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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本章有两位杰出人物的忠实画像。还有对在他们府上举行的早餐联欢会的精确描写。早餐导致与一位老相识相遇,于是开始了新的一章

朋友话音未落,匹克威克先生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常那种平易近人的表情。

“什么!”斯诺格拉斯先生大喊了一声,他忽然恢复了刚才被过度的吃惊夺去的说话能力,不顾一切地冲到了两人中间。“匹克威克先生,所有的人都关注着你呀!图普曼先生!你和我们一样都沾了他的不朽名字的光呀!丢脸呀,先生们。”

“我真冲动,”匹克威克说,“太冲动。图普曼。握握手。”

“行动吧,先生。”匹克威克回答说。

图普曼先生热情地握住了他的朋友的手,脸上的不快也无影无踪了。

“先生,”图普曼先生用激动得颤抖的声音说,同时卷起了袖口,“我是非常崇敬你的,但是我即刻对你进行报复。”

“我也一样冲动。”他说。

一阵吓人的沉默。

“不,不,”匹克威克先生截断他说,“是我不对。你还穿绿色天鹅绒外套吗?”

“你也是!”

“不,不穿了。”

“你是个庸才。”

“给我点面子,穿吧。”匹克威克先生说。

“我再重复一遍。”

“好吧,我穿。”

“还说我太胖。”

于是就这样一致通过,图普曼先生、温克尔先生和斯诺格拉斯先生,将全部穿上千奇百怪的舞会装。

“没错。”匹克威克先生说。

莱奥·亨特尔先生对所罗门·卢卡斯先生的富有的说明名副其实他店里的衣服非常丰富——或许严格地说称不上最棒,也不是很新,但是每一件都或多或少有耀眼的装饰物,还有什么比耀眼的点缀更漂亮的呢?也许有人会提出反对,说它们不合适在白天穿,但众所周知,只要有灯光它们就会闪闪发亮。这便是所罗门·卢卡斯先生的让人折服的高论。这样,图普曼先生、温克尔先生和斯诺格拉斯先生采纳了卢卡斯先生的推荐,用他认为的最合适的衣服装扮了起来。

“先生,”暂停了一会儿之后,图普曼先生悄声说,“你刚才说我年龄太大了。”

从武器旅馆租来了一辆马车,是给匹克威克一行坐的,还看一辆战车似的轻便马车,供波特先生和夫人乘坐。为了巧妙地表示受到了邀请,波特先生已经在《伊坦斯维尔新闻报》上撰文,信心十足地对早餐会的盛况做了预测。

图普曼先生走上前一两步,凶巴巴地盯着匹克威克先生。匹克威克先生也通过眼镜聚焦而狠狠地盯着图普曼,并且勇敢地嘘了一口气表示鄙夷。斯诺格拉斯先生和温克尔先生在一旁看到他们之间出现了这样的场面,吓得瞠目结舌。

早晨到了。看上去真有趣,图普曼完全是一副土匪打扮,背上和双肩上裹着一件非常紧的外衣,两条腿的上半部装在天鹅绒短裤里,下半部则裹着错综复杂的绑腿。同样有趣的是,他那张活泼而纯真的脸配上了假的黑色的八字胡,从敞开的衬衫衣领上伸出。一顶宝塔糖式的高顶帽,点缀着花花绿绿的丝带,他不得不把这顶帽子放在膝盖上带着,因为没有任何马车的顶篷足以让他戴着这么高的帽子坐车。斯诺格拉斯先生的打扮也同样诙谐而讨人喜欢,他穿着蓝色缎子做的短裤和披风、白色的丝质紧身上衣和鞋子,还戴着一顶希腊式的头盔:人人皆知(假如他们不知道的话,至少所罗门·卢卡斯先生是知道的),这确实是游吟诗人的平常的打扮,他们,一向都是这样的。所有这一切都看起来错,但是比起大家对他们热情地欢呼,就不值得提了。他们的马车跟在即将供波特先生乘坐的轻便马车后面,一起开到了波特先生府上。门开了,看见伟大的波特装扮成了一个俄罗斯司法官,手里拿着一根硕大的鞭子——它极其典雅地象征着《伊坦斯维尔新闻报》那威严而强大的权威以及它赏给社会公敌的吓人鞭笞。

“先生,”匹克威克先生说,“你也一样!”

