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爱丽丝看到爱德华向着小女孩发起攻势，叫了起来。
简转向我们，投过来一个善意的微笑。
我还没反应过来，也没有人来得及阻止他们，甚至阿罗的保镖也没作好准备，爱德华已经躺在地上了。
爱德华的怒声太响了，我几乎听不到阿罗的说话声。他放开我，走到我前面，挡住别人的视线。凯厄斯和他的随从像鬼一样地向我们走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人碰到他，可是他躺在地上痛苦地抽搐，我在一旁惊骇地看着。
然后他问简：“我想知道，贝拉对你的能力也没有反应吗？”
简只是对他微笑了一下，所有一切都是联系在一起的。先是爱丽丝提到的特异功能，还有每个人对简是那样尊敬，然后是为什么爱德华迅速地挡在我前面保护我。
爱德华真的开始大吼了，声音震耳欲聋，他恶狠狠地盯着阿罗。整个房间顿时安静下来，每个人都惊奇地看着他，好像他跳交谊舞时出了洋相。我看见费力克斯奸笑着向前迈了一步。阿罗很快瞪了他一眼，他停在原地，收住笑容，拉着个长脸。
“够了！”我尖叫道，我的声音在一片沉寂中回响。我跑到他们两个之间，但是，爱丽丝用手抓住我，怎么也挣不脱。爱德华蜷缩着靠在石块上，看着他，我痛苦得脑袋快爆炸了。
简对着阿罗微笑道：“有何吩咐，主人？”
“简。”阿罗平静地叫住她，她愉快地抬起头，带着疑问的眼神。简的目光一移开，爱德华就安静下来了。
“不行！”爱德华吼道。爱丽丝拉住他的手臂，他把她甩开。
阿罗把头转到我这边。
“首先，”他自言自语道，“我想知道她对其他人的能力是不是免役……简，亲爱的？”
简微笑地转向我。
阿罗继续若有所思地来回踱步。他安静了一会儿，不时地瞅瞅我们三个人，然后，他突然摇了摇头。
我还没遇见她的眼神。我看见爱德华从爱丽丝的怀里挣扎着起来，但是没有成功。
我瞟了一眼爱德华，虽然他表情很镇定，但是我知道他有点儿自鸣得意。
“他没事。”爱丽丝紧张地说。她说的时候，他坐起来，然后站直了。他的眼睛看着我，充满了恐惧。开始我以为他的恐惧是因为刚才的痛苦，但是他很快地看了一眼简，又看了看我——他表情放松了下来。
“真有趣。”他说着放开我的手，退回原处。
我也看着简，她已经不笑了。她怒目而视，集中了注意力，咬紧牙关。我后退几步，等待痛苦的降临。
我发现阿罗的表情变了，那份自信先变成疑惑，然后变成怀疑，最后他又恢复到一副友好的样子。
但什么也没发生。
他朦胧的双眼盯着我的眼睛，我无法转开目光，我好像被奇怪地催眠了似的。
爱德华来到我的身边，他拍拍爱丽丝的手臂，爱丽丝就把我交给了他。
阿罗伸出手，像是和我握手的样子，他那不真实的皮肤碰到我的手。他的手是硬的，但是感觉有点儿脆——比起页岩更像花岗岩——比我想象的还要冷。
阿罗大笑起来。“哈，哈，哈，”他笑着说，“太神奇了！”
他靠近一点，我知道他是想显出更有诚意的样子，但是他苍白的脸孔太奇怪了，太与众不同，而显得很恐怖，他的表情比他的话更自信十足。
简沮丧地发出怪声，她稍稍前倾，准备跳起来。
我转向爱德华，战战兢兢地把手举起来。
“别生气，亲爱的，”阿罗安慰道，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她把我们都打败了。”
爱德华点头同意——我不知道是因为他相信阿罗不会伤害我，还是因为别无选择。
简继续盯着我，牙齿咬了咬上嘴唇。
我的目光投向爱德华，满是恐惧。虽然阿罗表面上很礼貌，但是我没有选择。一想到让他碰我，还有接触到他奇怪的皮肤的感觉，让我顿时毛骨悚然。
