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文学作品 > 暮光之城:新月 > 投票

投票

我回抱她,从我的眼角我看到罗莎莉正低头看着桌子,然后我意识到我的话可以作两种理解。

“最亲爱的贝拉。”她轻轻喊道。

“嗯,爱丽丝,”埃斯梅松开我的时候我说道,“你想在什么地方做这事?”

埃斯梅很快站到了我身旁,用她那冷冷的手臂环绕着我。

爱丽丝盯着我看,她的眼睛睁得很大,满是恐惧。

我吓了一跳,快速说道:“这就是我所要求的,谢谢大家愿意接受我,我也同样乐意接受你们大家。”我有点儿激动,最后声音有点儿发抖。

“不!不!不!”爱德华咆哮着走回了房间。我还没时间眨眼,他就已经站在我面前了,弯下腰对着我,他的表情因为愤怒而扭曲了。“你是不是疯了?”他喊道,“你是不是失去理智了?”

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过来。

我缩到一边,用双手遮住双眼。

我仍然盯着爱德华看。“谢谢。”我喃喃道。

“嗯,贝拉,”爱丽丝焦急地插话说道,“我觉得我还没有作好准备,我需要准备……”

“我想你已经知道我的意见了。”卡莱尔叹了一口气。

“你答应过我的。”我提醒她,从爱德华的手臂下面盯着她。

爱德华放开我的手,从桌子边挤了过去。他走出了饭厅,愤怒不已。

“我知道,但是……严肃地说,贝拉!我不知道怎么样做不把你杀死。”

“这是唯一有意义的方式,”卡莱尔坚持说道,“你已经选择了要和她一起生活,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你可以的,”我鼓励她,“我相信你。”

“不同意。”爱德华咆哮道,他的下巴绷得很紧,他的嘴唇从牙齿上卷起来。

爱德华愤怒地咆哮着。

“爱德华。”他说道。

爱丽丝迅速地摇了摇头,看上去一脸惊恐。

卡莱尔没有看我。

“卡莱尔?”我转过去看着他。

突然间我有一点紧张,我原本应该第一个征求他的意见的。我知道他的这一票是最为关键的,这一票比任何其他的多数都更为重要。

爱德华用手捧住我的脸,强迫我看着他,另一只手伸出去,手掌朝着卡莱尔。

“谢谢你,埃斯梅。”我嘀咕着转向卡莱尔。

卡莱尔没有理会。“我可以做这个,”他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希望我可以看到他的表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失控。”

“是的,当然,贝拉,我已经把你当成是我们家的一员了。”

“听起来很不错。”我希望他听明白了,爱德华抓着我的下巴,我讲话非常困难。

对他的话我做了个鬼脸,同时转向埃斯梅。

“稍等一等,”爱德华从牙缝里吐出这几个词,“不需要现在马上就做。”

“该死,是的!”他笑了一下,“我们可以想出其他对付德米特里的办法。”

“可也没有任何理由推迟。”我说,话都变音了。

我慢慢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埃美特。

“我可以举出一些理由。”

“让我解释一下,”她请求道,“我不是讨厌你成为我的妹妹。只是因为……要是我,我不会为自己选择这样的道路,我希望当时有人投一票反对票给我。”

“你当然可以,”我酸酸地说道,“现在快把我放开。”

我继续不动声色,微微转过头继续提问,但是她把两只手都举起来了,手掌向上。

他松开了我的脸,把手臂抱在自己的胸前:“两个小时后,查理就会开始寻找你,我不会让他惊动到警局的。”

她犹豫了一下,咬着她那饱满、完美的下唇:“不同意”。

“他们三个人。”我皱了一下眉。

“罗莎莉?”

这永远是最困难的一部分——查理,蕾妮,现在还有雅各布——我将失去的人,我将伤害到的人。我希望有个法子可以让我一个人受罪,但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我同意。”他的声音很庄重。我感到有一点点惊奇——我一点也没有预料到他会赞同——我调节了自己的情绪,接着问。

与此同时,如果我继续做人,我会伤害他们更深,因为我的接近使得查理经常性地处于危险当中。还有杰克,因为我招引他的敌人到达他势必要奋力保护的土地,使他处于更严峻的危险中。还有蕾妮——我甚至不能冒险去探望自己的亲生母亲,因为害怕我会把死亡问题带给她!

