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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休克

我给他吃了面包和土豆。他无精打采地吃着,一边打盹,一边晃悠。后来他又走到院子中央,伸开两臂,仰面躺倒在地。

这样,我们和这位身子伸得和马车一样长的车夫,一起驶进了村子。

“格里休克,你一直不说话,”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对他说,“苦闷的格里休克,我怎么理解你呢?”

“我没吃食儿呢。”他对我惊恐地喊叫,客气地回应了一声,便忧烦地垂下了眼睑。

他沉默不语并扭过脸去。只有夜晚,我们抱团取暖的时候,我才知道了他无声故事里的一个章节。

第二次小镇之旅以不愉快而告终。我们去搞饲料,回来已近正午。格里休克的后背在我眼前平和地抖动着。他还没等驶近村子,便细心地把缰绳整齐地叠放在一起,深吸了一口气,从座位上爬下来。他跪着爬到我身边,并横躺在四轮马车上。他呆痴的脑袋摇晃着,马儿们迈步走着,一张犹如裹尸布般的黄布盖在格里休克脸上。

俄国俘虏在北海海岸干加强工事的活计。他们也会临时被驱赶到德国纵深地域野外作业。有位患精神病的单身庄稼汉把格里休克叫了去,他精神病的表现,就是他不说话。他用打骂和挨饿的方式,教会格里休克各种手语。他们在一起沉默而平静地生活了四年。格里休克没有学会语言,因为他从未听见过。他在德国革命后去了俄国。主人送他到村口。他们在大道旁停下脚步。德国人指了指教堂,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地平线上无垠旷漠的蓝天。他将头发蓬乱和神经错乱的脑袋,靠在格里休克的肩膀上。他们就这样无声地拥抱着站在那儿。德国人后来挥挥双手,迈开快速的、孱弱的和踉踉跄跄的步子往回跑,跑向了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