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遇春梦见神授黑旗,于是就用黑旗率众,敌人一看就知道是杨家军。杨芳好读书,通晓经史大义,因为考试老不及格,所以才弃文从武,被杨遇春赏识,灭掉冷天禄就是二杨的功劳。额勒登保担任经略时,杨遇春已被任命为总兵,杨芳还只是个都司官。额公特地保举杨遇春为提督,杨芳为副将。两人得到提拔,更加拼命效力。就是民兵罗思举和桂涵,也因为额勒登保当了总帅,有功必赏,所以也愿意效力。
呵呵!就是本普通的《三国演义》,由汉文译成满文,海公就这么当作宝贝,送给了额勒登保,就像范仲淹授狄青《左氏春秋》一样。额勒登保的手下,有汉将两员,都姓杨,一个叫杨遇春,四川崇庆州人;一个叫杨芳,贵州松桃厅人。
额勒登保担任经略以后,大权在手,就统筹全局,让文职人员写了份报告,上报说:
额勒登保是满洲正黄旗人,以前是海兰察的部下,讨台湾,征廓尔喀,一直跟着海公建功立业。每次打仗,他都奋勇向前,一马当先。海公曾对他说:“你真是个将才,可惜不识汉字。我有一本兵书,你要熟读,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代名将。”额勒登保得到这本书,就日夜揣摩,等到熟练后,竟然能出奇制胜。什么书这么厉害?
我这几年一直担任一路军的剿匪工作。现在被选为经略,就应该通筹全局。教匪本来是内地的土老百姓,应该用招抚的办法来瓦解他们,然后必定能先围剿再安抚,或者先围堵再围剿。从前湖北教匪多,胁从少,四川教匪少,胁从多。现在,湖北的反贼都跑到四川了,其余和川东、巫山、大宁接壤的,因为有许多山作为凭借,所以湖北重在堵而不在剿。到了川陕交界,从广元到太平千余里,随处可通,陕西攻打得紧就会逃回四川,四川攻打得紧就会逃回陕西,所以汉江南北,应该剿堵并重。
于是,朝廷就下令让尚书那彦成带上钦差大臣的大印,到陕西去监督明亮的部队,和松筠一块儿查访。那彦成到达陕西后,仔细询问,得知他们二人相互不和,就和松筠一块儿报告了政府,政府就让人把他俩抓回京城。虽然明亮正好杀了张汉潮,但政府认为功劳不能抵消罪过,仍然让他回京城,并让额勒登保代替担任经略。
川东、川北,有嘉陵江来阻它的西南部,其余崇山峻岭,居民大部分依山傍水,一直没有村落,这些地方可以安营扎寨,进行剿灭。川北的情况更有利,完全可以把反贼逼进山沟里剿灭,所以四川重在剿而不在堵。虽然敌人不一定会聚到一块儿,但只要我军步步为营,稳扎稳打,肯定会事半功倍。这三省的情况差不多。我已经通知下去了,也建立了赏赐处罚的标准,就等着官民同心,官兵一致,一起剿灭敌人。我一定和士兵在一起,团结一致,万众一心,和各个部队相互协作。害怕皇上太过担心,所以报告给您。
松筠报告说:“经略明亮据说很会用兵,说得也头头是道,但却一点实际效果也没有;将军恒瑞以前在湖北,战功最卓越,但现在已经年近六旬,精力大减,恐怕不能胜任;提督庆成,身先士卒,很有胆量,就可惜没什么主见,只能带领偏师,不能深谋远虑;陕西巡抚永保无谋无勇,自私自利,功劳都归给自己,过错就推给别人;只有额勒登保英勇出众,其次是德楞泰,要想平贼,非重用这两人不可。”
这份规划确实不错,所以部队渐渐开始有起色。正好德楞泰追逐徐天德,转战陕西时跟高均德等相遇,便乘着大雾袭击高均德,把他抓住了,于是朝廷下令任命德楞泰为参赞大臣。高均德死后,没想到又冒出一个冉天元,收集高均德的残余势力,跟徐天德联合,非常厉害。
勒保被逮回京城后,永保去担任陕西巡抚。因为明亮剿灭张汉潮一直没奏效,永保怕对自己不利,就举报了明亮。明亮也举报了永保。两人互掐,嘉庆帝就派陕西总督松筠暗地里查访。