“贾斯帕?”

我是一个危险磁铁,我已经接受了这一点。

“我同意。”

认识到这一点,我知道我需要更小心地照顾自己、保护好我爱的人,即使这意味着我不能和他们在一起,我需要坚强。

“爱丽丝?”

“考虑到不那么引人注意,”爱德华仍然咬紧牙关说道,“我建议我们把这个谈话推迟,至少要等到贝拉读完高中,并且从查理的房子里搬出来。”

我点了一下头,尽量使自己的表情保持冷静,然后继续问其他人。

“这是个合理的建议,贝拉。”卡莱尔指出。

他的眼睛像燧石一样坚硬黑暗:“不行,你要继续做人。”

我想象今天早上查理醒过来,发现我床铺空着的反应。在上星期失去哈里之后,这星期又遭遇了我突如其来的失踪。查理不应该受到这种待遇,这只是再多一点点时间,毕业也并不是那么遥远……

这一次我看着爱德华,最好是他的想法掺和进来:“你希望我加入你们家庭吗?”

我舔了舔嘴唇说:“我会考虑一下的。”

“很好,爱德华提供了一种选择方案供你们思考,”我冷冷地说道,“我们开始投票吧。”

爱德华放松了下来,他的下巴也松了开来。

我在椅子上坐得更直一点,关注事情的发展,这是我的会议。

“我应该现在带你回家,”他说道,更加冷静了,但是很明显想要把我从这里带走,“万一查理起床很早的话。”

埃斯梅只是盯着爱德华看。

我看着卡莱尔:“等我毕业以后?”

“白痴。”爱丽丝嘀咕道。

“你可以相信我说的话。”

“很棒。”贾斯帕赞赏地说道。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笑了一下,然后转向爱德华。“好了,你可以带我回家了。”

“当然不。”我同意道。

卡莱尔还没来得及再说点什么,爱德华就已经急匆匆地带着我离开了这个房间。他带我从后门出去,所以我无法得知起居室里什么东西被砸坏了。

“不。”罗莎莉嘘了一下。

回程的路上很安静,我感觉到一丝胜利,有一点小得意。当然,还有恐惧的边缘,但是我努力不去想这一部分。担心痛苦又没好处——无论是肉体上的或精神上的——所以我不去担心了,直到不得不面对的时候。

爱德华伸出他的手臂回击了一下埃美特。

到达我家的时候,爱德华没有停下来。他一下子就冲上墙壁,飞进窗户,然后他把我的手臂从他脖子上拿下来,把我安顿在床上。

“计划棒极了,哥哥。”他热切地说道。

我以为我很清楚地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他的表情让我惊讶。不是愤怒,而是在算计着什么。他在我黑暗的房间里来回无声地踱步,而我则越来越怀疑地盯着他看。

埃美特笑了,把手伸过桌子,握起拳头击了他哥哥一下。

“不管你在计划着什么,没用的。”我告诉他。

“但是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嘘,我正在思考。”

这么说站不住脚。“但是他们可以找到你。”我提醒他。

“呃。”我嘀咕着,重新躺下来,拉了被子盖在头上。

爱德华和埃美特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笑了一下。

没有声音,但是突然间他就出现在我旁边。他把被子拉开,这样才能看到我。他躺在我身边,他把手伸过来把我的头发从脸颊边拨开。

“很明显的,爱丽丝可以预测出他们的计划。我可以把你藏起来,他们就无计可施了,”他充满愉悦地说道,“这就像是在一堆干草里寻找一根稻草。”

“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你不要把脸盖上。我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你的脸,几乎不能忍受。现在,来告诉我。”

“这一点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

“什么?”我不情愿地问道。

他有点儿得意:“我肯定这一点,他完全依赖于其他感觉。如果这在你身上行不通,那么他们根本找不到你。”

“如果你想要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样东西,这会是什么?”

