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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第十六章 掌玺大臣塞吉埃像从前那样不止一次地寻钟敲

“那就搜查吧,先生;看来我是一个罪犯;埃斯特法尼亚,把我的桌子和写字台的钥匙交出来。”

“请原谅我这么做,王后;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我仅仅是国王使用的工具。陛下不是从这儿出去,亲自要您为这次搜查做好准备吗?”

司法大臣在形式上查了查那些家具,他知道王后决不会把白天写的那封重要信件收藏在家具里。

“什么,先生!在我的文件里进行一次搜查……在我的文件里!这可是一件可鄙的事!”

司法大臣把写字台的那些抽屉开了关,关了开,开关了二十次以后,他不得不,我是说他尽管有点犹豫,还是不得不迈出最后一步,也就是说搜查王后本人。司法大臣因此朝奥地利安娜走过去,口气很困惑地,神色非常为难地说:

“以国王的名义,请王后陛下恕我冒昧,在您的文件中进行一次仔细的搜查。”

“现在我还剩下最主要的搜查要进行。”

“您要干什么,先生;您上这儿来有什么目的?”

“什么搜查?”王后问,她不懂,或者说得更确切些,她不愿意懂。

他进来时王后还站着,但是她看见他以后,就立刻在她的扶手椅上重新坐下,并且向她的女侍们做了个手势,要她们也在她们的坐垫和凳子上重新坐下,然后用极其高傲的口气问:

“国王陛下肯定您在白天写过一封信;他还知道这封信没有按地址送出去。这封信没有在您的桌子里和写字台里找到,然而这封信一定在什么地方。”

从修道院出来,他进了司法界,代替他的叔父当上了最高法院院长,投到了红衣主教一边,这件事足以证明他不乏远见,因而变成了司法大臣。他在法座对太后的仇恨中,对奥地利安娜的报复中,起劲地为法座效劳,他还在夏莱案件中鼓励那些法官,支持法国最大的猎物袋制造者德·拉弗玛先生的种种试验。最后,他得到了红衣主教的完全信任,也是他理应得到的信任,终于接受了特殊的使命;为了完成这个使命,他来见王后。

“您敢碰您的王后吗?”奥地利安娜挺直身子立起来说,同时两眼紧紧盯住司法大臣,射出几乎可以说是威胁性的凶光。

也不知是魔鬼放弃了,还是修道士们厌倦了,反正在三个月以后,这个悔罪者带着世上从不曾有过的最可怕的魔鬼附身者的名声,重新出现在世俗社会中。

“我是国王的一个忠实的臣民,王后;凡是国王命令的事,我都得做到。”

修道士们再也没有片刻的休息时间了。白天他们在那座通往小教堂的楼梯上不停地上上下下;夜里,除了晚祷和晨祷以外,他们还不得不从床上跳下来二十次,匍匐在他们的单人小室的方砖地上。

“不错,确实如此!”奥地利安娜说,“红衣主教先生手下的那些暗探替他干得多么出色。我今天是写过一封信,这封信没有发出。信在这儿。”

未来的司法大臣觉得这个建议很不错。他用修道士的大量祈祷来驱除恶魔;但是魔鬼在什么地方住下后,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你越是加倍地驱魔,魔鬼也越是加倍地诱惑你。因此钟不论白天黑夜都在拼命地敲响,宣告悔罪者怀有的禁绝肉欲的强烈愿望。

王后把她的那只美丽的手放到连衫裙的胸前。

但是在这个可怜的悔罪者进入这块圣地时,没有能够那么快地就把门重新关上,以至于他所逃避的情欲也跟着他一起进去了。他不间断地受到情欲的纠缠;他把这个不幸告诉了院长;院长愿意尽一切力量帮助他摆脱这种纠缠,建议他使劲地拉钟绳打钟来驱除引诱人的魔鬼。钟声一响,修道士们就得到通知: 诱惑开始纠缠一个兄弟,于是整座修道院的人都开始祈祷。