额勒登保亲自去监督围剿,让杨遇春率领左翼,穆克登布率领右翼。穆克登布也是一员骁将,但和杨遇春关系不太融洽。杨遇春因为冉天元非常善战,不能和其他反贼同日而语,于是提议用全部兵力把他打败,然后再分兵追击。额勒登保也赞成这个办法,只有穆克登布不以为然。
勒保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国家,更对不起我白花的那些钱。特派尚书魁伦和副都御史广兴去四川把他逮回来治罪!其经略的事务,暂时由明亮代理。
到了苍溪,穆克登布听说跟冉天元离得很近了,竟然急功冒进,绕到冉天元前面。忽然伏兵齐起,前后夹攻,将穆克登布给围住了。穆克登布奋力冲突,仍然不能突破包围圈。幸亏民兵帮忙,穆克登布这才被救出,将士伤了不少。穆克登布经过这次挫折,大家都以为他会谨慎一些了,没想到他依然如故,仍然奋力追冉天元。跑到老虎垩,旁边有座大山,穆克登布一马当先,占领了山顶。杨遇春占住山腰。冉天元正埋伏在山中,先去攻打杨遇春的部队。
勒保这半年,一点成就没有,只是各路情形还按时报告。我最近听倭什布汇报说,川贼接连进入湖北,不下两万人,有继续向北逃窜之势。勒保竟然既不堵截,也不围剿,自己跑到一个反贼找不到的地儿,躲起来了,这是第一条罪;他曾多次报告说,不用增兵,却请求拨款五百万,这迫不及待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想冒领,这是第二条罪;各路报告,有很多王三槐的余党,勒保却只抓到王三槐,而其他反贼就不闻不问了,这是第三条罪;部队的人都是自己最亲近的人,竟然不按时发军饷,弄得士兵吃不饱肚子,和要饭的一样,这是第四条罪。
杨遇春坚守不动,冉天元无可奈何。又去攻打穆克登布,冒死突上。山顶狭窄,任你穆克登布如何骁勇,也施展不开。冉天元进一步,穆克登布就退一步,越逼越紧,穆克登布的营帐也从山上掉下去了,顿时军中大乱,副将死了十几名,士兵死了不计其数。
明亮一路,只是在陕西境内奔走,一次胜仗也没打过。勒保虽然有所顾忌,不敢再像以前那样胡扯,但是江山可改本性难移,他还是一看到敌人就腿软,一再推脱。新任的湖广总督倭什布按照实情报告了嘉庆帝,嘉庆帝又下命令:
右翼军失败,冉天元再去攻打左翼军,杨遇春拼死力战。从傍晚杀到天明,冉天元这才撤退。杨遇春的部下也伤亡了很多,额勒登保非常愤怒,就命令德楞泰去夹击冉天元。
从嘉庆四年正月到六月,只有额勒登保一路杀了冷天禄。德楞泰一路和徐天德相持,追到了郧阳。
没想到川北的王廷诏一股,竟然从川北跑到了汉中,企图进入甘肃。额勒登保得到报告,立刻带兵连夜去支援,又让德楞泰随后策应。冉天元又东渡嘉陵江,分别进犯潼川、锦州、龙安,将要和甘肃反贼会合。
几道命令,雷厉风行,统兵的各级官员都不寒而栗。勒保也只好打起精神,用心筹划,让额勒登保和德楞泰剿灭徐天德、冷天禄,明亮剿灭张汉潮,自己则驻扎在梁山,从中调派。
川陕甘一带,同时告警。清政府不得已,仍然让明亮担任领队大臣赶赴湖北,赦免了勒保的罪,让他担任四川提督,赶赴四川。并下令让德楞泰回截冉天元,任命他为成都将军。
惠龄也一直没有功劳,被反贼瞧不起,也让他回京。景安是和珅的族孙,平时就依附和珅,每次报告也都听从他的指使。他驻军南阳,却任由反贼从湖北跑到河南,后来出武关,只是从后面追,不知道从前面堵,所以才有了‘迎送伯’的外号。甚至老百姓带着粮食去求他攻打反贼,他都拒绝不要。武官跪下来请求去抓贼,他都不发一兵,因此被参将广福当面讥讽,他反而打击报复。立刻把他抓到京城,依法严惩。
德楞泰奉命回南方,打听到冉天元在江油县,立刻从小路去攻打。冉天元层层设伏,德楞泰步步为营,十荡十决,连夺险隘,转战马蹄岡。这时已经到了傍晚,德楞泰见伏兵渐渐少了,正打算下马休息一下,突然看见东北角升起一支烟火。德楞泰大惊失色:“我们中埋伏了。”话还没说完,西北角也跟着升起一支烟火。
