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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菠萝块的谣言 A Rumour of Pineapple Chunks

“你父亲肯定会以你为荣。”他说,虽然已不记得父母的长相,每当提到他们时,邦蒂还是表现得跟往常一样开心。

“隔墙有耳,莱克医生。”为了表现得庄重,她补充道,效果非常好。

接下来就轮到我了。

邦蒂向他保证,丘吉尔先生的语法是一流的,但并未提及她从来都没跟他打过交道,也从来没有在陆军部的大厦里见过他。

“你好,爸爸。”在我打招呼的同时,爸爸给了我一个吻,接着便皱起眉头,隔着眼镜看着我。

“你好呀,邦蒂,近来如何?”他说着吻了吻她表示欢迎,“还在陆军部工作?但愿你能好好检查一下丘吉尔的语法。德国人对那种事情都很傲慢。”

“我本来就不喜欢他,”他说,我知道他在撒谎,“就是个蠢蛋嘛。当然了,你妈很担心,但我告诉她,凡事要看好的一面,至少我们的外孙不会遗传到那个傻瓜的基因。”他朝我眨眨眼,“我想那让她好受了点。”

“你妈妈在发表蠢货的演讲吗?”爸爸走进了玄关。

“谢谢你,爸爸。”我说。这是我从爸爸那里听到的最长的一段话,他又使劲捏了捏我的胳膊,说了句“做得很棒,女儿”,虽然我什么也没做。我脱下大衣和围巾,挂在了祖父母留下来的高高的维多利亚式大厅衣帽架上,跟着他走进了客厅。

“这才是我的女儿,”她说,“非常正确。他们不全是。很好。”

我可以听到他在低声嘟囔着什么。

妈妈又捏了捏我。

“真是可恶,”他说,“我一定会揍扁他的。”

“还有杰克,”我朝她的头发吹气,“杰克很好。还有我们都喜欢的格雷戈里叔叔,不是吗?所以,他们不全是……”

我们的午餐很丰盛,包括没有多少肉馅的土豆肉馅饼和经过精确测量的一小勺奶油加蜜糖布丁或是菠萝块。在此期间,就《女性挚友》的工作,我受到了父母的盘问和杰克的嘲笑。在我激情澎湃地描述完每个人是多么友善,办公室的建筑结构有多结实后,每个人都同意说,我收获了一份牢靠并且有实质报酬的工作,不仅成了职场女性的先驱者,更重要的是,在我母亲眼里,那幢大楼是整个伦敦最不容易成为德军空袭的目标。

我几乎都呼吸不了了。如果我的家人都这么用力抓,我很有可能会被捏碎一根肋骨的。

“《女性挚友》做的是帮助别人的工作,这太棒了,”我妈妈说,好像是我向无家可归者分发着半克朗金钱似的,“而且,当我们陷入目前这个愚蠢的困境时,至少你们这些年轻姑娘可以干一番事业。”

“男人都是蠢货,亲爱的。”她轻声说。她的声音很凶,随后又变轻了,“当然除了你父亲之外。但他们剩下的全是蠢货。”

我妈妈坚持称战争为“这个愚蠢的困境”,仿佛是为了果酱海绵蛋糕而吵吵闹闹。撇开那个不谈,我很庆幸自己父母的观点很前卫。我爸爸也附和着。

接着,妈妈将我拉向她,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臂,好像永远都不会撒手。

“艾米,”他说,“你现在已经加入了一群可敬女性的行列。”

妈妈丝毫没有谈及其他话题的迹象。照这样下去,我们很有可能会谈到复活节。

“妈妈,奶奶还好吗?”杰克说。

“事实如此!”

我爸妈对视了一眼。

“那很好啊!”

“疯。”杰克自问自答道。

“我很好。”

“子。”我几乎在同时说道。

“是啊,你很好!”

