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想要抚摸你的时候,你是那么……犹豫,那么谨慎,现在也是这样,我需要知道原因。难道是因为我来得太迟了?还是我伤害你太深了?因为你已经变心了,就像我希望的那样?这会是……相当公平的,我不会反驳你的决定。所以不要试图分享我的感受,请你——告诉我,在所有这些事情以后你是不是还爱着我,你会吗?”他轻声问道。
他后退了半英寸,盯着我的脸看。
“这是多么愚蠢的一个问题啊!”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他张嘴想要抗议,所以我修改了一下,“好吧,忘了这句——如果你再次离开,这会变得非常艰难,我宁愿你没有吻过我。”
“请回答我。”
“为什么不要?”他问道。气息吹在我的脸上,我的大脑一阵晕眩。
我死死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我对你的感觉永远都不会变。当然,我爱你——无论你做什么都不能改变这一点。
他停住了,唇离我只有半英寸远。
“这就是我想要听的内容。”
“请不要。”我低声说道。
这时,他的唇吻了过来,我不能反抗他。不是因为他比我强壮一千倍,而是因为我的意志在我们的嘴唇碰到的那一刻已经化为尘土了。这个吻并不像我记忆中的吻那么小心翼翼,它很合我的喜好。如果我继续放松自己,我将坠入万丈深渊。
他用铁手紧紧握住了我的脸,全然不顾我试图扭过头去。
我回吻了他,我的心跳变得更加强烈,我气喘吁吁,手指在他脸上贪婪地抚摸着。我可以感觉到他的大理石般的身体贴着我的身体的每一根线条,我很高兴他并没有听我的意见——世界上没有一种痛苦可以比得上失去这个。他的手抚过我的脸,我也用同样的方式抚摸他的脸,在他嘴唇空闲的短暂时刻里,他轻轻呼唤着我的名字。
“我会向你证明你是醒着的。”他允诺道。
当我开始眩晕的时候,他停住了,把耳朵放在我的胸口。
他的眼睛微微闭了一下,下巴绷得更紧了。
我躺在那里,头昏眼花,等待着我的气息平缓下来。
“我知道你没有理由爱我,”我解释道,我的声音颤抖着,“我一直都知道这一点。”
“和你说一下,”他随意地说道,“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你不相信我,对吗?”他低声说道,他的脸比平时更苍白了——在昏暗的灯光中我还是能看到这种苍白,“为什么你会相信谎言,却不相信真相呢?”
我没有说话,他好像听到了这沉默不语中的怀疑。
我摇了摇头,泪水仍然不断地从眼角涌上来。
他抬起头,和我的目光相遇:“我不会去任何地方了,不会一个人去了。”他紧张地补充道。
“你很难对付,”他说道,笑了一笑——沮丧、无奈的笑,“我到底要怎么说你才会相信我呢,你不是在睡觉,你也没有死。我在这里,我爱你。我一直都爱着你,而且我会永远爱你。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我一直想着你,在脑海里不断回想你的样子。当我告诉你我不想要你的时候,这其实是最严重的亵渎。”
“我离开你,仅仅是因为我希望你拥有正常、快乐的人类生活。我可以看到我给你造成的困扰——经常使你处于危险的边缘,把你带离你的世界。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给你带来风险,所以我必须要尝试一下。我必须要做一些事情,而离开你是唯一的选择。如果我能够料到你会这么伤心,我不会让自己这么做,我太自私了。只有你比所有其他我想要……我需要的东西都来得更重要。我想要和需要的就是和你在一起,我知道我再也没有勇气离开你。我有太多的理由留下来——感谢上帝!无论我离你多远,你好像都不会安全的。”
“我知道,”我啜泣道,“我知道我是在做梦。”
“不要给我任何承诺。”我轻声道。如果我让自己去希望,到头来一场空……这会要了我的命。无情的吸血鬼不能夺去我的生命,而希望却会做到。
这时我开始哭了,眼泪不断地涌上来,顺着脸颊流下来。
愤怒在他的金属般眼睛里闪烁:“你觉得我现在是在欺骗你?”