“哈，哈，哈，”阿罗又大笑起来，“你很勇敢，爱德华，默默忍受疼痛。有一次我出于好奇，让简在我身上做了实验。”他赞赏地摇了摇头。
“好吧，恕我冒昧！”阿罗大声说道，“贝拉，”他叫我的名字，“我很惊奇，爱德华惊人的才能在你身上失效了。这可不常见！我想，既然我和他的能力相当，你能不能让我尝试一下——看看我的能力在你身上是不是也会失效？”
爱德华极其厌恶地瞪着他。
“问她吧。”爱德华平静地说。
“那么我们接着应该拿你怎么办呢？”阿罗叹了口气。
“不要担心，”阿罗安慰他，“我不会伤害她的，但是我对一件事很好奇。”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我可以请教一下吗？”他急切地问，举起一只手。
爱德华和爱丽丝颤抖了一下。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我开始发抖了。
爱德华紧张起来。
“我觉得你不可能改变你的决定。”阿罗带着希望问爱德华，“你的才能对我们很有用处。”
“仅仅想到她对你的吸引力……”阿罗笑道，“就让我饥渴。”
爱德华犹豫了一下，我从眼角看见费力克斯和简都虎视眈眈的。
面对阿罗的赞扬，爱德华无动于衷。我对他的表情很熟悉——时间没有改变他——所以能猜到他冷静的表面掩盖下的激动的内心。我努力保持呼吸平稳。
爱德华好像正仔细斟酌他的语言：“我……宁可……不……”
“但是你的忍耐力！”阿罗叹声道，“我一直以为你没有这样的忍耐力。能够经受住这么强大的诱惑，而且不是一次，而是经常性的——要不是我自己感受到，我是不会相信的。”
“爱丽丝？”阿罗问道，依然满怀希望，“你有兴趣加入我们吗？”
爱德华没有回答他。
“不了，谢谢。”爱丽丝回答。
“对他的成功我很满意，”阿罗笑道，“虽然非常出乎意料，但是你对他的记忆对我来说很珍贵。没想到它能让我……这么开心。我指的是他选择了一条叛逆的道路，而且成功了。我本期待他白费力气，越来越弱。我曾经还拿他的计划开玩笑，以此警告其他有同样想法的人。不管怎样，我很高兴是我错了。”
“你呢，贝拉？”阿罗抬了下眉毛。
“不见得。”爱德华不耐烦了，好像他已经受够了这开场的客套。这让我更害怕，我不禁猜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爱德华低声说了些什么，听起来很轻，我茫然地看着阿罗。他在开玩笑吧？还是他只是邀请我留下来用餐？
“我从没见过卡莱尔为克制自己而烦恼，你让他蒙羞了。”
白头发的凯厄斯打破了沉默。
“卡莱尔还有很多方面比我强。”
“什么？”他问阿罗，他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很有力。
阿罗又笑了：“啊，我多想我的朋友卡莱尔！你让我想起了他——只不过他没你这么怒气冲冲的。”
“凯厄斯，你也看到了她的潜力啊，”阿罗激动地解释，“在我发现简和亚历克之后，我没见过这么有潜力的天才，你能想象她如果加入我们会有多好吗？”
“却浪费了。”爱德华接过他的话，声音里满是嘲讽。
凯厄斯表情怪异地转开，简听到阿罗把我和她作比较，眼中充满了愤怒。
阿罗笑了笑：“如果不是我从你的记忆里闻到她的味道，我还真不能相信会有人血的味道这么强烈，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我们大部分人都会不惜代价想得到这样的礼物，可是你……”
爱德华在我身边暗暗发怒，我可以感受到他胸中的怒气再聚集就要爆发了，我不想他发脾气而再受到伤害。
“机会成本嘛！”
“不，谢谢。”我很小声地说，声音吓得发抖了。
阿罗反驳道：“代价也太高了。”
阿罗叹气道：“真不幸，太浪费了。”
