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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第二十三章 约会

“在哪里?”

“是她自己给我的。”

“在和她换衣服的那间休息室相通的小房间里。”

“王后送的!噢!噢!”德·特雷维尔先生说,“这的确是一件真正的王室珍宝,至少值一千皮斯托尔。王后是通过谁把这件礼物送给您的呢?”

“怎样给您的?”

“这枚钻石戒指不是敌人送给我的,先生,”达尔大尼央接口说,“而是王后送给我的。”

“她伸手给我吻。”

“肯定有那么一句,”曾经受过一点儿教育的德·特雷维尔先生说,“德·邦塞拉德先生有一天曾经在我面前引用过……等等……啊!我记起来了!……Timeo Danaos et dana ferentes.意思是说: 当心那个送您礼物的敌人。”

“您吻过王后的手了!”德·特雷维尔先生看着达尔大尼央叫了起来。

“有,肯定有,”达尔大尼央从来也没能把拉丁文的基本规则塞进脑子里去,以致他的老师对他完全丧失了信心,这时他却回答说,“有,肯定有,应该有那么一句。”

“王后陛下给了我这个恩典。”

“见鬼!您去过伦敦了。您手指上那枚闪闪发光的戒指是您从伦敦带回来的吗?当心呀,我亲爱的达尔大尼央,一件敌人的礼物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有一句拉丁文的诗……等等……”

“还有别人在场吗?冒失的女人,太冒失了!”

“您相信红衣主教和您一样消息灵通,知道去伦敦的是我?”

“没有,先生,请放心,没有任何人看见,”达尔大尼央接着说。于是他把经过情形告诉了德·特雷维尔先生。

“不管怎样,请相信我,红衣主教吃了亏是不会轻易忘记的,他肯定会跟使他吃亏的人算账。而这个使他吃亏的人,据我看来是一个我认识的加斯科尼人。”

“啊,女人!女人!”这位老兵高声说,“她们脑子里全都充满了传奇故事,仅此而已;一切带有神秘色彩的事情都能使她们入迷。因此,您看到了那条胳膊,就这么回事。您将来遇见王后时也不会认识她,她将来遇见您时也不会知道您是谁。”

“我有什么可害怕的,”达尔大尼央回答,“只要我有幸得到两位陛下的恩宠就行了。”

“不,幸亏有了这枚戒指……”年轻人接着说。

“现在,”德·特雷维尔先生向房间四周看看有没有其他人,随后压低声音对他说,“现在,我们来谈谈您,我的年轻人,因为很明显您的幸运归来和国王的高兴、王后的得意以及法座的屈辱有些关系。您可要格外当心。”

“请听我说,”德·特雷维尔先生说,“让我给您一个忠告,一个很好的忠告,一个朋友的忠告,您要不要?”

凌晨一点钟,红衣主教便借口身体不舒服退出了舞会,而两位陛下回到罗浮宫时已经是早上六点钟了。

“那是您给我的荣幸,先生,”达尔大尼央说。

他见到德·特雷维尔时心里很高兴,这是因为国王和王后在舞会上对他都很亲切,而红衣主教又显得心情很坏。

“好吧!到随便哪家首饰店去把这枚钻石戒指卖了,价钱也随他们给;不管那个首饰店老板有多么贪心,至少会给您八百皮斯托尔。皮斯托尔上面不写名字,年轻人,而这枚戒指上却有一个可怕的名字,会把戴它的人出卖的。”

他向德·特雷维尔先生的府邸走去;我们还记得,他前一天会见队长时只待了很短一会儿,也没有讲上几句话。

“把这枚戒指卖掉!一枚王后陛下给我的戒指!万万不能!”达尔大尼央说。

可是达尔大尼央已经走远,他已经听不到了;而且即使他听见,在当时这种心情下,他也肯定听不出什么名堂的。

“那就把戒面翻转朝里,可怜的疯子啊!因为谁都知道,一个加斯科尼的见习卫士是决不可能在他母亲的首饰盒里找到这样的首饰的。”

“好好地去玩吧!”博纳希厄用一种阴森森的语气说。

“这么说,您真以为我有危险?”达尔大尼央问。

年轻人终于离开了,一想到这句也许只有他一个人才懂的玩笑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也就是说,年轻人啊,即使是躺在引线已经点燃的地雷上的人也要比您安全得多。”

“那对您来说真是太不幸了,我亲爱的房东,真是太不幸了。可是我,我幸福的时候希望所有的人都跟我一样幸福,可是看来这是不可能的。”

“见鬼!”达尔大尼央说,德·特雷维尔先生充满自信的语气开始使他感到不安,“见鬼!那该怎么办呢?”