“好!”看见这个活象征,图普曼先生和斯诺格拉斯先生从过道里大叫道。

“先生,”图普曼先生说,“你没什么了不起的。”

“好!”随后听见匹克威克先生在过道里叫道。

“先生,”匹克威克先生以相同的语调说,“要说羞辱,比起你在我面前穿着一件拖着两英寸长尾巴的绿色天鹅绒外套对我的羞辱来,望尘莫及哩!”

“嗬——波特!”大家高声道。在欢呼声中,波特先生笑眯眯地踏进了马车,脸上带着可人的尊严,它充分证明他意识到自己的权威并且知道如何运用它。

“先生,”图普曼先生说道,他的脸涨得通红,“这是一种羞辱!”

接后是波特太太,她要是没有穿长袍的话,原来是很像太阳神阿波罗的。随着她出来的是温克尔先生,他穿着浅红色外衣,如果他不是与普通邮差很相像的话,恐怕别人会把他当作运动员。最后是匹克威克,他受到男孩们特别热烈的欢迎,这或许是因为他们认为他的紧身衣和绑腿是黑暗时代的遗物吧。随后两辆马车就起程了。威勒先生上了他主人坐的那辆车的驾驶座(他是去帮助侍候的)。

“假如还需要另外的反对理由的话,”匹克威克先生接下去说,“那就是,你太胖了,先生。”

当匹克威克先生一手挽着那个土匪、另一手挽着那个游吟诗人庄重地走到邸宅门口时,围拢在那里看来宾们的奇装异服的男女老少,都发出兴奋异常的尖叫。图普曼先生为了有模有样地进入园子,竭尽全力把那顶宝塔糖高帽子戴到头上,这一做法更招致强烈的欢呼,简直是前所未有。

“年龄太大了。”图普曼先生叫道。

准备工作极其令人满意,全然使富于先见之明的波特关于东方乐土的豪华的预测成了现实,园子很小,到处是人!从没见过如此的美妙、时尚和文学的光芒。有一个年轻的女士,是在《伊坦斯维尔新闻报》“做”诗的,她穿着回教国的王后或公主的服装,靠在一位年轻绅士的臂膀上,后者是在报社“做”评论专栏的,他自作主张地穿上了陆军元帅的制服——当然没有靴子。类似的天才人物数不胜数,任何明事理的人见到他们都会感到非常骄傲。除了这些人之外,更有半打伦敦来的狮子——真正的作家,他们像普通人一样来来往往,微笑着,闲聊着——是的,同样在乱七八糟地扯一些这毫无意义的话题,不可否认这样做是出于一片好心,以便周围的普通人能够了解他们。另外还有一个戴着纸板帽的乐队,有四位有点儿来头的穿着他们本国服装的歌手,还有半打雇来的穿着他们本国服装的侍者。最后,尤其惹人注意的是扮成密涅瓦的莱奥·亨特尔夫人,她正在欢迎宾客,由于想到她能把这么多优秀人物聚焦到一起,她的脸上洋溢着骄傲与洋洋自得的神情。

“因为,”匹克威克十分激动地说,“因为你年龄太大了,先生。”

“这是匹克威克先生,夫人,”一个仆人说。此时,匹克威克手里拿着帽子和图普曼、斯诺格拉斯一起向荣臭亨特尔夫人走去。

“我就是这样想的,”图普曼先生情绪高昂地回答说,“不行吗,先生?”

“什么!在哪里!”莱奥·亨特尔夫人假装非常高兴地蹦起来。

“你不是说,”匹克威克先生一边说,一边凶巴巴地盯着他的朋友,“你计划穿一身绿色的天鹅绒外套,拖一条两英寸长的尾巴吧?”

“这里。”匹克威克先生说。

“扮成一个匪徒。”图普曼先生和气地又说了一遍。

“我真是幸运地见到匹克威克先生本人了!”莱奥·亨特尔夫人叫道。

“什么!”匹克威克先生说道,忽然呆了一下。

“正是在下,夫人。”匹克威克先生答道,深施一礼。“请让向您介绍我的朋友们——图普曼先生——温克尔先生——斯诺格拉斯先生。”

“我要让自己的样子变成匪徒去。”图普曼先生插话说。

图普曼先生显然想显得坦然而又姿态优美一些,因此他的身体极端地扭曲着,令人大饱眼福——他的穿着奇装异服的朋友们所摆出的天才姿势也是史无前例的。

“会明白的。我倒没想到这一点了。”斯诺格拉斯先生说。

“匹克威克先生,”莱奥·亨特尔夫人说,“我务必要您同意我这一整天都跟我在一起。我要让这里的每一位都认识您。”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温克尔先生不满地说。“他们难道不明白她的七弦琴吗?”