“那就请您把这封信交给我,王后,”司法大臣说。

生活放荡的青年时代过去以后,他躲进一座修道院,至少可以在一段不长的时间里为年轻时干的那些荒唐事赎赎罪。

“我只交给国王,先生,”安娜说。

有关他的故事外面流传着不少,下面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国王希望这封信交给他,王后,他早就亲自向您要了。但是,我再对您重复一遍,他派我来向您索取,如果您不交出来……”

这位司法大臣是一个可笑的人物。巴黎圣母院的议事司铎德·罗什·勒玛尔,从前给红衣主教当过随身男仆,是他把司法大臣作为一个忠心耿耿的人推荐给法座的。红衣主教信任他,对他感到十分满意。

“怎么样?”

司法大臣走了进来,脸上似笑非笑,半红不红。在这个故事讲下去的时候,我们多半还要遇到他,因此我们的读者从现在起就熟悉熟悉他,没有什么坏处。

“他派我从您那儿取。”

司法大臣出现时,国王已经从另外一扇门走了。

“什么,您这是什么意思?”

国王转身就走,没有回答,几乎就在这同时,卫队长德·吉托先生禀报司法大臣求见。

“我的意思是我接到的命令的适用范围很广,王后,我被授权在陛下的身上寻找这封可疑的信件。”

“为什么晋见,陛下?司法大臣要对我说什么,陛下为什么不能亲口对我说?”

“真是骇人听闻!”王后叫了起来。

不幸的王后不断地受到离婚、放逐,甚至审判的威胁,她擦着胭脂的脸一下子发白了,忍不住说:

“因此,王后,请您表现得更随和一些。”

“王后,您将接待司法大臣先生的晋见,他有我交他办的事转告您。”

“这是下流可耻的强暴行为;您知道吗,先生?”

至于国王,他没有做出任何礼貌方面的表示,仅仅在王后面前站住,用变了调的嗓音说:

“国王下的命令,王后,请宽恕我。”

朗读顿时停止,所有的女侍都站了起来,屋里一片寂静。

“我不能容忍,不,不,宁可死!”王后叫了起来,西班牙王室和奥地利王室的傲慢的血在她身上沸腾了。

就在她陷入这些最深刻的、最阴郁的思考之中时,房门开了,国王走了进来。

司法大臣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然后带着为了完成一项他接受的委托、决不后退一步的明显意图,像刽子手的助手在拷问室里会做的那样,走近了奥地利安娜,就在这同一刹那,愤怒的泪水从她的眼睛里夺眶而出。

她想的那些事虽然被最后一道爱情的反光染成金黄色,但仍然是忧郁的。奥地利安娜得不到丈夫的信任,受到红衣主教的仇恨的困扰;红衣主教之所以不能原谅她是因为她拒绝接受一种更为温存的感情,她眼前就有太后这个榜样,太后被这种仇恨折磨了整整一生,尽管玛丽·德·美迪奇,如果当时的一些回忆录可以相信的话,一开始就把奥地利安娜始终拒绝给的那种感情给予了红衣主教。奥地利安娜看见自己的那些最忠诚的仆人,那些最亲密的心腹,那些最心爱的宠臣,纷纷地在她周围倒了下去。正像那些具有不祥的天赋能力的不幸者一样,她给她接触到的一切带来不幸;她的友谊是给人招来迫害的灾星。德·谢弗勒兹夫人和德·韦尔内夫人已经被放逐;最后连拉波尔特也不向他的女主人隐瞒,他随时都在等待被逮捕。

王后,正如我们说过的,真是美极了。

王后在她的那些女侍,德·吉托夫人,德·萨布莱夫人,德·蒙巴松夫人和德·盖梅内夫人中间。在一个角落里的是跟她从马德里来的那个西班牙女侍唐娜埃斯特法尼亚。德·盖梅内夫人正在朗读;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她念,只有王后一个人例外,她发起这次朗读,是为了一边装着听,一边能够顺着她自己的思路想下去。