“博纳希厄太太今天晚上没有空,”这位做丈夫的神态严肃地回答说,“她在罗浮宫当差,有事走不开。”

“您随时随地都要小心翼翼。红衣主教的记性特别好,而且权势极大;请相信我,他一定会对您耍什么花招的。”

“可是今天晚上就要到了,谢谢天主!也许您像我一样心焦地在等待今天晚上。也许今天晚上博纳希厄太太要回家来与您团聚。”

“什么花招?”

“还没有呢,再等等吧,您刚才说是今天晚上。”

“啊,这我怎么知道!魔鬼的所有那些阴谋诡计,他有哪一样不会使用?至少他会逮捕您。”

“这么说我确实很忙,因为我非常幸福。”

“什么!他敢逮捕一个为陛下服务的人?”

“没事,”博纳希厄回答,“没事!只是在我遭到不幸以后,我总是会突然感到身子发虚,我刚才觉得一阵发冷。请您别在意,您只需忙着干一件事,就是沉湎在幸福中就行了。”

“真是的!他们逮捕阿多斯时有什么顾虑吗?无论如何,年轻人,请相信一个在宫廷里当了三十年差的人: 您可别高枕无忧,否则您就完了。恰恰相反,这是我对您说的,您应该看到到处都是敌人。如果有人向您寻衅吵架,即使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您也要躲开他;如果有人要跟您打架,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您要不怕害臊地边战边退;如果您过桥,您要试试桥板,以防您脚下的桥板坠落。如果您在一座正在建造的房子前面走过,您要向上面望望,以免有石头掉到您的头上来;如果您很晚才回家,您得带一个跟班,如果您信得过您的跟班,您要让他带上武器。别相信任何人,不论是您的朋友,您的兄弟,您的情妇,尤其是您的情妇。”

这一下博纳希厄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苍白,甚至连达尔大尼央也看出来了,就问他是什么缘故。

达尔大尼央的脸红了。

“好!如果我一直到凌晨一点钟、两点钟或者三点钟回来,请您不必害怕;甚至我根本不回来,您也不必害怕。”

“我的情妇,”他机械地重复着说,“为什么尤其是我的情妇呢?”

“不,因为自从我被逮捕、家中遭劫以来,每当我听到有开门的声音就感到害怕,尤其是在夜里。天啊,有什么办法呢!我,我可不是一个舞枪弄剑的人呀!”

“那是因为情妇是红衣主教最喜欢使用的工具之一,没有比使用情妇更快速奏效的法子了: 一个女人为了十个皮斯托尔就会把您卖了,大利拉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您读过《圣经》,嗯?”

“我亲爱的房东,您为什么要问这个呢?”达尔大尼央问,“您是不是打算等我回来?”

达尔大尼央想起了博纳希厄太太当天晚上和他的约会;不过我们应该说明,我们的英雄值得称赞,因为德·特雷维尔先生刚才对一般妇女的不好的评价并没有在他心里引起对他的漂亮的女房东的一丝一毫怀疑。

“不是的,我只是想知道,”博纳希厄接着说,“您是不是要很晚才回来。”

“还有,”德·特雷维尔先生接着说,“您的三位伙伴怎么样了?”

“啊!装您的正人君子去吧!”达尔大尼央笑着说。

“我本来就是来问您是否有过他们的消息。”

“我们这样殷勤就会得到回报了,是吗?”服饰用品商继续说,他的嗓音起了点儿变化,但这种变化非常小,达尔大尼央没有发觉,就像刚才他没有看到这位可敬的人的脸上有过稍纵即逝的阴云一样。

“什么消息也没有,先生。”

博纳希厄的额头上掠过一片阴云,但是非常轻淡,达尔大尼央没有看出来。

“是这样的。我把他们留在半路上了: 波尔朵斯在尚蒂利,为了要进行一场决斗;阿拉密斯在克雷沃克尔,肩上中了一颗子弹;还有阿多斯在亚眠,身上背着一件伪造货币案。”

“说句真心话,”年轻人笑着说,“我向您坦白,亲爱的博纳希厄先生,再说我看什么事也瞒不过您的眼睛。是的,有人在等我,而且是在苦苦地等着我,的确有这么回事,我承认。”

“您看到了吧!”德·特雷维尔先生说,“那么说,您是怎么脱身的呢?”