“太感谢您了,夫人。”匹克威克先生说。

“他们怕是不明白她想扮演什么吧,是吗?”斯诺格拉斯先生问道。

“首先,这是我的小女儿们。我简直把她们给忘了。”密涅瓦说,随手指了指两个已完全长大成人的女郎,她们一个大概已有二十岁,另一个要大一两岁,两个都是一副少女打扮——至于究竟是为了使她们、还是为了让她们的妈妈显得更年轻一些,匹克威克先生没有确切地告诉我们。

“是呀。这样她要穿一件白缎子做的袍子,缀有耀眼的饰物。”

“她们很美丽。”匹克威克先生说。

“波特没错。”匹克威克先生加重语气说。

“她们和她们的妈妈简直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先生。”波特先生严肃地说。

“扮演阿波罗,”温克尔先生说,“不过波特不让她穿那身紧身衣。”

“噢,你这顽皮鬼。”莱奥·亨特尔夫人叫道,开玩笑似的用扇子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密涅瓦带着一把扇子!)

“是吗?”匹克威克先生说。

“真是的嘛,我亲爱的亨特尔夫人,”波特先生说,“您一定还记得,在去年皇家学院的展览会上,每一个看到您的画像的人都问,那画的究竟是您还是您最小的女儿。因为你们俩,简直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

“少不了波特太太。”他一见到他的领袖就这样说话。

“好了,就算是真的,也没必要在客人面前说呢?”莱奥·亨特尔夫人说着。

匹克威克先生拿起帽子,去了孔雀旅馆。但是温克尔先生抢先一步把化装早餐会的消息传到那里去了。

“伯爵,伯爵。”莱奥·亨特尔夫人以尖锐的声音叫唤一个穿外国制服的长着络腮胡须的人,这人正从他们旁边走过。

“但是我耽误您的时间了,先生。”不苟言笑的男人说,似乎他突然想到了这一点似的。“我知道你的时间宝贵,先生。那么,我可以告诉莱奥·亨特尔夫人,她可以安心恭候您和您的优秀朋友们的大驾了?早上好,先生,见到您这么优秀的人物,我感到非常自豪——请留步,先生。不用客气。”匹克威克先生还没来得及表示反对或否定,莱奥·亨特尔先生已严肃地抬头挺胸大步离去了。

“啊,你叫我?”伯爵说,转过身来。

“要是这样,”匹克威克先生说,“我是十分愿意前往的。”

“我想让你们两个相互认识一下,”莱奥·亨特尔夫人说,“匹克威克先生,这是斯莫尔托克伯爵。”她急忙地以耳语对匹克威克先生补充说,“一个有名的外国人——正在为他那本有关英国的大作搜集素材——哼!——这是斯莫尔托克伯爵,这是匹克威克先生。”

“我想了想,这样吧,先生,假如莱奥·亨特尔夫人让她的客人们看见您这样一位名人穿着自己的服装出席,没准那会让她更高兴哩。我冒昧地允许您作为例外出席,先生——我敢担保,为莱奥·亨特尔夫人着想,我有权地这样和你约定。”

匹克威克先生以这样一位杰出人物应当享受的敬意对伯爵行了礼,伯爵拿出一本纸簿来。

不苟言笑的男子仔细地考虑了一会儿,随后说:

“你说什么,亨特夫人?”伯爵问道,同时礼貌地对高高兴兴的莱奥·亨特尔夫人微笑着,“匹格——威格,还是比格·威格——你是什么来着——大律师——呃?我知道了——是这样。比格·威格。”于是那位伯爵便把匹克威克先生当成了一位大律师并因此而出名的绅士,并打算在记事簿上记录下来,这时莱奥·亨特尔夫人截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匹克威克先生说,“可是,我可不敢与那些伟人相比,也不敢壮起胆子穿上他们的衣服。”

“错了,伯爵,”夫人说,“是匹克—威克。”

“不行,先生!”莱奥·亨特尔叫道,“所罗门·卢卡斯,有非常多的稀奇古怪的服装。不要拒绝,先生,很多角色可供您选择。柏拉图、芝诺、伊璧鸠鲁、毕达哥拉斯——都是学派的创始人啊。”

“啊呀,我明白了,”伯爵回答道,“皮克——是教名,维克斯——是姓。很好。皮克·维克斯。你好吗?”

