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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六章

克罗夫特夫妇住在盖依街的一幢房子里。沃尔特爵士对此十分满意;他丝毫不用为他的这些朋友感到羞耻。实际上,他对将军的思考和议论远远超过将军对他的思考和议论。

她非常想见见克罗夫特夫妇,可是一见面就发现他们还未风闻这个消息。这种礼节性的拜访和回访都已过去;虽说曾谈到路易莎·墨斯格罗夫,也提起过本威克舰长,但他们脸上连笑意也不见。

克罗夫特夫妇在巴思的熟人要多少有多少。他们认为,同艾略特一家的交往只是礼节性的,看来也根本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愉快。他们把在乡间养成的习惯也带来了,进出几乎总是形影不离。医生嘱咐克罗夫特先生要多多散步,防止痛风。克罗夫特太太似乎同他分担着一切,为了要他病好就拼命陪他散步。安妮无论到哪里总会遇见他们。拉塞尔夫人的马车几乎每天早晨都带安妮出去。安妮这时总会想到克罗夫特夫妇,也总会见到他们。安妮了解他们夫妇俩的感情,觉得这是最动人的、幸福的情景。她总是尽量目送着他们;她觉得她知道他们单独在一起愉快地散步时可能谈些什么话题,并对此感到由衷的高兴;她也很高兴地看到将军遇到老朋友时彼此亲切握手的场面。她喜欢观察他们夫妇在一群海军军官中热诚谈话的情景;这时,克罗夫特太太显得同她周围的军官一样明智而敏捷。

总而言之,既然那位了解温特沃思上校人品的女子会选中另一个人,那么这一婚约也不会引起她持久的关注了。如果温特沃思上校并没有因此而失去朋友,那也就没有什么值得遗憾的。对;安妮一想到温特沃思上校还是一个没有套上枷锁的自由人,心儿不由自主地急速跳动,脸上泛起了红晕——其原因绝不是因为遗憾。她的某些感情是她羞于仔细揣摩的。目前的感情太近乎喜悦,莫名的喜悦!

安妮总是同拉塞尔夫人在一起,很少单独散步。不过,在克罗夫特夫妇到来后的一星期或十天左右,一天上午在贫民区时,安妮要回家去,离开了拉塞尔夫人,没乘马车就独自走了。正当她走过米尔索姆街时,幸运地遇到了将军。当时他正背着双手,单独站在一家版画店橱窗前,专心致志地欣赏着版画。她不仅可以不声不响地从他身旁走过,而且要拍他一下,同他打个招呼,才能引起他的注意。不过,当他看到并同安妮招呼时,言谈举止一如平时的坦率友好。“啊!是你?谢谢,谢谢。你这么做正是把我当朋友对待。你瞧,我在这里看一幅画。我走过这家店时总要停下来。这是什么玩意儿,像一艘船。你瞧瞧。你见过这样的船吗?这些时髦的画家一定是些怪人,竟以为有人敢把性命交托给这样一艘不像样的陈旧小船。而且还有两位绅士从容不迫地站在那里,眺望着周围的岩崖和群山,好像不会马上翻船似的。可是他们一定会翻船的。我倒想知道,这船是哪儿造的!”(爽朗地大笑)“乘这种船,我连洗马塘也不敢过。哦,”(他转过身去)“我说,你上哪儿去?我能为你到什么地方去办点什么事,或陪你走走吗?有什么要我效劳的吗?”

安妮认为,路易莎和本威克舰长没有理由不成为幸福的一对。路易莎一开始就很喜欢海军。不久,他们俩人就会变得更加相像。舰长会变得心情开朗,路易莎会努力成为司各特和拜伦勋爵的崇拜者。不,她也许已经做到了。他们当然都爱上了诗歌。一想到路易莎将变成喜欢文学和善于伤感的人,真是有趣。不过,安妮相信情况确已如此。在莱姆的那一天,在科布摔的那一交,可能会影响路易莎一生的健康、精神、勇气和性格,就像目前似乎已影响了她的命运一般。

“不,谢谢你。如果你能在我们同路的这短短一段距离里陪我走走,我就很高兴了。我正要回家去。”

