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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关于威勒家的严重变故,以及红鼻子斯狄金斯先生提前的垮台

“噢,天哪!不幸的事竟让人有这么大的改变!”那位女士说,抬头向上看着。

“我不喝,”威勒先生答道,态度有点生硬,“我要见你——”威勒先生尽量克制住自己,压低声音说,“走开吧。”

“那是在这件事和医生之间惟一能改变我的机会,”威勒先生自言自語道。

“喝杯茶吧,这才是好样的,”丰满女人,像在哄孩子似的。

“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固执的人啊。”丰满女人说。

“喂,”老威勒先生说,他扭过头看的时候拨火棒无意跌落到了地上,他连忙向后挪了一点。“有什么事呀?”

“别放在心上。全是为了我自己好,这话是小学生在挨了鞭子时自我安慰的话。”老绅士说。

在老绅士陷入睱思的时候,一个身着丧服、体态丰满原本是在酒吧间忙碌的厨娘,这会儿轻手轻脚走进了房间,勉强地笑了很多次,表示对山姆打招呼,然后静静地站到了他父亲旁边,用轻轻的咳嗽一声——由于这声咳嗽没有得到父亲的关注,她又来了一声更大的。

丰满女人带着无奈和同情的神情摇了摇头,然后又向山姆说道,他父亲实在是真的应该努力振作起来,不能就这么消沉下去。

老威勒先生把烟斗放在桌上,面带忧伤地拨了拨炉火,又进入了他广大的臆想空间里。

“你看到了,塞缪尔先生,”丰满女人说,“我昨天还在他说,他会感到孤单的,但是绝不能胡思乱想,先生,他必须鼓起勇气,不能灰心,因为,唉,我敢说我们所有人都同情他的损失,而且随时愿意帮助他。人生在世没有比这种事更伤心了,塞缪尔,这种情况是无法弥补的。这些话都是我丈夫去世时一个好心的人对我说的。”说到这里,她紧张地用手捂住嘴巴,抱歉地看着老威勒先生。

“当然是,”他父亲回答说,认真地点头表示赞同。“不然的话,那些做丧事生意的人怎么活嘛,山姆?”

“我现在根本不想听你说这些,太太,请你去忙别的事儿吧?”威勒先生用严肃而坚决的声音说。

“这是命呀。”山姆说。

“唉,威勒先生,”丰满女人说,“我跟你说的这些话纯粹出于好意。”

“我们都会死的,山米。”老威勒先生说。

“就算是这样吧,太太,”威勒先生答道。“塞缪尔,请这位太太出去,然后把门关上。”

“唉,”过了一会儿——在这段时间里,老绅士慢悠悠地摇着头,同时表情严肃地抽着烟——山姆开始说话,想表示一点家常的安慰,“唉,老爷子,我们每个人都会死的,迟早会的。”

这一提示对丰满女人算是管用。因为她立刻就离开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他的行为让老威勒先生气得够呛,他往椅背上一仰,靠在那里浑身冒汗,他说:

“大概是这样说的:‘威勒,’她说,‘我恐怕没有为你尽心做好妻子的责任。你是一个好心的男人。我本来是应该为你家庭更好的照顾的。我现在才彻底明白,’她说,‘可惜太晚了,我现在才明白,一个已婚妇女假如信奉宗教,就应该照顾好自己的家,使她的家里人欢快和幸福,假如她要去教堂、小礼拜堂或别的什么地方,她千万不能把这类事情当作懒惰或放纵自我的借口。我就是没有做好啊。’她说,‘这让我浪费了很多时间和财产。但我希望在我死后,威勒,你能记住我在认识他们之前的模样,我曾经最善良纯洁的样子。’‘苏珊,’我说——我记住你这些话了,塞缪尔。我不否认这点,我亲爱的——‘苏珊,’我说,‘你是我的好老婆,真正的好女人。不要再说那些话了。不要放弃啊,我的爱。你一定要活下来看我捶那斯狄金斯的头的。’她听了这话虚弱的一笑,塞缪尔,”老绅士说,用烟斗止住了一声叹息,“可她最后还是死了。”

“山米,假如我单独在这里待上一个礼拜——就只是一个礼拜,我敢保证——不出一个礼拜那个女人准会用性命作威胁嫁给我。”

“都说的什么呀?”