“你认为他不可能找到我了。”我无力地说道。

我可以感觉到我眼睛里的怀疑:“你。”

“但是在阿罗的小实验之后,嗯……”爱德华耸了下肩。

他不耐烦地摇了摇头:“你还没有拥有的东西。”

“和他们任何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从他们的思维中寻找能够为我所用的东西,尽可能多地获得信息,所以我看到德米特里的才能是如何工作的。他是一个追踪者——一个比詹姆斯还要天才一千倍的追踪者。他的能力和我做的事情,或者阿罗做的事情有一点关联。他捕获……味道?我不知道怎么来形容……人们头脑的……思路,然后他就跟着这个,这种能力能在非常遥远的距离之外开始运作。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引导我,所以我仔细思考了一番。我最后想到一个答案,又是真实的,又很可能做不到。

“他能找到人们——这是他的才能,他们因此要留着他。

“我希望……卡莱尔不要帮忙,我希望由你来改变我。”

我颤抖了一下,他看得出来我显然记得。

我警惕地看着他的反应,期望着在他家里的那种愤怒。我很奇怪他的表情竟然没有改变,仍然是在计算着什么,深思熟虑的样子。

“沃尔图里过于自信了,当然也不是不无理由的。当他们决定寻找某人的时候,这绝对不是什么问题,你还记得德米特里吗?”他看着我问道。

“那么你愿意拿什么东西来交换?”

“哪一个?”爱丽丝问道,我肯定我脸上的表情和她一样怀疑。

我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呆呆地看着他那沉着的脸,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便脱口而出:“任何东西。”

“你们看到了,”他解释道,眼睛扫过桌子旁的每一个人,“不止一条原因,让我为什么最后的时候不和阿罗握手。他们并没有想到,我不想给他们提供任何线索。”他笑了笑。

他微微笑了笑,然后舔了舔嘴唇:“五年?”

他的神情变得越发生动,他把另一只手放在发亮的桌子上,向前倾了倾。

我脸上的表情扭曲成了介乎于懊恼和恐惧的中间地带。

“关于贝拉刚才提到的危险,”他继续说道,“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过分紧张。”

“你说任何东西的。”他提醒我道。

我叹了一口气。

“是的,但是……你可能会利用这个时间再耍诡计。我必须要趁热打铁,而且,至少对我来说,做一个人实在太危险了。所以,除了这一点,其他都可以。”

“在我们投票之前,我要补充几点。”

他皱了一下眉:“三年如何?”

我眯着眼看了他一眼,他对我扬了扬眉毛,握紧了我的手。

“不!”

“就一分钟。”爱德华插嘴道。

“这个对你来说一点都不值钱嘛!”

说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我微微笑了一下,然后示意卡莱尔开始讲话。

我思考了一下我有多期待爱德华来改变我。我决定还是摆着一副臭脸,不让他知道我有多想要,这样我就有更大的讨价还价的余地:“六个月?”

“然后,请注意我并不是要把你们中间任何一个人置于危险中,我只是希望你们投票赞成或反对我成为一个吸血鬼。”

他转了一下眼珠:“不够好。”

爱德华的胸口传来微弱的咆哮声,我不理他。

“噢,那就一年吧,”我说道,“这是我的极限。”

“请让我把话说完,你们都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也确信你们都知道爱德华在想什么,我觉得唯一公平的方法就是大家投票。如果你决定不想要我,那么……我想我会一个人回意大利,我不能允许他们到这里来。”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的眉头皱了一下。

“至少得给我两年。”

埃斯梅张嘴想要说话,但是我举了一个手指示意她不要讲话。

“不行,十九岁我一定要变成吸血鬼,但是我绝对不要到二十岁。如果你永远停留在十多岁,我也要这样的。”

“所以,现在,这个事情涉及你们所有人。我很抱歉。”我看着每个人美丽的脸庞,把最美丽的部分留到最后。爱德华的嘴角抽动。“但是,如果你们不想要我,我也不会把自己强加到你们身上,不管爱丽丝愿不愿意。”

他思考了一分钟。“好吧,把时间期限忘掉吧。如果你希望由我来操刀——你只需要符合一个条件。”

“那么,我有一个问题,”我开始说道,“爱丽丝答应沃尔图里说我会变成你们其中一员。他们会派人过来核查,我觉得这不是件好事——要避免。

“条件?”我的声音变得无力,“什么条件?”

他们耐心地等着我整理好自己的思路。

他的眼睛非常警觉——他慢慢说道:“先嫁给我。”

“很好,”我舒了一口气,“这样我们就可以开始谈论了。”

我盯着他看,等待着……“好,你怎么求婚?”

