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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自拔

李朝她抛了个媚眼。“你看起来像是那种很会打台球的女生。”

“台球?”凯特琳哈哈大笑,“为什么要打台球?”

“这你都看得出来?”凯特琳努力让自己显得淡定自若,这是她怀上乔尔以前所向往的表情——她本想做个顶着爆炸头牙尖嘴利的冷酷少女,还想学会手刹过弯和花式台球。虽说实际上她并没学会这两招,但她却买齐了洞穴乐队(3)的所有专辑。

“你知道我们等会儿应该干什么吗?”李投完最后几个飞镖,说:“在这里喝完酒之后,去找一家有台球的酒吧。”

李歪着脑袋,假装在打量她,他的金发垂到了眼睛里。“你看起来像是那种喜欢让自己有很多特长的人。”他缓缓露出一个微笑,一股久违的渴望伴着一波酒精涌遍凯特琳的身心。

他们穿过凹凸不平的老台阶,漫步走进老城里,搜寻着装潢朴素一点的酒吧,李原本信心满满,结果远比他料想的更难找,但是在星期五的晚上夜游布里斯托,聊着彼此去过的地方,争论着谁是有史以来最佳鼓手,一切都是如此的惬意而美好,等他们在路边找到一家有飞镖靶的酒吧,还无须排队就能玩时,凯特琳甚至都有一点惋惜。前五把游戏她怀疑是李让了她,因为李一边玩,一边还在脑子里算数,不过他好像也对凯特琳的投掷技术赞赏有加。

“我真不是。”她说,“我认识的人里面数我最不能干。”

又一杯酒下肚之后,他们闲聊的话题成了惊人往事大爆料,两个人的肢体接触也少了些偶然的味道。凯特琳坦白自己曾加入过大学里的女子飞镖队,这件事她从来没跟别人讲过。李也坦白自己曾在当地的酒吧玩过飞镖,于是显然接下来就是要去找一家有飞镖靶的酒吧一决高下。

李没有回应,不过他缓缓的笑意继续在他脸上流淌。“我不太相信。”

李转过头来,朝她微微一笑。“干吗不呢?”他说道,凯特琳怦然心动。现在才八点一刻。

“那好吧。”凯特琳看了一眼手表。她还剩一个半小时就要变回那个老妈子了。她妩媚地一甩头,干了最后一口酒,然后面带笑容地看着李。“我们去打台球吧。”

他的肩膀很壮实,凯特琳的手在他的肌肉曲线上多逗留了一会儿。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这么简单纯粹地被一个人吸引是在什么时候了。

事实表明台球桌比飞镖靶还要难找,凯特琳和李在灯红酒绿的街上走着,没怎么认真找酒吧,倒是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一路。在某个连凯特琳也没注意是几时的瞬间,他们的手互相擦过,下一秒他们的手指便交叉在一起。李一句话也没说,凯特琳也一样,但他们皮肤相贴的地方有如在燃烧。

“再来一杯吗?”她问道,第一杯苹果酒已经美妙地灌进了她脑子里。她站起身,想也不想就把手搭在李的肩上以防摔倒。

他们最后漫步到了一排栏杆边上,栏杆之间有人用锡箔纸做了一条小河,栏杆之上挂着一张编织而成的银色渔网,七彩羊毛线串起来的条条鱼儿泛着点点微光。

真是个意乱情迷的想法。她不用逼自己尽善尽美,或是谈吐风趣,或是为别人塑造出一个绝不可能达成的女人形象——显然李觉得她现在这样就挺好。有两个孩子,有点小肚腩,喜欢听喧嚣的音乐,等等。

“我的天呐,我太喜欢了!”凯特琳激动得松开了李的手,立马掏出手机,拍下了这片精致的针织鱼群,“好漂亮啊!”

