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说:“我来承担。”
勒保转怒为笑说:“你以为我现在就把他杀了吗?他是朝廷严令捉拿的要犯,我当然是把他送到京城,由朝廷发落。朝廷要赦免就赦免,要杀头就杀头,不但老兄你做不了主,我也做不了主。如果为了一个都司官,一个小秘书,就把他放了,朝廷如果追问起来,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勒保哈哈大笑说:“这回抓到贼头,也有你的功劳,我不会少了你的那份儿的,你就放心好了!”
刘清说:“大帅手下的都司和我的秘书,都留在安乐坪当人质呢。要是对王三槐用刑,他们两人恐怕性命不保,还希望大帅成全才好。”
刘清说:“功劳还是小事儿,信誉才是重要的。现在你说让王三槐来投降,却把他送到京城,以后反贼肯定都会有疑心,不敢来投降了。到那时候,恐怕会更费兵力,请大帅三思而后行。”
谁知道这位勒大帅,竖起双眉,瞪大牛眼,向刘清说:“呸!他是大逆不道的白莲教贼头,还说什么不必用刑?”
勒保说:“这是以后的事,还是先管眼下的事要紧!”于是,就让人把王三槐给监禁起来,又让那位出主意的老先生给写好文书,报告上去。
刘清急忙说:“王三槐已经愿意投降,请大帅不必用刑!”
刘清再三叹气,就这么回去了。等过了一天,自己的秘书刘星渠竟然逃回来了。
王三槐就跟着刘清一块儿出了寨。安乐坪内的教徒知道刘青天的威信,也不来劝阻王三槐。于是刘清在前,王三槐在后,直接赶到勒保大营。先由刘清进去禀报,勒保就把手下的将士招集来,站在两边,然后让王三槐进营。王三槐刚进了军营,勒保就下令,两边的士兵如狼如虎地上来,就把王三槐给捆住了。
刘清赶忙问他怎么逃回来的,秘书回答说:“反贼因为王三槐一直没回去,就打算拿我们俩来抵命。我没有办法,只好说勒大人想重用王三槐,所以才多留他几天。反贼因为我是大人您的秘书,就有些半信半疑。我说去给他们打探消息,所以才放我回来的。都司也想回来,被反贼给扣留了。如果勒大人变卦的话,都司的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王三槐说:“这我怎么敢?我愿意跟青天大老爷一块儿去,只要青天大老爷能把您的秘书留在这儿,我就万分感激了。”刘清答应了。
刘清说:“勒大人不讲信义,我也上了当了。以后围剿反贼,肯定会更难,咱们先回去吧。”于是就写了封信,让手下交给勒保,自己带着秘书回去了。
王三槐仍然迟疑,刘清心直口快,就说:“你如果担心发生意外,就把我留下做抵押,你跟着我的手下去见勒大人,这样行吗?”
过了几天,皇上的命令下来了。命令上说:“勒保攻克了安乐坪的贼巢,生擒了贼头王三槐,我非常高兴。所以,特地晋封勒保为威勤公,勒保的弟弟永保因为之前剿匪不力,被罢官抓回京城,交给刑部监禁,现在因为勒保打了胜仗,所以也给放了。”紧接着又下了一道命令,晋封军机大臣、大学士和珅为公爵,户部尚书福长安为侯爵。这个命令,显然是太上皇的意思,嘉庆帝不敢反对老爹,所以才有了这道命令。
刘清说:“勒大人已经答应了,你就放心好了,绝不会亏待你。”
勒保就一面让人把王三槐送到京城,一面派人再去攻打安乐坪。这时安乐坪的余党听说王三槐被送往京城,就把都司给杀了,又另尊奉冷天禄为首脑,来抗拒官兵。由于被官兵昼夜围攻,安乐坪的盐粮快没了,冷天禄就诈降清兵,晚上却偷袭清营,官兵没有防备,顿时败退。
王三槐说:“您青天大老爷的话,我怎么敢不听?上次我跟你到宜大人营里,宜大人并没有真心相待,所以小民不敢去投降。现在换了一个勒大人,小民都没见过,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如果把我骗了去,砍了脑袋,这还了得?”