本威克舰长和路易莎相爱!这边是兴致勃勃、能说会道的路易莎,那边是神情沮丧,沉浸在思索、感受和阅读之中的本威克舰长。两人似乎一点儿也不般配。他们的性情完全不同!怎么能互相吸引呢?答案很快就找到了: 这是环境造成的。命运让他们在一起待了几个星期,他们住在同一个小小的家庭中。自从亨里埃塔走了以后,他们少不了要互相依靠。路易莎病体刚刚开始恢复,需要别人关心,而本威克舰长受伤的心灵也不是无法加以抚慰。对这一点,安妮过去不免有所觉察。不过,她从当前事态的发展得出的结论,却与玛丽不同。当时的情况只能说明本威克舰长已开始对安妮产生某种好感。不过,安妮并不想超过玛丽所允许的范围而想入非非,以此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她相信,任何一个比较讨人喜欢的年轻女子,只要能倾听他的诉说,对他表示同情,就都会获得这种好感。本威克舰长是个多情的人,他必须爱上某个人。

“我很愿意,非常愿意。多走一会儿也行。是的,是的。我们可以舒舒服服地在一起散散步。我一边走一边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好了,挽着我的胳臂,这就对了。我要是身旁没有一位女士,就觉得不舒服。天哪!那算什么船呀!”在他们离开时,将军又最后望了那幅版画一眼。

安妮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为这些事冥思苦想。查尔斯希望了解温特沃思上校的想法,这很自然!也许,温特沃思上校退出了,放弃了路易莎,不再爱她了;也许,他发现自己并不爱路易莎。安妮不能想象温特沃思上校和他的朋友之间会有欺骗、轻浮或类似的不妥当行为。她无法想象他们之间的那种友谊会不合情理地中断。

“你说有事情要告诉我,是吗,先生?”

沃尔特爵士和伊莉莎白对这封信的兴趣仅此而已。克莱太太表示的关注比较在情在理。她问了问查尔斯·墨斯格罗夫太太和她漂亮的小男孩。然后,安妮脱身了。

“是的,有事儿。马上就说。可是,有位朋友走过来了,是布里格登上校。不过,我们走过时,我只说一句‘你好’。不会停下来的。‘你好。’布里格登看到我不是同妻子在一起,瞪大了眼睛。真可怜,我妻子的腿把她给拴住了。她的一只脚跟上起了个疱,有三先令的硬币那么大。你朝马路对面看,就会看到布兰德将军和他弟弟一起走过来了。卑鄙的家伙,他们是一路货!幸好他们没走路这边。索菲娅看不惯他们。有一次,他们对我耍了一个卑鄙的花招:把我手下一些最好的人手弄走了。下次我再把全部事情告诉你。阿奇博尔德·德鲁老爵士和他的孙子走过来了。瞧,他看见我们了。他冲着你吻手呢,把你当成我妻子了。啊!对那个年轻人来说,和平来得太快了。可怜的阿奇博尔德老爵士!你喜欢巴思吗,艾略特小姐?这个地方对我们很合适。在这里常常会遇见这个或那个老朋友。每天上午,街上全是我们的朋友,肯定可以谈上老半天。然后,我们就摆脱所有的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蜷缩在椅子上。这同我们在凯林奇一样舒服,甚至就如同我们以前在北亚茅斯和迪尔一样。我们在这里住的房子使我们想起当初在北亚茅斯的住房。这里的一只壁橱是透风的,完全同北亚茅斯一个样。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并不是说,我们不欢喜这里的住房。”

“啊,不,我想不行。尽管我们同达尔林普尔夫人是表亲,但还是应该小心谨慎,不要把她不一定喜欢的熟人带去,这会使她难堪。如果我们不是亲戚,那倒没有什么。不过,作为表亲,她对我们的任何建议都会谨慎从事。我们最好还是让克罗夫特夫妇去结交他们自己那个层次的朋友吧。这里有几个外表奇特的人在游逛。听说他们都是海员。克罗夫特夫妇会同他们结识的!”