“贝拉。”他叹息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不——不是欺骗。”我摇了摇头,努力把问题想得更连贯。如果要检验他确实爱我这个假设,同时保持客观、公正,我就不应该掉进希望的陷阱里,“你……现在可能是认真的,但是明天呢,要是你想到原先使你离开的原因的话?或者下个月呢,如果贾斯帕想要吸我的血?”
他又摇了摇我的肩膀,虽然力气不大,我的牙齿还是碰了一下。
他退缩了一下。
我还是僵在那里,他的话语根本没法理解,因为这不可能。
我回想了他离开我之前的那些日子,努力想要透过今天他说的话来审视那段岁月。从这个角度,想象他离开我是因为爱着我,是为了我而离开我,他的沉默不语、冷酷无情有了新的含义。
“我可以从你的眼睛看出来,你真实地相信我不再想要你了。最愚蠢最可笑的想法——好像我可以没有你还能存在!”
“事实上你非常彻底地思考过第一个决定,对吧?”我猜道,“你最后会去做你认为是对的事。”
我没有回答,我太震惊了,我无法给出一个理性的回答。
“我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坚强,”他说道,“对还是错对我来说没有太大的意义,不管怎样,我已经回来了。在罗莎莉告诉我那个消息之前,我已经度日如年了,我甚至没有办法度过一个小时的时间。这只是时间的问题——也没有多少时间——在我出现在你窗前,恳请你重新接受我。如果你喜欢这样,我现在很乐意向你乞求。”
“但是你怎么会轻易相信我呢?在我一千次和你说过我爱你之后,你怎么可以让一句话摧毁掉对我的信任呢?”
我做了个鬼脸:“严肃一点。”
“确实是,但是我从没有料想到这么容易就做到了。我原本以为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你太确信事实的真相了,我需要一直说上好几个小时才能在你脑海里撒下怀疑的种子。我撒了谎,我非常抱歉——抱歉我伤害了你,抱歉这是个徒劳的举措,抱歉我不能保护你免受我的伤害。我撒谎是为了拯救你,但是却事与愿违,我非常抱歉。
“噢,我很严肃,”他坚持道,眼睛发着光,“你可不可以试着听我和你说的话?可不可以允许我向你解释你对我的意义?”
“彻底的分手。”我轻声道,嘴唇一动未动。
他等了等,仔细盯着我看,想要确认我是不是真的在听。
“你当时不愿放手,”他低声说道,“我可以感觉到这一点。我并不想这么做——貌似这样做会杀了我——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不能劝服你我已经不爱你了,你会浪费更多的时间在这上面。我希望你以为我变心了,你也可以做到。”
“在你之前,贝拉,我的生活就像是没有月亮的夜晚。非常黑暗,但是还是有星星——一点点光线和理性……然后你像一颗流星划过我的天空。突然间所有的东西变得明亮,带来光,带来美。当你离开的时候,当流星坠入地平线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变得黑暗。一切都没有改变,但是我的眼睛已经被光线所灼伤,我不能再看见星星了,而且对所有的事情也没有理性了。”
我不允许自己记得当时的情况,我强迫自己陷在这一秒中。
我想要相信他,但是他描述的是没有他的我的生活,而不是没有我的他的生活。
“当我们在树林里的时候,当我和你告别的时候——”
“你的眼睛会适应的。”我嘀咕道。
我等待着,仍然僵在那里。
“这就是问题之所在——不会了。”
他摇了一下我的肩膀,试图使我放松下来:“让我说完,我很会说谎,但是,你这么快就相信了,”他退缩着说道,“这实在是……很痛苦。”
“那么使你分心的事物呢?”
我僵住了,我的肌肉僵硬了。我的胸口一阵疼痛,这种疼痛甚至使我不能呼吸。
他直白地笑了起来:“只不过是谎言的一部分,亲爱的,苦恼的时候没办法分心。我的心差不多有九十年没有跳动过了,但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好像是我的心不见了——仿佛我被掏空了,因为我已经把我内心的所有东西留在你身上了。”
他直视着我的眼睛,真诚而又热烈:“我很会说谎,贝拉,我必须这么做。”
“这太有意思了。”我咕哝道。
“我……”我搜寻合适的词语,大脑却一片空白,“我糊涂了。”这个词语是恰当的,我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
他扬了扬他那弯完美的眉:“有意思?”