因此司法大臣的这项使命可以说是很危险的;国王由于嫉妒白金汉,对任何人也不再嫉妒了。

路易十三推开一扇便门,走进从他的住处通往奥地利安娜住处的走廊。

毫无疑问司法大臣塞吉埃这时候正在用眼睛寻找那口出了名的钟的钟绳;但是他没有找到,于是打定主意,朝王后承认放信的地方伸出手去。

“好,红衣主教,好;不过,暂且还是请您先派人把掌玺大臣先生找来;我呢,我去找王后。”

奥地利安娜朝后退了一步,脸色白得让人会以为她就要死了;为了不至于倒下去,她左手撑在背后的一张桌子上,用右手从胸口掏出一张纸递给司法大臣。

“陛下愿意什么时候谈就什么时候谈; 不过,我希望看见您和法国王后和睦相处;能为这种和睦相处鞠躬尽瘁,陛下,我将永远感到幸福和骄傲。”

“拿去,先生,这封信,在这儿,”王后叫了起来,嗓音断断续续、微微有点抖动,“别让我再看到您那可憎的脸,赶快滚吧。”

“是的,公爵,我知道您对王后非常宽容,也许过于宽容了;我预先通知您,我们以后还要谈谈这件事。”

司法大臣这方面也因为很容易理解的情绪激动得浑身发抖,他接过信来,一躬到地行完礼以后就退了出去。

“陛下别忘了我曾经尽了我所能尽的一切力量来防止二位陛下闹翻。”

门刚在他背后重新关上,王后就半昏迷地倒在女侍们的怀里。

“好吧!为了不让她有怀疑,我亲自去通知她。”

司法大臣去把信呈给国王,自己一个字也没有看。国王用一只抖动的手接过信来,寻找收信人的姓名地址,信上没有写,他的脸变得十分苍白,慢慢打开信以后,从头几个字看出信是写给西班牙国王的,他匆匆地看了一遍。

“是的,如果她不知道这些命令是来自国王。”

这封信是一个向红衣主教发动进攻的完整计划。黎塞留念念不忘的是如何打垮奥地利皇室,她的弟弟和奥地利皇帝受到了黎塞留的政策的伤害,她劝说她的弟弟和奥地利皇帝假装向法国宣战,提出免去红衣主教的职务作为和平条件。至于爱情,在这封信里从头至尾一个字也没有提到。

“拒绝服从我的命令?”

国王非常高兴,询问红衣主教是不是还在罗浮宫里。他得到的回答是法座在书房里等候陛下的吩咐。

“不过王后也许会拒绝服从。”

国王立刻去找他。

“不过什么?”

“瞧,公爵,”国王对他说,“您说得对,是我错了。整个密谋是政治性质的,瞧,在这封信里丝毫没有提到爱情。然而谈到您的地方非常多。”

“陛下的命令将得到执行;不过……”

红衣主教接过信来,聚精会神地看;等他从头至尾看完了以后,又看第二遍。

“那就立刻去把他找来。”

“很好!陛下,”他说,“您看见了我的敌人猖狂到了什么地步。他们用两场战争来威胁您,要您把我免职。说真的,换了我是您,陛下,我会对这样强有力的要求让步,我这方面呢,能退出国家事务,也会得到真正的幸福。”

“他大概在我家里,陛下;我曾经请他来一趟,我上罗浮宫来的时候,曾经吩咐过,如果他来了,就请他等着。”

“您在说些什么呀,公爵?”

“立刻派人去把他找来!”

“我是说,陛下,我的健康在这些过分紧张的斗争中,在这些永远干不完的工作中遭到了损害。我是说,十之八九我不能经受住围攻拉罗舍尔的劳累,最好您能委派德·孔代先生,或者德·巴松皮埃尔先生,或者哪个以指挥作战为职业的勇敢的人到那里去,而不是委派我去。我是一个神职人员,被人不断地从我按自己的志愿选定的终身职业中引开,让我去干些我没有任何能力干的事。这样一来您在国内事务中会更顺利,陛下,我也不怀疑您在国外事务中会更强大。”

“把这个使命交给掌玺大臣塞吉埃先生去完成。这件事完全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公爵先生,”国王说,“我明白,请放心;所有在这封信里提到名字的人都将受到应得的惩罚,连王后本人也不例外。”

“什么办法?”