徐天德也屡次去攻打川东的州县,骚扰不断。勒保想再用招抚的老法子,无奈教徒已经看到王三槐的下场,个个拼命,没有上钩的,反而比以前更刁钻了。
三人到了安乐坪,通报了王三槐。王三槐听说刘青天又来了,急忙出寨迎接。他把刘清请进寨,让他坐到上座上。刘清反复劝导,让他束手投降,说朝廷绝不怪罪。
只有川北的罗其清被额勒登保抓获,冉其俦被德楞泰和惠龄击毙,川北的大反贼才终于被杀死。其他还有一些,像是陕西的总督宜绵,专在教匪不到的地方安营立寨,一年没打过一次仗。景安就更甭说了,反贼来了他就跑,反贼走了就再回来,手下给他起了个绰号,叫“迎送伯”。
刘清没办法推脱,只好答应,立即起身去办。勒保就让一个手下跟他一块儿去。
光阴如梭,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嘉庆四年。这之前,外面的军事越来越吃紧,宫里面却没什么大事儿,只有皇后喜塔腊氏病逝了,改册皇贵妃钮祜禄氏为皇后。这年正月,太上皇生起病来。嘉庆帝一直在养心殿伺候,日夜祈祷,分外虔诚。但太上皇的病还是越来越重,终于驾崩了。嘉庆帝非常悲痛,尽了份孝。接着,他让军机大臣写了道命令,发给四川湖北陕西的各位将帅说:
勒保说:“朝廷用兵,已快三年了,人马损失不少,军饷也用掉了不少,仍然不成功。要是能招抚几个贼头,免得兴师动众,这也是权宜之计。老兄大名鼎鼎,我一向佩服得很,现在就请你替我走一趟吧!王三槐如果肯投降,我总不能亏待了他。贼头投降以后,其他的反贼肯定也会望风投降,这不是四川的福气吗?”
我父皇在位六十年,四方征讨不断,无不是很快就平定,从来没有打仗一打就好几年的。浪费了那么多粮食,却一点成绩也没有。
勒保就把招抚王三槐的计策跟他说了。刘清说:“王三槐那家伙,非常刁蛮狡猾,他上次明明答应投降,最后却又变卦了,这家伙恐怕不容易招抚,还是用兵剿灭才好。”
父皇去世的时候,一直抓着我的手,望着西南方向,好像有遗憾。如果教匪一天不能平定,我就因为没能尽孝而惭愧,朝廷的军机大臣和外面的各路将帅也都是不忠之臣。这几年父皇年事已高,所以就非常宽厚,像永保这样犯了大罪的,也没有制裁。其实,放纵反贼的岂止他一个,外面的人胡乱抓几个小贼邀功,京城的侍卫也都吵着去部队,到了部队就购买土地,顿时富裕起来,玩什么养寇自重的把戏。我现在命令各路将帅,都给我用心打仗,谁要是再敢这样,我就砍了他的脑袋。
这次刘清接到勒保的命令后,急忙带着自己的秘书刘星渠连夜赶到大营求见。勒保急忙把他迎进去,话说得非常客气。刘清就问有什么事?
这道命令一下,内外的大臣就知道嘉庆帝开始发威了。暗想,几天之内肯定会有大动作。没想到嘉庆帝更猛,过了两天,就让人把大学士和珅和户部尚书福长安给弄进了监狱。
刘清是四川第一个清官,百姓称他为刘青天,王三槐、罗其清等人也都非常佩服他。如果四川的官员个个都像刘青天这样,就算叫他们造反,他们肯定也不干。可惜贪污受贿的太多,清廉正直的太少,所以才弄得四处造反。
自从太上皇逝世以后,和珅的日子就过得水深火热,每天都生活在惶恐当中。这天,他正跟自己的小妾们交代后事呢,突然有十几个侍卫闯进府里,他那些家丁还不知死活上来拦着。就听见侍卫说:“有圣旨到了,请相爷接旨。”当下,读圣旨的站在上面,和珅跪在下面。就听见上面朗读说:“和珅欺下瞒上,罪大恶极,立刻革职,抓到刑部审讯。”
勒保大喜,立刻让他写文书,让刘清火速来军营。
和珅不听还好,一听这话,魂儿被吓到了九霄云外。和珅还想设法求饶,那侍卫却铁面无情,把和珅给拖走了,还有几个侍卫,堵住前后门,准备没收家产。
那人说:“现任建昌道台的刘清,以曾做过南充知县,曾奉宜总督的命令去招降,王三槐跟他到了军营,后来因为宜总督又把他给放了,所以才又横行无忌的。现在不如再让刘清去招抚,把他骗到这里,然后抓起来送到京城,不就大功告成了吗?”