“什么?她对你那么有情有义吗?”山姆问道。

“是她病了以后说的。”老绅士答道。

“有情有义!”他父亲答道,“我简直没办法逃开她。哪怕我躲进一个极其秘密的保险箱,她都有办法把我找出来呀,山米。”

“什么话?”山姆问道。

“多好啊,有人如此追求你!”山姆微笑着说。

“她说的那些话都是很有道理,山姆。”在沉默了好久之后,威勒先生用手扇着烟雾,说道。

“我可一点高兴不起来,山米,”威勒先生答道,一面生气地拨弄炉火,“这种处境太恐怖了。它真是使我有家难归啊。你可怜的后妈还没死的时候,就有一个老太婆给我送了一罐果浆,另一个送了一罐果冻,还有一个泡了一大壶该死的甘菊茶,而且还亲自给我送了过来。”威勒先生满脸都是厌恶的神情,看看四周,又低声补充说,“她们全都是寡妇,山米,除了那个泡甘菊茶的,她好像是一个独身的五十三岁的小姐。”

威勒先生点点头表示他承认这一看法,然后再次盯住炉火,吐出一阵阵浓烟将自己笼罩起来,深深地思考起来。

山姆向父亲做了一个鬼脸,而老绅士呢,他捣碎了一块顽固的煤块,脸上露出认真和故意的表情,好像它是父亲讨厌的那些寡妇似的,他说:

“唉,理应如此啊。”山姆答道。

“简单点说吧,山米,我只觉得驾驶座上,是最安全的。”

“我在想,山米,”威勒先生说,非常深情地从烟斗上方瞟了瞟他的儿子,仿佛想让他相信,他想说的话无论多么离奇或难以置信,都是冷静而又经过多次考虑说出来的,“我在想啊,山米,我认真地说,对她的去世是很难过的。”

“为什么那里最安全呢?”山姆打断说。

“在幻想,山米,”老威勒先生答道,“是关于她的,塞缪尔。”说到这里,威勒先生转身朝道金墓地的方向看了一下,这好像在告诉山姆他所指的是已故的威勒夫人。

“因为马车夫有这种特权,”威勒先生答道,直直盯着他的儿子。“因为马车夫做事都是理所当然,别的人却不行。因为马车夫与好多女人相好,却又没有谁会以为他有意娶谁。其他还有谁能这样呢,山姆?”

“什么?”山姆问道,并向火炉靠近一些。

“噢,这话确实有点儿道理。”山姆说。

“没听到,山姆,”威勒先生答道,再次满是心事地看着炉火。“我在幻想,山姆。”

“假如你的老板是一个马车夫,”威勒先生进行着论证,“你就算事态发展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你觉得陪审团会判他的罪吗?他们必然肯定不会嘛。”

“我刚才喊了你五六次,”山姆说,并且把帽子挂了起来,“你都没听见。”

“为什么不会?”山姆说,有点搞不清状况。

“山米,”威勒先生说,“欢迎你。”

“为什么不会!”威勒先生答道,“因为那是有背于他们的良知的。一个真正的车夫是完全介于独身和婚姻之间的,每一个务实的人都是对点很清楚。”

那个鳏夫正坐在吧台后面的一张圆桌旁,在默默抽着烟,眼睛呆呆地盯着炉火。葬礼显然已举行过了。因为在他戴在头上的帽子旁边,还缀着一根一码半长的黑色飘带,它从父亲身后随随便便地往下垂着。威勒先生好像在非常出神和深思着,尽管山姆喊了他好几次,但他都坐在那里没有听见似的,仍然在继续抽烟,直到儿子把手掌放到他的肩膀上,他回过神来。

