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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十章

“她真会这么做。说出来连我都感到有点丢人。”

“那么说,要不是你,她会回去的?”

“她真运气,身旁有你这么一个人出主意!你刚才的意见肯定了我上次遇到查尔斯·海特时观察的结果,我没有必要装得视而不见。看来,这不仅仅是对你姨妈的一次简单的礼节性拜访。亨里埃塔要是没有足够的决心去克服对这种小事的无聊干预,那么在他俩面临重大抉择而需要坚忍和毅力时,查尔斯就会陷入苦恼,亨里埃塔也一样。她很可爱,可是,你的性格看来果断而坚定。你要是关心她的行为和幸福,那就尽量用你的精神去感染她吧。不过,你无疑一直是这样做的。过分驯服和犹豫的性格最糟糕的一点,就是人们没有把握是否能对之施加影响。你永远无法肯定,一种良好印象是否能持久不衰。任何人都可以改变这种印象。但愿那些希望得到幸福的人都能意志坚定——这里有一个榛子!”说着,便从一根较高的树枝上摘下了一颗。“举例说吧——这是一个光洁好看的坚果,由于大自然赋予的力量,它经受住了秋天的风风雨雨。一点裂痕或缺陷都没有。”他以一种严肃的幽默感继续说道,“其他许许多多同样的坚果都落在地上,遭人践踏,而这颗却仍然享有一颗榛子所能享受的全部乐趣。”然后他又回到刚才那种诚恳的语气:“我对我所关心的一切人抱有的最大的希望,就是他们必须意志坚定。如果路易莎·墨斯格罗夫在晚年还是这么漂亮,这么快乐,到时候她一定会珍惜她今天的毅力。”

“就这样,我劝她去了。我不能让这种荒唐的举动阻止她去作这次访问。什么!——凭这么一个人或者别的什么人的神情和干预,就能让我放弃我决心要干的明知是正确的事情吗?不。我不会这么容易屈服。我要是下定决心,那就不容改变。今天,亨里埃塔本来好像是拿定了主意要去温思罗普的。可是,她为了荒唐地讨好别人,差一点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把话说完了,不过没有得到回答。要是路易莎当时对这样的谈话——如此关切的话语、如此严肃而热诚的态度——作出回答,那安妮定会感到惊讶。她能够想象得出路易莎当时的感受。她不敢动弹,怕一动就会被发现。她继续呆在遮着她的一丛蔓生的矮冬青下,而那两个人则继续向前走去。不过,他们还没有走到安妮听不见的地方,路易莎又开口了。

安妮累极了。她很高兴能有个地方坐下来。一会儿她听见温特沃思上校和路易莎的声音,他们就在她身后的树篱下往回走,好像正走在高低不平的、杂乱的沟渠中。他们边说边走过来。首先听清楚的是路易莎的声音。她似乎正在起劲地谈论着什么。安妮最初听到的是:

“在好多方面,玛丽的脾气是够温和的,”路易莎说。“不过,她莫名其妙的言行和傲气,艾略特家的傲气,有时使我十分生气。在她身上,艾略特家的傲气太盛了。所以我们真希望当时查尔斯能娶安妮——我想,你知道他当时曾想娶安妮的吧?”

他们登上的那座山顶真是个令人赏心悦目的去处。路易莎回来了。玛丽在围栏的梯级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一坐,看到大家站在她周围,感到非常满意。但是路易莎拉着温特沃思上校跑到附近树篱旁边去拾坚果去了。他们越走越远,连人影也看不见,声音也听不到了。这时,玛丽就不高兴了。她觉得自己的座位很不舒服,以为路易莎一定在哪儿找到了比这更好的地方。她怎么说也要换一个更好的地方。她穿过那扇大门,可是没见到他们两人的影子。安妮在树篱下有阳光的干燥斜坡上为玛丽找到一个好地方,她肯定路易莎他们就在这儿附近。玛丽坐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舒服。她肯定路易莎在别的什么地方找到了更好的位子。她要再往前走,追上路易莎。

停了一会儿,温特沃思上校说:

她没有听到任何回答。对方只不过勉强笑了一笑,表示赞同,然后转身走开时投出了轻蔑的一瞥。安妮心里完全明白温特沃思上校的这一举动的含意。

“你是说,安妮拒绝了查尔斯?”