“而您,您回来了,是不是?”博纳希厄先生脸上露出最最狡猾的神色接着说,“像您这样一个漂亮的小伙子,在情妇那儿是请不到长假的,有人在巴黎苦苦地等着您,是吗?”

“我应当说是由于出了奇迹,先生;我胸部挨了一剑,随后我就像把蝴蝶钉在壁衣上一样把德·瓦尔德伯爵钉在加来大路边的一座小树林里了。”

“喔,老天!不远,只不过四十来法里路;我们陪阿多斯先生到福尔日温泉去,我那些朋友还在那儿。”

“您看到了吧,这又是一个证据!德·瓦尔德,他是红衣主教的手下,罗什福尔的一个表兄弟。有了,我亲爱的朋友,我有了一个主意。”

“路途远吗?”

“请说吧,先生。”

“您说得对,亲爱的博纳希厄先生,我和我的朋友曾作过一次旅行。”

“如果我处在您的位置上,我会去干一件事。”

“啊!”博纳希厄先生说,“他们都不肯告诉我,而且我的妻子也对我指天罚誓地说她也不知道是谁绑架了她。不过您呢,”博纳希厄先生用一种非常亲切的语调接着说,“最近几天您在干吗?我没有见过您,也没有见过您那些朋友。普朗歇昨天在刷您的马靴,那上面厚厚的尘土大概也不会全是从巴黎的大街上沾来的吧?”

“什么事?”

“博纳希厄太太呢,您知不知道是谁绑架了她?因为我没有忘记就是在那个不幸的情况下我才有幸认识了您。”

“就在红衣主教在巴黎找我时,我却不声不响地又重新走上了去庇卡底的路,去打听三个伙伴的消息。是呀!他们三个是值得您稍许关心关心的。”

达尔大尼央显得十分殷勤地听他讲,等他讲完以后才说:

“这个主意倒不错,先生,明天我就走。”

谈话自然而然地转到了这个可怜的男人被拘捕的事情上。博纳希厄先生不知道达尔大尼央已经听到过他和默恩的那个陌生人的谈话,所以他对他的年轻房客讲起德·拉弗玛先生这个恶魔如何迫害他,在他的整个叙述过程中,他不断地称呼这个恶魔为红衣主教的刽子手,仔仔细细地描绘巴士底狱,牢狱中的门闩、矮门、通风窗、铁栅栏和各种刑具。

“明天?为什么今天晚上不走?”

再说对一位妻子当晚要在圣克卢的德·埃斯特雷先生的小楼对面和自己约会的丈夫,怎么能不稍许客气些呢!所以达尔大尼央显出他所能显出的最亲切的态度向他走了过去。

“今天晚上,先生,我有一件必须做的事情,一定得留在巴黎。”

博纳希厄先生正在门口。达尔大尼央本想从他旁边绕过去,不跟这位可敬的服饰用品商搭话,可是后者却和颜悦色地行了个礼,使得他的这位房客不仅仅要对他回礼,还得和他敷衍几句。

“啊,年轻人!年轻人!是什么风流勾当吧?我再对您说一遍: 当心啊;从前是女人把我们毁了的,将来毁了我们的也是女人。请相信我,今天晚上就走。”

他最后向普朗歇做了一个叮嘱的手势便走了。

“不可能!先生。”

“一点不错!”达尔大尼央说。

“这么说您已经跟人约好了?”

“看来我们上次旅行是为了补充马匹,是吗?”

“是的,先生。”

“可能现在只有一匹,不过今天晚上就会有四匹。”

“这又另当别论了;不过您要答应我,如果您今天夜里没有给杀死,您明天一定得走。”

“到时候我会准备好的;不过我相信先生在国王卫队的马棚里只有一匹马。”

“我答应您。”

“好!那我就指望你了。”

“您需要钱吗?”

