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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

“我身上没有带着车钥匙。”她说,又叹了口气,这对她来说是个无法克服的障碍,“我真的不介意走回去。”

我皱起眉头。“我不是让你走回家。”她真觉得我会把她留在这儿?“我们去把你的卡车开来,把车留在这里等你开回去。”

“你的卡车会来的,钥匙会在点火开关上。”我对她说,“除非你怕有人偷。”她那辆车的发动机声音像警报器那么响,可能还更响。想到这画面,我挤出一个笑容,但没有笑出声。

“哦,”她的脸一沉,“没关系,走回去也不太远。”

贝拉噘起嘴,目光有些迟疑。“好吧。”她说。她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

“午饭之后我要和爱丽丝一起离开。”

我相信自己不会在这么简单的任务中失手,就想笑得自信一些,但我的肌肉特别紧张,没办法做出精准的动作。她似乎没注意到,好像在消化自己的失望。

她突然看向我的眼睛,咽下嘴里的食物,然后说:“为什么?”

她问:“那你要去哪里呢?”

“今天你得自己开车回家了。”我说,尽力不让声音露出绝望。

爱丽丝告诉我该怎么回答贝拉的问题。

我尽力摆脱爱丽丝强加给我的恐惧,这样才不会毁掉我仅剩的、和贝拉相处的几分钟。

“猎食。”我听出自己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沉了。不管怎么说,这事是我必须找时间去做的。这种必须要去的理由既让人沮丧又让人羞愧,但我不会对她撒谎。

真是奇怪,今天下午我就要突然考虑生死抉择的问题了,而这将牺牲掉我一直期盼的和贝拉独处的时间,真是太悲惨了。而我和贝拉相处的时间只剩下这短短几分钟。

“如果我明天要和你单独在一起,我会把防范措施尽可能都做到。”我凝视她的眼睛,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出我眼中的害怕。爱丽丝的预见打败了我的沉着。“你要知道,你随时可以取消约会。”拜托,离开,别回到我身边了。

随着我的想法的变化,她看见的未来也发生了变化。谢谢。

她垂下眼,脸色变得比刚才还苍白。她终于肯听了吗?如果贝拉现在让我走,爱丽丝的预见就毫无意义了。如果贝拉真这么要求我,我知道自己可以做到,尽管我的心似乎要裂成两半。

好吧,我们谈谈。我会牺牲下午和贝拉在一起的时间,告诉爱丽丝她错得有多厉害。老实说,不让她看到这一点,不让她承认自己这回错了,我是不会罢休的。

“不。”她低声说,我的心再次扭作一团,感觉心碎得更严重了,她抬眼盯着我,“我做不到。”

早上在体育馆时她看到的那个特别温和的画面——那段简单的自我介绍,打乱了她脑海中的画面顺序。我现在清清楚楚地看到这是怎么发生的了,精确到秒。所以,刚刚那幅讨厌的、失效的旧画面是我之前忽略的导火索吗?我咬紧牙齿。

“可能你是对的。”我低声说。毕竟,她可能也像我一样被困住了。

我爱她,爱德华。我不会允许你无视这个。我们要离开,而且我们要解决这件事。我给你时间,等你到午饭时间结束。别找借口!

她朝我探过身来,双眼似乎因为关切而圆睁着。“明天我们什么时候见?”

爱丽丝的想法现在变成了命令。她把我不忍心看的画面强行推到我的意识中。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安定下来,摆脱悲观。我强迫自己用轻快一点儿的语调说:“那要看情况……明天是星期六,你不想睡懒觉吗?”

我和爱丽丝没什么好谈的。我特别轻微地摇摇头,只摇了一下。贝拉没有看见。

“不想。”她立刻回答道。

爱德华,我们得谈谈

这让我感到好笑。“那就还是老时间吧。查理会在吗?”

那只不过是一段已经失效了的旧的预见。自那之后一切都已经变了。

她咧开嘴笑了。“不在,他明天去钓鱼。”这让她很高兴,但她的态度却让我很生气。她为什么决定把自己的安危完全托付给我的善良呢,而且还是我状态最糟糕时的善良?