他用那冷冰冰的指尖拂了一下我的下唇,“贝拉,你可能误会了。”他闭上眼睛,来回地摇了摇头,似笑非笑,这不是一个开心的笑,“我想我已经清楚地解释过了,贝拉,我不能生活在一个没有你的世界。”
“我是说很奇怪——我还以为只有我这样子呢。我身上很多部分也不见了,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能很好地呼吸。”我吸了一口气,沉浸在这种情绪中,“还有我的心,一定是丢掉了。”
“我记得你曾说过的所有事情。”也包括那些否定了其他所有一切的话语。
他闭上眼睛,再一次把耳朵贴到我的胸口。我的脸颊触着他的头发,感受着它的质感,闻着他身上的香味。
他疑惑地盯着我看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说道:“难道你不记得我曾经告诉你的事情了吗?”
“那么追踪不是一件分心的事?”我好奇地问道,同时也需要使自己分心。我已经处在希望的危险之中了,我不能够停止下来。我的心在扑通扑通地跳,仿佛在我的胸腔里歌唱。
“如果我真的死了,那又怎样呢?”
“不是。”他叹气道,“从来不是一件分心的事,这是责任。”
“你说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我还是不理解,”我说道,“这就是我想要说的,那又怎样呢?”
“这是说,虽然我从来没有想过任何来自维多利亚的危险,我也不会让她逃脱的……嗯,就像我说的,我非常讨厌这个。我一直追踪她到得克萨斯州,然后我错误地追到了巴西——而她则到了这里。”他叹息道,“我们竟然不在同一个洲上!而且,比我最害怕的还更糟的是——”
“其他可能……”他咕哝着,有一点心烦意乱,他的声音非常低,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对了,“成功的可能性总是与我们对着干,一个错误接着另一个,我永远不会再批评罗密欧了。”
“你在捕猎维多利亚?”我尖叫起来,用提高了一个八度的声音。
“贝拉,我去找沃尔图里是因为我以为你死了,”他说道,声音低沉,眼光凌厉,“即使我和你的死毫无关系,”他轻轻说出了最后几个词,耸了耸肩,“即使这不是我的错,我也会去意大利的。当然,我原本可以更小心的——我应该直接问爱丽丝,而不是从罗莎莉那里听说。可是,当我听他说查理去葬礼的时候,还有什么可能?
查理远远的鼾声淡了下去,然后又继续按着有规律的节奏起伏着。
“那么……你怎么说?我不理解。”
“并不是,”爱德华回答道,疑惑地看着我愤怒的表情,“但是这一次我会做得更好,她不会再随随便便就能污染空气了。”
“内疚?确实是,比你想的要严重多了。”
“这是……毫无疑问的。”我差一点说不出话。简直是疯狂,即使他能得到埃美特或贾斯帕的帮助甚至两个人一起帮。这比我其他的想象还要糟:雅各布·布莱克站在维多利亚猫一样的身躯后面。我不能忍受爱德华出现在那里的情景,即使他比我最好的狼人朋友要坚忍得多。
我可以感觉到我脸上的疑惑:“难道不是吗?”
“这对她来说已经太晚了。我上次可以让她溜走,这一次绝对不会了,以后也不会——”
“伊莎贝拉·玛丽·斯旺。”他低声喊道,他脸上的表情越发奇怪了,他看上去几乎要疯狂了。“你以为我叫沃尔图里杀我是因为我觉得内疚吗?”
我再一次打断了他,努力保持着冷静。“你刚才不是发誓说不再离开吗?”我问道,冷静坚决地说出这些话,不让它们在我自己的心中扎根,“这个和广大的追踪征途并不相容,难道不是吗?”