爱德华不带感情地笑一声：“我认为这是必然的代价。”
爱德华说道：“要么加入，要么死，是不是这样？我来这之前就预料到了，这是你的规矩。”
“但是——我们的歌唱家！多浪费！”
他的声音让我吃了一惊。他好像很生气，但是语气中好像有点儿故意挑衅——好像他是特意这么说的。
“一点不难。”爱德华平静地回答。
“当然不是这样。”阿罗惊奇地眨了眨眼，“我们本来就在这里开会，等海蒂回来，而不是等你。”
“即使到现在，我还是很难理解。”阿罗笑道，看着爱德华紧紧拥着我，阿罗的话语毫无逻辑，我努力地跟上他的思路，“你怎么能够和她站得这么近？”
“阿罗，”凯厄斯叫道，“按照规矩他们得死。”
我看着马库斯呆板的脸，相信他说的话。
爱德华瞪了凯厄斯一眼，问道：“凭什么？”他肯定明白凯厄斯的意思，但是他就是想让凯厄斯说出来。
阿罗笑着。“真方便，”他自言自语，然后对我们说，“我说啊，让马库斯感到惊讶可不是很容易的。”
凯厄斯用他那消瘦的手指着我：“她知道的太多了，你暴露了我们的机密。”他的声音很单薄，和他的皮肤一样。
爱丽丝一头雾水。爱德华转向她，低声解释道：“马库斯可以看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他对我们之间深厚的感情很惊讶。”
“你们的队伍本来就有人类。”爱德华提醒他，我马上想到下面那位漂亮的接待员。
阿罗摇着头。“太奇妙了，”他说，“简直奇妙极了。”
凯厄斯的脸换了一副表情，他是要笑吗？
马库斯看上去不怎么感兴趣。他走到那个凯厄斯那边，和他一起靠墙坐着。两个随从吸血鬼跟着他——大概也是保镖。我看到那两个穿背心裙的女人也站到凯厄斯的身后，吸血鬼还需要保镖？真滑稽，不过可能老的吸血鬼需要，像他们衰老的皮肤那样。
“不错，”他承认道，“但是如果他们对我们不再有用，我们就会吸干他们的血。对于她你没有这样的打算吧。如果她泄露了我们的秘密，你会毁了她吗？我想不会。”他轻蔑道。
我过一会儿才意识到，马库斯刚才是告诉阿罗他的想法。
“我不会的——”还是很小声的。凯厄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示意我闭嘴。
“谢谢，马库斯，”阿罗说道，“这样挺有趣。”
“你也不打算把她变成我们的一员，”凯厄斯接着说，“所以，她是潜在的隐患。因此她必须死，你们想离开的话请便。”
爱德华轻轻地哼了一下，爱丽丝奇怪地看着他。
爱德华露出他的牙齿。
那个白头发的老吸血鬼径直走向其中一张木制王座。另外一个走到阿罗身边，伸出手来，我以为是要和阿罗握手，但是他只是轻轻碰了下阿罗的手掌，就垂下手去，阿罗皱了下眉头。我都担心，他那纸般的皮肤会皱了。
“我是这么认为的。”凯厄斯说，似乎很开心。费力克斯等不及地向前倾。
“我们来听故事吧。”阿罗轻柔的声音尤如歌唱。
“除非……”阿罗打断他的话，他好像对谈话的进展不太满意，“除非你愿意让她成为不死的吸血鬼？”
他们的毫无兴趣并不影响阿罗的兴致。
爱德华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下说：“如果我真这么做呢？”
他们两个看起来都不认为有“多好”。那个黑头发的看起来无聊极了，好像见够了阿罗一贯的大惊小怪。另外一个白头发的也是一副苦脸。
阿罗又开心地笑了：“那你们就可以离开了，然后代我向我的朋友卡莱尔问好。”他的表情变得犹豫，“但是恐怕你不是说真的。”
“马库斯，凯厄斯，看！”阿罗轻声叫着，“贝拉还活着，爱丽丝和她一起来了！多好啊？”
阿罗把手伸到他面前。
和卡莱尔三百年前画他们的时候一样，这三个人丝毫没有任何改变。
凯厄斯本来是怒目而视的，现在也舒开眉头。