他们往前走了一段路。这时安妮又一次大胆地问将军要告诉她什么。刚才,当他们离开米尔索姆街时,安妮就希望自己的好奇心能得到满足。但现在她还得等待,因为在他们没走到更宽阔、更安静的贝尔蒙特街时,将军还不打算谈。安妮因为不是真正的克罗夫特太太,只好听凭将军的高兴了。他们刚沿着贝尔蒙特街往上走了一段路,将军就开始讲了:

“我估计,”沃尔特爵士冷冷地说,“克罗夫特将军在巴思最出名的一点,就是他承租了凯林奇府。伊莉莎白,我们可以贸然地把他们夫妇引见给子爵夫人吗?”

“好,现在你可以听到一件会使你感到吃惊的事。不过,你首先得告诉我,我要谈起的那个姑娘的名字是什么。你知道,就是我们大家非常关心的那个姑娘。那个出了这么多事的墨斯格罗夫小姐。她的教名是……我总忘记她的教名。”

“我不知道,不过我想,根据克罗夫特将军的年纪和职业,他在这种地方的熟人不会少。”

安妮早就知道将军指的是谁,只是不好意思显得一听就明白。现在她可以放心地说出“路易莎”的名字了。

“他们在这里有熟人吗?”伊莉莎白问。

“对,对,路易莎·墨斯格罗夫小姐,就是她。我真希望姑娘们不要有这么多漂亮的教名。要是她们都叫索菲娅之类的名字,我就永远忘不了。对了,你知道,我们原都以为这位路易莎小姐要嫁给弗雷德里克,因为弗雷德里克追求她已经好久了。大家都觉得奇怪,不知道他们在等什么。后来,路易莎就在莱姆摔伤了。当时确实很明显,他们必须等路易莎从脑震荡中恢复过来。可是,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们的举动有些反常。弗雷德里克没有留在莱姆,而是到普利茅斯去了,然后又去看爱德华。我们从迈因里德回来时,他已经去爱德华家了,在那儿一直待到现在。我们从十一月起就根本没有见到过他。连索菲娅都无法理解。但是,现在事情发生了极为奇怪的变化。这位年轻小姐,也就是这位墨斯格罗夫小姐,没有嫁给弗雷德里克,而要嫁给詹姆斯·本威克了。你认识詹姆斯·本威克吧!”

“痛风和衰老!”沃尔特爵士说,“一位可怜的老绅士!”

“不熟。我同本威克舰长有点认识。”

“为了给将军治病。据说他得了痛风病。”

“对了,路易莎要嫁给他。不,很可能他们已经结婚,因为我不知道他们还要等什么。”

“玛丽怎么样?”伊莉莎白问了之后没等人回答,又说,“请问,克罗夫特夫妇到巴思来干什么?”

“我觉得本威克舰长是位很可爱的年轻人,”安妮说,“我觉得他的品性很好。”

玛丽不用担心她姐姐对这一消息会有任何思想准备。她一生中从来没有这么惊讶过。本威克舰长和路易莎相爱,这简直妙得令人难以置信!安妮尽了最大的努力才留在房间里,保持着平静的神气,回答大家提出的一些问题。幸好问题不多。沃尔特爵士想知道的是,克罗夫特夫妇坐的是否是四驾马车,他们在巴思的住址是不是便于他和艾略特小姐去拜访。除此之外,他就不想再知道什么了。

“啊,是的,是的,詹姆斯·本威克是无可指责的。当然,他去年夏天才提升为中校,而眼下又很难晋升。不过,除此之外,我不知道他还有什么缺点。我敢说他是个杰出的好心人,也是个非常积极热情的军官。这一点你大概想不到吧,他的那种温和的举止会使人产生错觉。”