李性感而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什么丹尼的车什么快拍小故事什么玩笑”,凯特琳对他报以微笑,心里想着其实他不必这么卖力——他们二人之间早已擦出了火花。这是一次心灵的会面,更是一次身体上彼此熟悉的过程。李就像一首她已经知晓并且喜爱的歌曲。他的肢体语言比他们的谈话还要大声,后者其实比较平常,都是些酒吧里常说的谈资。在打情骂俏的兴奋之下,凯特琳又好笑又平静地确信:只要她愿意,就可以发生点事情。

“那些鱼很好看。”李赞成道,“路灯照着像是在动。”

李一口气报出一连串的参战乐队,帅气的脸上神采飞扬,凯特琳已经不是第一次思索李究竟多少岁了。跟她年纪相仿?肯定快三十了吧,差不多,反正不会年轻多少。李肯定不会觉得她是个老女人——她也提醒自己其实并不老,她能感觉出来。况且是李约她出来的。他在桌上挪动杯垫的时候,会时不时地擦过凯特琳的手,喝酒的时候,还会从睫毛下方投射出挑逗的神情。

“是吧?住在这座城市里的人真的很有创意,太赞了。我要敦促自己重新开始做手工了,那样心情也会更好。”她退后一步又拍了一张,“我年轻一点的时候,经常织毛线,我外婆教我的,我们会坐下来一起织。她织方巾,我织迷你版的摇滚明星……”她叹了一口气,回想起从前乔尔睡觉的时候,会和外婆一起织毛线,棒针“咔嗒”作响。创作出来的东西不会受人指摘,也无须一板一眼比照图案,织出来是什么,就是什么。这在凯特琳感觉毁掉了自己生活的日子里——生下了可爱的乔尔除外——颇有帮助。“我以前一直想读个艺术学位。”她说。

“可能太小众了吧。”凯特琳说,这时候李摆弄着酒杯垫,手臂借机靠近了凯特琳一点。她能感受到李手臂的温热。“所以快跟我说说乐队大战具体是怎么回事。”她问这话只是为了让李重新开口说话,“还有哪些乐队会去?你们真的是要跟他们作战吗?”

“那为什么没读成呢?”

李一脸茫然。

“因为我爸妈不让,他们希望我学点有用的东西。”凯特琳摸了摸一片碧绿色毛线织成的鱼鳍,里面嵌着金丝银线,宛如珠宝。没人来偷这些东西,真好。“我妈妈在人力资源部门工作,是个十足的工作狂。我能学艺术史都是因为我答应毕业之后转去法律专业。”她耸了耸肩膀,这个动作预示着狗血戏码即将开始,“我毕业之后生下了乔尔,然后生活就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

“呃,不认识。不好意思,你没懂我的意思——我是在说《摇滚万岁》,那部电影?”

“那你为什么不现在去学呢?”

李一头雾水。“不是啊,她叫鲁比,你认识她?”

“学什么?”凯特琳望着李。等等,李没有问她后不后悔生下乔尔(不后悔),也没问她爸妈生不生气(超级生气)。“转去学法律?”

“她是叫珍宁吗?”凯特琳立刻开起了玩笑。《摇滚万岁》(2)是她最爱的电影之一。当初帕特里克无法理解,电影的前半段他一直在吐槽乐队成员的态度,搞得就好像这真是一部纪录片似的,后来他怒气冲冲地说:“简直就是胡编乱造,波士顿明明就是座大学城!”然后便不再看了。帕特里克有时候真的缺乏想象力,理解不了《摇滚万岁》便是他们的爱情走向终结的先兆。

“不是!去读艺术学位,你可以学纺织品设计什么的。”李扬了扬眉毛,仿佛这么做再正常不过了,“织毛线算不算一种雕塑呢?”

“那好!我就把你当作乐队设备储备管理员。”他脸上洋溢出一个阳光的微笑。凯特琳很高兴他没有对找人照顾孩子做出反应,貌似他并不介意她有孩子。话说回来,他其实什么也不介意。他对于生活的态度轻松而从容,这一点让凯特琳觉得耳目一新。“你可以跟萨姆的女朋友站在一起,让她不要和声。”李继续说道,“简直了,她唱歌难听得要死。”

凯特琳深深品味着眼下有人建议她去学艺术,并且相信她能够做到的美妙时刻,然后轻呼了一口气。“哈哈!我不行的。”

“当然有兴趣。”凯特琳心花怒放。“我看看能不能找人照顾一下两个孩子,但你那个活动听起来真的很棒,我很想去。”

“为什么?”