我最后一个转过头去，费力克斯回来了，还带了两个穿黑袍的人。两个人都很像阿罗，其中一个也有随风飘动的黑发。另外一个有着一头雪白的头发——和他的脸一个颜色——头发往肩后梳着。他们的脸一模一样，仿佛吹弹即破。
爱德华的嘴抿成一条线，他注视着我的眼睛，我也看着他的双眼。
阿罗朝我们身后看去，其他人，包括站在我们边上的简、亚历克和德米特里都不约而同地往后看。
“就这么决定吧，”我轻声说，“拜托了。”
“至于远处听音……”阿罗叹了一声，指指他们两个刚刚做的动作，“那就太容易了。”
变成吸血鬼真的有这么糟糕吗？他真的宁可死也不这么做？我心口阵阵疼痛。
阿罗又看见了。
爱德华带着痛苦的表情看着我。
爱丽丝扬了一下漂亮的眉毛，爱德华随即低下把头凑近些。
然后爱丽丝向阿罗走去。我转过头看她，她的双手和阿罗一样举了起来。
“他的能力比我强上千百倍。”爱德华冷冷地插话，他看着爱丽丝简短地解释一番，“阿罗他接触到你就能了解你在想些什么，比我更敏锐。你知道我只能了解你当时的想法，但是他能知道你所有的念头。”
她什么也没说，阿罗示意紧张的护卫让开。阿罗迎上前去，急切地抓住她的手，眼中闪烁着贪婪。
“很抱歉，我们还没有正式地相互认识吧？只是我觉得自己已经和你认识了，我这人意识有点超前。你哥哥昨天和我说过你，他用很意外的方式介绍了你。你看，我和你哥哥能力相当，只是我比他多受一些限制。”阿罗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中透露出嫉妒之情。
他低下头看着他们的手，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爱丽丝一动不动，面无表情。我听到爱德华牙齿咯咯的响声。
爱丽丝向爱德华使了个眼色，但是被阿罗看到了。
没有一个人动一下，阿罗似乎被爱丽丝的手冻结在那里。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我越来越紧张。不知道还要多久才到头，事情还会变得多糟糕。
“你太谦虚了，”阿罗责备道，“我看到过你的一些成就，我得承认你的能力是我见过最棒的，简直太棒了！”
又过了难耐的一会儿，阿罗打破沉默。
“我一点都不可靠。”她微微一笑，看起来很从容，但是她的手握起了小拳头，“正像你今天看到的一样，我经常出娄子，不过往往能挽救过来的。”
“哈，哈，哈，”他大笑着，头还是低着。他突然抬起头，眼中异常兴奋，“太神奇了！”
“我爱圆满的结局。”阿罗叹了一声，“这样的结局很少见，但是我还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这一切是怎样发生的？爱丽丝？”他转向爱丽丝，用他那双充满好奇的迷离的眼睛看着她，“你哥哥认为你很可靠，但是显然他还是看错了你。”
爱丽丝冷冷地笑了笑：“很高兴你喜欢。”
“是，阿罗，我很开心。”他表示赞同，把我的腰搂得更紧了。
“看到你见过的事物——特别是那些还未发生的！”阿罗惊奇地摇着头。
“现在明白了吗，爱德华？”那个奇怪的吸血鬼转向爱德华，对着他微笑，就像是一位慈爱同时又严厉的祖父，“我以前怎么跟你说的？明天我没有给你想要的东西，你现在不应该高兴吗？”
“会发生的。”她平静地提醒他。
“是，主人。”费力克斯点了点头，沿着我们来时的路原路返回。
“是的，是的，这是注定的，毫无疑问。”
他转向我们笨拙的护卫：“亲爱的费力克斯，麻烦通知我的兄弟们我们的客人到了，我肯定他们不会错过这样的场景。”
凯厄斯看起来非常失望——费力克斯和简看上去也一样。
我奇怪地盯着他，听他亲切地叫我的名字，好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偶遇一般。