“有这样的亲戚真不愉快!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一生中到那屋里去的次数总共没超过两次。”

“对!是的,当然啦。”

经过这样一阵辩论和商讨之后,查尔斯和他的两个妹妹之间达成了协议。查尔斯和亨里埃塔只是跑下去一会儿,看看姨妈和表兄妹;其他人就在山顶上等他们。看来,路易莎是这一计划的主要策划者,她陪他们往山下走了一小段路,边走还边同亨里埃塔谈着。玛丽趁机轻蔑地朝四周看看,对温特沃思上校说:

“这是在什么时候?”

这时,查尔斯断然表示,既然已近在眼前,他一定要去看望一下姨妈。他显然想说服妻子与他同行,只是心中没有把握。然而,这正是那位太太显示力量的地方。查尔斯说,既然玛丽感到很累,不如去温思罗普休息半个小时。玛丽却坚决地回答,“啊,不,决不!——要我再爬上这座山比让我去山下坐坐更糟。”总之,她的神气和态度表明,她是不会去的。

“我不知道确切的时间,因为当时我和亨里埃塔正住在学校里。不过我想大约是在他娶玛丽前一年光景。我真希望安妮当时能答应这门婚事。我们大家都非常喜欢她。爸爸和妈妈总以为是她的好朋友拉塞尔夫人从中作梗,她才没有答应。他们觉得,大概是查尔斯的学问不够,不是书香门第出身,无法使拉塞尔夫人满意,所以她就劝安妮拒绝了查尔斯。”

亨里埃塔有点不好意思和惭愧。她没有看见查尔斯表哥在哪一条小路上散步,或倚立在任何一扇大门旁,所以准备按照玛丽的意见行事。但查尔斯·墨斯格罗夫却说,“不!”路易莎喊得更起劲,“不,不!”她把亨里埃塔拉到一旁,激动地同她争论着什么。

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安妮再也听不见了。她自己的激动心情却把她一直钉在那里。她要好好地镇定下来,才能挪动脚步。她的命运同偷听者通常的命运并不完全一样。她没有听到别人讲她坏话,但是她听到了许多令人痛苦的重要内容。她懂得了温特沃思上校怎样看待她的性格。而上校对她的关心和好奇程度自然引起了她极大的震动。

玛丽惊呼道,“天哪,到温思罗普了!我刚才一点也不知道!——好了,我想,我们现在最好是往回走。我累坏了。”

她刚把自己的感情抑制下去,就去寻找玛丽;找到后就同她一起回到她们原来呆过的围栏梯级附近。一会儿,大家都齐了,再次一起上路。这使安妮感到欣慰。她的情绪需要孤独和沉默,而只有人多才能提供这种可能。

温思罗普展现在他们眼前,既不美丽,也不庄严。一幢普通的、矮小的农舍,四周是谷仓和农场建筑物。

不出所料,查尔斯和亨里埃塔回来时带上了查尔斯·海特。安妮不想了解事情的细节。在这方面,似乎连温特沃思上校都没有获得他们充分的信任。但是,毫无疑问,查尔斯·海特退出后,亨里埃塔心软了。现在他们又能很高兴地呆在一起了。亨里埃塔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心情十分愉快。查尔斯·海特尤为兴奋。而且当大家一开始返身向上克罗斯进发,他们两人就几乎一直呆在一起。