“天哪,”匹克威克先生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我怕是不行——”

“很好,谢谢您,”匹克威克先生以他向来的殷勤态度回答说。“您在英国来很长时间了吗?”

“扮演密涅瓦。我竟然忘记说了——明早举行的是一个化装早餐会。”

“长——很长时间了——两个星期——多一点儿。”

“扮角色!”

“还打算在这儿待多长时间呢?”

“千真万确,先生,”莱奥·亨特尔先生说,“莱奥·亨特尔夫人自己朗诵时把它表现得入木三分。明天早上,先生,她将扮角色来朗诵它。”

“一个星期吧。”

“写得真精彩。”匹克威克先生说。

“那您可以做很多事情啰,”匹克威克先生说,“在这期间,可以寻找你必不可少的全部的材料。”

奄奄一息的蛙呀!”

“噢,都弄好了。”伯爵说。

远离了欢乐的沼地,

“是嘛!”匹克威克先生说。

唆使一条狗来追击你,迫使你

“就在这儿,”伯爵补充说,颇有意味地拍了拍额头。“大书在家里——有很多注解——音乐、美术、科学、诗歌、政治,包罗万家。”

发出狂暴的吼叫,带着兽性的恶意,

“说到政治,先生,”匹克威克先生说,“它本身可包括不少博大精深难以理解的大学问呀。”

“唉,化身为孩子的魔鬼,

“啊!”伯爵说着重新把记事簿拿了出来,“很好——这句话可以做一章的开头。第四十七章。政治。政治这个词语把作者本人吓了一跳——”于是斯莫尔托克伯爵就把匹克威克先生的话记录了下来,不过伯爵丰富的想象力或他的贫乏的英语知识对它们做了不同的改动和补充。

“下面的诗句是这样的,”不苟言笑男子说,神情比先前更严肃了。

“伯爵。”莱奥·亨特尔夫人说。

“洗耳恭听。”匹克威克先生说。

“亨特尔夫人。”

“下面一节还要让人动容。要不要我背诵一下给您听听?”

“这位是斯诺格拉斯先生,和匹克威克先生很要好,而且是一位诗人。”

“毫不拖沓。”匹克威克先生说。

“等一等。”伯爵叫道,又拿出了记事簿。“题目,诗歌——章节,文友——名字,雪诺格拉斯。很好。认识了雪诺格拉斯先生——大诗人,皮克·维克斯的朋友——亨特夫人介绍,她也做甜情蜜意的诗——什么题目来着?——雾——出汗的雾——很好——再好不过了。”于是伯爵收好了记事簿,鞠躬之后就走开了,感到非常高兴,因为他已经对他的素材库做了最重要和最有价值的补充。

“不错,”莱奥·亨特尔先生说,“毫不拖沓。”

“非同一般的人啊,斯莫尔托克伯爵。”莱奥·亨特尔夫人说。

“好诗。”匹克威克先生选道。

“优秀的哲学家。”波特先生说。

奄奄一息的蛙呀!”

“一个冷静、毫不妥协的人。”斯诺格拉斯先生补充说。

在一块木头上死去,

旁观者们一致大声赞扬起斯莫尔托克伯爵来,他们摇头晃脑,齐声地大呼:“了不起!”

