我那东奔西走的行程?”她迟疑了,纠结于自己竟没有想过大卫有可能并不是单身这个问题。“你呢?我是说,是不是结婚了?”
艾玛有点震惊地吸了口气道:“但我们只是牵手而已。”
“单身好几年了,她不喜欢那种生活。”
“触碰你让我难以把持。”
“有孩子吗?”
“洗耳恭听。”她调笑道,急着把他的注意力从自己那急速跳动的脉搏上引开。
“没有。你呢?”
“我有一件事要坦白。”
“没有,但我很想要孩子。”
她咧开嘴笑了,缓解了些许紧张的神经,“我喜欢那声音。”
“我也是。不过我还没有找到一个能忍受无常的军旅生活的女人。这并不是一种轻松的生活方式。”
他握得更紧了,温热的感觉从他的手指流向她。“我不是有意的,但必须承认,你紧紧握着我的手完全击败了我的弱女子理论。”
“虽然我不是说所有人都如此,”她沉思道,“但是我一直相信,只要是在合适的情况下,与合适的人在一起,女人或男人就能够忍受一切。”她默默想着,如果跟大卫这样一个性感、富有同情心又聪明的男人在一起,生活会不会有所不同。“你几岁了?”
她转过手与他十指相扣,“请不要放开我,大卫。”
“三十五……上周刚过生日。”
“好吧。”
“等我们从这儿出去就开个派对。”艾玛以保证的口吻说道。
相比起问题本身,他那充满诱惑的低沉嗓音令她一震。她坚持说:“完全不会。不过,监狱毕竟不是什么让人平静的地方。”
现在更加放松了,他温柔地轻轻笑着。她能感受到,他因为她的话而惊喜。他不再追问她的情绪了,这也令她很高兴。她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冒出一个强烈的意愿,要为大卫·温斯洛的人生带去欢乐。但因为这种感觉刚刚才出现又令她心慌,无法与大卫分享。
“我让你紧张了吗?”
除了她的家人和儿童救助会的孩子们,艾玛很少会想象自己在别人的生活中是什么样子的。她只是没有那么多的空闲。然而,命运却给了她一个警示:关上一扇门,却打开一扇窗。
“嗯?”她低声应道。她感觉到他温柔的力量滑过她的皮肤,如同闷热的热带空气一般。
大卫突然动了动,艾玛感到他紧握着她的手放松了。她蓦地慌了,在他们松开手之前抓住了他的手。
“宝贝儿?”
“对不起,我只是想要换个舒服点儿的姿势。”
她从他那长着老茧的手指触碰到她脉搏时的停顿,更从他叫她名字时那毫不掩饰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他的惊讶。她感到很尴尬,也十分肯定他会觉得自己反应过激,她等着他把手拿开。然而令她惊讶的是,他却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跳。
“艾玛……”
“艾玛?”
他的指尖停留在她的手腕下方,她的脉搏跳得更快了。艾玛顿住了,春宫艳图如洪水般卷过她的脑海:他的手指放在她的身体上,他的手抚过她的脊背和臀部,让他们俩的身体紧紧相拥,然后他把手收回身前,覆于她胀痛的胸部上。欲望的弹簧在她的身体里绷紧,她的皮肤有些刺痛。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幻想是何等荒谬,但是她发觉欲望在她的血流中炸开。
“我没事。”
“我见到过很多,足以让我明白我做的事情是多么有价值;我也经历了很多,足以了解自己在个人生活中想要的是什么,无法容忍的又是什么。”
“真的?”
“这样的评价让我觉得你好像已经见识过世上太多的残酷。”
“嗯。”她低声说道。
“可能是很粗糙,但这双手属于一个从来不以生理上的优势对付女人的男人。”她说道。
“我并不想松手或者吓唬你,只是我肩膀抽筋了。”
“我的手很粗糙,尤其是在牧场工作久了之后又打了橄榄球。”
“那可能我们该……”
“温斯洛少校,您的自我已经完全失控了。不过我还是喜欢你的手。”
“我们很快就得松手了。”他提醒说。
“舒舒服服地坐进去,”他调笑道,“既然你这么贪恋我的身体,那么你还想知道点三围数据吗?”