我没有把信封上,因为我想再同你谈谈路易莎一路上的情况。亏得没有封,因为我还有许多话要说。首先,昨天我接到了克罗夫特太太的一封短信,她表示愿意为你们捎东西。这确实是一封写得十分客气、友好的短信,是写给我的,理应如此。因此我可以尽量把信写得长一些。将军的病看来不重。我衷心希望巴思会给他带来他所需要的种种好处。我真心欢迎他们回来。我们的邻居中不能没有这么一家可爱的人家。不过,现在我要谈路易莎了。我要告诉你的事情一定会使你大吃一惊。路易莎和哈维尔夫妇于星期二非常安全地回到家里。晚上我们去看望她,惊讶地发现本威克舰长竟不在场,可是他同哈维尔夫妇一起接到了邀请。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原来他不折不扣地爱上了路易莎。他要得到墨斯格罗夫先生的答复后才敢到上克罗斯来。路易莎离开之前,他们俩已经谈定了。本威克舰长托哈维尔上校给路易莎的爸爸带来了一封信。这事儿千真万确,我以名誉担保。你不觉得惊讶吗?要是你曾听到过什么暗示,那我至少会吃惊的,因为我一点不知道。墨斯格罗夫太太郑重表示,她以前对此也一无所知。不过,我们大家还是很高兴。尽管这不如嫁给温特沃思上校,但要比查尔斯·海特好上不知多少。墨斯格罗夫先生已经写信表示同意,本威克舰长今天就要到这里来了。哈维尔太太说,她丈夫为他可怜的妹妹感到十分伤心。不过,他们两人都很喜欢路易莎。真的,哈维尔太太和我都认为,我们护理了路易莎这么久,更加爱她了。查尔斯不知道温特沃思上校会怎么想。不过,你要是记得的话,我一向认为他并不倾心于路易莎。我从未发现过此种迹象。瞧,人们以为本威克舰长是你的崇拜者,但此事就这样了结了。我总是弄不清楚,查尔斯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希望他现在会随和一些了。当然,对路易莎·墨斯格罗夫来说,这桩婚事并不十分美满,但是比嫁给海特家的人要强上百万倍。

“这你就错了,先生,我决不会根据本威克舰长的举止而认为他缺乏斗志。我觉得他的举止特别讨人欢喜。我敢肯定,他能使大家都感到愉快。”

信的第一部分就此结束。后来玛丽把这一部分放进了一只信封,而在那封信里另外几乎又写了这么多。

“是的,是的,女士们最善于判断。不过,我认为,詹姆斯·本威克太柔了一些。可是,这也许是我们的偏见。索菲娅和我总觉得,弗雷德里克的风度要比他好。弗雷德里克身上有些方面更合我们的心意。”

我很遗憾地告诉你,我身体很不舒服。杰迈玛刚告诉我,肉店老板说附近流行咽喉炎。我肯定会染上这种病。而我一染上咽喉炎,你知道,总是要比别人厉害。

安妮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刚才她只是想反对那种过分普遍的想法,以为斗志和文雅水火不相容,根本不是想说本威克舰长的风度最最优雅。因此,她迟疑了一会儿之后说,“我并不是想拿这两位朋友作对比,”但是将军打断了她的话。

你亲爱的玛丽·墨

“情况确实如此,这不是一般的流言。我们是从弗雷德里克本人那里了解的。昨天他姐姐接到了他一封信,他在信中把这事儿告诉了我们。他刚从哈维尔在上克罗斯写去的信中得知此事。我想他们现在都待在上克罗斯。”

我不想因好久没写信而表示歉意,因为我知道,在巴思这个地方,人们对信件不大关心。你一定非常快活,不会想到上克罗斯了。你知道得很清楚,这里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你。我们的圣诞节过得很沉闷,整个节日期间,墨斯格罗夫先生和太太没有举行过一次晚宴。我认为,邀请海特家算不了什么。不过,节日总算过去了。我想,孩子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漫长的假期。我敢说,我自己可从来没有过。昨天,好多人都走了,只留下了哈维尔家的孩子。不过,你要是听说他们根本没有回过家,一定会感到惊讶。哈维尔太太一定是个很古怪的母亲,竟能同孩子们分离这么久。我不能理解。我觉得这些孩子一点不乖,可是墨斯格罗夫太太却很喜欢他们。对待他们即使不超过自己的孙子,也差不多了。前一阵,这里的天气很不好。巴思有漂亮的人行道,人们也许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可是在乡间,这就大不相同了。自从一月的第二个星期以来,没有什么人来看过我,只有查尔斯·海特例外,他来的次数太多,都不受欢迎了。对你说句悄悄话:我为亨里埃塔没在莱姆同路易莎一起待下去而遗憾,否则可以让她同查尔斯·海特见面的次数少一些。今天他们把马车派去了,明天要把路易莎和哈维尔夫妇接来。可是,他们要到后天才请我们去吃饭。墨斯格罗夫太太非常担心路易莎在路上受累。其实,一路上有人照顾她。不像会受累。对我来说,明天去吃饭可要方便多了。你觉得艾略特先生很和气,我很高兴。我要是也能同他认识一下才好呢。可是我的运气总不好。有什么好事,我总是沾不上边。我总是家里最后引起人们注意的人。克莱太太同伊莉莎白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她难道就永远不想走吗?不过,即使她把房间腾出来,也不一定会邀请我们去住。告诉我,你对这事怎么看?你知道,我并不希望他们邀请我的孩子。我完全可以把他们留在老宅,让他们在那里待上一个月或六个星期。我刚听说,克罗夫特夫妇马上要到巴思去了。他们认为,将军得了痛风病。查尔斯完全是偶然听说的。他们竟然没有事先通知我一声,也没有表示愿意捎点东西去,这就不够客气了。我认为,他们同我们的邻里关系没有什么进展。我们从来也见不到他们。这确实很不礼貌。查尔斯向你们问好,祝你一切如意。