“我希望有。”

“我还有五十个皮斯托尔,我想够花了。”

“今天晚上你还有一点钱可以用用吗?”

“可是您的伙伴呢?”

“先生会看到,只要机会来到,我还有剩下的勇气;不过我请先生也不要过分浪费,如果先生愿意我的勇气留得更久一些。”

“我想他们也不缺钱花。我们离开巴黎时每人口袋里都有七十五个皮斯托尔。”

“是的,所以我以为你的勇气一下子都用完了。”

“在您动身前我还能看到您吗?”

“先生是在侮辱我,”普朗歇说,“不过这不公平,因为先生好像曾经看过我是怎样干活的。”

“我想是看不到了,先生,除非有什么新的情况。”

“好!如果您感到害怕,普朗歇先生,”达尔大尼央接着说,“我就一个人去;我宁愿一个人去,也不想有一个发抖的伙伴。”

“走吧,一路顺风!”

“喔!就像前两天的那趟愉快的旅行;枪子像雨点般落下,到处都是陷阱。”

“谢谢,先生。”

“不过你放心吧,笨蛋,只不过是出去玩玩。”

达尔大尼央告辞以后便走了,德·特雷维尔先生对手下的火枪手的父兄般的关怀,使他很受感动。

“嘿,我怎么说的?”普朗歇叫了起来,“我早就料到了,这封倒霉的信!”

他先后去了阿多斯、波尔朵斯和阿拉密斯的家里;他们谁也没有回过家,他们的跟班也没有回来,也没有他们任何人的消息。

“带上你的火枪和手枪。”

他当然可以去向他们的情妇打听,但他既不认识波尔朵斯的情妇,也不认识阿拉密斯的情妇;至于阿多斯,他没有情妇。

“好啦!”普朗歇说,“看来我们又要让人在身上扎几个窟窿了!”

在经过国王卫队队部时,他向那儿的马棚瞥了一眼: 四匹马中已经有三匹回来了。受惊不浅的普朗歇正在洗刷马儿;有两匹已经洗刷好了。

“普朗歇,”达尔大尼央对他说,“我可能要出去一整天,晚上七点以前没有你的事,可是一到七点钟,你要把两匹马安排好,你自己也要作好准备。”

“啊,先生,”普朗歇看到了达尔大尼央以后说,“看到您我真高兴。”

早上七点钟,他起身叫普朗歇;叫到第二遍普朗歇才来开门,脸上仍保留着头天晚上的疑虑神气。

“普朗歇,为什么?”年轻人问。

只剩下达尔大尼央一个人时,他又拿起这封信读了再读,随后他又在他美丽的情妇写的几行字上一连吻了二十来次。最后他躺下去睡着了,做了些金色的美梦。

“你相不相信我们的房东博纳希厄先生?”

普朗歇带着怀疑的神气摇着头出去了,达尔大尼央尽管大方地给了他一个埃居,还是消除不了他的疑虑。

“我吗?一点也不相信。”

“但愿天上所有的福分全都掉在先生身上;可是我仍然要说,这件事是错不了的,这封信……”

“啊!您说得对,先生。”

“可以,去吧。”

“可是你怎么会问起这个问题?”

“那么我可以托先生的福去睡觉啦?”

“因为在你们刚才谈话的时候,我听不见你们在说什么,可是我在观察你们;先生,我看到他的脸变了两三次颜色。”

“亲爱的普朗歇,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是吗?”

“那么,先生觉得很高兴?”普朗歇问道。

“先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因为先生心里在想不久前收到的那封信;可是我,恰恰相反,由于这封信来得奇怪,所以我格外当心,所以他脸上的变化,我始终没有漏掉一点。”

“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的朋友,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你觉得他脸相怎么样?”

“我感谢先生给我的埃居,并且我答应一定不折不扣地按先生的指示办;可是我仍然要说,这件事是错不了的,像这样进入到关上门的房子里的信……”

“一副叛徒的奸相,先生。”

“你错了,普朗歇,”达尔大尼央回答说,“证据是,这儿是一个埃居,让你去为我的健康干杯。”

“是吗?”

“怎么样!先生,”普朗歇刚才看到他的主人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就问,“怎么样!我是不是猜对了,大概是件倒霉的事情吧?”