“阿罗。”凯厄斯抱怨道。
“还有爱丽丝和贝拉！”他开心极了，那双纤瘦的手不停地拍着，“真是很大的惊喜！太好了！”
“亲爱的凯厄斯，”阿罗笑道，“不要心急。想想潜在的可能性！他们现在不愿意加入我们，我们可以等啊。只要想想要是小爱丽丝愿意加入我们，这个家庭就会更加快乐……另外，我很好奇贝拉今后会怎样！”
他那朦胧的双眼转向我们，笑得更灿烂了——几乎欣喜若狂了。
阿罗似乎很有把握，难道他没有意识到爱丽丝的决定很主观吗？今天她可以这么想着改变我，明天又可以换个想法，许许多多小的决定，她自己的，还有别人的——爱德华的——会改变她的人生，随之也会改变未来。
“啊，简，”他也微笑，“你真是我最大的安慰。”
真的只要爱丽丝愿意就可以吗？如果我不顾爱德华的反对，真的变成吸血鬼，事情会有什么不同吗？对他来说，我整天围绕在他身边，永远地烦他比真的让他死还糟糕？我充满恐惧，陷入压抑之中，几乎窒息……
“是，主人。”简微笑道，这个表情让她看起来像个小天使，“如你所愿，我把他活着带回来了。”
“那么我们可以走了？”爱德华平静地问。
他滑到简那儿，白纸般的双手捧起她的脸，轻轻地亲吻她那饱满的双唇，然后他后退了几步。
“是的，是的，”阿罗愉快地回答，“但是请下次再来，这真的很令人开心！”
当他飘得更近了，我看到了他的脸，我更是惊呆了。他那迷人的脸不像其他人那样美得不自然（因为不仅仅他走近我们，所有人围绕着他，有些跟在后面，有些像保镖似的警觉地走在前方）。我说不清楚他的脸是不是很美丽，我认为五官长得很完美，但是和我一样，他长得和他身边的吸血鬼不一样。他的皮肤白得透明，像洋葱的皮，看起来也非常精致——这张脸在乌黑长发衬托出的轮廓中显得异常突出。我突然有种奇怪、可怕的冲动，去摸摸他的脸，看看是不是比爱德华或爱丽丝的脸柔软，还是像粉笔那样粗糙。他的眼睛和其他人一样是红的，但是红色上面有朦朦胧胧的薄膜，我怀疑他的视力会不会受这个影响。
“我们也会拜访你们的，”凯厄斯说，他的双眼向厚眼睑的蜥蜴那样半开着，“回去的时候注意点。如果我是你们，我不会再耽搁了，我们可不会给两次机会。”
他轻快地走过来，那动作是如此的优雅，显得不真实，我看傻了眼，嘴巴张得大大的。即使是举手投足都像是在跳舞的爱丽丝也望尘莫及。
爱德华牙咬得更紧了，但是他还是点了一下头。
“亲爱的简，你回来啦！”他很高兴地叫道，他的声音就像柔和的叹息声。
凯厄斯假笑了一声，然后回到马库斯坐的地方。马库斯一直坐着，漠不关心。
我们一走进房间，那些精致的脸孔都转过来。大部分的吸血鬼都穿着普通的裤子和衬衫——在街上不会被认出来，但是第一个说话的人穿着长袍，长袍很黑，拖地的长度。一开始，我还以为他那很长的黑发是他斗篷的兜帽。
费力克斯叹了口气。
这房间不是空着的，有几个人好像正在轻松地开会讨论什么，他们低沉、平淡的声音在空气中嗡嗡作响。我正看着，两个穿着夏装的苍白女人停在一束光当中，她们的皮肤像棱镜一样，把阳光反射到黄色的墙上，像彩虹般色彩斑斓。
“啊，费力克斯，”阿罗笑着说，“海蒂随时会到，耐心点！”
再往上两层楼，阳光从长长的窗户射到石板地面上，没有其他的光源。房间里仅有的家具就是几张很大的木椅，像君主的宝座，毫无秩序地摆在那里，和弯曲的石墙相互反光。在圆形地面的中间，光线很暗，又是一个排水道。我猜想他们是不是把它当成一个出口，就像街上的地洞那样。
“嗯。”爱德华更加认真地说，“那样的话，我们还是走得越快越好。”
石头砌成的接待室不大。很快我们就来到一个亮堂些，洞穴般的房间，圆圆的像极了一座城堡的塔楼……可能它就是座塔楼。