我就快要失控了,我停下来深深吸了口气,希望能够冷静一下自己。我必须要让他自由,我必须要确保这种事情不再发生。
他皱了皱眉,胸口低吼:“我会遵守我的诺言,贝拉,但是维多利亚”——低吼声变得更响——“是要死的,很快。”
“爱德华。”我说道,说出口的那一刻,他的名字灼到了我的喉咙。我可以感觉到喉咙口的那个鬼魂,等待着他一消失就把自己撕开,我不知道这一次如何渡过这个难关,“你不能这么想,你不能这么看问题,你不能让这种……这种内疚……控制你的生活。你不应该为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承担责任。都不是你的错,这只不过是我原本生活的一部分。所以,如果下次我在公交车前面摔倒或者其他什么事,你一定要认识到你并不需要接受谴责。你不能仅仅因为你没有救我感到难过就跑到意大利去,即便是我跳下悬崖死了,也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不是你的错误。我知道这是你的……你的天性来为所有事承担责任,但是你不能让自己走入这么一个极端!这是非常不负责任的——想一想埃斯梅和卡莱尔还有——”
“我们不要这么急,”我说道,努力掩藏我的恐慌,“也许她不再回来了,杰克的族群很可能已经把她吓跑了。已经完全没有必要去寻找她了,而且,我还有比维多利亚更严重的问题。”
利用这几个月来在查理面前努力表现正常的经验,我保持了表面上的不动声色。
爱德华的眼睛眯了一下,但是他点了点头:“是的,狼人确实是一个问题。”
我一直希望可以推迟这一部分的谈话,它太快就把事情推向了结局。
我哼了一口气:“我并不是在讨论雅各布,我指的是比一群青年狼人自寻麻烦更糟的问题。”
“别说了。”我打断了他。他痛苦地盯着我,我想找到恰当的话语——让他从这种痛苦的假想的责任感里解脱出来。这些话很难说出口,我不知道是不是可以顺利地说出它们,但是我一定要尝试说一下。我不想成为他生命中内疚和痛苦的源头,他应该快乐,不管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爱德华看上去好像要说点什么,但是还在思考着应该怎么说。他的牙齿紧紧地咬在一起,从牙齿缝中吐出话来。“真的吗?”他问道,“那你最严重的问题是什么?会比维多利亚的逃跑更不合逻辑?”
“并没有什么理由让我留下你独自面对。当我听说你告诉爱丽丝——她自己所看到的——当我意识到你不得不把自己的生命交到狼人的手里,幼稚而又喜怒无常,除了维多利亚,这是最糟糕的情况。”他耸了耸肩,停顿了一下,“请理解我,我一点也不知道这些事情。我内心深处感到非常难过,即便是现在,当我感觉到你安全地在我怀里的时候,我真的是最可悲的理由。”
“第二严重如何?”我辩解道。
“我——”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欠你一个道歉,不,当然,我不只欠你一个道歉,更多。你一定要知道……”他越说越快,我记得他激动的时候也是用这种方式说话的,我不得不集中精力去听他讲的话,“我不知道,我没有意识到我留下来的混乱。我以为你在这里是安全的。我不知道维多利亚——”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嘴唇卷了一下,“会回来。我承认,那一次我看到她的时候,我更关心的是詹姆斯的想法,但是我没看到她会有这样的想法。她和他的关系这么好,我想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她对他太有信心了,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会失败。正是因为她的过于自信,才影响了她对他的感觉——这使得我无法看清他们之间的深厚感情。
“好吧。”他同意了,看上去很怀疑。
他犹豫着。他的脸,在闹钟灯光的映衬下,有一种奇异的绿色,好像被撕碎了。
我停顿了一下,我不确定是不是能说出名字。“还有其他人来找我。”我轻声地提醒他。
“我不懂。”
他叹了一口气,但是没有像他对维多利亚的反应那么强烈。
“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他的话不符合他的表情,他看上去心烦意乱,很不自在。
“沃尔图里只是第二严重的事?”