这一切还不到半秒钟。贝拉还在细嚼慢咽,想着我永远也不会知道的秘密。她不会看见我脸上瞬间闪过的恐惧。

“要是你不回家,”我咬牙挤出问题,“他会怎么想呢?”

可是她对贝拉的爱和我不同。她的预见是荒谬的,是错的。她大概是瞎了吧,看到的都是不可能的事,都是谎言。

她脸上波澜不惊。“我不知道。他知道我打算洗衣服,说不定会以为我掉进洗衣机里了。”

爱德华! 爱丽丝尖叫道,我爱她,爱德华!

我瞪着她,她的笑话没让我觉得有一丝幽默。她也对我怒目而视,过了一会儿才放松下来。

然后我看见了。

她换了个话题。“今天晚上你们要去猎食什么?”

就是这个地方,爱丽丝想,她脑中充满了和画面并不相符的恐惧。要说紧张倒是可能,但恐惧?她说就是这个地方是什么意思?

这也太奇怪了。一方面,她似乎完全没把危险当回事;另一方面,她竟然这么冷静地接受了我生命中最丑陋的特质。

但这画面和我自己的想象不一样,是关于未来,而不是过去。贝拉盯着我,彩虹在她的脸上跳跃,她的眼睛深不可测。我竟然敢直视这个有关我和贝拉的未来的画面,看来我还是相当勇敢的。

“在公园里找到什么就捕食什么,我们不会走太远。”

我突然进入了爱丽丝的预见之中,看到一轮明亮的日光。我迷失了,因为我刚刚还在想象自己和贝拉在那一小片草地上。那里除了我之外没人去过,所以我一开始并不确定自己看到的到底是爱丽丝的意识,还是我自己的意识。

“为什么要和爱丽丝一起去?”

爱德华。 爱丽丝紧急地想,她的语气里有一丝惊恐,这让我呆住了。

爱丽丝此刻正专心听呢。

我努力去想象她和我一起在草地上的情景,如果我不是个怪物,这画面该有多好啊。那么美、那么安宁的地方,我多么希望她可以和我一起享受这一切呀。

我皱起眉头。“爱丽丝是最……能帮得上忙的。”要说爱丽丝的优点,还可以多说几句,不过那样只会让贝拉感到困惑。

可是,不让她了解真实的我是不公平的。有意省略就等于说谎。

“那其他人呢?”贝拉的声音几近低语,从好奇变成了着急,“他们怎么了?”如果她知道其他人都可以轻易听见她的低语声,准会吓坏了的。

我记得,看见自己沐浴在明亮的晨光中,我才明白——以前从未那么深刻地明白过,我和之前的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关系,我已经不是人类。

回答这个问题也可以有多种方式。我选了最不吓人的一种。“他们大部分时候都疑心太重。”这绝对没有说错。

我想到第一次见到卡莱尔在阳光下的场景。我那时还非常年轻,对血的执着高于一切,几乎没有东西能引起我的注意,但那幅景象是个例外。我虽然完全信任卡莱尔,我虽然已经开始爱他,但我还是感到很害怕。一切都过于不可思议,过于陌生。我的自我保护的本能被触发了,很久之后他冷静的、令人安心的想法才传达给我。最终他说服我向前走,让我亲自体会这种现象是无害的。

她的目光扫了一下食堂后面的角落,我的家人都坐在那里。爱丽丝已经警告过他们,所以他们全都看向了别处。

我还有没有勇气守住诺言?我还能不能忍受向她隐瞒一切?

