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文学作品 > 匹克威克外传 > 第三十七章 如实说明威勒先生不在场的原因,因而描写他应邀参加的晚会。并且详细描述他受匹克威克先生的命令去办的一件微妙而重要的差事

第三十七章 如实说明威勒先生不在场的原因,因而描写他应邀参加的晚会。并且详细描述他受匹克威克先生的命令去办的一件微妙而重要的差事

“不合规矩,”塔克尔先生说,“来迟了,太迟了。”

这个晚上的这一重大事宜刚拉开序幕,房门突然打开了,一位穿浅蓝色带铅色纽扣的号衣的绅士闯了进来。

“不,不,我迫不得己呀,”蓝色绅士说,“请大家听着,是一件讨好女人的事,戏院里的一个约会。”

这些侮辱其实是不值一提的暴戾作风的真实写照,可怜的果蔬店主在承受这一切的时候一直卑微地鞠躬。在每个人都侮辱了他之后,塔克尔先生动手切割煮羊腿,并给客人们分食。

“噢,是嘛,”穿橘黄色绒布衣服的绅士说。

“一个无法挽回的下流皮(胚)子。”穿紫色号衣的绅士也附和着。

“是的。真的,以人格保证,”蓝衣人说,“我答应了在十点半去接我们那个最小的女儿,她真是个可爱女孩儿,我不想让她失望。我无意冒犯你们,先生,但是一个女的,先生,一个女的,先生,你无法和她较劲儿。”

“简直是一个下流的贼。”穿绿色花边短裤的绅士帮腔说。

“我开始怀疑这别有用心。”刚进门的人坐在山姆旁边,塔克尔先生说。“我留心过,一两次吧,上下马车的时候她沉甸甸地倚在你的肩膀上。”

“我们认为你一点也不称职。”穿橘色绒布衣服的绅士说。

“噢,真是的,真是的,塔克尔,你说错了,”蓝衣人说,“这有失公平。我或许透露过,她很神圣,拒绝过一两次求婚,没有任何特别的理由,不过——不提了,不,不,真的,塔克尔——何况还是有生人在场——那是不对的——你不该那么说。敏感话题,我亲爱的朋友,敏感话题啊!”然后蓝衣人整理了一下衣服,点点头又皱皱眉,欲言又止,假如高兴他很愿意说出来,但碍于面子只能作罢。

“不,你做不到,先生,”塔克尔先生说,“远远不够哪,先生。”

蓝衣人是一个发色很浅、固执、大大咧咧的仆人,看上去很高傲,他一下子吸引力威勒的注意力。而当他这样地说了一番话之后,山姆就更想认识他。因此山姆便立即以自己的方式和对方交谈。

“但愿,绅士们,”哈里斯说,“但愿对我不要太苛刻,绅士们。我对你们心有感谢,绅士们,因为不管怎样都要额外请帮手,你们总是想到我。我希望,先生们,希望我能服务周到。”

“祝你健康,先生。”山姆说。“我很欣赏你的谈话。我觉得它真可爱。”

“坦白地说,哈里斯,”塔克尔先生一脸不可一世的表情说道,“你是一个粗俗的畜牲。”

听到这话,蓝衣人很开心,仿佛他习惯听这样的赞美。但与此同时,他赞赏地盯着山姆,说希望与山姆结识,还说这是真心诚意的,山姆好像具有很可爱的潜力,正是他很中意的类型。

“请原谅,先生,”沮丧的果蔬店主答道,“我无心的,先生。我昨夜没睡好,先生。”

“你真礼貌,先生。”山姆说。“你真是万幸啊!”

“你是什么企图,先生?”塔克尔先生很生气地说。

“这是什么意思呢?”蓝衣绅士问道。

果蔬店主很顺从地揭开锅盖,一副谦荣的样子,并且奉承地给塔克尔先生递上餐刀。递刀的过程中,他不经意地打了个呵欠。

“那位小姐呗。”山姆答道。“她心里明白。啊!我知道。”威勒先生闭上一只眼睛,脑袋左右摇摆,这副模样令蓝衣绅士很满足。

“好的,先生。”

“你也许是情场老手,威勒先生。”那人说道。

“那就开锅吧。”

“不,不,”山姆说,“这话该用在你身上。和我相比,你才是身经百战啊。”

“是的,先生。”

“得,得,威勒先生,”蓝衣绅士说,“我想她是欣赏我的派头和风度的,威勒先生。”

“戴手套了吗?”