“是的。”她点了点头。

他叹气道:“你伤害了我的自尊心,贝拉。我刚才就是在向你求婚,而你却认为这是个笑话。”

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也包括路上的事?”

“爱德华,麻烦严肃一点。”

“所有事情。”爱丽丝回应道。

“我是百分之一百的严肃。”他盯着我,脸上没有一丝的幽默。

“好的,”我停了一下,“希望爱丽丝已经把发生在沃特拉城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们了。”

“噢,拜托,”我说道,声音里有一种歇斯底里的味道,“我只有十八岁啊。”

我吞了口唾液,他们盯着我看,弄得我很紧张。爱德华在桌子下拉着我的手,我瞅了他一眼,但是他正看着其他人,他的脸突然间变得很严肃。

“嗯,我已经快要一百一十岁了,是我安定下来的时候了。”

卡莱尔对我点了点头:“现在由你来讲话。”

我转过头,看着窗外,试图在恐慌袭击我之前先把它控制住。

卡莱尔坐在我右边,爱德华在左边,其他人也都一声不吭地坐下来。爱丽丝对着我笑,似乎已经进入角色了。埃美特和贾斯帕看上去有点儿好奇,罗莎莉对我短短笑了一下。我的回笑有一点羞怯,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

“看,结婚在我的优先任务栏并不是很重要,你知道吗?我结婚对蕾妮和查理而言是死神之吻。”

等我坐下来,我发现并不仅仅只有我们几个。埃斯梅跟在爱德华后面,在她后面,其他家庭成员也都鱼贯而入。

“很有趣的说法。”

我从来没见过卡伦一家使用过饭厅桌子——这只是个道具,他们不在房间里吃饭的。

“你知道我的意思。”

卡莱尔带着我们走过了明亮的起居室,绕过转角进入了厨房,然后把灯打开。墙壁是白色的,天花板很高,就像起居室一样。在房间的中央,在一盏挂得很低的枝形吊灯下面,是一张巨大的、抛光的椭圆形桌子,旁边放了八张椅子。卡莱尔从桌子的一头拉出一张椅子让我坐下。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要告诉我你害怕责任。”他的声音有点不信任,我知道他的意思。

“当然,”卡莱尔说道,“为什么我们不进另一个房间讨论呢?”

“并不是这样的,”我辩解道,“我是……担心蕾妮。她对于三十岁之前结婚非常反对。

在我说话的时候,我忍不住去看爱德华的脸。他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但是好在还是顺从的。我转回头去看卡莱尔的时候,发现他也在看爱德华。

“因为她希望你变成永生的讨厌鬼,而不希望你结婚。”他很阴险地笑了笑。

我点了点头,“如果可以的话,我需要立刻和各位谈一谈,关于一些重要的事情。”

“你是在开玩笑吧。”

卡莱尔突然间就站到了我旁边,好像他一直都在那里似的。“欢迎回来,贝拉,”他微笑道,“今天早上有什么要我们做的?我想,既然是这个时间,这并不仅仅是一次社交访问吧?”

“贝拉,如果你把夫妻之间的责任感和用你的灵魂去交换永恒的吸血鬼身份作个对比……”他摇了摇头,“如果你没有勇气嫁给我,那么——”

爱德华用平时聊天的音量叫了他们的名字:“卡莱尔?埃斯梅?罗莎莉?埃美特?贾斯帕?爱丽丝?”他们会听到的。

“好,”我打断道,“如果我嫁呢?如果我现在就让你带我去维加斯 [1] ,那么我会在三天之内变成吸血鬼吗?

他带我穿过敞开着的前门,进入黑暗的房间,把灯打开。房间和我记忆中的一样——钢琴、白沙发,还有那灰白色、结实的楼梯。没有灰尘,没有白色床单。

他笑了一下,他的牙齿在黑暗中闪了一下。“当然,”他说得很直率,“我去开车。”

他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该死。”我嘀咕着,“我宁可给你十八个月的时间。”

“这现在也影响到他们了。”

“没门儿,”他笑着说道,“我喜欢这个条件。”

“我只是在和你幽默一把呢。”在走路的过程中,他的手大幅度地挥向我们前方的黑暗之中。前面有什么东西,又白又大,我意识到是房子。我想:“他们说什么都不要紧了。”

“算了,我毕业的时候叫卡莱尔帮我变。”

他笑了起来,把我拉过去紧紧贴着他的右侧,然后带着我继续往前走。

“如果这是你真正想要的东西的话。”他耸了耸肩,露出纯粹的天使般的笑容。

“我只是听到一种声音。”我矫正他的说法。

“你简直不可理喻,”我呻吟着,“一个怪物。”

我长长舒了口气,看来他确实是开始明白了——我很开心。不管怎样,他并没有觉得我疯了。他看我的样子说明……他爱我。

他咯咯地笑了起来:“这就是你不嫁给我的原因吗?”