不过,这次他们正是要去温思罗普或与它毗邻的地区——因为有时可遇见一些年轻人在住宅附近散步。他们经过一片片广阔的圈地,农夫正在那里耕作,新铺的小路是他们辛劳的果实,这意味着春天又会到来,淡化了人们甜蜜而沮丧的诗意。就这样,他们沿着慢坡又往上走了半英里,来到一座高高的小山顶上。这是上克罗斯和温思罗普间的分界线。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另一边山脚下的温思罗普的全景。

现在一切都表明温特沃思上校会选择路易莎。事情再清楚不过了。无论是大家需要分开走,还是不需要分开走,他们俩总是走在一起,同另两个人几乎一样。在绵延的牧场里,大家都有足够的空间,他们却明显地分为三组。而安妮当然属于最不活跃、最不热乎的三人小组。她同查尔斯和玛丽走在一起。她感到很累,所以很高兴查尔斯能一手挽着玛丽,一手挽着她。可是查尔斯虽然对她很和气,对妻子却有些光火。刚才玛丽一点不为他着想,现在可要自食其果了。查尔斯几乎随时都会放开玛丽的胳膊,用树枝去抽打树篱中某些荨麻的梢头。玛丽开始埋怨起来,她很伤心,觉得按照习惯走在树篱这边受了委屈,因为走在另一边的安妮就从来没有这样的麻烦。于是查尔斯索性放下两人的胳臂去追逐他看见的一只鼬鼠,而她们几乎无法跟上他的步伐。

安妮无法马上再开始背诵诗文。她暂时忘却了这秋天的美景,脑海中只有一首优美的十四行诗;它与晚秋的情调极为相似,充满着逐渐消逝的欢乐,青春、希望和春天的形象全都消失了。在他们听说要走上另一条小路时,安妮才强回过神来说,“这条路是通向温思罗普的吧?”但没人听见,或者至少没人回答。

这一片长长的牧场边有一条小路,而他们把脚下这条草径走到头便要穿过那路。当他们刚走近出口处的大门时,向同一方向行进的一辆马车也刚好驶来;原来,他们早就听到其声音的车子就是克罗夫特将军的双轮马车。将军夫妇是按原来的打算在兜风,这时正要回家。他们听说这些年轻人走了这么长的路,便亲切地提议让一位感到特别疲劳的女士上车,这样她可以少走整整一英里,因为他们要路过上克罗斯。这个邀请是对所有人发出的,但是大家都拒绝了。两位墨斯格罗夫小姐根本不觉得累。玛丽或许是因为没有先邀请她而生气,或许是因为路易莎所说的艾略特家的傲气,使她无法忍受在一辆单马拉的小马车中充当第三者。

“是吗?”温特沃思上校用同样的声调说道,“我真佩服你!”两人都沉默了一小会儿。

散步的人群穿过了小路,正要登上对面的围栏梯级,而将军也正要催马前进了。这时温特沃思上校迅速穿过树篱,对他姐姐说了些什么。但根据事后的反应看来,可以猜出他说话的内容。

她兴致勃勃地说着。

“艾略特小姐,我想你一定累了,”克罗夫特太太喊道。“请赏光让我们送你回去。我向你保证,车上坐三个人是很舒服的。要是我们都像你那样的身材,我想,可以坐下四个人。你来吧,真的,来吧!”

“啊,我知道,你有些夸大其词,”路易莎高声说。“不过,如果情况确实如此,我处在她的地位,也会这么做的。如果我爱一个男人,像她爱将军那样,我会一辈子跟他在一起,什么力量也不能把我们分开。我宁愿他把我从车中翻出去,也不愿让别人为我安全地驾车。”

安妮当时正站在路中央,尽管她开始本能地表示谢绝,可是话给打断了。将军也支持他妻子的邀请,一再加以善意的敦促,所以很难拒绝他们。他们正尽量缩在一边,给她让出一个角落,而温特沃思上校则默默地转过身去,向她做出要扶她上车的样子。