“什么!难道你的意思是,大家都很喜爱他们,却又没有谁会真正打他们的主意,对吗?”山姆说。

由于见不到任何可以打个招呼的人,山姆轻轻地进了屋。朝四周打量了一下,他很快就远远地看到了他父亲。

他父亲点了点头。

在七点钟的时候,塞缪尔·威勒从一辆路过道金的驿马车上跳了下来,站到了离格兰比侯爵旅馆没多远的地方。天气极其寒冷阴沉,小街显得寂静而凄凉。那高贵而英勇的侯爵的桃花心木脸庞,满是忧郁和悲伤的神情,在寒风中摇来晃去,好像伤心似的发出吱吱的声音。窗帘全都拉下来了,百叶窗也关了一部分,平时喜欢在门口游荡的那些人好像突然消失了。这个地方现在寂静而又荒凉。

“至于为什么会那样,”威勒老爹继续说,“我也说不清。长途马车夫哪里学来的那样招人喜欢的本领,每经过一个地方都受到所有年轻女子的仰视——或者可以说是仰慕——对这点我也没搞清楚。我只知道情况就这样。这就像一种自然法则——一种指数,就像你后妈常说的。”

于是,在相互说了些嘱托的话之后,主仆两人就分手了。

“是定数。”山姆说道,纠正老绅士的错误说法。

“多谢,先生。”山姆答道。“我会告诉他的,先生。”

“很好,塞缪尔,你随意叫它什么。我可管它叫指数,一直是这样叫的,酒瓶里都空空的了,他们还同样公布同一个指数。就这么回事。”

“请转告你父亲,山姆,在他当前的处境下,假如我能帮他什么忙,我都非常全力以赴地帮他一把。”匹克威克先生说。

说着,威勒先生又开始抽上烟,再一次露出陷入思考的表情,继续说:

山姆鞠躬表示感谢。

“所以,我的孩子,不管我想不想结婚,由于我并不觉得留在这里结婚有什么好处,同时我又不愿跟社会上那些很有意思的人物完全隔绝开来,因此我已下定决心去赶安全号马车,再回到贝尔一塞维奇去住,那儿才是我一起想住的地方啊,山米。”

“没关系,忙完再回来吧。”匹克威克先生说,“我完全允许你停留。”

“那么这里的生意怎么处理?”山姆问道。

“我一两天就回来,先生。”把家中来信的内容告诉匹克威克先生之后,山姆说。

“生意嘛,塞缪尔,”老绅士答道,“字号、存货和设备,我打算全部签约卖掉。所得的钱呢,根据你后妈在临死前的遗愿,从里面拿出两百镑来给你,投资到——那些玩艺儿你们叫什么来着?”

威勒先生把那个美丽的女仆拉过来紧靠着自己,开始在她脸旁耳语,没有说多久,她就低下头,然后她又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他。当他们分手的时候,她急忙跑回自己的房间,整理一下帽子和鬈发,然后才去服侍女主人。在回房间的路上,她一边轻快地走上楼梯,一边不停地从扶手上方朝山姆点头和微笑。

“什么东西啊?”山姆问道。

“你总是要离开。”玛丽说,并且轻轻扬起头,“你总是刚刚才到,威勒先生,马上又要走。”

“就是那些在首都老是忽上忽下的东西呀。”

“我会很快回来的,”山姆说。

“你是说公共马车吗?”山姆猜想着。

漂亮女仆伸出一只手来——虽然是干的女仆,她的手却非常小巧,然后就起身想要离去。

“不是。”威勒先生答道。“那些老是跌跌涨涨的、与国债和支票一样的玩艺儿呀。”

“喂,能跟你握握手吗?”山姆说。

“噢!是基金。”山姆说。

“再见!”漂亮女仆说,并且转过头去。

“就是它!”威勒先生答道,“基金,拿出两百镑给你,塞缪尔,你去投资基金。利息四分半的优惠公债,山米。”