安妮抵挡不住这一机会的诱惑,因而说,“我想,将军,我想温特沃思上校的信中没有使你和你太太感到特别不安的口气吧。去年秋天,他和路易莎之间似乎是有些感情纠葛。不过,我想,也许双方都觉得感情已经消失,也没有什么过激行为。我希望他信中没有流露受委屈的情绪吧。”

亲爱的安妮,

“没有,一点也没有;从头到尾没有一句诅咒或怨言。”

二月一日

安妮垂下眼帘,掩饰她的微笑。

安妮再也听不下去了,她简直弄不清这可怜的将军的相貌是如何从她脑海中消失的。她只顾埋头看信。这封信是几天前开始写的。

“不,不,弗雷德里克不会发牢骚和埋怨的。他是个有志气的人,不会这样。如果那姑娘更喜欢别人,她嫁给那个人就很合适。”

“啊,这些信是方便的手段。可以当作介绍信。不过,不管怎样,我本来也应该去看望一下克罗夫特将军。我知道应该怎么对待我的房客。”

“当然啰。不过我想说的是,我希望温特沃思上校写信的语气不致使你们产生这样一种感觉,以为他的朋友亏待了他。你知道,这种心情有时虽不明说也可能有所流露。要是温特沃思上校同本威克舰长之间如此深厚的友谊遭到这一事情的破坏,或者哪怕是损害,我都会感到很遗憾。”

“上克罗斯庄的一封信,爸爸。”

“是的,是的,我理解你的意思。可是信中毫无这种语气。他对本威克丝毫没有说三道四,甚至没有说,‘我对此感到惊讶,我自有理由对此表示惊讶。’对,你从他的用词中不可能猜到他曾看上这位小姐。(她叫什么来着?)他非常豁达地希望他们幸福相处。而且我觉得,这中间决没有要记一辈子仇的意味。”

“怎么回事儿?”沃尔特爵士高声说。“克罗夫特夫妇到巴思来了?是租下了凯林奇府的克罗夫特夫妇吗?他们给你带什么来了?”

安妮并不完全接受将军想要她相信的一切,但是已经不需要进一步询问了。因此她只是随便说了几句,要不就是静静地听着。将军却一心按照自己的思路谈下去。

克罗夫特夫妇一定在巴思!安妮对此很感兴趣。安妮的心很自然地倾向于他们。

“可怜的弗雷德里克!”他最后说。“现在他得重新开始同另一个姑娘接触了。我想我们应该请他到巴思来。索菲娅应该写信给他,请他到巴思来。这里肯定有很多漂亮的姑娘。再去上克罗斯没有什么意思了,因为我发现,另一位墨斯格罗夫小姐已经同她的表兄,同那个年轻的牧师确定了关系。艾略特小姐,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最好是让弗雷德里克来巴思?”

已经是二月初了。安妮在巴思待了一个月,很想听到上克罗斯和莱姆的消息。她想听到的,远远超过玛丽信中所写的内容。她已经有三星期没收到信了。她只知道,亨里埃塔又回家了,而被认为恢复得很快的路易莎却还留在莱姆。一天傍晚,正当她沉浸在对他们的怀念之中,却收到了玛丽的一封信。这封信比平时的要厚一些,还附有克罗夫特将军和太太的问候,这使安妮感到更加高兴和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