“我想也是。”山姆说。

“先生,有什么吩咐了。”果蔬店主说。

“你眼下是不是也遇到这类事呢,先生?”自我感觉不错的蓝衣绅士问道,同时从背心口袋里掏出一根牙签来。

“哈里斯。”塔克尔先生命令道。

“没有。”山姆说。“在我那儿并没有看见什么女儿,否则,我当然也可以。尽管这样,我不认为我会跟女侯爵以下的女人有关系。我会考虑和一个没有爵位却富有的女人交往,假如她深受我的话。其他人免谈。”

果蔬店夫妇端上了那条煮羊腿,冒着热气,此外还有刺山柑果酱、萝卜和马铃薯。塔克尔先生坐在首席,在桌子的另一端与他呼应的是那位穿橘黄色绒布衣服的绅士。果蔬店老板戴了一双便于传递碟子的软皮手套,站在塔克尔先生的椅子后面。

“当然,威勒先生,”蓝衣绅士说,“人是难不倒的,你知道,而且我们心知肚明,威勒先生——我们,见过大场面——很清楚派头服是一定会对吸引女人的,只是时间问题。事实上,你我之间坦白了,这一行当之所以值得一做,重点就是这个啊。”

这时候谈话中断,因为到了一位穿橘黄色厚绒布衣服的绅士,以及另一位穿紫色号衣、露出一大截袜子的佼佼者。在一阵寒暄之后,塔克尔先生提议该开饭了,这一提议被采纳了。

“是的,”山姆说,“说得没错。”

“多谢你的夸奖,先生,”山姆答道。“我说呀,咱们必须慢慢来,精彩的还在后头。”

在一番深谈之后,每个人的面前都摆好了杯子,酒馆还没打烊,绅士们都要了自己最喜欢喝的东西。蓝衣绅士和橘黄衣绅士,与会者中服饰最华丽的两位,点了“冰镇对水果汁”,而其他人,更中意香甜的对水杜松子酒。山姆把果蔬店主称作“不可救药的恶棍”,要了一大碗多味酒。

由于这一机智的反应是在指桑骂槐,那位绅士面带严厉之色,但是他渐渐地离开了火炉,勉强地笑了笑,说那倒也不坏。

“绅士们,”蓝衣绅士说,派头十足,“我把女士们给你们,来吧。”

“不会的,火爷儿,”山姆答,“有你站在对面肯定不冷,否则肯定是冷死鬼转世了。倘若他们将你置于办公室休息间的火炉的围栏后面,就不用使用煤啊。”

“听呀,听呀!”山姆说,“年轻的太太们。”

“对不起,挡住你烤火了,威勒。”塔克尔先生说,随意地点了下头。“但愿你感不到冷,威勒。”

这时维持秩序的叫喊响起了,约翰·斯莫克尔先生作为威勒先生的入会介绍人希望说两句,告诉威勒先生他刚才所说的不合规矩。

“噢,天哪,我怎么能忘了,”约翰·斯莫克尔先生说,“绅士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威勒先生。”

“哪里不对,先生?”山姆问道。

“补充一下,”塔克尔先生说,“斯莫克尔,我的孩子,你——”下面的话低不可闻。

“太太们,先生,”约翰·斯莫克尔先生答道,眉头轻愁地说,“我们这里没有这种尊称。”

话刚说完,在场的听众都笑起来,一位穿着镶花边的黄背心的绅士对旁边的一位穿绿色翻边短裤的绅士小声交流道,塔克尔今天晚上兴致很高。

“噢,是嘛,”山姆说,“那么我改改,称她们为可爱的东西好了,假如火爷儿允许的话。”