“松手之前告诉我。”
艾玛敏感地觉察到大卫回答中的情绪,迅速转回原来的话题。“据我所知,线卫都是肩膀很宽,臀部很窄,身高超过一米八,那么你是怎么坐进那些小喷气机的驾驶舱的呢?”
“当然,宝贝儿。”
“说对了!”
听到他挑逗的语气,她松了口气。“你没救了。”
从大卫温柔的声音里,艾玛察觉到,他的思绪已经回到了蒙大拿的家中。“你在想你妹妹,对吧?”
“我听过很多次了。”
“也许他爱你,所以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我猜我是摆脱不掉‘宝贝儿’这个称呼了,对吗?”
艾玛大笑出声,“山姆智力超群,但他得努力不要变成一个性别歧视的笨蛋。他并没有那么糟糕,只是过度保护到令人厌烦的程度。”
“这将是我们的秘密。”
“我觉得你在意的是山姆的那点嘲讽劲儿。”
他低沉的嗓音中透着亲密,令她温暖。“你保证?”
她咧嘴笑着,“山姆管我叫三文鱼。他觉得女人喜欢有身体接触的运动项目是一件很反常的事。”
“当然。”
“不可思议!居然有喜欢橄榄球的女人。”
“那你这样叫我的时候我得别那么害羞,虽然这个讨厌的词让我想起伐木巨人的牛。”
“我是圣地亚哥电光队的粉丝。”
“我猜你比那牛漂亮。”
他低声轻笑,“不是。大学时我是线卫,教练说我有打职业的潜力,不过那并不是我想要的。”
“我也希望是这样!”
“没那么夸张,但我绝对不是弱女子。”她有意把话题引回到大卫身上。还有其他什么办法,能满足她对于大卫越来越强烈的好奇,同时也能让她从欲望的深潭中找回自己呢?“你一定不是个小个子,对吗?”
“我一直在想你长什么样。”他承认道。
“你是打算告诉我,你会早上啃完指甲,然后拿起五百磅的重物玩耍?”
她耸了耸肩,“我长得挺像样的。”
“我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得多。”
“说说‘像样’是啥意思。”
“什么这么好笑?”
“嗯……你已经知道了我头发很长,是深色的。”
她轻声笑着,想起自己绕着整个世界跑时,一贯拉着沉重的行李。
“很长,对吗?”他的问题带着一丝性感的引诱。
“自从我被关到这里,我就一遍又一遍地想,我是否还有机会再触摸女人。”他的手指轻轻地在她的手腕上绕圈。“你这么娇弱又纤细。哪怕是最轻的力道都会给你造成永久的伤害。”
“到我的腰那么长。方便起见,我一般都会编成辫子。”
大卫的指尖滑向她的手腕。艾玛屏住呼吸,等着他发现自己疯狂跳动的脉搏,那一定会令他大吃一惊。
“你的眼睛呢?”他紧接着问道。
“很少能做好,不过我都很努力去做。”她最终喃喃道。
“蓝色的,”她回答道,“我的肤色遗传我妈妈,她是爱尔兰人。我爸爸是意大利北部的人,他的好胃口遗传给了我。所以我总是在减肥。”
被他暗示性的语调动摇,她感到心脏突然跳动。她唯一的恋人,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很少赞美她。不论她做什么或者想要做什么,他总会在一旁挑刺,尤其事关儿童救助会时。
“我喜欢身上有点肉的女人。”
“我猜你什么都做得很好。”
她笑了。“我的臀部表示最深切的感谢,温斯洛少校。”
“我弹得不好。”
“听起来你很完美。”
“你手指的长度和跨度就跟钢琴家一样。我妈妈和姨妈都弹钢琴,”他继续道,“他们固执地认为,在钢琴上,手决定了一个人是成功还是失败,尤其是对于女人来说。”
“差得远呢。虽然我猜每个女人都希望至少有一个男人这样看待她。”
艾玛回以颤抖。
“听上去你也很健康,长相正如我所想象的那样。很多女人节食,认为男人都喜欢和棍子亲热。”
大卫并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用指尖慢慢地划过她拇指内侧的线条。他在松软的指根徘徊,动作很轻却充满挑逗。
“我可没有这个问题。我的胃口好得不得了。”
“你的牢房里有水晶球吗?”