“一切都好!”李的两根食指有节奏地击打着桌面,“两周之后,格洛斯特要举办‘乐队大战’之夜,我们要去参加——你有兴趣吗?要是你不介意膝盖上放一堆电线,可以坐丹尼的车一起去。其实不是乐队用的电线。”他补充道,“丹尼在工作日是一个电工学徒。”

“因为我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因为我要工作,我白天没那么多时间……织一个学位出来。而且退一万步讲……”她想说就算现在学了又有什么用呢?但又觉得听起来太伤感了,于是便没再说下去。

“所以……”凯特琳说,并尽量让自己听起来酷一点。周围有不少大学生转来转去,一个个皮肤之好,耳钉之时髦,让她顿时感觉自己老气横秋。“乐队怎么样?最近还有什么演出吗?”

李神情严肃。“你有时间,你可以在职去学,学个四年五年的。就跟我还有乐队其他人一样。我在健身房轮班,所以就能空出一些时间搞音乐。现在是我在腾时间,迟早有一天,会是音乐给我腾时间。”

两个人先来了个贴面礼,另一边还要来一次吗?好尴尬,不过他们随后就进到酒吧里,一人端了一杯苹果酒,找了张空桌子,然后很快就像第一次晚上见面那样顺利地聊上了。

凯特琳盯着李,感觉自己要落入他诱人的灰色眼眸里了。可能她真的可以!何乐而不为呢?南希很快就要去上小学了,她白天就可以自由安排。帕特里克会付一些生活费——她不需要全职工作了……

大腿的力道还不错,凯特琳心想,顺带回赠了一个微笑。在城里的健身房工作——“为了维持生计”——看来还是颇有裨益的。

“你是我认识的人里面,唯一一个会搞创作的。我是说,职业上,不过……”她纠正道,“得除开我大姑子的亡夫,他是个演员,其实相当有名……”

“嗨,宝贝!”他一见凯特琳便喜笑颜开,从柱子上弹起来。

凯特琳本想接着讲,但李貌似对借别人之名自抬身价没什么兴趣。他正注视着路灯下的凯特琳,光下的阴影让他的眼睛更显幽暗。“反正不是时间问题。”他说,“其实是让你陶冶情操,接收灵感,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你在干什么。就像今晚,一方面我们是在喝酒,谈笑,但另一方面这种经历完全能写进歌里——河边、飞镖、月光……”

李在河边等她,身子靠在游艇附近的一根铁柱上。凯特琳缓步走着,默默享受着步步靠近她约会对象的这一刻:李吸引了一些个单身女孩赞许的目光,可他都回绝了,凯特琳心中暗喜。

李的身子靠近了些,凯特琳也不自觉地挪动了一点。他们肩并肩倚在栏杆上,四目相对。

“我保证会有很多细节跟你讲。”凯特琳说完,裹挟着几缕喷雾,满心期待地飘出了家门。

我的天呐!凯特琳心想,他要把我写进歌里?真的假的?

“如果是我跟这个家伙出去,那我肯定不会十二点之前赶回来。”斯卡利特感叹道,“你要把所有细节都告诉我。”

“今晚我真的很开心。”他柔声说道。

凯特琳不再理会跟帕特里克在路灯下走回家的回忆。这一次会与众不同。

“我也是。”凯特琳的心在胸口怦怦直跳,她控制住自己不说出任何蠢话。凯特琳,别扯那些鱼,别提织毛线。

一次会很令人愉快的约会。苹果酒吧是一家游艇酒吧,那里有上好的苹果酒,气氛鼓动人心。她多半会在月光下来一次河滨漫步,李强壮的手臂环绕着她的肩膀,布里斯托的夜景在他们身后闪烁。然后她会在午夜时分回到家,第二天早上继续尽一个妈妈的义务,不过那时她的精力已经恢复,一个崭新的凯特琳闪亮登场。

“谢谢你以前每周都在公园长椅上坐着。”李近乎是在耳旁低语。

“我会的!”凯特琳窥视着门边的镜子,往自己富有弹性的卷发上再喷了些定型喷雾,“这不是……好吧,这是一次约会,但也仅仅是一次约会而已。”

“谢谢你以前每周都在那里慢跑。谢谢你摔倒。”

“换成是我,我才不会管那小子把我带去哪儿呢,只要他穿上一件T恤,他的手臂……”斯卡利特做出一副极其嫉妒的表情。凯特琳给咖啡厅里那帮女生看过她手机里的照片,然后乔安妮在网上发现了乐队的其他照片。她们一致认为凯特琳应该大胆一试。要是凯特琳腻味了,那就应该把李转让给她们。“记得十二点之前回来哦,笨蛋。”