“是啊,他们也说我气色不错,”戴翻边帽的男人说,“这很不可思议,在过去的两周内,我必须每天花费两个小时跟着我们的老太婆转悠,她还总把那件该死的熏衣草色的旧袍子背后的挂钩钩来瞧去的,老是对着她那副样子真让人活不下去了。”

穿绿色花边短裤的绅士不太明白,不知道把主席称为“火爷儿”有什么不好。但由于大家只自顾自,因此这一问题一直无人提及。那个戴翻边帽的人生气地盯着山姆,但显然他觉得不开口为好,免得不好收场。

斯莫克尔先生勾起右手的小指,并夸奖对方气色很好。

在一会儿的沉默后,一个绅士,猛烈地晃了晃他的对水杜松子酒,一番挣扎之后突然站了起来,说他要发表意见。于是戴翻边帽的人就说大家是很乐意恭听的,无论穿长大衣的人将会说什么。

“斯莫克尔,我的朋友,你的玉手。”戴翻边帽的绅士说。

“今天来参加这个聚会,绅士们,我感到不好意思,”穿长大衣的人说,“因为我仅仅是一个马车夫,仅仅是作为名誉会员来到这里,但是我觉得自己必须,绅士们——或者说是被迫,假如这样说合时宜的话——我要说我所知的让我百思不得其中的事情。绅士们,我们的朋友威惠斯(每个人都看了看那个穿橘黄色衣服的人),我们的威惠斯先生辞职了。”

两张桌子被拼到了一起,上面铺着不同年份的台布,它们尽可能被布置得尽可能像一块整的。桌上放着供六或八人使用的刀叉。餐刀颜色各异。而叉子是统一的黑色,整体看来色彩很夺目。与客人数目一致的碟子置于火炉的围栏后面烘着,客人们自己则在火邩前烘烤——其中为首的最尊贵的好像是个体形略微发福的绅士,他身穿色泽光亮深红色燕尾服和鲜红色的裤子,头顶翻边帽,正背对炉火站着。一看便知他是刚进来的,因为除了头上还戴着翻边帽之外,他手里拄着长长的手杖,这是仆人常常斜举在马车顶上的。

听众都极为惊诧,每一个绅士都先看看身边的人,然后再次看向马车夫。

穿过果蔬店,将帽子置于店后的小过道里的楼梯上,然后他们进入了一个小客厅。厅里的壮观场面闯入了威勒先生的视线。

“你们感到惊讶是很正常的,绅士们,”马车夫说,“我不想随意猜测这一结果的原因,不过我想让威惠斯先生亲自说明,好让羡慕他的朋友们参考借鉴。”

此时他们走到一家小小的果蔬店门前,约翰·斯莫克尔先生踏入店里,山姆跟在后头——他一落到后头,便做了很多最粗野、最纯粹的鬼脸和其他恶作剧表情,以表明他是处在一种内心无比快乐的让旁人羡慕的状态。

这一提议被采纳了,于是威惠斯先生解释起来。他说他并不想辞去原先的职务。那身制服太棒了,那家的女人们也很温柔,至于他的职责嘛,他承认,并不繁重。他负责尽可能多地注意客厅窗户外面的情况,另一位绅士是他的同时,那人也辞职了。他本来不想描述那痛苦而可恶的具体情况,但应大家要求说明,他只能坦白了,那就是,他曾经被要求吃冷肉。

“太好了。”约翰·斯莫克尔先生说,收起烟壶昂着头。“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这一宣告引起了听众强烈的反感。“可耻!”的大声喊叫与呻吟和唏嘘之声混成一团,持续了半个小时左右。

“我要好好见识一下他们的高超本领的。”山姆答道。

威惠斯先生补充道,总而言之,这也是由于他自己的忍耐与随和的性格。他相信他不会因坦诚在朋友们心目中掉价。而且他希望,他针对他最后一次对他的感情的伤害,迅速地做出反应,坚决地离开,可以恢复他在朋友们之中的声誉,倘若他已经在朋友们心目中丧失声誉的话。