“您这是在说些什么,陛下?但愿王后不要因为我而感到一点不快!她一直认为我是她的敌人,陛下,尽管陛下能够证明我经常总是支持她,甚至支持她反对您。啊!如果背叛您,玷污了您的荣誉,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会是头一个说:‘对女罪犯决不宽恕,陛下,决不宽恕!’幸好并非如此,陛下刚刚掌握了新的证据。”

“那只有一个办法。”

“确实如此,红衣主教先生,”国王说,“您跟往常一样是对的;但是王后仍然值得我大动肝火。”

“红衣主教先生,您听见了我说的话,我要得到这些信。”

“是您,陛下,惹得她大动肝火;说真的,她认真地跟您赌气的时候,我完全能够理解;陛下待她太严厉……”

“陛下,”红衣主教叹了口气,回答说,“我还以为我决不会受到像这样的怀疑。”

“我将永远像这样对待我的敌人和您的敌人,公爵,不管他们的地位有多高,也不管我严厉地对待他们要冒多大的危险。”

“难道您也背叛我,红衣主教先生,所以才一直像这样反抗我的旨意?难道您也和西班牙人,和英国人,和德·谢弗勒兹夫人以及和王后串通一气?”

“王后是我的敌人,不是您的敌人,陛下;恰恰相反,她是一个忠诚、顺从、无可指责的妻子;因此陛下,请让我为她向陛下说情。”

“然而我要提请陛下注意……”

“那就让她低下头来,让她先来向我认错。”

“公爵先生,不论花什么代价,我都要得到。”

“正相反,陛下,请您做出榜样来;既然是您怀疑王后,首先有错的是您。”

“陛下,不过……”

“我先认错!”国王说,“决不!”

“不过他们通过信,王后写了一整天的信,就是写给他的;公爵先生,我需要这些信!”

“陛下,我求您啦。”

“我相信王后非常看重她的职责,陛下。”

“况且,我用什么办法先认错呢?”

“您能肯定王后和他没有见过面吗?”

“做一件能使她感到高兴的事。”

“在卢森堡宫旁边。”

“什么事?”

“这条街在哪里?”

“开一个舞会;您知道王后多么喜欢跳舞;我向您保证,看到您这样殷勤,她的怨恨会坚持不下去的。”

“竖琴街七十五号。”

“红衣主教先生,您也知道,我不喜欢所有那些社交性的娱乐。”

“他住在哪里?”

“王后既然知道您讨厌这种娱乐,那她就会对您更加感激了。况且,这对她将是一个佩戴您在她生日的那天送给她,而她还没有来得及用来打扮自己的那些钻石坠子的机会。”

“没有,陛下。”

“以后再说吧,红衣主教先生,以后再说吧,”国王说,他发现王后犯的是他不怎么关心的一种罪行,没有犯他非常害怕的一种错误,心里非常快乐,已经准备和她言归于好,“以后再说吧,不过,以我的荣誉发誓,您太宽容了。”

“没什么,”国王说,“没什么。不过他在巴黎的时候,您一刻都没有让他逃过您的监视吧?”

“陛下,”红衣主教说,“把严厉留给大臣们,宽容是国王的美德;使用它吧,您将看到,这对您反而会有好处。”

“就应该?”

说到这儿,红衣主教听见时钟敲响十一点,他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请求国王准许他回去,并且恳求国王和王后言归于好。

路易十三对自己要说的话感到害怕,他自己停住不说下去了;黎塞留呢,伸长脖子,白白地等待留在国王唇间没有说出来的话。

奥地利安娜在信被抄走以后,估计会受到严厉的责备,第二天当她看到国王有试图接近她的表示时,感到非常惊讶。她出自本能的头一个反应是反感,她作为女人的自尊和作为王后的尊严二者皆遭到了如此残酷的冒犯,她不可能一下子就这样重修旧好;但是她被她的女侍们的劝告说服了,终于她看上去好像已经开始忘掉发生过的事情。国王看到她态度改变,就立刻趁这个机会告诉她,他打算马上举办一个盛大的舞会。