吓得里面的老太太、姨太太、驸马爷、公子哥、少奶奶都哭哭啼啼的,急得没办法,只好请出乾隆帝的十公主,全都跪在地上,求她救命。驸马爷丰绅殷德更是熟门熟路,跪到了媳妇的脚边,捣头如蒜。公主有点难为情,急忙叫大家起来商量。大家这才站起来,都是泪流满面,惊恐万分。公主也忍不住流泪,说去宫里求求情,就带着侍女出去了。侍卫也不方便阻拦,任由她出去了。
勒保说:“对,就这么回事。”
没想到过了两天,嘉庆帝又下了命令说:
那人说:“朝廷的命令,是让大帅剿灭王三槐,是不是只要抓住王三槐就可以交代了?”
和珅受太上皇的特别嘉奖,从侍卫提拔成大学士。在军机处也待了很多年,太上皇对他的信任和恩惠,没人能比得上。我受父皇重托,又遇到这么多大事,对于太上皇所选的重臣,本来不会轻易撤换。但和珅罪大恶极,经过很多人的举报,实在不能原谅。所以我才在太上皇去世以后,就把和珅给抓起来,审问一下具体的情节,然后让各位大臣再商量一下。具体怎么判刑,请大家如实报告。
忽然,有一个负责文职工作的老先生站起来,说:“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就是不知道行不行?”勒保喜形于色,赶忙问是什么计策。
原来,嘉庆帝早就痛恨和珅了。以前太上皇活着,朝中的大臣也不敢举报。等到太上皇死后,御史广兴以及给事中广泰、王念孙等人早就看透了嘉庆帝的想法。这个说和珅偷娶宫女,那个说和珅私藏宫中物品;这个说和珅泄露国家机密,那个说和珅把持朝政;其他还有贪赃枉法,勾结私党,残害忠良。加起来,有二十条大罪,把嘉庆帝惹得怒气勃发,就想立刻把和珅给治罪。
从此以后,民兵和官兵相互推脱,到最后索性任由教徒自由来往。勒保的完美计划,又一次破产。朝廷传下命令,责备勒保劳师动众,还一点成效没有。勒保很郁闷,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一个好点子。就只好跟自己的几个心腹手下商量,大家也都愁眉不展,想不出一个好办法。
正好十公主过来求情,嘉庆帝更生气了。但耐不住十公主再三请求,只答应饶了和珅的家人,但不放过和珅。和珅的家人还以为公主不肯出力,其实公主到嘉庆帝面前也是磕头下跪,只是嘉庆帝不答应。
整整想了一天,终于又想出一个好主意。于是大举招收民兵,让民兵打头阵,绿营兵、八旗兵、吉林、索伦兵则跟在后面,然后再去攻打王三槐。他的想法是,民兵死了可以不用上报,这样报告官兵阵亡的时候就可以少报点。开始的时候,像罗思举、桂涵这些人,还挺给他卖命的,渐渐发现,自己的功劳都被别人给冒领了,心里也恼怒了。
于是,嘉庆帝就命刑部严加审查。二十条大罪中,虽然被和珅赖掉了一半,但还是有一半查到了证据,和珅没办法,只好招认了。当下就叫人去抄和珅的家,只见和珅的房子,全是用枬木建造的,规模和宁寿宫差不多,华丽和圆明园差不多。再看陈列的古怪玩意儿,比宫里的还多。于是就由侍卫带着人全部抄出来。共计:
勒保接到这个命令,琢磨自己是最高统帅,应该抓到几个大的贼头,才有说服力,就连续发兵先攻打王三槐。无奈王三槐据守东乡县的安乐坪,地势险峻,手下党羽又多,官兵不但攻不进去,反而被敌人杀死不少。勒保还是谎话连篇,报告说今天杀贼几百,明天杀贼几千。没想到嘉靖帝已经有所觉察了,就下命令责备他尽杀些小喽啰,大的贼头一个也逮不着。官兵阵亡,以多报少,杀贼却以少报多,无非是想多得到点赏赐,这是有意欺骗,以后不能这个样。这话正说到勒保的骨子里,勒保看了,吓得浑身是汗。