“不会,不会。”约翰·斯莫克尔先生边说边掏出狐狸头鼻烟壶,一副绅士的样子吸了一撮鼻烟。“我们中间有几个会说很多笑话,知道吧。不过你别放在心上。”

威惠斯先生的讲话赢得了欢呼,大家举杯祝这位有趣的殉道者健康。殉道者致谢,并且提议和威勒先生干杯——虽然与他初次见面,但他是斯莫克尔先生的朋友因此,假如朋友们喝的是葡萄酒,他乐意干杯来祝威勒先生身体健康。但既然大家喝起了烈酒,而每一次举杯都喝完一大杯很不合适,他提议说:情意要满,喝酒随意。

“那他们的行为很残酷吧,会吗?”山姆问道。

在结束讲话时,每个人都对山姆略表敬意。山姆为自己喝彩,舀出并喝干了两杯多味酒,然后简单地致谢。

“而且要记住,”约翰·斯莫克尔先生继续说道,一副保护者的高贵姿态,“要记住,由于你第一次见他们,说不定一开始他们会对你并不礼貌。”

“很感谢你们,各位老兄,”山姆说,一边很自然地舀着多味酒,“多谢赏识,这种赏识乃是出自你们在坐的各位,因此我很感谢。我久仰你们大名,但我绝没有想到你们是如此出乎意料地迷人,百闻不如一见啊。我只希望诸位保重自己的品行,决不做缺德的事儿。走在街上的时候这种尊严的派头是很引人注目的,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对这样的事很上心,那时候我还是个小男孩,只有我的非常钦佩的朋友火爷儿的铜头手杖的一半高哩。至于对那位穿硫磺色衣服的排挤的受害者,我想表达的是,希望他能得到他应得的好工作,不再有什么冷菜宴会令他郁闷了。”

“那他们真不错。”山姆答道。

说到这里,山姆笑眯眯地坐了下来,他的演说博得了热烈赞赏,然后大家就散了会。

“你将看见气派的制服,威勒先生,”约翰·斯莫克尔先生继续说,“也许刚开始你会觉得其中一些绅士有点儿不可一世,你知道,但是他们很快就不那样了。”

“喂,你的意思是说你不在这里了,老兄?”山姆对他的朋友约翰·斯莫克尔先生说。

“噢,没有的事。”山姆说。

“我真的必须走了,”斯莫克尔先生说,“我向班特姆承诺过的。”

“没错。”约翰·斯莫克尔先生说。“别紧张,威勒先生。”

“噢,好的,”山姆说,“你确实必须走了,假如你失约令他失望的话,恐怕你就不能在他那工作了。你不走吧,火爷儿?”

“是吗?”山姆说,对于他马上要与巴斯仆役界的佼佼者们相见一点也不激动。

“走,我也走。”戴翻边帽的人说。

“请往这边走。”新朋友说,随着他们走进小巷,他比刚才轻松了许多。“我们就快到了。”

“什么,还剩大半碗多味酒没喝完就要走!”山姆说,“胡扯,还是坐下来喝完再走吧。”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想剥夺你手臂的自由,”山姆答道,“我很喜欢双手插兜,但愿你也这么想。”山姆一边说,一边把手插在口袋里,同时口哨也吹得更为响亮了。

塔克尔先生不忍拒绝这一邀请。他放下刚刚拿起的翻边帽和手杖,说为了朋友的盛情邀请,他愿意再喝上一杯。

“请原谅,威勒先生。”约翰·斯莫克尔先生说,艰难地忍受着他认为很不雅的口哨声,“请挽住我的手臂,好吗?”