“这天气对将军和我姐姐来说,真是太棒了。今天上午他们准备乘车去兜个大圈子,也许我们还可以在某一座山顶上同他们大声打打招呼。他们说过要到这一带来的。我不知道他们今天会在哪里翻车。啊!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可是我姐姐毫不在乎,她宁愿给颠到车外去的。”

是的,他扶她上了车。安妮登上了马车。她感到这是温特沃思上校让她坐上去的,是他的意志和双手让她坐上去的。她应该感激他,是他发现了她的倦容并决心让她休息一会儿。这一切清楚地表明了上校对她的态度。安妮为此深受感动。这一小小的插曲似乎是对先前发生的一切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她理解上校。他不能原谅她,但对她还不是冷酷无情。为了那段往事,他怪罪她,内心充满了不公正的强烈怨恨。他根本不关心她,开始追求别人。尽管如此,他还是不能眼看她难受而不去帮助她减轻痛苦。这是旧情依稀。是纯洁而尚未被自己确认的友情在冲动。这表明他的心灵热情而美好。安妮意识到这一切,心中既高兴,又痛苦,连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哪种感情占着上风。

安妮的目的是不妨碍别人。因此,每当田间小路要把人们分开时,她总是同妹妹和妹夫走在一起。安妮在散步中获得的乐趣不外乎活动一下肢体和享受一下晴朗的天气。她欣赏着洒落在枯叶和凋谢的树篱上的那一抹晚秋的阳光,反复默诵着许许多多描写秋色的诗句。秋天是对人们的情趣和感受力具有奇异而又无穷影响的季节。秋天,任何一位受到尊重的诗人都会受其吸引,努力做一些描述或写几行抒发感受。安妮尽量把自己的思路引到这方面去,背诵这些诗句。但是,在能够听到上校同两位墨斯格罗夫小姐的谈话时,她却不能不去倾听。不过,她没听到什么特别的内容。他们只是谈得比较起劲罢了。任何关系密切的年轻人都可能进行这样的谈话。上校同路易莎谈得比亨里埃塔多,而前者总是冲在后者前面,想赢得他的注意。这种差别似乎在加深。路易莎有一段话引起了安妮的注意。他们在对天气作了一番赞美之后,温特沃思上校说:

起初,安妮只是心不在焉地答谢两个同车人的好意和关心。马车沿着崎岖不平的小道走了一半路,安妮才清醒地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这时她发现,他们正在谈论“弗雷德里克”。

她们正要出发,两位绅士回来了。他们刚才带了一条小狗出去,这条狗败坏了他们打猎的兴致,所以早早就回来了。他们正好有时间、有精力,也有情绪去进行这么一次散步,就高兴地参与这一行动。安妮要是能预见到这一遭遇,就留在家里了。但是出于某种关心和好奇,她觉得现在表示不去也为时太晚了。于是他们六人就一起朝着两位墨斯格罗夫小姐选择的方向走去。这两位小姐显然认为,这次散步应由她们做主。

“他当然是打算在那两个姑娘中挑一个做妻子,索菲娅,”将军说。“但是还说不准是哪一个。人们会认为,为了作出抉择,他对这两位姑娘追得够久了。唉,这都因为是和平时期。要是在战时,他早就选定了。艾略特小姐,我们这些海员在战争时期是无法长时期追求一位姑娘的。亲爱的,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到我们在北亚茅斯的住房中一起坐下为止,中间一共是多少天呀?”

“真想不到,她们会以为我不喜欢到远处去散步!”玛丽在上楼时说。“人们总以为我走不了长路!要是拒绝跟她们一起去,她们会不高兴的。别人这么盛情邀请我们,怎么能说不呢?”