“存活。至少你在努力。你每天早上起来,要装做若无其事地面对查理,遵循着你的生活模式。如果我不是在追踪,我就……完全无用了。我不能与家人待在一起——我不能和任何人待在一起。我很惭愧地承认我或多或少地躲到了一个球里面,然后让痛苦掩埋我。”他羞怯地笑了一笑,“这个要比听到许多声音可怜多了,而且,你知道,我就是这样。”

我又呻吟一声。

“擅长什么?”

他朝我靠过来,他那黑夜般的眼睛融化了、烧毁了、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拜托,贝拉?”他轻声问道。

“你比我更擅长这个,你知道的。”他告诉我。

我一度忘记了如何呼吸,当我恢复过来的时候,我快速地摇了摇头,想清醒一下突然变得模糊的头脑。

他用冰凉的双手紧紧捧着我的脸,深深地亲吻我,直到树林开始旋转,直到我觉得头晕,然后他把他的额头靠在我额头上,我们俩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要是我拿上了戒指,情况会不会好一点?”

他确实像我需要他这般地需要我——直至永远。因为出于对我的灵魂,以及其他一些他不愿意从我身上拿走的人类特质的恐惧,他才如此的绝望,要让我继续做人。想起曾经那么害怕他是真的不想要我了,我的灵魂这个障碍根本就无关紧要。

“不!不要戒指!”我几乎大叫起来。

我的心跳个不停,仿佛就要从我的胸腔跳出去了。我的胸口被堵住了,喉咙口被挡住了,我没有办法继续说下去了。

“你这算是答应了哦。”他低声说道。

虽然他的眼睛看上去仍然很焦急,但是脸上重又浮现了我最欢的灿烂笑容:“是的,我爱你。”

“噢。”

“你爱我。”我惊奇地喊道,那种确定感和坚强感再一次向我袭来。

“查理要起床了,我最好先回去了。”爱德华温柔地说道。

“你顿悟了?”他紧张地问道。

我的心停止了跳动。

“噢,好了,我明白了。”

他打量了一会儿我的表情:“如果我藏在你的衣柜里,是不是很孩子气啊?”

“贝拉?”

“不,”我急切地说着,“留下来,拜托了。”

“噢!”

爱德华笑了一下,然后就消失了。

这就是我试图告诉自己的东西吗?

我激动地躺在黑暗中,等着查理来查房。爱德华清楚地知道查理的一举一动,我愿意打赌受伤的惊喜也是策略的一部分。当然,我仍然可以选择由卡莱尔帮我,但是我现在知道还有另外一个机会,爱德华可能亲自动手,我非常渴望他这样做,他真是个狡猾的家伙。

第三个选择:爱德华爱我。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是不会被分离、距离或时间所割断的。而且不管他是比我更特别、更美丽、更聪明,还是更完美,他都和我一样被永久地改变了。就如同我会永远属于他一样,他也会永远属于我。

我的门被推开了。

如果你非常真诚地相信某样东西是真的,到头来却是错的呢?如果你非常坚定地认为自己是正确的,你甚至去思考真相呢?真相是被沉默掩藏呢,还是会自己努力去争取突破禁锢?