大卫突然握紧了她的手。
“艾玛?”
“肩膀又抽筋了吗?”她问道。
她觉得他仿佛会问是否要与他欢爱。她感到他的声线就是那么诱人,让她失去理智;又那么性感,让她强烈地意识到自己与男性相处的经历少得可怜。
“恐怕是。”
“你弹钢琴吗?”他终于问道。
“是看守弄脱臼的那边肩膀?”
惊诧于他惊叹的口气,她在他温柔的抚摸下轻轻颤抖,但她没有推开他的手。她喜欢他指尖的温暖和实在。她终于信服,他十分性感。她放纵自己沐浴在他引发的幻想之中。
“对,是那边。”
“你的手摸着很舒服,艾玛。你的皮肤让我想起绸缎,光滑、柔软得不得了。”
他的声音让她想到一条长长的布满砾石的粗糙道路,但她也听出了他声音中透出的遗憾,这令她感到安慰。“也许现在我们都该休息一下。”
她感觉自己又被他低沉的嗓音深深吸引住:“那么我想我可以承认,我也喜欢你的声音,很性感。”黑暗使她比往常勇敢,也许甚至变得厚脸皮了……还有点莽撞。
大卫先是使劲握住她的手,然后才放开。艾玛仍然伸着胳膊,不愿与他分开。
“站在地球另一边漆黑的牢房里很多东西都变了,不是吗?”
“你还好吗?”她问。
她花了整整一分钟来整理思绪。“我总觉得男人的体贴都体现在他的手上,而触碰反映了他的本性。”然后她笑了,声音很大,很明显她神经比较紧张。“我从没说过这样的话,我一定是疯了。”
“会没事的。我想脱臼的肩膀过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当她与震惊和窘迫激烈斗争时,他停下了手指的动作:“艾玛,我并没有什么深爱的女人,当然,除非你说的是你自己。”
“下次告诉我。”
她意识到,大卫会是个细腻非凡的爱人。这个想法让她愣了一下,她觉得一定是饥饿和恐惧让她变得轻浮而充满幻想。“你深爱的女人肯定很喜欢你的抚摸。”
“几分钟前才开始感到不对劲的。”
艾玛仿佛跌进欲望的彩虹之中,这欲望也在血液中蠢蠢欲动。他的触碰令她惊讶,令她快乐,也激起她对更多触碰的渴望。
她终于收回胳膊,离开那个狭窄角落,沿着墙壁坐下。她低下头,闭起眼睛,听着大卫在隔壁牢房来回踱步,悲伤和再次产生的孤立感悄悄爬进她的内心。
他轻笑出声。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当他小心翼翼握着她的手指时,她屏住呼吸。他在她的指尖停留,用拇指摸过她修剪整齐的指甲,然后从容地握住她的手。
“对不起,艾玛。”
“我有跟你说过再叫‘宝贝儿’就揍你吧?”她抱怨道。
拨开脸上的长发,她直起身子,走回牢房前方的栏杆边。她希望能够缓解他的疼痛,正如她希望能够径直走向他的怀抱并呆在他的怀中一样。牵手使她安心,却也勾起了更多、更大的需求。
“害怕是正常的,”他提醒她,“宝贝儿,你不是一个人。只要你需要,尽管依靠我。”
“不要道歉,大卫。真的没事。我要去睡一会儿。你真的很好,很有耐心。”
“我知道,”她抽抽搭搭吸了口气,“我不想让你沮丧,但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你让我轻松多了,宝贝儿。”
他握紧她的手:“艾玛,不要哭,不需要哭,至少现在不需要。”
“睡个好觉。”
她吞下泪水,稳了稳情绪说:“是的。”
“你也是。”
“好点了?”几分钟后他问道。
艾玛用羊毛披肩把自己裹起来,躺倒床铺上。用她的大手提包做枕头,她蜷起身子,闭上眼睛。她幻想着一个身材高大、极具魅力的男人——这个男人机智且富有同情心,声音非常性感,还能使她哪怕置身世界另一端的牢房中也能感到安心。
艾玛任由泪水从眼里涌出。她靠着牢房的铁栏杆,回味着大卫带来的安全感,默默流泪。
艾玛在脑海中想象着大卫·温斯洛,渐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