“亲爱的,我们最好别谈这事儿,”克罗夫特太太高兴地答道。“要是艾略特小姐听说我们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彼此心心相印了,她永远也不会相信我们能幸福相处的。不过,我早就知道你的性格。”

那是十一月中旬分外晴朗的一天,两位墨斯格罗夫小姐穿过小庭园,本想只停下来说一声她们要到远处去散散步,还说玛丽看来不会愿意跟她们一起去的。可是玛丽一听人家说她走不了多少路,就马上多疑地回答说,“啊,不,我很愿意和你们一起去。我很喜欢到远处去散步。”一看墨斯格罗夫小姐的神色,安妮就明白,她们根本不想要玛丽一块儿去,不过安妮又一次对这家人相处的习惯暗自钦佩。因为他们似乎形成了惯例,对任何一件事,都必须互通信息,所有的事必须一起去做,不管心中愿意不愿意,或者方便不方便。安妮设法劝阻玛丽,可是没起任何作用。这时,安妮觉得最好还是接受两位小姐对她发出真诚得多的邀请,因为她也许能在半路上同她妹妹一起折回,从而减少对两位小姐的安排的干扰。

“是的,我也早就听说你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那我们还要等什么呢?这种事,我不喜欢拖得太久。我希望弗雷德里克把帆扯得更高一些,在这两个小姐中挑选一个带到我们凯林奇家来。那时,我们总可以同他们作伴的。再说,这两个小姐都很不错,我都很难把她们两人分清楚。”

就在那几天,一个上午,查尔斯,墨斯格罗夫和温特沃思上校一起外出打猎。安妮姐妹俩正安静地坐在庄内做女红,老宅的两姐妹到窗口来看望她们。

“真是两个温柔而大方的姑娘。”克罗夫特太太赞美的语气不太强烈,因而安妮觉得克罗夫特太太看问题更尖锐,也许认为这两姐妹都配不上她弟弟。“家庭也很正派。能结成这门亲事是再好不过了。我亲爱的将军,注意,有根桩子!我们要撞到桩子上去了。”

然而,经过短暂的搏斗之后,查尔斯·海特似乎退出了战场。他三天没有在上克罗斯露面。这是一个明显的变化。他甚至拒绝他们一次常规晚宴的邀请。那天,墨斯格罗夫先生看见他面前放着好几本厚厚的书。墨斯格罗夫先生和太太觉得事情肯定不妙,因此非常严肃地说,海特在拼命看书,快要累死了。玛丽希望并相信海特遭到了亨里埃塔的明确拒绝。她丈夫则一直在希望第二天能遇见他。安妮倒觉得,查尔斯·海特的行为很明智。

不过,她镇静地把缰绳往旁边拉了一下,大家就幸运地渡过了危险。后来,她又一次小心地扬了扬手,于是马车既没有滑进车辙,也没有撞到粪车上。安妮觉得,他们两位驾车的方法很有趣。她觉得,这倒是他们平时处理各种事务的一个不坏的例子。就这样,他们安全地把安妮送到了庄上。

安妮进行观察的机会总是还会有的。不久以后,安妮就常常同那四个人呆在一起,并由此形成了自己的看法。不过她很聪明,不当着家人面说出来。她知道,她的看法既不能使妹夫满意,也不能使妹妹满意,因为她认为路易莎虽比较得宠,但根据自己的记忆和经验判断,她还是认为,温特沃思上校对谁都没有爱情。姑娘们爱他,他却不爱她们。那不过是一种比较强烈的倾慕而已。不过,也许,他最后可能爱上其中的一个。查尔斯·海特看来知道自己遭到了冷遇。但是亨里埃塔有时显得在两人之间踌躇不决。安妮真希望自己有能力向他们讲明各人的处境,指出他们所面临的一些问题。她并不认为他们中间有谁在施展阴谋诡计。她很高兴地看到,温特沃思上校一点也没有发觉他给别人带来了痛苦。他丝毫没有得意洋洋和表现出可悲的胜利者的神气。他很可能从未听说,也从未意识到查尔斯·海特有什么想法。他唯一的错误是同时接受两个年轻姑娘的青睐(用“接受”一词非常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