“再见!”山姆说。

“老太太真好,还惦记着我,”山姆说,“我非常感激她。”

玛丽再一次叹气。那封信太让人伤感了。

“其余的在我自己留下来,”老威勒先生继续说,“当我也死了的时候,它就归你了。因此你要记着,别把它一下子花光,我的孩子,还要严防不要让任何一个寡妇知道你有多少家产,不然你就完蛋了。”

“我得拿去跟主人请假了。”山姆说。

在做完这番告诫之后,威勒先生又继续抽起烟斗来,脸色比先前安详了很多,对于告知这些情况好像使他心里放松很多了。

玛丽没有说话,也叹了一口气。

“有人在敲门哩。”山姆说。

“可是,”山姆说,把信放进口袋,默默叹了一口气,“事已如此——也没有办法了,生米煮成了熟饭,还是照旧生活吧,就像那个老太太嫁给一个随从时说的。无能为力的事儿,不是吗,玛丽?”

“不要理他们。”他父亲颇具威严地答道。

威勒先生说这些话时表情很严肃,致使漂亮女仆也听得垂下了眼帘,露出一脸的肃穆。

山姆遵嘱行事。门上又敲了一下,然后是第三声,接着使连续不停的敲了起来。于是山姆问为什么给开门呢。

“这么说我后母死了!我真难过。她倒不是一个天生坏心眼的女人,假如那些牧师不纠缠她的话。我很伤心。”

“嘘,”威勒先生低声说,脸上带着些许担忧,“别去理它们,我可不想是寡妇中的哪一个哩。”

弄清这点之后,山姆又把信认真读了一遍,好像这时才第一次清楚地了解了信的内容,把信折起来的时候,他无奈地说道:

由于对于敲门无人理会,在过了一会儿之后,那位看不见的访客冒昧地推开了门并往里面张望。从虚掩的门里探进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女人,而是斯狄金斯先生的长长的黑头发和红红的脸盘。威勒先生太惊讶了,以至于烟斗从手上滑落下来。

“等等,”山姆答道,又快速把信看了一遍,其间不时停下来挠头想。“你说得对。写信的那个绅士把不幸的消息完全写了出来,然后我老爸来看他写信,由于他的搅和,信就写的乱糟糟的。他就喜欢没事捣乱。你说得对,玛丽,我亲爱的。”

这位值得尊敬的绅士极其小心地缓缓地推开门,直到开出的门缝可以让他那瘦长的身体通过,然后他溜进房里,接着非常小心而又谦恭地把门关上。他面向山姆,抬起双手和双眼,以这种方式表达他对这家人遭遇灾难所感到的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悲伤,然后他把高靠背椅子拉到炉火边他惯常坐的地方,并且坐了下来,掏出一块褐色的手绢探拭了一下他的眼睛。

“也许别人替他写的,然后他自己签名吧。”漂亮女仆说。

当这一切在发生的时候,老威勒先生往后一退,拼命睁大双眼,双手撑住膝盖,整张脸都露出专注而又慑人的惊讶表情。山姆静静地坐在他对面,怀着热切的好奇心等着看这一情景有怎样的结局。

“多么复杂的信啊,”山姆说,“通篇这样乱七八糟,谁能读懂!这不是我老爸写的,除了他的签名,那是他的笔迹。”

斯狄金斯先生把那块褐色手绢在眼睛前停留的一会儿,同时颇为得体地抽泣,然后他像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把手绢装了起来,并且扣好袋扣。此后,他拨了拨炉火,再往后,他搓了搓双手并看着山姆。

托尼·威勒

“噢,我年轻的朋友,”斯狄金斯先生用极轻的声音打破沉寂,说,“真让人难受的灾祸啊!”