“我没有摔倒。”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结果绊到了那只傻狗。”

“我可以既是一个妈妈,又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她说,“我十二点之前回来,就像灰姑娘那样。”她给乔尔做了一个飞吻,乔尔也演戏似的予以回应,然后凯特琳把斯卡利特引到家门口,低声说:“我们只去喝酒,不会干其他花哨的事。我就在威尔士巴克街的苹果酒吧,十分钟之内就能赶回来。”

“那我该谢谢那只狗。”

可以说是痛不打一处来了。凯特琳心想,所以就更应该享受这些口袋里的小幸福,因为你一伸手就能抓住它们。

李将头微微倾斜,然后把她拉近了些。凯特琳闻到了苹果酒的味道,还有他温热的肌肤和须后水的气味,她的鼻息里满是他的味道。

乔尔半信半疑,凯特琳咳嗽示意斯卡利特闭嘴。她决定眼下不声张李的事,她不想再让南希徒增烦恼了,虽然她脑子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思考,或许知道爸爸妈妈开心地分开了比担忧他们思念彼此要好一些。再者,她不想让帕特里克知道,至少现在还不想。倒不是说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只不过凯特琳怀疑他会妄下定论,而且她不太想让他受伤,即便分居是由他提出来的。

他要吻我了,我应该——凯特琳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办,李的嘴已经贴上了她的唇,温暖而有力。软唇微启,他的味道跟帕特里克的截然不同,新鲜得让人兴奋。凯特琳偏了偏头,以便更好地迎合他——他没有比穿着高跟鞋的凯特琳高出太多——正当亲吻开始进一步升温,她却听见了她手机熟悉而刺耳的铃声。

斯卡利特冲他摇了摇食指。“妈妈也可以有社交生活,你明白吧。她不只是一个妈妈,她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是她的手机。在兜里。

“我还有其他朋友啊,快去看你的《悲惨世界》吧,行吗?”

会打到凯特琳手机上的人只有她妈妈、帕特里克和乔安妮,或是在照看孩子的人。

“但是斯卡利特在这儿啊。”他浮夸地摆出手臂。

凯特琳挣扎着掏手机。

“我要出去跟一个朋友喝杯酒。”

“那个……就不能再等两分钟吗?”李玩笑式地去制止她。

“妈妈,你要去哪儿?”乔尔拔下一个耳机,“你的妆这么浓。”

“不行,对不起,可能是帮忙照看孩子的人打来的。”她没有加一句:也可能是我那个讨厌的前夫。

“不过这个孩子能让你感觉轻松。”凯特琳半开玩笑地说道。

当她看见来电显示时,她心里一沉:家。“喂?”

斯卡利特一脸同情。“可怜的宝贝,肯定不会有问题的,我会随时过去看看她。”

“妈妈,是我。”

“她挺好的。”凯特琳坚定不移地说,“我带她去找过言语治疗师了,他们认为南希没事。不过与此同时,有些事就变得比较麻烦,所以你得看看她情况如何。”

“怎么了,乔尔?”凯特琳后退几步,摆脱了李的怀抱。乔尔语气里暗含的情绪把她拉回了那个熟悉的自我,仿佛她是被系在了一根蹦极绳上。“一切还好吗?”

“南希还好吗?”

“唔,又好,又不好。”

凯特琳望着她好奇的目光,没有感到难受。“她在有压力的情况下,很难开口说话。她也许会跟乔尔说,但是如果乔尔已经睡了……那就给我电话。”

凯特琳的脑子里哗啦啦地翻过一些可怕的场景,最后定格在南希身上,她害怕地醒过来,没法告诉斯卡利特哪里出问题了。但是乔尔在家里,她可以告诉乔尔。“你没什么事吧?南希还好吗?”

“为什么?”斯卡利特放下马克杯。

“我还好,南希也还好。”

别说出来。她一边想着,一边回忆起她妈妈以前是怎么在她同事面前“过滤”掉有关乔尔的消息的。不行,南希有什么不对?这两个孩子永远不该有任何事让他们感到羞耻。“要是南希醒来,你看她很不开心,那就给我打电话,不要等她告诉你哪里出问题。”

松了一口气。“那有什么不好?”