“早上好,爸爸。”

但是如果……

“噢,嘿,贝拉。”他被撞个正着,听起来有点尴尬,“我不知道你已经醒过来了。”

我想起在天使港的那个晚上,那是我第一次有幻觉。我想到了两个选择,疯狂或者是梦想成真,我没有看到第三个选择。

“是的,我正在等你起床,这样我就可以冲个澡了。”我开始起床。

“嘘,”我打断他,“等一下,我想起什么来了。”

“等一下,”查理说着打开了电灯,我的眼睛由于突如其来的明亮眨了两下,尽量小心避免看到衣柜,“我们先谈一下。”

他极力压制嗓音说:“你……是在……冒生命危险……来听——”

我情不自禁做了个鬼脸,当时忘了向爱丽丝讨教一个好借口。

又一次,在我说出口的时候,这些话语是肯定的、正确的,我内心深处一直相信这点。

“你知道你惹上麻烦了。”

“而且,我在想为什么我可以那么清晰地听到你的声音,是因为在内心深处,我知道你一直爱我。”

“是的,我知道。”

“好的,关于……我发现……当我做一些危险或愚蠢的事情的时候……我可以更清楚地记起你,”我坦言道,感觉非常清醒,“我可以记起你生气的时候声音是怎么样的。我可以听到它,仿佛你就站在我旁边一样。大部分的时候,我努力不去记起你,但是想起你的声音并不难过——好像你还在保护着我,好像你不希望我受到伤害一样。

“过去三天,我差点就要疯狂了。我从哈里的葬礼回到家,你竟然不在。雅各布只知道你和爱丽丝·卡伦一起逃走了,他担心你惹上了麻烦。你没有给我留下一个号码,你也没有打电话回家。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或者是不是还打算回来。你难道没有想过怎样……怎么……”他没法说完整个句子,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你可以给我一个不马上把你送到杰克逊维尔的理由吗?”

“没有。”

我的眼睛眯了一下,这好像是个威胁,是吧?两个人就可以玩这个游戏。我坐起来,把被子拉过来裹着我:“因为我不会去的。”

“我想我没有告诉爱丽丝这一部分的内容。”

“现在只有一分钟,小姑娘。”

“摩托车?”他问道。他的语气足以让我知道他的冷静背后酝酿着什么东西。

“看,爸爸,我对自己的行为负全部的责任,你也有权力把我关禁闭,随便你高兴多长时间都可以。我也会做所有的家务杂活、洗衣服、洗碗,直到你认为我已经吸取教训了为止,还有我觉得你还有权力把我从这里踢出去——但是即使这样,我也不会去佛罗里达州的。”

“嗯,是的。在那之前,还有摩托车——”

他的脸变得通红,他深呼吸了几次,然后开口说话。

他非常平静把那些话复述了一遍,没有任何强调:“你跳下悬崖是为了好玩。”

“那你愿意解释一下你到底去哪里了吗?”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解释:“你还记得爱丽丝关于极限运动的话吗?”

噢,见鬼。“有……有件紧急的事情。”

他等着我继续说下去。

他扬了扬眉毛,似乎在等待着我给出精彩的解释。

“这非常悲惨。”

我吸了一口气,腮帮子吹得鼓鼓的,然后大声地把气吐出来:“我不知道该和你说些什么,爸爸,这几乎是一个误会。先是他说,然后又是她说——当时情况完全失控了。”

“我有得是时间。”他的声音非同寻常的平静。

他继续等待着,脸上的表情非常的不信任。

“嗯,只是一个声音,是你的声音,说来话长。”看到他脸上机警的表情,我后悔提起这个话题。他会不会觉得我很疯狂,就像其他人一样?其他每个人都正常吗?但是至少那个表情——看上去好像什么东西在刺痛他的表情——退下去了。

“看,爱丽丝告诉罗莎莉关于我跳下悬崖的事情……”我拼命地寻找词语来编纂可信的故事,同时尽可能地接近真相,这样,即便我不太能撒谎也不至于说漏了嘴,但是在我可以继续编造之前,我发现查理脸上的表情说明他并不知道关于悬崖的什么事。

他沉默了一下。“声音?”他无力地问道。

真是糟糕,这下真是火上浇油。

“我的一部分,可能是我的潜意识,一直相信你还关心我的死活,这可能是我之所以听到那些声音的原因。”

“我猜我并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我说道,“没什么事,就在一起玩,和杰克一起游泳。不知怎么的,罗莎莉把这事告诉了爱德华,他非常不开心。她的解释听上去好像是我要自杀之类。爱德华很伤心,不接电话,而爱丽丝拉着我去了洛杉矶,当面跟他解释。”我耸了耸肩,巴巴地指望他已经听明白了我这结结巴巴的解释。

我只是想抹去他眼中的痛苦,但是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听起来要比我设想的真实得多。

查理的脸一下僵住了:“贝拉,你是不是有自杀企图啊?”