“是啊，”阿罗赞同地说，“不错，难保会发生什么意外。但是，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在下面等到天黑再走吧。”
爱德华把我推过门的时候，我都快呻吟了。和广场、小巷、下水道一样，又是一些古老的石头，又变得又冷又暗了。
“没问题，”爱德华回答，尽管我不希望在离开之前还要再等一天。
他们走过大厅尽头的几扇门——这几扇门完全镀了一层金——在大厅中间停下，拉开一块嵌板，露出一扇普通的木门。这门没上锁，亚历克推开门让简过去。
“还有，”阿罗补充说，用一只手指示意费力克斯。费力克斯立刻走上前来，阿罗解开高大吸血鬼披的灰斗篷，脱下来扔给爱德华。“拿着，你有点儿显眼。”
亚历克和简牵着手带领我们穿过另一个宽敞、华丽的大厅——这样何时是个尽头？
爱德华穿上斗篷，没把兜帽戴上。
爱德华点了点头。
阿罗叹了一口气：“很适合你啊。”
“不要让他久等了。”简提醒道。
爱德华笑了一声，看看身后，突然说：“谢谢你，阿罗，我们是在地下等着吧。”
“阿罗看到你会很高兴的。”亚历克说道，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再见了，年轻的朋友们。”阿罗说，他朝着爱德华看的方向望去，眼前一亮。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我希望自己能听见她说了什么。我猜大概是让爱德华不要出手打费力克斯，因为爱德华深吸一口气，然后转向亚历克。
“我们走吧。”爱德华催促着说。
爱丽丝碰了碰爱德华的手臂。“忍耐。”她提醒他。
德米特里示意我们跟他走，原路返回，好像那是唯一的一条出路。
爱德华转过身去，胸中充满怒火。费力克斯微笑着——他举起手，掌心朝上，手指弯了两下，叫爱德华过去一下。
爱德华快速地拉着我走，爱丽丝走在我的另一边，表情显得很僵硬。
“迪布斯。”费力克斯在身后随意地喊了一声。
“再走快点。”她说。
爱德华微笑了一下，一脸的不屑，然后他愣住了。
我惊恐地盯着她，但她好像只是随口说的。这时我听到阵阵声音——很响、很粗犷——从接待室那边传来。
亚历克吃吃笑了几声，打量了爱德华身旁的我。“这就是问题的根源吧？”他怀疑地问道。
“真不寻常。”一个男人粗犷的声音传来。
“还好。”爱德华冷淡地应了声。我看了看爱德华僵硬的脸，不记得什么时候他的情绪比此时更低落过。
“好像中古世纪似的。”一个女人尖尖的声音，不太高兴地回答。
“欢迎回来，爱德华，”亚历克对他说，“你看起来情绪不错。”
一大群人从小门挤进小房间，德米特里示意我们让开，我们紧靠着墙给他们让路。
她笑了——笑声像小孩子的声音一样，让人觉得很开心。
那对夫妻走在前头，从口音上听出是美国人，他们的眼睛不停地四处观赏。
“他们派你出去带他一个回来，你带回了两个……半，”看着我，他纠正了一下，“干得不错！”
“欢迎，各位！欢迎来到沃特拉！”我听见阿罗在塔楼里招呼他们的声音。
“亚历克。”简回应他，拥抱那个男孩，互相亲吻对方的脸颊，然后他看着我们。
还有大概四十多人跟着那对夫妻走进房间，有些人像游客一样欣赏室内的摆设，有一些人开始拍照，还有一些人很是迷惑，好像把他们吸引到这里的故事不符合事实。我特别注意到一个矮小、黝黑的女人。她脖子上套了一圈玫瑰念珠，一手紧紧抓着十字架。她比别人走得慢，时不时地逮到个人问问，我听不懂她的语言。没人听得懂，她越来越恐慌。
木门后面的接待处和前面的那个完全不一样，有个穿着珍珠灰色西装的男孩看起来像简的双胞胎兄弟。他的头发比简黑，嘴唇没有简饱满，但是同样那么讨人喜欢。他迎上来，微笑地和简打招呼：“简。”
爱德华把我的脸埋到他胸膛前，但是晚了一步，我已经明白一切了。