“谢谢。听着,要是南希醒来……”她犹豫了。她要跟斯卡利特讲到什么份上?虽然她俩是同事,但工作上的事真的没特别多能聊的东西,也就能说说该轮到谁清理烤架了,而这种话题可以终结没完没了的“建议”和猜测……

“呃……发生了一场意外。”

斯卡利特正把玩着挂在水槽边上的马克杯,杯子上印着七星瓢虫的图案。乔尔和南希受邀参加了很多次陶艺派对,凯特琳已经成了用海绵印昆虫的能手。“嗯?好漂亮的杯子啊,凯特。”

凯特琳想要相信是乔尔过于敏感了,但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并非如此。

“斯卡利特。”她低声不让乔尔听见。

“发生什么了?让我跟斯卡利特说,你能让她来接电话吗?”

然而她已经不是花季少女了,凯特琳把思绪拉了回来。她身上肩负着责任,很重大的责任。

“她跟南希在一起。”

凯特琳穿上夹克,检查了一下她的包:钱包里要留够打车回家的钱,还要备好口红、钥匙、口香糖……口香糖!她的心咚咚直跳。她已经不记得上次这么激动地准备出门是什么时候了。坦白讲,她连激动是什么滋味都忘了。她顿时感觉自己如同重获青春。

“南希在哪儿?”她朝李摇了摇头,李疑惑地扬起了眉毛,“你在哪儿?快告诉我怎么了,乔尔,我不会生气的。”

“对,讲完一个故事,她就睡着了。她这一天还挺漫长的——我们去游了泳。”

“南希在外面跟消防员在一起。”

“南希已经爬上床了吗?”斯卡利特把夹克递给凯特琳。她带来了几本杂志和美甲包,指甲被修得令人赏心悦目。南希和乔尔早就对她闪闪发光的指甲油展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凯特琳强烈怀疑她这次来会给所有人都做一套独角兽色系的美甲。尽管如此,凯特琳还是很欣慰斯卡利特一听说情况就答应来照看一下两个孩子,要知道上次乔尔居然把她打扮成了《勇敢传说》(1)里的人物,给她唱了三个小时的小夜曲。

凯特琳差点握不稳手机。“消防员?”

“我没有。”乔尔说。

“没事的,妈妈,别担心。”乔尔说,“消防员快完事了……”

凯特琳转过身。“你在偷听?”

“我现在就回去。”凯特琳说着连忙走到路边,伸出手拦出租车。

“两周不上课,耶!”乔尔把两个拳头举到空中,“复活节假期!”

(1) 2012年一部由美国迪士尼·皮克斯出品的动画电影。

凯特琳回过身看着斯卡利特,她正在用胶带帮忙粘凯特琳黑色夹克上的巴哥毛。“天呐,你看看……我上周末就在那儿待了十分钟——那两只狗简直是脱毛机器。好吧,还有些鸡蛋、面包和奶酪,要是乔尔饿了,你给他做鸡蛋吐司吃就行。他九点之前必须关掉iPad,上床睡觉,早点更好。他多半会把平板电脑带上床——其实我也不会反对。”凯特琳小声加了一句,“毕竟放假了。”

(2) 1984年美国的一部仿纪录片式喜剧电影,刻画了一支乐队台上台下表里不一的行径。其中,珍宁是乐队主唱的女朋友,总爱插手乐队事务。

乔尔做了个鬼脸,他已经勤快地穿上了睡衣,不过他iPad里已经下好了电影版的《悲惨世界》。“鬼才信。”他把耳机插回耳朵里,然后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3) 美国另类摇滚乐队。

“要听斯卡利特的话哦。”凯特琳说道。她猛地打开冰箱门,只剩鸡蛋和奶酪了。行吧,那就炒个鸡蛋。她“砰”的一声又关上冰箱,开始取头上的卷发棒。十分钟的时间卷不出光彩照人的效果,但她也没有更多的时间了。拜找不到书包的乔尔所赐,她已经迟到了一个小时。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是六年里她第一次正式跟人约会,她想得越久,也就越紧张。“如果她打电话给我告状了,那你就别想再看Netflix了。这次我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