赤金首饰共三千六百五十七件,东珠八百九十四粒,珍珠一百七十九挂,散珠五斛,红宝石顶子七十三个,祖母绿翎管十一个,翡翠翎管八百三十五个,奇楠香朝珠六百九十八挂,赤金大碗五十对,玉碗十对,金壶四对,金瓶两对,金匙四百八十个,金盆一对,金盂一对,水晶缸五对,珊瑚树二十四株,玉马一只,银杯四千八百个,珊瑚筷四千八百副,镶金象箸四千八百副,银壶八百个,翡翠西瓜一个,猞猁狲皮八十张,貂皮二百六十张,青狐皮三十八张,黑狐皮一百二十张,玄狐皮统十件,白狐皮统十件,洋灰皮三百张,灰狐腿皮一百八十张,海虎皮三十张,海豹皮十六张,西藏獭皮五十张,绸缎四千七百三十卷,纱绫五千一百卷,绣蟒缎八十三卷,猩红洋呢三十匹,哔叽三十匹,各色布四十九捆,葛布三十捆,各色皮衣一千三百件,绵夹单纱绢衣三千二百件,御用纬帽二顶,织龙黄马褂二件,酱色缎四开禊袍二件,白玉玩器六十四件,西洋钟表七十八件,玻璃衣镜十架,小镜三十八架。铜锡等物七千三百余件,纹银一百零七万五千两,赤金八万三千七百两,钱六千吊,房屋一千五百三十间,花园一所,房地契文五箱,借票二箱,杂物不计。
于是,清政府特别下令让额勒登保、明亮专剿张汉潮、刘成栋,德楞泰专剿高均德、李全,并会合惠龄、恒瑞夹击罗其清、冉天俦。宜绵则专守陕西境内,不让川寇进入陕西境内,景安专守湖北境内,不让川寇进入湖北。勒保除了专门剿灭王三槐、徐天德外,还探测各路敌情,相机布置,尽快扫平等任务。
共有一百零九号,除了金银铜钱外,有二十六号。按当时的估价,已值银子二万二千三百八十九万余两。其他的八十三号,还没有估价。若照这样计算,差不多有八九万万两。
清政府就下命令说,陕西和湖北的流寇逐渐逼近四川境内,四川满汉官兵不下五万,勒保应该会合所有的将领,齐心协力剿灭流寇,免得再让他们逃窜了。
自古以来,再没有比和珅更大的贪官了,王崇、石恺这些人,贪污的东西不及和珅的十分之一,就是古今中外的皇帝,也没有这么多的私人财产。嘉庆帝看了查抄的数目,也非常震惊,下令让和珅自尽。福长安什么都追随和珅,这次送死自然也不例外,这叫从一而终。
勒保率兵进入四川,四川的教徒非常猖獗。勒保率兵进剿王三槐,杀了几个无名小卒,就夸大功绩,报告朝廷。嘉庆帝对他赞不绝口,说这是他入川第一功,又下令让他用心搜捕王三槐。这时候,湖北的教徒看齐、姚已经死了,就打算和川北的教徒联络,全部教徒一起向南方运动。李全、高均德一股,由陕入川。张汉潮、刘成栋一股,也是齐、姚余党,由楚入川。
和珅的弟弟和琳被罢了官,只有驸马丰绅殷德,看在十公主的面子上,这才放了他一马,让他老实在家里待着,别没事出来瞎溜达。大学士苏凌阿是和琳的亲家,和珅推荐他当宰相的,年纪已经超过八十岁了,老迈龙钟,也被勒令退休了。侍郎吴省兰、李潢,太仆寺卿李光云等人,都是和珅推荐的,也都被罢了官。这就是贪官的终极下场。和珅伏法以后,嘉庆帝又有一番作为。咱们下章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