“嘿,孩子们。”妈妈说,并没什么意思。

“谢谢,妈妈,我很好。”

“小邦,你觉得呢?”我爸爸问道,“别介意,有什么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她其实想说:如果再看到埃德蒙·琼斯,我肯定不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嗯。她还那么疯狂吗?莱克医生。”邦蒂问道,她跟我奶奶很熟。

“亲爱的,你看上去真不错!”她哭道。

爸爸大笑起来。“我想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他说,“上帝保佑埃克塞特[2]的好人们。我敢肯定,当战争平息,她回到家后,他们肯定会大松一口气的。”

我咳嗽了下。妈妈转过身来,将邦蒂的大衣搭在手臂上,随即双手紧紧捧起了我的脸,绽放着笑容。

妈妈看了看我们大家,“现在,杰克和邦蒂负责清理餐桌,艾米跟我去村子里的图书馆还书,”她看了看手表,“他们只开到两点。”

邦蒂当然知道这是给她的信号:你会告诉我真相的对吗?我女儿现在已经心碎了,不是吗?

邦蒂开始认真地收拾起布丁碗,我认为,这主要是她不想让我有所察觉。她跟我打赌说,妈妈肯定想跟我好好谈谈埃德蒙的事。

这足以分散杰克的注意力,阻止他想要把我嫁给他半个中队的哥们儿,我们一起走进走廊。妈妈正在帮邦蒂脱大衣,用一种不同寻常的语调感叹着:艾米的状态这么好,真的是惊奇啊。

妈妈把我当成三岁小孩似的撵出了餐厅,催促我穿上大衣。不久后,我们便手挽手地穿过雪地,赶往图书馆,我注意到,她并没有带要还的书。

“我们进去吧,”我提议,“他们都说今天有菠萝块哦。”

她兴奋地说个不停,告诉我镇上最近的新闻,我肯定,她现在正想方设法地让我放松警惕,产生一种安全的错觉。

我使劲点了点头。这比让他相信我现在没事简单得多。

“麻烦了。”正当我们穿过鸭塘旁边的路时,她说。她停下来,双手放在臀部,说实话,她好像演得有点过了。“我好像忘记带那本图书馆的书了。不过没关系,我们就走走好吗?”

“什么,当个老处女?”他看上去一点儿也不相信,“啊,没事,还好你有我。别担心,我有一堆可以说上话的哥们儿。乔科·卡莱尔或许值得一试。不,乔科不行,他刚订婚。或许查斯是个好小伙。”他想了半天,“实际上,查斯也不行……名字不怎么样。”他皱了皱眉,随即开心了起来,“小艾,交给我吧,我会好好考虑一番的。”

当我们沿着商业街走的时候,雪花在身边飞舞,妈妈把我拉得更近了些。

我摇了摇头:“没关系,谢谢。真的,这样是最好的结果,真的。”

“现在,”她说,“我想跟你简单聊聊。”

“你知道,如果你想,我会把埃德蒙打个半死。真的。”

邦蒂赌赢了。我在想能不能快点聊。天冷死了。

他朝我咧嘴笑了,蓝色的眼睛扑闪扑闪的,耳尖由于受冻变得通红。他看上去就像个十岁的小孩。

“妈妈,我很好。真的。我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埃德蒙。”

“是因为背心吗?妈妈说,她不知道他应该穿上它还是把它当成雨衣用。但至少,你现在离《泰晤士报》越来越近了。”

我妈妈看上去漠不关心。“嗯,亲爱的,我看得出来。而且我真的很开心。那孩子那么傻。对了,能跟我说说亲爱的邦蒂的情况吗?我受邀去拜访塔维斯托克太太,我想跟她好好聊聊。”

“我很好,谢谢。”我说,被他的关心感动了。

战争爆发时,邦蒂的祖母就搬到乡下的小房子去了。塔维斯托克太太不会阻止邦蒂留在伦敦的,但她每天都在担心自己的孙女。

“见到你真好,老妹,”他说,“很抱歉听到你的坏消息。男人都是蠢蛋。你还好吗?”

“邦蒂很好啊。”我说,事实也是如此。

我们按照指示松开了彼此,捡起在混战中掉落的帽子、箱子和包。就当我妈妈热情地亲吻着邦蒂,夸她跟之前一样漂亮时,杰克将贝雷帽斜戴在我的头上,紧紧地抱住了我。

“很好。她工作怎么样?”