“知道什么?”

“没有,当然没有。我只是和杰克在玩悬崖跳水。拉普西的小孩一直玩这个,就像我说的,没有什么事。”

“我想,”我慢慢说道,“我不是很肯定,但是我在想……我想我一直都知道。”

查理的脸上露出了怒火,他先前僵住的脸此刻满是愤怒的神色:“这和爱德华·卡伦有什么关系?”他吼道,“这一次,他没有留下一句话,就这样让你吊着。”

他点了点头,好像被我表现出来的快乐感染到了,但是这还是不足以完全治愈他脸上的痛苦。

我打断他:“这又是个误会。”

“真的?”

他的脸又涨红了:“那么说他回来了?”

我的努力在一定程度上起作用了:他笑了,但是眼睛还是充满了痛苦,“你的东西我从来没拿走,”他告诉我,“我知道这是错误的做法,我曾答应过你要给你毫无保留的宁静。这么做有点儿傻,又有点儿孩子气。但我想留下些你和我的东西。CD、照片,还有票——它们全在你的地板下。

“我不知道确切的计划是什么,我想他们都回来了。”

“那么——既然你要留下了,可不可以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我用最轻松的语气问道。

他摇了摇头,他额头的青筋暴露:“我想要你远离他,贝拉。我不信任他,他不配你,我不会再让他把你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他的脸仍然紧绷着,我试图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来使他分心。

“好的。”我简单地回答道。

我喜欢关于时间的想法。“好。”我同意。

查理又恢复了冷静,“噢,”他胡乱地答道,然后略带惊讶地说,“我还以为你不会这么听话呢。”

他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嘴角,脸上的表情并没有触及他的眼睛。“如果只有一样东西可以向你证明我不能离开你,”他说道,“我想,时间是唯一可以让你信服的办法。”

“我很不听话的。”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我的意思是说:‘好的,我会搬出去的。’”

“别,”我摸着他的脸轻声说道,“别伤心。”

他睁大了眼睛,脸涨成棕色。我担心他的健康,我的决心开始摇摆不定,他也差不多到哈里那个年纪了……

即使是在黑暗中,我也能感觉到愤怒扭曲了他的脸——这让我记起了当日他被简盯着看时脸上的表情,我觉得有点儿厌恶,后悔讲了实情。

“爸爸,我不想搬出去,”我用一种更加温柔的语调说道,“我爱你,我知道你很担心,但是你必须在这件事上相信我。如果你想要我留下的话,你必须得善待爱德华,你想要我生活在这里还是其他地方?”

“你可能会离开我,”我解释道,“沃尔图里,维多利亚……他们根本算不上什么。”

“这不公平,贝拉,你知道我希望你能留下来。”

他紧张地盯着我,等待着。

“那么就对爱德华友善一点,因为他会和我在一起。”我很自信地说出这话,我显然的确定感仍然很强烈。

我转了下眼珠子:“沃尔图里能做的最坏的事情就是杀了我。”

“只要在我家,就不可能。”查理咆哮着。

他点了点头。“我比沃尔图里更坏,”他冷冷地说道,“我想我已经获得这个名声了。”

我重重叹了一口气:“看,今晚我不会再给你什么最后通牒,或者说今天早上不会给你最后通牒。你花几天时间想想,好吗?但是请一定要明白这一点,爱德华和我是不能分开的。”

“我给你一个猜的机会。”我叹气道,伸出食指来摸他的鼻尖。

“贝拉——”

“你最严重的问题是什么?”

“好好想一想,”我坚持说,“你想你的,可不可以给我一点隐私空间?我确实需要冲个澡了。”

“什么?”

查理的脸变成了奇怪的绛紫,不过他还是离开了,重重地关上了身后的门,我听到他气急败坏地踏着楼梯走下去了。

“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他嘀咕着。

我扔掉被子,爱德华已经在那里了,坐在摇椅上,仿佛整个谈话中他就坐在那儿一样。

但是我又如何不去怀疑呢?