我很难过在这快乐的时候带给你坏消息,你后妈伤风感冒因为不小心久坐在湿草淋雨。听牧司讲道,三更半夜因他灌饱了对了水白兰地几个钟头后才清醒一点,医生说假如她事先喝了对温开水的白兰地而不是事后,她就不会有那么糟糕她的身体马上就会好能想到的一切办法全用上了,你老爸希望她跟以前一样没事,但她转上拐角走错了路冲下了坡,那冲劲你从来没见过有那么大,医生立刻用了药但终究没有用,因为她昨天傍晚六点差二十分就付了最后的关卡税,提前很多就走到了,可能是由于她行李太少的缘故吧。你老爸说假如你来看我们,他会无比感动,因为我非常孤单,塞米尔这名字他说那样写我说不对,而且由于有好多事要处理,他相信你老板不会反对的你的倒霉的。

山姆微微点了一下头表示认可。

我亲爱的山姆儿:

“对那个犯了错误的人也一样!”斯狄金斯补充说,“它真是让一个人的心流血啊!”

星期三

山姆听见他老爹咕哝着说要让谁的鼻子流血。但斯狄金斯先生没有注意到。

多尔金

“你听说了吗,年轻人,”斯狄金斯先生说,把椅子拉得靠近山姆,“她有没有把什么东西遗留给艾曼纽呢?”

寄自格兰候嚼

“那是谁啊?”山姆问道。

这一个吻就让山姆有精神,然后读起下面的信来。

“小礼拜堂呀,”斯狄金斯先生答道。“我们共同的小礼拜堂。我们的羊栏,塞缪尔先生。”

“别管我的眼睛,你快些还是读信吧。”漂亮女仆这么说的时候,她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眼神中包含的狡猾和娇艳是那么迷人,简直叫人无法拒绝。

“她没有给羊栏留什么东西,也没有给牧羊人留任何东西,更也没给羊群留什么,”山姆断然地说,“甚至连狗都没给留。”

“保佑你的眼睛!”山姆说,抬起头来。

斯狄金斯先生小心地看了看山姆,又瞟了瞟那位老绅士,老绅士闭着双眼坐在那里,好像已经睡着了,于是把椅子拉得离山姆更近一些,说:

“没什么麻烦吧,我希望?”玛丽说,从他肩膀上方对视着他。

“也没给我留什么吗,塞缪尔先生?”

“哇!”山姆做惊讶状喊道,“这都是些什么呀?”

山姆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威勒先生听了这话只是轻轻地眨了眨眼睛,这一眼所蕴含的深厚情感是任何描述都无法表达的。他挨着玛丽在窗边坐了下来,打开信并大概看了下内容。

“我想理应有一点吧,”斯狄金斯先生说,脸色变得苍白而恐惧。“想想看,塞缪尔先生,连一点儿东西都没有吗?”

“我的天哪!”玛丽说,一边理好褶领,假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你好像一下子变得离不开它似的。”

“连像你那把旧雨伞的东西都没留给你。”山姆答道。

说了这些话,又表示了有点卖弄风情的怀疑和担心,说希望没有把它弄丢,然后,玛丽才从她那无比精致小巧的棉布褶领里摸出那封信来并递给山姆,他马上非常殷勤而热忱地把它吻了吻。

“也许,”在他想了一会儿之后,斯狄金斯先生有些迟疑地说,“也许她把我推荐给那个该坏心的人照应吧,塞缪尔先生?”

“我已经替你收好了,要不呀,我敢说它早就丢了。”玛丽答道。“好了,给你吧,这个人情你要还啊。”

“从他话中的意思来想,我认为这很有可能,”山姆答道,“刚才他还跟我到你哩。”

“信在哪里呀,我的爱人?”山姆急忙问道。

“他,是吗?”斯狄金斯叫道,又打起精神。“啊!他像原来一样了,我敢说。我们现在可以相安无事地一起生活了,塞缪尔先生,呃?你离开的时候我可以照料他的农业——照料得好好的,你放心吧。”

“另外,还妨碍了我要对你说件事。”玛丽补充说。“有一封信在寄到这里等你四天了。你走了还不到半个小时,信就来了。还有,信封上还标明是急信哩。”