“你们都在造反,真是败给你们了。杰克,去把你妹妹的帽子捡回来;艾米琳,别逗你哥哥了;还有邦蒂,赶紧过来,让我看看你怎么样了。快点——迅速行动。”

“忙啊,”我说,“非常机密的工作。”

妈妈一如既往地苗条,身着淡蓝色的棱纹开襟羊毛衫和百褶裙,镇定自若,她微微摇了摇头,但还是笑了。

“当然了,”我妈妈说,“还有威廉,他怎么样了?你认为他们会结婚吗?”

我妈妈站在门口并没有大声喊叫,但我们立刻停止了争吵。

“我希望如此吧。”我说着,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人行道上的一块黑冰。

“孩子们,真的是!你们这是找死。”

“他没有被派往海外,他们真是超级幸运啊。”妈妈激动地说。她朋友的儿子基本上都被派往海外了。

我们三个人朝彼此大喊大叫,笑个不停。

“我不觉得威廉也是这样的想法,”我答道,“他还在为自己耳朵的问题不能应征耿耿于怀呢。”

这是一次最高等级的自杀行动,但我们已经看穿了他设的局,十码后,我们拼尽了全力往我哥哥脸上扔着雪球。在英国皇家空军大衣和皮手套的防护下,到目前为止,杰克毫发无伤,可他笑得太剧烈了,不小心吞了一大块雪下去。他英勇地还击,设法把我们控制在一臂远的距离,就这样,我们像两只幼鸟一样被一条大狗拽得到处乱窜。

在我们走向林区东侧的狐狸灌木林时,妈妈将脖子上的围巾绕得更紧了些。

我们将湿漉漉的围巾遮住了脸。小邦将帽子压得低低的,而我在心里祈祷着自己的帽子没有掉落在车道中央。

“消防员的工作非常危险。”她说,不用提醒,我也知道,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嘛。我知道他每天执行的是什么样的任务。我有种预感,妈妈马上就要发表“你在好好照顾自己,对吗?”的大篇幅演讲了。我试图把事情淡化。

“只有一个对策,小邦,”我压低声音回答,“攻城木。围好围巾。”

“妈妈,没有什么是不危险的。”

我哼了一声。他当然会这么干。这是一个完美的计划。在欧洲中部被一个精神错乱的疯子变态轰炸的同时,英国正在竭尽全力维持一个自由的世界,而我们三个像孩子似的在雪地里嬉闹着。尽管所有事情都很简单,父母总是小题大做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但此刻,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

她停下了在雪地里跋涉的脚步,转身看着我,抓起我的双手。

“我们怎么进去呢?”邦蒂轻声说,她脸上至少被砸中了一次,现在活像个人行道指示灯,“他很有可能在后门设了陷阱。”

“亲爱的,我们真的对你在伦敦经历的一切感到无比自豪,但你凡事要万分小心,好吗?塔维斯托克太太很担心邦蒂。”

“猪头,”我喊着,“小不点。”

“妈妈,我和邦蒂都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我说。

雪开始渗进我的大衣,我的羊毛手套已经湿透了。

她笑了,知道我上钩了。“我知道。我只是不确定,如果发生任何事情,塔维斯托克太太该怎么办。我们都不知道。没有人愿意看到有人出事。我们很爱你。”

“女士们,”他用爽朗的嗓音嘲笑道,“我那是给你们机会呢。”

她继续大谈特谈着,跟杰克一样蓝色的眼睛试图隐藏在帽子下,努力不露出担心的神情。

杰克用一连串的动作做了回答,所有雪球都正中靶心。

“我们不会有事的。”我坚定地说。

“没砸中!”我咆哮着,继续挖雪,“还好意思自称战斗机飞行员?你扔的跟女童军差不多!”

这并没有起什么作用。妈妈撇了撇嘴。

“你不行的,小邦,你个老家伙。”随着我哥哥的吼叫,一颗导弹从邦蒂头上呼啸而过。

“我是认真的,艾米,”当我像个十几岁的孩子一样翻着白眼时,她说,“你们必须照顾彼此。不能再让塔维斯托克太太担心了。而且我也没看上去那么年轻了。”

“他就在侧门旁边,小艾。”邦蒂大叫着,完全没有因攻击而慌张,而是扔掉了行李箱,开始收集弹药。她一半的童年时光都处于我哥哥的攻击下,对目前的攻势心知肚明,“我去砸他。”

她斜眼看了我一眼,我俩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哥哥又扔过来一个雪球,正好砸在我的脸上。

“我们换个话题吧,”达到自己的目的后,妈妈说,“你应该知道,终有一天,你会碰到一个很棒的人,对吗?”