“很抱歉。”我轻声说道。

“你拥有的是永恒,牢不可破的,”他轻声说道,“不要怀疑这一点。”

“情况已经算好了。”他低语道,“不要因为我的事而和查理吵架。”

他停了下来,把我从身后拉了过去。他温柔的双手并没有放开我,在我重新站立之后,他的双臂紧紧拥住了我,把我抱在他的胸前。

“不要担心这个,”我边说边收拾洗澡的用品,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我会尽力争取的,如果有必要的话,但是不会再这样子吵了。还是你想说我其实无处可去?”我假装害怕地睁大了眼睛。

“好吧——”我努力寻找合适的词语来讲述,“我不相信我自己……足够……配得上你,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留住你。”

“你愿意搬出来和一大群吸血鬼一起住?”

他慢了下来开始走路——我知道是因为风停了——我猜我们已经离目的地不远了。事实上,我以为我可以在黑暗中辨认出那条流经附近的小河的声音。

“这个地方可能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了,而且……”我笑着说,“如果查理把我踢出去,那么就没有必要设定毕业期限了,对吧?”

“请解释一下。”

他的下巴又绷紧了。“你就这么渴望变成吸血鬼吗?”他抱怨道。

“我相信你,”我向他保证,“我不相信的是我自己。”

“你不明白我有多么期待。”

“我一定要重新赢回你的信任,”他对自己咕哝着,“如果这是我最后的决断。”

“噢,是吗?”他发怒了。

我笑了。笑声很轻松,很自然,不费力气,这笑声听起来很正确:“不完全是。还要更多,不管怎么说。我不打算醒过来,今晚不打算。”

“是,你不明白。”

“谢谢,”他说道,模糊、黑暗的树影从我们身边闪过,“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已经确定你醒了?”

他瞪着我,想要开口讲话,但是被我阻止了。

我把脸转向他,把我的嘴唇轻轻印在他脖子上冰凉的石头皮肤上。

“如果你真的相信你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灵魂,那么我在沃特拉城发现你的时候,你应该能够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不是在想我们两个都死了,但是你没有——你说‘太奇妙了,卡莱尔是对的。’”我得意扬扬地提醒他,“不管怎样,你心中有希望。”

我记得我以前很害怕这样子在森林里奔跑,那个时候我总是闭着眼睛,现在看起来有一点傻。我睁着眼睛,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脸颊贴着他的脖子。这个速度非常的刺激,比起摩托车要好上一百倍。

这一下,爱德华并没有说话。

跑过森林的时候,他的呼吸缓慢而又平静,周围寂静又漆黑——黑得看不见从我们身边闪过的树,只有打在脸上的空气才能让我真正感觉到我们的速度。空气潮湿,不像广场上的风吹得人眼睛发疼,这里的风是舒适的。就如同黑夜,在经历了那么可怕的白昼之后,如此温顺。就像我小时候躲在里面玩的厚棉被一样,这种黑暗感觉非常的熟悉和安全。

“所以,让我们两个都怀抱希望吧,好不好?”我提议,“这并不重要。如果你留下来,我并不需要什么天堂。”

他帮我爬到他的背上,然后开始奔跑。即便隔了这么长时间,感觉还是那么熟悉、轻松。很明显,这种感觉不会忘记,就像骑自行车一样。

他慢慢地站起身来,走过来,两只手捧着我的脸,直视着我的眼睛。“永远。”他发誓道,声音中仍然有一点不确定。

“好了,”他说道,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反对,“你去吧。”

“这就是我所期盼的一切。”我说道,然后踮起脚尖,去吻他的唇。

他不开心,很容易就能从他脸上看出来,但是他没有继续争论。他把我抱在怀里,轻轻地飞出了我的窗户,非常平稳地落地,就像一只猫一样,距离比我原先设想的要长一点。

[1] 维加斯:即拉斯韦加斯(Las Vegas),是美国最大赌城和娱乐城。位于内华达州南部的一座沙漠城,西南距洛杉矶466公里。拉斯韦加斯原本只是到加州路上的一个绿洲,周围则是一望无际的沙漠。自从1830年,西班牙的探险队发现此地,并将这地方命名为“Vegas”(丰美的草场)后,这名字一直沿用至今。20世纪初,随联合太平洋铁路通达而逐渐兴起,1905年建市。30年代,内华达州决定使赌博成为合法的事业,此令一出,几乎在一夜之间,市区的赌场纷纷成立,查尔斯顿娱乐区和死谷国家博物馆就很具代表性,拉斯韦加斯的“赌城”之名也就此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