宜绵先后多次报告,都只是驻扎在没有反贼的地方,从来没跟贼打过一回仗,而且他已上了岁数,就让他缷任到京城来吧。
德楞泰急忙让士兵排开队伍,分头迎敌。转身一看,西南角和东南角上也都闪着火光。火光冲天四起,马声杂乱,人声鼎沸。德楞泰猜想伏兵不止一二路,立刻分成四路抵御,刚布置完毕,敌兵已经由远及近,差不多有七八路。德楞泰下令让一块儿放枪,放了一阵,敌兵毫不退怯,反而渐渐围上来。德楞泰看见敌人都拿着竹竿子,竿子上绑着湿布,箭和枪打在上面根本没什么效果。敌人仍然前进,德楞泰只好下令让士兵各自为战。
四川、湖北的军费三年已经花了七千多万,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这是因为,许多官员仗着和珅保护,像福康安和和琳一样,在部队笙歌燕舞,导致国家财产任由他们浪费,而各地民兵的军饷却迟迟不发。坏毛病起源于毕沅在湖北,然后宜绵、英善在四川也跟着这么干。以后不准再有这种情况,一旦抓到,严厉处置。
官兵深陷重围,知道没什么活路,都开始拼命。血战了一夜,敌人仍然不退,又打了一天,敌人才稍稍退去。官兵赶紧埋锅做饭,刚吃了饭,敌人又围上来了,又是一天一夜,官兵只吃了一顿饭。德楞泰暗想:“敌人轮流来攻打我们,我们如果没有援军,肯定会全军覆没。”于是,下令边打边跑。
以前和珅把持朝政,导致各路带兵的大臣依靠和珅的蒙蔽,冒领功绩,浪费军饷,大都不以实报告。现在更换将帅,但一时找不到那么多合适的人代替,就仍然让勒保担任经略大臣,四川、陕西、湖北、河南的官员都由他来管理。任命明亮和额勒登保为参赞大臣,令他们各自率领部队抵挡一路,有不遵守命令的,要以实报告。
官兵阵势一动,冉天元就知道他们是想逃跑,急忙带兵去追。追得慢的教匪都被自己的头目给杀死了,所以不得不舍命追赶。官兵打了三日三夜,早就没力气了,肚子又饿,没办法,只好纷纷溃散。德楞泰也觉得人困马乏,就带着几十名亲兵跑到了山上。他下马喘了口气,说:“我从参军以来,还没见过这么心狠手辣的土匪,这回看来是要死在这里了。”正在自言自语的时候,猛听见一声大喊,说:“德楞泰哪里走?”这一声响彻山谷。
之后又下了几道命令,记录如下:
德楞泰急忙上马观察,就看山下一人挥着鞭,舞着刀,冲上来。这人正是冉天元。德楞泰早就打好了死的谱,也不害怕了,又看见走上来的只有冉天元一个人,胆子更壮了,就也大喊说:“姓冉的贼!你别欺人太甚!来送死是吗?”一面说话,一面拈弓搭箭,飕的一声,正好射中冉天元的马。那马一痛,一尥蹶子,把冉天元掀掉了,骨碌碌地滚下山去。德楞泰急忙拍马下山,亲兵也紧随而下,就看见冉天元正挂在断崖藤上,德楞泰忙从亲兵手中抢过钩头枪,把冉天元钩来,扔在地上,亲兵上来把他绑起来。
这道命令下达以后,各处的官员这才知道,嘉庆帝一直很留心外省的事情,不是一点也不知道。而且命令里所表露出来的慈悲恻隐之心,真不愧被谥为仁宗。各路的将帅也不能一下子全换,嘉庆帝就逐渐地改换。
山下的兵,正要上山接应冉天元,看见冉天元被捉,急忙拼命来夺。德楞泰又去交战,忽然山后冒出一支人马,翻过山来,从山顶冲下。德楞泰仔细一瞧,原来是山后的民兵。敌兵一看民兵到了,转身就跑。德楞泰带着民兵一连追出去二十里路。川西肃清,川东北虽有余孽,也不足为患。正好勒保到了四川,就把肃清余党的事,交给了勒保,自己去赶赴额勒登保的部队了。
一定要通知到四川、河南、湖北、陕西的各个地方,让老百姓都知道我的心思。
额勒登保追拿王廷诏,沿途也多有斩获。王廷诏又从甘肃返回陕西,那彦成因为堵剿不力,被上面狠狠地批评了一顿。恰好河南布政使马慧裕在叶县抓住了白莲教教主刘之协,把他送到京城。刘之协立即就被处死了。朝廷又通知军机大臣说:
难民有无家可归的,就让刘清帮着一块儿安顿。可以仿效明代项忠、原杰的办法,来招抚各处的流民,按实际情况处理吧。
据马慧裕报告说,宝丰、郏县有匪徒闹事,不久在叶县抓获了首犯刘之协。白莲教的匪徒也都全部被剿灭,又让白莲教的头目确认,确实是刘之协本人。刘之协是教匪首脑,造反作乱,荼毒生灵,实在可恨。
根据王三槐的供词,四川的好官,除了刘清以外,还有知巴县的赵华、知渠县的吴桂,这些人应该予以提拔,给老百姓一个交代。至于达州知州戴如煌,贪污腐败,借着剿灭邪教的名义,拘捕一些富户,而贼头徐天德、王学礼也都是因为行贿逃跑的,弄得民怨沸腾。而武昌府同知常葵,奉命捉拿教匪,却牵连无辜百姓几千人,还一再勒索,导致聂人杰拒捕闹事,都给我抓到京城治罪。
幸亏上天保佑,父皇在天有灵,终于将教匪消灭殆尽。可见教匪劫数已尽,从此各路大兵,一定能尽快扫除余孽。我在欣慰之余,又觉得有些不忍,因为这些教徒本来都是良民,就是因为刘之协的蛊惑,这才被蒙蔽了。
因为教匪逼迫良民,百姓遇到官兵又被驱赶到前方抵挡教匪,还害怕他们逃跑,让他们剪掉头发,刺了脸面,老百姓进退都是死,我日日夜夜都在心疼他们。从来用兵打仗都是针对敌人,实在没想到现在会针对我的人民。我现在下令,有可以抓到贼头的不仅没罪,还有奖赏,那些自动脱离教匪的也不用追究责任。
到现在清剿白莲教已经进行了好几年了,不管是无辜的百姓,还是真正的白莲教教徒,都是我大清的子民,只因为一时愚昧,这才导致犯了重罪。各路贼头凡是被杀的都是受了极刑,虽然罪有应得,但也是因为受了刘之协的蛊惑造成的,虽然他们的顽固很可恶,他们的愚昧也很可怜。我看在苍天有好生之德,就放宽政策。现在命令经略额勒登保、参赞德楞泰、各路带兵大员与各督抚等人,将刘之协擒获的事,广泛宣传,并通知贼营,你们的头脑已经被灭了,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只要不再跟着瞎搅和,我们都会妥善安置。如果我的通知传达下去,仍然怙恶不悛的,那就只有被处死的份儿了。额勒登保等人要鼓励将士,尽快扫平反贼,安顿百姓。我等着一块儿给你们奖赏。特此通知。
我们国家能够传承百年,百姓安居乐业,除非万不得已,谁会抛家舍业,铤而走险?都是因为州县的官员巴结上司,上司巴结和珅,现在和珅已经伏法,朝政已经清明。底层的民情能够被上级知道,以后就不会再使人民受损了。
嘉庆帝又亲自写了一份关于邪教的论文,这大概是最早的论文了。从此这帮反贼没了头脑,也渐渐转过头皮,开始做良民了。这时的巨寇,只有王廷诏在陕西,徐天德在湖北。德楞泰从四川赶到陕西和额勒登保合军,追袭王廷诏。杨遇春为先锋,到了龙池场,分兵埋伏,引诱王廷诏追来,一举捉住,并抓获小头目十几人。剩下的教匪到逃到了湖北,由德楞泰带兵追剿,和明亮夹击,在均州围攻徐天德、樊人杰。徐天德、樊人杰先后都跳河自杀了。川鄂陕三省的头目也都消灭殆尽了,不过还有漏网之鱼。这时,已经是嘉庆六年的夏天。
和珅伏诛的时间,正是王三槐到了京城的时候。嘉庆帝就让军机大臣审问王三槐,只审问出“官逼民反”四个字。等到嘉庆帝亲自审问,也仍然是这四个字。嘉庆帝就问:“四川就没有一个好官员了吗?”王三槐说:“只有刘青天一人。”嘉庆帝问:“怎么个刘青天?”王三槐说:“就是现在任职建昌道台的刘清。”嘉庆帝又问:“只有一个刘青天吗?”王三槐说:“除了刘青天,要算巴县老爷赵华、渠县老爷吴桂,虽然比不上刘青天,但还算是好官,其他就没有了。”嘉庆帝听了这话,非常感慨。就让人把王三槐关进大牢,但先不要用刑。又下了一道命令说:
究竟后事如何,咱们下章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