“但是,既然他像一个流浪汉,像一个小偷那样来冒险,就应该……”

舞会对可怜的奥地利安娜说来是那么稀罕的一种事,正如红衣主教认为的、国王刚一宣布,她那最后剩下的一点怨恨的痕迹,即使不是在她心里,至少也是在她脸上化为乌有了。她问这次舞会大概在什么时候举行,但是国王回答说,在这一点上还需要和红衣主教商量。

“逮捕公爵!逮捕查理一世国王的首相!您这么想吗,陛下?那会引起怎样的哄动啊!如果陛下的那些猜疑——我继续抱不相信的态度——有几分可靠的话,那会引起多么可怕的哄动啊!会成为怎样令人悲痛的丑闻啊!”

事实上国王每天都在问红衣主教这次舞会定在什么日期举行,红衣主教每天都找个借口推迟决定。

“我要对您说,两者都反对;我要对您说,王后并不爱我;我要对您说,她爱另外一个人;我要对您说,她爱白金汉这个无耻之徒!他在巴黎的时候,您为什么不派人逮捕他?”

十天就这样过去了。

“我相信,我再向陛下重复一遍,王后在密谋反对她的国王的权力,不过我没有说过,她在反对他的荣誉。”

我们前面叙述的那场风波发生后的一星期,红衣主教接到了一封信,上面盖有伦敦的邮戳,信的内容只有这么寥寥几行:

“这么说,您像我一样认为她在欺骗我吗?”国王说。

东西到手;但是由于手头不便,我不能离开伦敦;请速送五百皮斯托尔来,收到之后四五日我即可到达巴黎。

“我承认,我相信他是这一切的关键人物,”红衣主教说。

红衣主教收到这封信的当天,国王又向他提出了老问题。

“她因此反而罪更大,公爵先生!她越是忘掉她所处的高位,她越是堕落得低下。况且我早已经打定主意要结束所有这些政治的和爱情的小密谋。她身边也有一个叫拉波尔特的……”

黎塞留掐着手指计算,并且低声对自己说:

“当克尔元帅夫人仅仅是当克尔元帅夫人,一个从佛罗伦萨来的女冒险家,仅此而已。而陛下的尊严的妻子是奥地利安娜,法兰西王后,也就是说,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王后之一。”

“她说,她收到钱后四五天到达;钱送去需要四五天,她再需要四五天来到这儿,一共是十天;还应该估计到逆风、意外耽搁和女人的种种弱点,打宽点就算十二天吧。”

“过去对当克尔元帅夫人是怎么干的?”国王的愤怒已经升到顶点,他叫了起来,“搜查了她的橱柜,最后还搜查了她本人。”

“喂!公爵先生,”国王说,“您算好了吗?”

“可是,怎么样才能拿到呢,陛下?我觉得我和陛下都不能担负这样一桩使命。”

“是的,陛下;今天是九月二十日;本市的市政官们要在十月三日举行一次庆祝会。这件事这样安排得再好没有了;因为看上去就不会像是您在对王后作一次让步。”

“是这样,”国王说,“毫无疑问是写给他。红衣主教,我需要拿到王后写的信。”

接着,红衣主教又补充说:

“说实在的,”红衣主教说,“不管我多么不情愿朝这种背叛的事上去想,陛下还是使我不得不想。遵照陛下的吩咐,我曾经问过德·拉努瓦夫人好几次,她今天早上对我说昨天夜里王后陛下熬夜熬到很晚才睡,早上哭得很厉害,整天都在写。”

“顺便提一提,陛下,在这个庆祝会的前一天别忘了对王后陛下说,您希望看看她的钻石坠子是不是配得上她。”

“我呢,我可以肯定他是为了另外的事来的,红衣主教先生;不过,如果王后有罪,那就让她发抖吧!”

