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我还是爱着河的。这个春天(1963年),我去韩国看了洛东江。在马山到釜山的途中,我走过洛东江的江岸,跨过长长的小桥。我在桥畔看着在江边浆洗的妇人们,用相机记录下她们的样子。可回到东京,不知是不是我稍逊的照相技术,从洗出来的照片里再也找不到当时的感动了。
只是不管怎样,从少年时代一直到步入社会,我与河都有着至深的缘分,在我生活过的每个地方,我都会觉得那里的河是最美的,这或许也是源自我对河的那种与生俱来的喜爱吧。
如今对我来说,再美的河都很难让我再生出一丝感动。然而,当我看着生活在河边的人们,竟觉得这河有一种充满生气的美。
如今,狩野川也好,犀川也好,筑后川也罢,它们各有各的美好,却不再是我心底最美的那条河了。
看着在岸边浆洗的妇人们,洛东江的美不经意就打动了我的心。比起它的异国情调,打动我的是那幅景象中人与自然、永恒与瞬间的交汇。洛东江岸的那排花草树木固然再美,那样的美终是无趣。
大学时代曾在福冈生活过,那时,我又爱上了筑后川。每个周日我都会去久留米眺望筑后川。那时我又觉得,筑后川的美是如此稀罕。
现在,我最喜欢的河是中国的珠江。流经广州城的这条河与这里的人们紧紧地连在了一起。他们从很久很久以前就依存着这条河,现在也是,将来也会永远地跟它在一起。无论白昼黑夜,大小不一的各色船只在这里迎来送往,疍家人的船停满河岸,那景象繁荣至极。
我的高中是在金泽度过的。金泽有两条河,犀川与浅野川。我寄宿的人家就在犀川边的高地上。每天上学,我都会走过犀川旁,再跨过犀川上的桥。那一段岁月,犀川就是我心里最美的河。犀川流水淙淙,或许再也找不到如此悦耳动听的河流了。
(《朝日新闻》1963年7月7日;佐藤春夫编《诗文四季》雪华社,1964年)
我的中学时代是在沼津度过的,狩野川又从我的家乡一直流过了沼津。狩野川是故乡的河,我对它有种特别的热爱。即使不为这个,也没有多少河在我心里能比得上它的美。至少在中学时代,我真的是那样以为的。
[1]昭和三十三年(1958年)9月27日,台风艾黛(Typhoon Ida)于神奈川县登陆,对日本静冈县伊豆半岛和关东地方等地,特别是狩野川周围带来严重破坏,造成1269人丧生,后被日本气象厅命名为狩野川台风。
我的幼年时代是在伊豆的乡下度过的,因伊豆台风[1]而一跃成名的狩野川就从村中流过。上小学的时候,一到夏天,我几乎每日都去狩野川,畅游在狩野川的小支流里。我在水里一直泡到身体发冷,嘴唇发紫。如果太冷了,起水时我会先趴到河里的乱石滩上,暖和暖和发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