“你在追踪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你看上去并没有很沮丧?”我说道。
他犹豫了一下,慢慢地继续说,小心翼翼地挑选着词语:“我并不是在捕猎食物……我其实是在练习……跟踪,我并不擅长这个。”
“嗯,我们有很多的时间来好好思考这个问题。时间对他们的意义和对你,或对我的意义是不同的。你是按日计算的,他们是按年计算的。在你三十岁之前,他们并不会再次想到你,我一点不会惊讶。”他轻声补充道。
“你是不是没有其他更好的事做了?”我批评道,“我很难相信我是醒着的。”
恐惧袭击了我全身。
“我在……捕猎。”
三十岁。
“噩梦!”我讽刺地重复道,他在等着我的答案,“也许,”我思索了一秒钟,“如果你告诉我的话。”
所以,他的承诺最后没有任何意义。如果有一天我三十岁了,他就不会再打算待下去了。这痛苦的认知让我意识到我已经开始希望了,虽然我并没有允许自己这么做。
他叹了口气:“如果我告诉你,你会相信你不是在做噩梦吗?”
“你不需要害怕,”他说道,紧张地看着眼泪再一次涌上我的眼眶,“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嗯……”我抿了一下嘴唇,思索着,“如果你只是个梦,你肯定会这么说,我的想象力已经用完了。”
“当你在这里的时候。”我不担心他离开之后发生什么。
“你为什么做鬼脸?”
他用他的石手紧紧地捧着我的脸,午夜般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伴随着一股黑洞的引力:“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当然没有了。”我咕哝道。
“但是你说了三十岁,”我轻声说道。眼泪滑出了眼眶,“什么?你会留下来,却还是让我老去?好。”
他的脸突然变得很警觉:“没有什么特别好玩的。”
他的眼神平缓了下来,但是嘴巴仍然紧绷着:“这正是我打算做的事情。我有什么选择?我不能没有你,但是我不能毁了你的灵魂。”
“所以,”我挑了一个最不重要——而非常有趣的问题开始说。我被安全地送回了家,而他什么时候都有可能离开。我必须要让他一直讲话,如果没有他的声音,这个暂时的天堂也是不完美的。“那三天以前,你一直在做什么?”
“这真的是……”我努力稳住声音,这个问题实在太困难了。我想起当日阿罗几乎乞求他考虑把我变成不朽时他的那张脸,那么讨厌的表情。让我继续做人,究竟是真的保护我的灵魂呢,还是他根本不希望永远地和我在一起呢?
我觉得很满意,暂时不管之后要面对什么了。爱德华在我身边的每一秒钟——他离我这么近,他那完美的脸庞在闹钟数字的昏暗光线下发着光——是那么的珍贵,我才不会去浪费呢!
“什么?”他问道,等待着我的问题。
“或许爱丽丝可以想出点什么。”他试图安慰我。
我问了另一个问题,这个稍微容易一点。
我叹息道:“太棒了。”
“但是,如果我变得非常非常老,人们觉得我是你妈妈或你奶奶的时候,那怎么办?”我的声音有点儿颤抖——我可以在梦境里看到奶奶的脸。
“只是三天而已。”他的眼睛眨了一下,这一次他的笑容自然了很多,“事实上,我希望你能有个好的借口,我可没有什么想法。”
现在,他整张脸都缓和下来了,他用嘴唇擦去了我脸颊上的泪水。“这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他再一次亲吻我的皮肤,“你永远都是我的世界里最美丽的。当然……”他犹豫了一下,有一点点畏缩,“如果你不适应我——如果你想要其他更多的东西——我可以理解,贝拉。我保证不会挡住你的去路,如果你想要离开我的话。”
“我怎么和查理说呢?我要找什么借口来说明消失这么……我到底消失了多久啊?”我试图在脑海里计算着时间。
他的眼睛仿佛是液体的玛瑙,充满了真诚,他说话的语气就好像他对于这个愚蠢的计划思考过千千万万遍一样。
“你是什么意思?”
“你确实认为我最终是要死的,是吧?”我问道。
“故事是怎么样的啊?”我非常好奇,与此同时,我又拼命地维持着随意的语气,努力控制住自己,免得我内心那狂热、痛苦的渴望把他吓跑了。
他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了:“我会尽快追随着你的。”
我的眼睛充满了愤怒,我要和我父亲谈一谈——或许我应该提醒一下他我已经超过了法定的成年年龄。当然,这一点并不大重要,除了原则上的意义。很快这个禁令就没有实施的必要了,我的思绪变得轻松了一些。
“这非常……”我寻找恰当的词语,“变态。”
他的眼睛看上去很悲伤:“你还指望其他什么事吗?”