“还有呢,先生刚一离开,在街角拐弯以后,博纳希厄先生就拿了他的帽子,关上门,朝相反方向跑去了。”

这是他收到的第一封情书,是对他提出的第一次约会。他的那颗因为快乐而陶醉、膨胀的心,感到快要在被叫作爱情的人间天堂的门口融化了。

“是啊,你说得有道理,普朗歇;我觉得这一切都值得怀疑,不过,你放心吧,在把所有这些事情弄清楚以前,我们不付给他房租。”

在读这封信时,达尔大尼央感到他的心不停地在舒张和收缩,这种舒张和收缩正是折磨和爱抚情人们的心灵的那种甜蜜的痉挛造成的。

“先生在说笑话,不过,先生,你等着瞧吧。”

C. B.

“有什么办法呢,普朗歇,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要发生的总是要发生的。”

有很多热烈的谢意要向您表示和向您转达。今晚十点请到圣克卢来,地点在矗立在德·埃斯特雷先生家的房子一隅的那座小楼对面。

“先生不放弃今天晚上的散步吧?”

就在他说话的当儿,达尔大尼央冲进了他的房间,把信拆开,信是博纳希厄太太写的,写着这样几句话:

“不放弃,而且恰恰相反,普朗歇,那封使你心神不定的信给了我一个约会。我越是憎恨博纳希厄先生,我就越是要赴这个约会。”

“信还在那儿,我没有动,先生。信像这样进入人们的房间是不正常的。如果窗子开着或者半开着,我也没有什么可说;可是又不是这么回事,因为窗子关得严严实实。先生,要当心啊,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魔法。”

“如果这是先生的决定……”

“信在哪儿?”

“决不动摇的决定,我的朋友;因此,九点钟,你在这儿,在队部里,作好准备;我到时候来找你。”

“我的意思是说,虽然我回来的时候,您房间的钥匙始终在我袋里,从来也没有离开过我,我却在您卧房里桌子的绿桌布上看到有一封信。”

普朗歇看到,要他主人改变计划是毫无希望了,于是长叹一声,开始洗刷第三匹马。

“你这是什么意思?笨蛋!”

至于达尔大尼央,他实际上是个十分谨慎的小伙子,所以他并没有回家,而是到那个也是加斯科尼人的教士家里去吃晚饭了;那个教士在四个朋友穷困潦倒的时候曾经请他们喝过巧克力茶充当早餐。

“没有人送信来过,先生,”普朗歇回答,“可是有一封信是自己长脚走来的。”

圣克卢,巴黎西郊城镇,在离凡尔赛九公里的塞纳河边,与巴黎之间隔有布洛涅树林。那儿有城堡和面积极大的公园。

“有没有人给我送过信来?”达尔大尼央急不可耐地问。

德·邦塞拉德(1613—1691),法国诗人,受到黎塞留的保护,写过悲剧;但他在当时出名主要是因为他先后为路易十三和路易十四的宫廷写过不少芭蕾舞的脚本(本故事发生在1625年,当时邦塞拉德仅12岁。恐系作者之疏忽)。

他看到他家那条过道的门虚掩着,就走上楼梯,用他和他的跟班约定的方式轻轻地敲门。两个小时以前被他从市政厅打发回来在家里等他的普朗歇,这时替他开了门。

拉丁文,意思是: 我害怕希腊人,哪怕他们是来向神献供物的。这句话见于古罗马诗人维吉尔的史诗《伊尼特》第2卷。特洛伊战争中,希腊人使用木马计,并让人传言木马是留给雅典娜女神的供物,它能使特洛伊城坚不可摧。祭司拉奥孔力劝特洛伊人时就说了这句话;但特洛伊人不听,木马还是被拖进城内。半夜,藏在木马内的希腊英雄冲出来,为退兵后又返回的希腊人打开城门;特洛伊城随即被攻破。

达尔大尼央赶快跑回家去;虽然这时是清晨三点钟,经过的又是巴黎最不安全的街区,他却没有遇到任何麻烦。大家都知道有一个神是专门保佑酒鬼和恋人的。

大利拉,《圣经·旧约》故事中的迦萨女人,参孙的情妇。参见本书第166页注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