费力克斯经过台子时，向吉安娜眨了下眼，而她哈哈笑了。
那个小缝隙一出现，爱德华就把我快速地推过门去。我可以感觉到自己脸上的惊恐表情，眼泪忍不住地往外涌。
简点了点头，打个招呼。“吉安娜。”她径直朝房间后面的两层门走去，我们跟在后面。
那金碧辉煌的走廊很安静，只有一个衣着华丽的美丽女人。她好奇地看着我们，尤其是我。
她微笑表示欢迎。“下午好，简。”她说。看到和简一起的这班人她一点也不惊奇。就算看到爱德华袒露的胸膛在白色光线下微微发光，还有我蓬头垢面、狼狈不堪的样子，她也毫不奇怪。
“欢迎回来，海蒂。”德米特里在我们后面和这个女人打招呼。
她很高挑，皮肤黝黑，眼睛是绿色的。换个地方她可以说是个美女——但在这里她算不上，因为她和我一样是人类。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在这里，那么从容地整天和吸血鬼在一起。
海蒂不在意地笑了笑。她使我想起了罗莎莉，虽然她们长得一点也不像——只是她们的美貌是那么出众，难以忘记。我无法将目光移开。
房间的中间是一个高高的、光泽的桃花心木柜台，我惊奇地看着柜台后的女人。
她的衣着更加衬托出她的美貌。她修长的美腿，穿着黑色的裤袜，在超短的迷你裙下展露无遗。上身穿一件长袖、高领的，但是紧身的，红色衣服。她红褐色的头发很有光泽。她的眼睛周围是紫罗兰色——可能是在红色眼膜上戴蓝色隐形眼镜的效果。
我们乘电梯时间很短，走出电梯，来到一个像是邮局前台的地方。护墙板是木头做成的，地毯是很深很深的绿色。没有窗户，取而代之的是大幅的色彩鲜艳的托斯卡纳乡村风景画。白色的皮沙发整齐地摆放着，光滑的桌面上摆着水晶花瓶，插满了艳丽的花束，这些花的香气使我联想到殡仪馆。
“德米特里。”她的声音像丝绸那般柔和，她的双眼在我的脸和爱德华灰色的斗篷间移动。
进了电梯后，那三个沃尔图里的吸血鬼更加没有顾忌了。他们敞开斗篷，把兜帽拉下来。费力克斯和德米特里的肤色都有点儿橄榄绿——和整体粉笔般的苍白很不协调。费力克斯的黑头发剪得很短，但是德米特里的头发却长及肩膀。他们的眼膜周边鲜红，越往中央越黑，到了眼珠子那里已经是漆黑的了。他们斗篷里面的衣服是现代的、苍白的，说不上有什么特色。我蜷缩在角落，紧紧靠着爱德华，他的手依然在我手臂上搓着，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简。
“钓鱼收获不小啊。”德米特里赞扬道，我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的那引人注目的外套……她不仅是钓鱼的，她还是诱饵。
简等在电梯旁，一只手扶着门，她面无表情。
“谢谢。”她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你不一起来吗？”
他拉着我向前走，爱丽丝走在我的另一边。我们身后那个笨重的门吱吱地关上后，传来门闩使劲被插上的声音。
“马上，给我留几条。”
爱德华的感受似乎和我很不一样。他眉头紧锁，看着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的电梯口站着一身黑色的人。
海蒂点点头，穿过门去之前又看了我一眼。
我们来到一条明亮的、普通的走廊。两边的墙壁是白色的，地板是灰色的。天花板上均匀地挂着很平常的矩形荧光灯。这个地方暖和些，我很庆幸，在走过阴森的下水道后感觉这个大厅尤其温馨。
我必须小跑才能跟上爱德华的速度，但是我们还是没能在尖叫声之前穿过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