“贝拉,这是剩下的唯一一条正确的路——。”
“查理不让你来?”我问道,怀疑立刻滑向了愤怒。
“我们先回顾一下。”我说道,愤怒使得脑袋更加清晰,更加果断,“你还记得沃尔图里,对吧?我不能永远一直做个人,他们会杀了我。即使他们在我三十岁之前不会再想到我,”我吐出了“三十”这个词,“你认为他们会放过我吗?”
爱德华皱了皱眉:“在睡觉,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是打破了规矩。好吧,其实不是技术性地打破。他说我永远不能再踏入他的大门,而我是从窗户进来的……但是,从意图上来说还是破了规矩。”
“不会,”他慢慢回答道,摇着头,“他们不会,但是……”
“查理呢?”我问道。
“但是?”
我边听他讲话边伸了伸懒腰,我实在是僵掉了。
我紧张地盯着他看,他却笑了笑,也许我不是唯一疯狂的人。
“现在是凌晨一点,你大概睡了十四个小时。”
“我有一些计划。”
“我已经不累了,”现在我的大脑已经完全清醒了,“现在几点了?我睡了多长时间了?”
“这些计划,”我酸酸地说着每一个单词,“所有这些计划都是要我继续做人的。”
他眼珠子转了一下:“或许你应该继续睡觉,你的思路并不连贯。”
我的态度阻碍了他的表述。“自然。”他的语气很直白,可爱的脸庞显得傲慢。
“好奇怪啊,”我沉思道,“我真的去过意大利了。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去过阿尔伯克基 [1] 以东的地方呢。”
我们死死盯着对方看了一分钟。
“这要视情况而定。”爱德华很克制地笑道,“如果你指的是我们在意大利几乎被杀的事,那么答案是肯定的。”
然后我深呼了一口气,耸了一下肩膀,我推开了他的手臂,这样我可以坐起来。
“那么,所有这些都真的发生了吗?”很难把我的梦和现实联系起来,我的脑袋不能接受这个概念。
“你想要我离开吗?”他问道,看到这个念头伤到了他,我的心一阵烦忧,尽管他试图隐藏。
我的思路变得清晰起来了,我的眼睛扫过他的脸——不情愿地——有一秒钟的时间,看着那漆黑、敞开的窗,然后又看着他。我开始回忆起细节了……当我逐渐地意识到爱德华是真的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的脸上感到一阵发热,微弱而陌生,我之前简直就像个白痴一样在浪费时间。
“不是,”我告诉他,“我要离开。”
他叹了一口气。
他疑惑地看着我爬出床,在黑暗的屋子里摸索着找鞋。
我做了个鬼脸:“当然不是,如果我现在在地狱里,你不会和我在一起的。”
“我可以问一下你去哪里吗?”
“我猜你可能把我和噩梦混淆在一起了。”他短暂地笑了一下,“但是我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杀了很多人?”
“我要去你家。”我告诉他,仍然在黑暗中摸索着。
我摇了摇头:“是的,是的,你是希望我这么想的。当我真的醒来的时候,情况会变得更糟。如果我醒过来,事实上不会,因为我已经死了。这太恐怖了,可怜的查理,还有可怜的蕾妮和杰克……”我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恐惧,不能言语。
他站起身来走到我身边:“你的鞋在这里,你打算怎么去那里?”
“你是醒着的,贝拉。”
“我的卡车。”
“那为什么我醒不过来?”我质疑道,扬了扬眉。
“这样可能会吵醒查理。”他威慑道。
爱德华也皱了皱眉:“你没有死。”
我叹气道:“我知道,但是老实说,我会被关禁闭好几个星期,还有什么更严重的麻烦吗?”
“我死了,对吧?”我呻吟道,“我确实是溺水了。该死,该死,真该死!这会杀了查理的。”
“没有,但是他会怪罪我,而不是你。”
我朝他生气地皱了皱眉,他脸上的表情越发着急了。
“如果你有更好的建议,我洗耳恭听。”
“出什么问题了,贝拉?”