由于蓝衣绅士和塔克尔先生是顺路,他也被邀请留下来。在多味酒喝了差不多一半的时候,山姆又从果蔬店里买了一些牡蛎。这两者的功效是那么使人兴奋,使得塔克尔先生用翻边帽和手杖装扮起来,对着桌上的牡蛎壳手舞足蹈,蓝衣绅士则用一把梳子和一片卷片纸做成一件精巧的乐器来为他伴奏。最后,多味酒全喝完了,天也快亮了。于是他们开始打道回府,互送回家。塔克尔先生一走到露天,就马上想要走在人行道上躺下。山姆觉得反对他怪可惜的,因此也就如了他的愿。怕翻边帽留在那儿会被弄脏,山姆很细心地收拾好他的行李,还把他推到他的大门上倚着,拉了门铃,然后自己才静静地走回家。

“得,如果是的,那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山姆说。“可能吧,但我并不精通对化学,因此我说不出什么来。”说到这里,山姆·威勒吹起了口哨,令约翰·斯莫克尔先生很惊讶。

第二天很早匹克威克先生就起床了,他穿着整齐地走下楼,拉铃叫人。

“那就是消毒矿呀,威勒先生。”约翰·斯莫克尔鄙夷地说。

“山姆,”威勒先生跑来听候吩咐时匹克威克先生说,“关上门。”

“我不太懂那些,”山姆说,“我觉得它们散发着很强烈的热熨斗的味道。”

威勒先生照办了。

“啊,”约翰·斯莫克尔先生说,“你是不习惯那种消毒矿的味道吧?”

“昨天晚上,这里发生了一件使得温克尔先生有理由担心道勒先生会行凶的事儿,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说。

“我不喜欢。”山姆答道。

“我在楼下已经听老太太说过了,先生。”山姆答道。

“你意下如何,先生?”

“而且说起来令人伤心,山姆,”匹克威克先生继续说,一脸非常困惑的神情,“由于害怕行凶,温克尔先生离开了。”

“只有一次。”山姆答道。

“离开了!”山姆说。

“你喝矿泉水吗,威勒先生?”向大街走去的时候,他的伙伴问道。

“今天早上很早就走了,事先也没有和我说一声,”匹克威克先生答道,“离开了,我不知道去了哪里。”

“可能吧,”山姆答道,“不然他们要是任意妄为,宴会就砸锅了。”

“他应该留下来对付那个不怎费事的道勒,先生,”山姆答道,露出鄙夷之色。

“到时间了,”斯莫克尔先生说,看了看铜表。那只表上系着一根黑带子,黑带子的另一端和钥匙相连。

“好了,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说,“我也怀疑他有没有勇气和决心。但是不管结论如何,反正温克尔先生走了。一定要找到他才是,山姆。把他带回来见我。”

约翰·斯莫克尔先生听见把他和那位老绅士相比,显得很不高兴,但因为山姆神情极其冷静,他改变了想法,重新开心起来。

“如果他不肯回来呢,先生?”山姆说。

“我们意见一致啊,我叔叔拥有社会地位时正是这么说的,”山姆说,“那位老绅士说得没错,因为他不到三个月就喝酒喝死了。”

“必须带他回来见我,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说。

“不过向来如此,”约翰·斯莫克尔先生说,“假如注定要融入社会生活,让你获得社会地位,那么,别人可以摆脱的各种诱惑,你对它们只能服从,威勒先生。”

“谁去呢,先生。”山姆微笑着说。

“真是可怕。”山姆答道。

“你呀。”匹克威克先生答道。

“陷进社交的漩涡里是被迫的,你能理解,威勒先生。”约翰·斯莫克尔叹息道。

“很好,先生。”

“啊,是的。”山姆说。

之后,山姆就离开了房间并听到了临街的大门被他关上的声音。两个小时之后他就泰然处之地回来了,仿佛他是被派去办了一件很简单的差事似的,而且他带回一个消息是:有一个很像温克尔先生的人当天早上去了布里斯托尔,坐的是由皇家饭店开出的马车。

“如你所知那很有吸引力,威勒先生。”斯莫克尔先生说。

“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说,一边握住山姆的手,“你真是个非常能干的人。你得去追他,山姆。”

“噢,对呀,不是吗?”山姆说,“那是很不好的习惯啊。”

“当然,先生。”威勒先生答道。

“这倒无所谓,威勒先生,”约翰·斯莫克尔先生说,“还是劣酒更危险啊。恐怕我以前饮酒过度了。”

“你一找到他,就立即写信给我,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说。“假如他拒绝和你回来,就把他打翻,或者把他关起来。完全由你决定,山姆。”

“啊,你工作太劳累了。”山姆说。“我担心过度辛苦了。那可不行,你知道吧。你那么倔犟呀。”

“我会谨慎处理的,先生。”山姆答道。

“勉勉强强吧。”约翰·斯莫克尔先生说。

“你告诉他,”匹克威克先生说,“说我非常激动恼火,而且是很愤慨,因为他自命不凡地采取了非常不合适的做法。”

“哎,理应恢复了。”山姆答道。“你呢,老兄?”