“他们不喜欢我。”她猜测道。

我希望有第三种可能。她以前原谅过我很多次,这次她可能还会原谅我的作为,她可能会不顾一切地接受我,但我想象不出那个画面。

“不是。”我赶紧反驳。

我的意识飘到了明天。想到能一整天和她在一起,有那么多的时间,我本应该感到兴奋,但我只能想到她见识真正的我的那一刻。那时候,我就再也不能藏在人类的伪装之后了。我预测她的感觉时经常会出错,但我还是努力想象她的反应,我知道只有两种可能,除了厌恶之外,正常的反应是恐惧。

哈! 罗莎莉心里哼了一声。

她咬了一口百吉圈,若有所思地嚼着。不知道她是在继续想象未来,还是在想别的了。不知道在她设想的未来里有没有我的身影。

“他们不理解我为什么离不开你。”我尽力不理会罗莎莉,继续说。

她的梦想都像是被折断了翅膀,不像一般的青少年总想着征服世界。显然,这是面对现实的结果,但以她的年纪本不该这么早就面对现实。

哦,这倒是真的。

她耸耸肩。“大部分时间都是。我曾经想过在出版社工作,做编辑之类的。”她皱起鼻子,“我研究过,当老师要容易得多,更实际一些。”

贝拉做了个鬼脸。“说到这个,我也不理解。”

“你一直都是这么希望的吗?”

我摇摇头,想到了她之前那个可笑的推测——她觉得我在乎她没有她在乎我多。我以为我已经解释过了呢。

“找一个跟书有关的工作吧。我一直觉得我会像——呃,不完全像我妈妈那样教书。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高校,可能是社区大学这样的地方当老师,教英语选修课,这样报名来上课的人一定是自己愿意来的。”

“我跟你说过了,你完全不了解你自己。你和我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你让我着迷。”

“肯定很优美。那毕业之后呢?打算怎么办?”我知道, 对未来的计划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没有岔开话题。那我就可以帮助她把这段不确定的未来打造成最适合她的版本。

她看起来很怀疑,或许我需要解释得更细致。

“那我得研究一下。很多好学校都是在冬季会下雪的地方。”她咧嘴一笑,“不知道夏威夷的大学什么样?”

我向她微笑。不管我脑海中怎么想,重要的是让她能够理解。“我有个优势……”我用两根手指随意地拂过前额,“我比普通人更能把握人性。人的想法是可以预测的,但是你……你从来都让我意料不到,你总是能给我惊喜。”

显然,她不会喜欢去我日常游逛的地方,这我很容易就看得出来。但是,只要她需要我,我就会跟着她。这可能意味着我要在室内度过许多个漫长的日子,但这种微不足道的代价根本不值一提。

她瞥了我一眼,表情里有些不太满意。这样的表述显然不能让她信服。

和她在一起,不给她的生活带来负面影响,让她留在珀耳塞福涅的春天 [2] 里,远离我的幽冥世界,保证她的安全。我又在思考怎么让这一切实现。

“这部分是比较容易解释的。”我赶紧继续说,等着她的目光回到我身上,“但还有更多的……”还有很多,“不太能说得清楚……”

在她考虑我提出的关于未来的假设时,我在想象未来我可以和她一起生活时的场景。等贝拉二十岁、二十一岁、二十四岁……我这样一成不变,而她再过多久就会成熟、老去?如果这意味着她可以健康、快乐地过人类生活,我可以接受这个期限。我想让自己参与到她每一秒的快乐时光中,只要她允许,只要我可以让自己变得对她来说安全、合适。

敢瞪我?你这个丑巴巴的小讨厌鬼。

“如果你哪里都可以去,如果费用不是问题,你会去哪里呢?”

贝拉的脸色变白了,她呆住了,视线仿佛无法从房间的那个角落移开。

“我不是不喜欢这所学校,只是不喜欢那儿的天气。”

我赶紧转头向罗莎莉投去威胁的目光。我咧开嘴唇,露出牙齿,不出声地嘘她。

“你是看不起我们优秀的州立美洲狮 [1] 吗?”