在本书故事发生期间,法国有一位德·隆格维尔公爵(1595—1663),他在1626年曾参加反对红衣主教黎塞留的密谋。他的第一个妻子死于1637年。

“我还是坚决认为,”红衣主教说,“白金汉公爵到巴黎来是为了一个完全是政治性质的计划。”

孔代家族是法国封爵贵族,波旁王室主系之一。本书故事发生期间是亨利二世孔代亲王(1588—1646)。在路易十三统治初年曾阴谋进行反叛,1616年被捕入狱。三年后释放,改变主张,从此成为王室的忠实奴仆。1620年攻打叛变贵族,1621年和1627年至1629年攻打胡格诺派教徒。

“女人是软弱的,红衣主教先生,”国王说,“至于说到非常爱我,我对她的这种爱有我的看法。”

当克尔元帅夫人(1580—1617),原名莱奥诺拉·多里·加利盖,生于意大利佛罗伦萨,父是木匠,母是洗衣妇。她是玛丽·德·美迪奇的同奶姐妹。玛丽·德·美迪奇嫁法国国王亨利四世,她作为王后女侍来到法国,后嫁亨利四世的宠臣孔奇尼。亨利四世遇刺后,玛丽·德·美迪奇成为其子路易十三的摄政,孔奇尼夫妇成为她的主要顾问,孔奇尼虽从未曾打过仗,却被任命为法国元帅,即当克尔元帅。以孔代亲王为首的大贵族利用他的不得人心,曾发动两次叛乱。1617年又扬言要发动叛乱: 在路易十三的亲信查理·达尔贝·德·吕伊纳的策划下,皇家卫队在罗浮宫的吊桥上将孔奇尼枪杀,尸体被肢解。当克尔元帅夫人被斩首,尸体火焚。

“啊!陛下,想到哪儿去了!王后太贤惠,特别是太爱陛下了。”

佛罗伦萨,意大利中部城市,历史上曾是托斯卡纳公国首府。

“不对,他妈的,不对,他是来跟德·谢弗勒兹夫人、德·隆格维尔夫人和孔代家的那些人密谋破坏我的荣誉!”

玛丽·德·美迪奇(1573—1642),意大利托斯卡纳大公的女儿,嫁法国国王亨利四世。1610年亨利四世遇刺后,成为亲生儿子路易十三的摄政,1614年路易十三达到亲政年龄,但她和她的宠臣当克尔元帅置之不理。1617年当克尔元帅被杀,她被放逐到布卢瓦。1619年和1620年发动两次叛乱,皆失败。但曾是她主要顾问的黎塞留为她取得优惠条件。1622年她被允许参加国王的枢密院,为黎塞留取得红衣主教之位,并于1624年劝路易十三任命他为首相。但黎塞留不愿受她支配,1628年成为她的死敌,1630年她要求路易十三罢黜黎塞留,路易十三却与黎塞留站在一起,于1631年把她放逐到贡比涅,后逃到布鲁塞尔,再也没有回国。

“毫无疑问是跟您的敌人,胡格诺派和西班牙人,进行密谋。”

法国古时的司法大臣同时是掌玺大臣。

“白金汉在巴黎!”国王叫了起来,“他来干什么?”

德·拉弗玛(1589—1650),最高法院律师,花钱买了行政法院审查官职务,1632年为巴黎民事长官。他是黎塞留委派的审判叛乱贵族的特别委员会的成员,他毫不容情对他们判刑,身后留下了坏名声,因此这儿说他是“最大的猎物袋制造者”。

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对路易十三产生了怎样的影响,是不可能想象出来的。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红衣主教首先看出的是自己一下子就把失去的地盘全都收回来了。

当时在位的西班牙国王是腓力四世(1605—1665),他是奥地利安娜的弟弟。下面提到的奥地利皇帝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斐迪南二世(1578—1637)。奥地利安娜和腓力四世的曾祖父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西班牙国王查理五世(1500—1558),而斐迪南二世的祖父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斐迪南一世(1503—1564)是查理五世的弟弟。因此他们都属于哈布斯堡王朝,有着极密切的亲属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