我怎能无动于衷地看着你,

对斯莫尔托克伯爵的漂亮话,由于那四位有点儿来头的歌手登场而终止了,很可能。为了显得美丽如画,他们在一棵小苹果树前面摆开了架式,开始演唱他们本国的歌曲,这看上去完全很容易做到,因为其关键窍门在于:其中三位应该低沉地哼,第四位嚎叫就是了。这一有趣的表演在全场的叫好声中结束之后,一个孩子登场表演,他和椅子的横档纠缠不休,各种花样层出不穷。然后他把双腿像蝴蝶结一样盘在一起,并架在脖子上,接着又表演表示一个人轻而易举地就可以做出看上去像放大的蛤蟆的样子——这一绝活儿给全场的观众带来了极大的快乐与满足。接下来听到波特太太那叽叽喳喳的细小声音,人们讨好说那是在歌唱,而且完全符合所扮演的角色,阿波罗在这之后是莱奥·亨特尔夫人背诵她那篇久负盛名的颂歌《奄奄一息之蛙》,她应听众之请背诵了第二遍,假如不是绝大部分宾客说这样是欺负莱奥·亨特尔夫人的好脾气,那么多半还会来上第三遍。其实大家是觉得有点饿了。于是,大家都一窝蜂似的冲进了打开门的餐室。莱奥·亨特尔夫人一贯的做法是:给一百个人发请帖,招待五十个人吃早餐。

看见你用肚皮躺着喘粗气。

“波特先生在什么地方?”莱奥·亨特尔夫人说,她已把上面所说的狮子召到了她的周围。

我怎能不悲伤哀叹,

“我在这儿,”编辑先生从餐室最远的一头答道。在那里他什么也吃不到,除非女主人专门照顾。

“您这话让我惊讶,先生,”莱奥·亨特尔先生说,“它曾经名噪一时呀,署名是一个‘L’和八颗星星,起初是发表在《女士杂志》上。它是这样开头的:

“你不到这边来吗?”

“我多半没有。”匹克威克先生说。

“噢,让他自己照顾自己吧,”波特太太说,声音极其谦卑,“你在那儿挺好,是不是——亲爱的?”

“莱奥·亨特尔夫人也是如此。她挚爱诗歌,先生。她崇拜它。我也许可以说她的整个灵魂和心都是和诗歌不分彼此的。她本人也写过一些令人耳目一新的诗篇,先生。您也许读到过她的《奄奄一息之蛙》吧,先生。”

“当然是——宝贝,”倒霉的波特回答说,苦笑了一下。

“我的朋友斯诺格拉斯先生对诗歌很热爱。”匹克威克先生回答说。

莱奥·亨特尔夫人不无得意地四处看。斯莫尔托克伯爵正在忙于记录菜的内容。图普曼先生正在向几位母狮敬龙虾色拉,那种礼貌是先前的任何土匪都没有表现过的。斯诺格拉斯先生在排挤掉那位年轻绅士之后,正和主管诗歌的小姐热烈地争辩。匹克威克先生则在广泛地介绍自己。看上去一切都没有缺憾,然而,莱奥·亨特尔先生突然叫了起来:

“如果她知道您说这样的话,她肯定会感到自豪的。”不苟言笑的人说。“我想,您的随员中不会写过一些不错的小诗的绅士,先生。”

“我亲爱的。查尔斯·菲兹-马歇尔先生到。”

“这一理想非常崇高。”匹克威克先生说。

“天啦,”莱奥·亨特尔夫人说,“我多么想早点见到他啊。请让一让,让菲兹一马歇尔先生过来。亲爱的,叫他直接来我这儿,来得这么晚,我要骂他一顿才是。”

“是的,先生,”不苟言笑地男子答道,“莱奥·亨特尔夫人交往的所有人都是。她的理想是,非这样的人决不交往。”

“来了,我亲爱的夫人,”一个声音叫道,“我前来的速度可是快得不能再快了——这么多人——屋里都没立足了地方——寸步难行啊——非常难。”

“这一位是不是因自己的工作和才干而出名呢?”匹克威克先生问道。

匹克威克先生的餐刀和叉子都掉了下来。他看了看桌子对面的图普曼先生,他也放下了他的刀叉,而且看样子似乎立即就要瘫倒在地似的。

“莱奥·亨特尔夫人举办这样的早餐会并不是第一次了,先生,”新相识接着说,“有人在宴会上写了一首十四行诗献给莱奥·亨特尔夫人,热情洋溢,别具一格地称之为‘理性的盛宴,灵魂的奔腾’。”

“啊!”那个声音叫道,“棒极了的轧布机——贝克尔的专利——这么挤下来,衣服上没有一点皱——来的时候本想‘穿上我的亚麻布衬衫’——哈!哈!那主意不坏——可是衣服穿在身上经这么一轧,不知成啥玩艺了——叫人难受的过程——十分难受。”