她用眼角白了我一眼,把头从我们这边扭开了。我回头看看贝拉,刚好她也转过来盯着我。

“呃……”她稍微摇摇头,仿佛在适应新的话题,“好吧,我曾经的想法是,去亚利桑那州立大学是最经济的,这样我就可以住在家里。不过我妈妈现在到处跑,我的选择也可以更广泛些了。就算是有奖学金,出于一些理由,我还是要选择公立大学。我刚到这里来的时候……嗯,我很庆幸查理住得离华盛顿州立大学不近,所以我就不用考虑它了。”

是她挑起来的。 罗莎莉不高兴地想。

“你打算上哪所大学?”我问。

贝拉的眼睛瞪大了。

她看上去不大相信的样子,但这是真的。我也拒绝过几次邀请。不过是不太一样的邀请,我在心里承认道,同时脑海中浮现出了坦尼娅噘嘴的脸。

“对不起。”我马上低声说,“她只是担心。”为罗莎莉的行为辩护让我很恼火,但我也想不到其他解释的办法,而且在罗莎莉充满敌意的心中,也是真的存在担心,“你看……和你在公共场合待了这么久,危险的不只是我,如果……”

我笑了:“其实我也差不多啦,除了去滑冰和生日会上的恶作剧就没别的了。我也不太在意。”

我说不下去了,心里满是恐惧和羞愧,只是低头盯着我的手——一双怪物的手。

“拜托,”她坚持说,“我只想掩饰我没约会过的事实,这太让人尴尬了。”

“如果什么?”她追问。

“不行,还没到呢。”

我现在又怎么能不回答呢?

“我知道今天没轮到我,但是……”

“如果结局……不好。”

我们互相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与此同时,我在消化一个事实——正如她是我的初恋一样,据她所说,我也是她的初……至少是最初的单恋吧。很奇怪,这种情况让我高兴,但也让我烦恼。她从我这里开始她的浪漫人生,这肯定是反常的、不健康的方式。此时我明白她既会是我的初恋,也会是我最后的恋人。但人类的想法肯定是不一样的。

我把头埋进手掌中。我不想看到她明白我说的意思之后,恍然大悟的样子。一直以来我都努力赢得她的信任,而现在,我必须对她坦言我是多么不配拥有她的信任。

她又叹了口气。“在凤凰城的时候没有。”

让她知道是对的。她该离开的时候到了。这是没错的。我刚刚凭借最初的本能拒绝接受爱丽丝的惊恐,这本能已经逐渐消退了。我没办法老实地向贝拉保证我对她没有威胁。

我眯起眼睛。“这么说你从来没有碰上过你看得上的男孩?”

“你现在一定要走吗?”

她摇摇头,清澈的眼睛似乎在隐藏什么。“我没怎么留意。”

我缓缓地抬眼看她。

“那其他男孩呢?没有约过你的那些?”

她的表情很冷静,皱起的眉心中带有一丝悲伤,但毫无畏惧。在天使港她跳上我的车时,我见识过她的那种完全的信任。现在这种信任又明显地出现在她的眼中。她还是相信我,虽然我不配。

她把头歪向一边。“没有。我是说,除了出去玩一晚上,就没有什么了。没有哪个男孩是特别有意思的。”

“对。”我对她说。

“先等等,”我打断她,“先让我把这个话题问完,再说下一个。如果你没有那么忙,有没有哪些邀请是你愿意接受的?”

我的回答令她皱眉。看见我离开,她应该放松才对,可她却伤心了。

“真的忙,”她稍微有点生气地坚持说,“照顾家庭是很费时间的,而且我通常还会去打工,更不用说还要上学。如果我要上大学,就需要一份全额奖学金,而且……”

我希望用指尖抚平她眉心的皱纹。我想让她再度绽开笑容。

“你是真忙吗?还是像在这里一样,只是找借口?”

我强迫自己咧开嘴对她笑。“这样可能最好。生物课上我们还要忍受十五分钟讨厌的电影,我觉得已经没法再忍受了。”

“我不能完全肯定。算是约会呢,还是只是朋友出去玩?”她耸了耸肩,“不过没关系,这两者我都没时间。我拒绝了一阵子之后,闲话传开了,就没有人再找我了。”

这是实话,我再也忍无可忍,否则我会犯更多的错误。

我皱起眉。“你到这里之前,没有人约过你吗?真的?”