斯狄金斯先生放松地吐了一口气,停顿下来等待山姆回答。山姆点了点头,而老威勒先生却突然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它既不是呻吟,也不是咕哝,或者不是喘息,也不是咆哮,但是又像这四者的集合似的。

“噢,那个。”漂亮女仆答道。“喂,快去忙你的去吧。”漂亮女仆一边这样羞涩地提醒,一边把山姆推到墙上,说他把她的帽子弄掉了,还弄乱了她的鬈发。

斯狄金斯先生把这一声音认为是他的懊悔或忏悔,因此他又鼓起勇气,搓搓双手,表情变化地极快,然后轻轻地穿过房间,走到房角他很熟悉的一个架子边,拿了一个平底玻璃杯,顺手往里面放了四块方糖。与此同时,他再一次看看四周,又发出一声伤心的叹息。随即,他轻轻地走进酒吧间,很快就端回了半杯菠萝朗姆酒,又走到正在炉架上正烧着的水壶边,往酒里倒了点水,搅和了一下,尝了一口,坐了下来,然后又急切地喝了一大口那对水朗姆酒,再停下来喘气。

“不要什么呀,我亲爱的。”山姆说。

在这过程中,老威勒先生又换了一种不雅的姿式假装睡觉,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当斯狄金斯先生停下来喘气时,他突然朝他扑了过去,夺过酒杯,把杯里剩余的对水朗姆酒泼到他的脸上,随即把酒杯扔进了火炉。然后,他死死抓住那位可敬的绅士的衣领,突然凶狠残暴地乱踢起来,每一次长统靴在斯狄金斯先生的身上雨点般落下,同时又发出种种针对他的粗暴而又不连贯的咒骂声。

“天哪,威勒先生,尽乱讲!”玛丽说。“噢,不要,威勒先生。”

“山姆,”威勒先生说,“帮我把帽子戴好。”

“爱我呀,我真希望如此,我亲爱的。”山姆答道,故意落在后面,担心被主人听见。“你好漂亮啊,玛丽。”

山姆顺从地替父亲把那顶别着长长的黑带子的帽子更紧地戴好,于是老绅士的身手比先前更敏捷,又重重的向他踢了起来,斯狄金斯先生跌跌撞撞地爬出了酒吧间,穿过过道到达前门,山姆的父亲也跟到了街上。一路踢个不停,长统靴每一次踢起都显得更加有力。

“哎呀,威勒先生。”貌美的女仆在门口迎接山姆时说。

真是一派让人看了感到惊奇景象啊!那个红鼻子的人在威勒先生的踢打下躲来躲去,他的全身因为父亲的狠踢而痛苦地抖个不停。而最是让他痛苦的是,在一阵凶狠的打斗之后,威勒先生把斯狄金斯先生的脑袋按进了一个装满水的马槽里,有用力按着不放,直到他被闷得半死才放手。

匹克威克先生觉得,在那对伉俪真正做好会见的准备之前,过早地领鲍勃·索耶或本·艾伦去见他们是不可行的。为了尽可能不让艾拉贝拉遭受尴尬的局面,也为了补救眼下的微妙局面,匹克威克先生提议他和山姆在乔治在兀鹰旅馆附近下车,两位年轻人则暂时另觅歇宿之地。他们非常满意地接受了提议,并且相应地付诸行动:本·艾伦先生和鲍勃·索耶先生前往了鲍洛那边最偏远的一家小旅馆。在之前的日子里,这家旅馆的酒吧间的门后面是不难发现他们俩的大名的——名字后面是用粉笔写的一长串难懂的账目。

“滚吧!”在斯狄金斯先生终于把脑袋从马槽里退回来的时候,威勒先生又用尽全力对他进行了残忍踢打,说道,“随便叫你们那群卑鄙的人来吧,我一定把他揍瘪,然后再淹死他!山米,跟我回去,给我倒一小杯白兰地。我累坏了,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