“留在这里。”他建议道,但是他的表情貌似没有多少把握。
“噢,该死。”我嘶哑地说道,因为刚睡醒,我的嗓子还没有打开。
“不行,你先回家。”我鼓励道,我很惊奇我的戏弄听起来这么自然,我向门口走去。
我再次眨了眨眼睛,拼命去回忆上一件真实的事情。爱丽丝也出现在我梦中,我在想她是不是真的回来了,还是说只是个开场白,我原本以为她在我几乎溺水的那一天已经回来了。
他站在我前面,挡住了我的去路。
这些错觉太棒了,他的脸,他的嗓音,他的味道,所有的一切——比起溺水的感觉要好多了,这美丽的幻影警惕地看着我变化的表情。他的眼瞳非常的黑,下面好像有淤伤一般的阴影。这让我觉得奇怪,我想象中的爱德华通常是进食后的。
我皱了下眉,转身走到窗边。离地面并不是很高,而且下面基本上全是草……
“我吓到你了吗?”他低沉的嗓音听起来非常焦急。
“好吧,”他叹气道,“我送你过去吧。”
我再一次睁开了眼睛——爱德华仍然在那里,他那完美无瑕的脸离我只有几英寸远。
我耸了下肩:“怎样都可以,但是你应该也在那里。”
很快我就意识到,虽然现在我已经完全神志不清了,但是我还是非常享受这些美妙的错觉。
“这是为什么?”
很明显,我做梦做过了头。我肯定犯了个错误,让自己的想象力走入失控的地步。好吧,其实“让”这个词是不对的。我是迫使它失控的——把我的幻想一步一步逼入绝境——现在我的思路突然中断了。
“因为你太武断了,我肯定你需要一个机会发表你的观点。”
“噢!”我喘了口气道,用双手揉了揉眼睛。
“关于什么的观点?”他从牙缝里吐出这几个字。
但是我意识到这个梦真实得令人害怕,我想象着的那双拥抱着我的石臂实在是太真实了。如果我继续这样梦下去,过后我一定会觉得遗憾的,于是我叹了一口气,睁开双眼去驱逐这个幻影。
“这不仅仅是关于你一个人的问题。你知道,你并不是宇宙的中心。”当然,在我自己的个人宇宙里,情况不同,“如果你想要愚蠢地打败沃尔图里,或者愚蠢地让我继续做人,那么你的家人应该发表一下意见。”
我把眼睛闭得更紧了,好像我还在继续做梦,无与伦比的真实。我就快要醒过来了……任何一秒钟,这个梦都可能逝去。
“关于什么的意见?”他问道,每个词都讲得异常清晰。
有什么冷冰冰的东西轻轻地触摸了一下我的额头。
“我的死亡,我会让大家投票表决的。”
我赶不走梦里的天使,我醒不过来。这个梦不想被打入我拒绝再次访问的冷宫世界。我的大脑变得更加警觉,思索着现实情况,我和这个梦苦苦斗争。我记不得是星期几了,但是我知道雅各布或者学校的事情或者工作的事情或者其他什么事情在等着我。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思考着如何去应付这一天。
[1] 阿尔伯克基(Albuquerque):美国新墨西哥州中部格兰德河上游的一个城市,位于圣菲西南方。于1706年建市,是著名的疗养胜地。
我感觉自己睡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我的身体僵住了,似乎睡觉的过程中一动也没有动过。我的大脑也僵住了,头昏脑涨;奇奇怪怪,五彩缤纷的梦——好梦、噩梦——在我脑海里嗡嗡作响。这些梦太真实了,恐怖的,美妙的,全部都混杂在一起,感觉非常奇特。在那个令人沮丧的梦里,急躁、害怕,我的双脚不能往前迈出一步……还有一大群的怪兽、红眼的魔鬼,在他们的鬼魅世界里横行霸道,令人害怕。这个梦太强烈了——我甚至可以记得那些名字,但是这个梦中最强烈、最清晰的部分不是恐惧,而是那个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