“非常高兴。”匹克威克先生回答说。

说着这些支离破碎的话,一个装扮成海军军官的年轻人挤向桌子,让吃惊的匹克威克分子们看得清清楚楚,他正是艾尔弗雷德·金格尔先生。

“您会认识她的,先生,”不苟言笑的男子说,“明天早上,我们将举办一个招待各界名流的早餐联欢会——招待一大批因他们的工作和才干获得荣誉的人物。请您接受莱奥·亨特尔夫人的邀请,同意光临贵府。”

这个罪人刚刚握住莱奥·亨特尔夫人伸给他的手,他就看见匹克威克先生喷火的眼睛了。

“能认识这样一位女士,我感到无上荣耀,先生。”匹克威克先生说。

“哈啰!”金格尔说。“我太健忘了——忘了嘱咐马夫——立即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我的妻子,先生——莱奥·亨特尔夫人一向喜欢认识所有因自己的工作和才干而闻名的人为荣。请答应我,先生,让我在名单的醒目位置写上匹克威克的名字,以及匹克威克俱乐部的几位同仁的名字。”

“不用劳您大驾了,菲兹一马歇尔先生。”莱奥·亨特尔夫人说。

陌生人握了握伸给他的手,随后接着往下说。

“不,不——我得亲自去——不用很长时间——立刻就回来。”金格尔说着就在人群中无影无踪了。

“没问题。”匹克威克先生说。

“劳驾,夫人,请许可我问一声,”激动的匹克威克先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个年轻人是谁?他住在哪儿?”

“请给个面子,先生,让我和您握个手吧。”那个不苟言笑的男子说。

“是一位很富有绅士,匹克威克先生,”莱奥·亨特尔夫人说,“我很乐意让你们认识一下哩。伯爵见了他会很高兴的。”

“正是。”

“是呀,”匹克威克先生急忙说,“他住在——”

“是匹克威克先生吧?”

“眼下住在坟堆子的天使旅馆。”

匹克威克先生只好下楼去了起居室,一位不苟言笑的男子,看见他就站了起来,尊敬地说:

“坟堆子?”

“但是给我名片的是一位绅士,”山姆回答说,“他正在起居室里等着哩——他说宁愿等一天,也要见到您。”

“圣爱德蒙坟堆子,离这儿不远。但是哎呀,匹克威克先生,你难道这就离开吗?是呀,匹克威克先生,你再呆会吧。”

“可这名片不是绅士的,而是女士的呀。”匹克威克先生说。

但是,莱奥·亨特尔夫人话音未落,匹克威克先生早已钻进了人堆,在园子里,见到了随后跟来的图普曼先生。

“可以这么说吧。”威勒先生回答说。

“晚了,”图普曼先生说,“他已经不在这儿了。”

“他。是一位绅士吗?”匹克威克先生说。

“我知道,”匹克威克先生说,“他逃不掉。”

“特意等您啊。”威勒先生回答说。

“逃不掉!你知道他的住处?”图普曼先生问道。

“在等我吗,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说。

“坟堆子的天使旅馆,”匹克威克先生回答,说得飞快,“谁知道那里又有谁上了他的当呢?他曾欺诈过一个可敬的人,却是因为我们。但同有一点办法,就不能让他再骗人。我要戳穿他!我的仆人在哪儿?”

“人还没走。”山姆说。

“在这儿呢,先生,”威勒先生答道,从一个不易被发觉的地方钻了出来,“您的仆人在此,先生。他对这一称号深感骄傲。”

伊坦斯维尔洞府

“立刻跟我走,”匹克威克先生说,“图普曼,如果我留在坟堆子,我给你写信,你可以去那儿找。再见,祝你好运。”

莱奥·亨特尔夫人

劝阻是无效的。匹克威克先生已经无法平静下来,他已下定决心。图普曼先生又跟他的伙伴们在一起了。一个小时之后,对艾尔弗雷德·金格尔先生或查尔斯·菲兹一马歇尔先生的回忆已被吞没在令人意乱神迷的一段四组舞和一瓶香槟酒之中。而此时,匹克威克先生和山姆·威勒坐在一辆驿车外面的座位上,争分夺秒地往圣爱德蒙坟堆这一古老市镇赶去。

匹克威克先生内心感觉不安,因为近来他忽视了他那些住在孔雀旅馆的朋友。选举结束之后的第三天早晨,他正要去寻找他们,这时他的忠心耿耿仆人把一张名片,上面印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