“杰克·莱克!”我吼道,因为不用费心思就知道是谁扔的,“杰克·莱克,如果你认为你是……”

我开始了早已准备好的“做一个老处女,成为一个职业女性”的演讲,但还没说几句就被打断了。

当我们拐过最后一个弯进入格列贝巷时,潘尼菲尔德宅邸映入眼帘。这是一座乔治亚式的可爱小房子,房子周围长满了垂柳,窗户呈对称样式,就好像是一个孩子详细地告知建筑师该如何设计房子似的。我一直很喜欢第一眼看到家的感觉。但今天,在我被一个巨大的雪球不偏不倚地砸中脑袋砸掉贝雷帽时,我就像父亲的老摩托车一样噼里啪啦地骂了起来。

“别傻了,”她说,“你可以二者兼得。一旦这个愚蠢的困境结束,你和邦蒂以及你们所有的朋友都会重新步入正轨,得到你们想要的一切。否则我们就只能浪费时间和那个疯子战斗。”她扬起下巴的样子让我觉得,在她更加放荡不羁的青春岁月里,肯定招来过警察的侧目。“说实话,艾米,别让埃德蒙耽误了自己。那样做根本就不对。”

有时候在伦敦,当空袭真正来临时,我会闭上眼睛想象着荒原橡树林——一如既往的平静和可靠。只要它们还挺拔矗立,那么我们都会安好。

我咧嘴笑着,知道自己又处于了劣势。

就在牧师山前,我们拐进了公地,很开心看到在皑皑白雪下覆盖着的荒原橡树林挺拔矗立。杰克、邦蒂和我的童年都是在这片树林里奔跑着度过的,我们互相追逐,拼命奔跑,直到大喊“到家”为止——如果你触摸到树就表示安全,不会被抓住了。开战前,杰克、埃德蒙和威廉这三个男孩绕着它们跑了一圈,都想在参军前达到各自的最佳状态。

“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好小伙子的,不管怎么样,你目前就在杂志社干出一番事业来吧。你或许不会到处奔波撰写战争的文章,但也算是个开始。而且这本小杂志还不便宜呢。我已经订阅了。”

邦蒂哈哈笑了起来:“那也不是个坏主意。”她用胶鞋踢飞了一大块雪以示强调。

“真的吗?”我惊讶地说。我妈妈好像是那种更喜欢读弗吉尼亚·伍尔夫的书的人,而不是《女性挚友》。

“嗯,”我说,“我觉得他们不会担心我的工作。他们怨恨埃德蒙,我们估计得花一番大工夫劝他们不要揍扁他才是。”

“当然是真的了,亲爱的,”妈妈说,略有愠色,“这是你的事业。而且杂志的内容相当不错。那个‘热锅’版面的想法都很奇特!”

“你的父母会为你在《女性挚友》的工作兴奋不已的,”她说,“因为你现在从事的新闻记者工作,受伤概率远比在《纪事晚报》工作要小得多,他们会很满意,所以事情也没那么糟糕。”

她继续说着,努力装出一副很支持我的样子。

深知我家人的个性,面对即将到来的同情和可能的愤怒,身为鼓舞士气部长的邦蒂开展了出色的工作。

“护士很博学,故事真的很扣人心弦,还有‘亨丽埃塔·伯德谈心室’……”她突然词穷了。

2月初的雪下个不停,我们沿着小惠特菲尔德车站的小路踩着积雪吱吱呀呀地往家里走去。这条路我和邦蒂走了上百次。她的父母在她上学前就去世了,虽然她还有祖母,算不上一个完全的孤儿,但从一开始,就经常是邦蒂、我和杰克一起行动。