“我会的,先生。”山姆答道。

“你好吗,威勒先生?”约翰·斯莫克尔先生说,抬手优雅地举了举帽子,同时轻轻地挥了挥另一只手。“你好吗,先生?”

“你告诉他,”匹克威克先生说,“假如他拒绝和你一起回来,那我会去找他的。”

虽然如此,山姆没有浪费时间去讲这一点,而是直接来到匹克威克先生面前,希望让他晚上外出,结果马上被允许了。随后,山姆便带上大门钥匙,提前出发了,慢悠悠地向女王广场漫步走去。刚到那里,他就满意地看见约翰·斯莫克尔先生站在不远处,把他那扑了粉的脑袋靠在一根灯柱上,正在抽雪茄。

“我会转达你的意思的,先生。”山姆答道。

“嘿,”山姆说,“这太夸张了吧,真的。以前我从未听闻把一条煮羊腿称为宴会的。我很好奇他们会把烤羊腿叫做什么。”

“你觉得有把握吗,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说,渴望地注视着他的脸。

信封上的地址是到匹克威克先生家,呈××威勒老爷名。在左上角的一个括号里,写着“速递”两个字,是提示送信人的。

“噢,我会找到他的,无论他在哪里。”山姆很自信地答道。

(签名)约翰·斯莫克尔

“很好,”匹克威克先生说。“那么你赶快出发。”

约翰·斯莫克尔先生,他是几天以前在班特姆先生家有幸认识威勒先生的那位绅士,向威勒先生恭奉上这份请帖。假如威勒先生有空在九点钟来到约翰·斯莫克尔先生舍下,斯莫克尔先生很高兴能一起赴会,以便向朋友们介绍威勒先生。

匹克威克先生给了他忠实的仆人一笔钱,命令他立即赶往布里斯托尔,去追温克尔先生。

包着请柬的一张便条上写道:

山姆带了一些必需品,准备出门。走到走廊尽头时他停住脚步,又慢慢地折了回来,在把头伸进了客厅门口。

巴斯的仆人们中的佼佼者对威勒先生深表敬意,诚邀他光临今晚的友情宴会,席上有一条煮羊腿及其他常见配菜。宴会定于九点半钟准时开席。

“先生。”山姆低声说。

“信纸是金边的,”山姆把信拆开时说,“是用大门钥匙的头头压在青铜色的蜡上封的口。现在就读一读内容吧。”于是,威勒先生神情庄重地读到了以下文字:

“哎,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说。

山姆说这话的时候,反复地从多个角度看这信封,然后又看着姓名和地址。最终,他觉得应该读了这信的内容,那样可能有所发现。

“我非常清楚我该做什么,是吗,先生?”山姆问道。

“一定是这样的,所以我朋友中才会有人写信来通知。”山姆答道,充满疑虑地摇头。“真是不可思议,那个年轻人在发病的时候说的没错。这封信不可能出自老头子之手。”山姆说,看着信封。“他习惯于写印刷体的,因为他是依照售票房的大告示来学会写字的。不知这封信究竟是谁写的,真奇怪。”

“我希望如此。”匹克威克先生说。

“也许是发生意外了。”克拉多克太太说。

“您说的打翻,是通常那种理解,对吗,先生?”山姆问道。

“真不寻常啊,”山姆说,“恐怕发生意外了,因为我记忆中没有人能够写信的。”

“完全正确,”匹克威克先生答道。“一点儿没错。完全由你决定。你是执行我的命令。”

“威勒先生,”克拉多克太太说道,“有你的信件。”

山姆点头表示明白,把头缩回门外,怀着激动兴奋的心情踏上了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