“严厉吗?”我建议道。

邦蒂和我赶上了一列从滑铁卢开出来的早班车,上面全是穿梭于部队临时营的战士和周末回家的人。火车上挤满了前往韦茅斯的军人,不管我愿意与否,邦蒂都觉得这是帮我找到埃德蒙顶替者的大好时机。在一个拥挤不堪的车厢里,我们享受着开往汉普郡的乡村之旅,同行的都是十分友善的军官,他们坚持把座位让给我们,还送了一块巧克力和两支香烟(虽然我们并不抽烟),以及几个期盼我们写信去的地址。

我妈妈笑了:“我本来想用‘强有力’这个词。但对于写信的人来说,肯定起到了很大帮助吧。”

在我变成单身职业女性后的第一周,邦蒂和我启程返回小惠特菲尔德的家。尽管我有点担心父母对埃德蒙存在偏见,但离开伦敦不失为一件好事。这个村庄很幸运,避开了多次空袭,虽然由于一架飞离航线的轰炸机坠落,也被炸毁了一片田地。总之,一想到能在一个温暖舒适的床上睡上两晚,不需要半梦半醒地逃去防空洞,也不用在消防站戴着那顶铁皮帽,我就觉得比在蒙特卡洛[1]度过一周的假期还要好得多。

我说了声“嗯”。还真的极少听到对伯德太太的表扬。

我没有将此事告诉邦蒂。我讨厌自己隐瞒了这件事,但她对于我失去埃德蒙的事异常关心,所以我相信,她会觉得这只是我头脑发热而已。如果我对她实话实说,我坚信自己能够说服她,偶尔回个有帮助的信或许不是草率的决定,然而,就连我自己都觉得,在伯德太太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把一封信塞进杂志里是过分了。

“真的,妈妈,伯德太太认为,人们——特别是年轻人——大多数都不怀好意。”我用靴子蹍碎了一大块雪。

“困惑者”的信还在,而且我已经草拟了一份简短的回信,很容易就能塞进每周“亨丽埃塔·伯德谈心室”的版面中,但我没胆量真的将它交给马奥尼太太排版。我隐约感觉到,伯德太太根本就不看最终的印刷本,因为凯瑟琳放在她文件档里的那些杂志似乎都没有被翻动的痕迹,但我还不是十分确定。我需要进一步地调查。

“那么你就要证明,她的想法是错的,对吗?”我妈妈答道,“让她看看一个正派的年轻人的能力。”她抓住我的胳膊,“我认为,该来点我们莱克家族传统的坚毅力了,对吗?”

所以我在每封信都签上了伯德太太的名字后才寄出去。

我对着围巾笑了笑。妈妈从来都不会认输。我爸爸的一个朋友曾经评论道,如果让我妈妈掌权,第一次世界大战早在1916年就结束了。爸爸则说,如果妈妈掌权,那么她肯定会把这该死的勾当扼杀在襁褓中的。妈妈经常说,一路向前固然重要,但更应该为自己的信仰挺身而出。

模仿伯德太太的签名是最难的一步,我当然不会掉以轻心。如果之前给“一片混乱”的回信被人发现,我还能假装无辜,但给越来越多的读者回信将我推向了十分危险的境地。话虽如此,这还是跟面对德国坦克炮火,又或是在每晚的大轰炸里保护伦敦不被烧毁不可相提并论。如果这么看的话,我没担太大的风险。

我点了点头。她是对的。来点莱克家族传统的坚毅力就够了。

在过去的一周内,我兢兢业业地工作,在伯德太太眼里,我就是个模范,勤奋工作的我选出了几封安全可靠的信,连她自己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更重要的是,我还偷偷地给三个读者回了信,一边思考着回复一边打着草稿,回家时就打印出来,并且在签“H.伯德太太敬上”的落款时尽量保持笔迹一致。

雪还在不停地下,我们掉转头往潘尼菲尔德宅邸走去,虽然回到家的感觉很愉快,但我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比起被埃德蒙抛弃,我偶然进入女性期刊行业的新闻对于我的家人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当我告诉他们自己不再是订婚状态时,我的父母提议我周末回家一趟,还承诺能吃上蜜糖布丁和最后一罐菠萝块,我实在无法拒绝。更妙的是,我哥哥杰克终于拿到了多年来的第一次休假,所以我回家就能见到他了。

[1] 摩纳哥最大的城市,世界闻名的大赌场就建于此。

Dear Mrs.Bird

[2] 英国英格兰西南部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