她回我以微笑,很明显,她至少明白了我的一部分意思。

她又露出了那个得意扬扬的笑容:“那抱歉了,什么都没有。”

这时她吃了一惊,在座位上轻轻跳了一下。

“这样定义约会听起来很合理。”

我听见爱丽丝走到了我身后。对此我没有感到惊讶,这个片段我已经看过了。

“你是说,有人事先约我出去,然后两人一起单独去某个地方?”

“爱丽丝。”我和她打招呼。

“我们要不要直接说真正的约会?”

她兴奋的笑容映在贝拉的眼中。

她想的时候把嘴唇撇向一边。“几个朋友要和几个男孩一起去滑冰,拉上我去凑人头。如果我当时知道这意味着把我和里德·麦钱特配到一起,我是不会去的。”她微微哆嗦了一下,“还有,我很快发现滑冰这个主意真是太糟了。我受伤了,但是不严重,好处是后来我能坐在快餐台旁边看一晚上书。”她笑了,几乎有点……得意扬扬。

“爱德华。”她用和我一样的语气回应我。

“那继续说。”

我继续按照剧本来。

她咧嘴一笑:“是你说的最低标准嘛。”

“爱丽丝,这是贝拉。”我尽可能简洁地给她们做介绍,我的眼睛一直盯着贝拉,一只手随意地摆了一下,“贝拉,这是爱丽丝。”

我在她爸爸家里见过她小学时候的照片,我脑海中有十一岁贝拉的样子,似乎到现在她也没多大变化。“可能标准定得太低了。”

“你好,贝拉。终于 见到你了,真高兴。”

她望着天花板,噘起嘴唇思考。“那可能是和迈克吧——另外一个迈克。”看到我的表情变了,她赶紧说道,“他是我六年级时跳方块舞的舞伴。他请我参加他的生日会,其实是看一场电影。”她微笑着说,“《野鸭变凤凰2》。只有我一个人参加。之后,人们说那是一次约会。我也不知道这个谣言是怎么传开的。”

她语气中的强调虽然不明显,但还是让人生气。我飞快地瞪了她一眼。

“从最低标准算起。”我建议道。

“你好,爱丽丝。”贝拉回答,她的声音里没有自信。

“我只是……不知道怎样才算第一次约会。”

我不会心存侥幸的。 爱丽丝在心中保证。“你准备好了吗?”她大声问我。

“不打算告诉我吗?”

好像她不知道我的答案似的。“差不多了,我们在车那儿见。”

她睁大眼睛,脸颊绯红,犹豫了。

我现在就不打扰你们了。多谢。

“跟我说说你的第一次约会吧。”我说。

贝拉盯着爱丽丝的背影,嘴唇微微向下撇。等爱丽丝消失在门后,她才慢慢转过来面对我。

我们坐在惯常坐的那张桌子旁边,她拿起了我给她买的食物——今天我比她动作快。

“我该说‘玩得开心’吗?还是这么说不对?”她问。

本来我还有一串问题正等着开口问,但杰西卡的想法一直在我脑中盘旋,虽然不该问,但我又突然产生了好奇。

我微笑。“没有说错。‘玩得开心’适用于任何情况。”

不用通过别人的目光,而是能亲眼见到贝拉时,我总是感到安心。不过贝拉走出教室门的时候,我还在想着杰西卡的推测。她露出大大的、温暖的微笑。在我看来,她也是非常高兴的。我不该担心那些根本不可能困扰她的事情。

“那就玩得开心。”她说道,但她看起来有点孤独。

我转动了一下眼珠。

“我尽量吧。”可这不是实话。我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只会想她。“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拜托了。”尽管已经有太多次被迫与她分别,但只要一想到她无人保护,我还是会一样惊恐。

“我可以很有耐心,一步一步来。”

“福克斯很安全。”她嘟囔着说,“真没挑战性。”

我闭上眼睛,摇摇头:“对,不会怎么样的。”我一边和爱丽丝向前走,一边默默地表示同意。

“对你来说就是挑战。”我坦率地说,“你能保证吗?”

别那么幼稚。没什么的。我已经看到你不会阻止我了。

她叹了口气,笑容却透出愉悦。“我保证注意安全。”她说,“我今晚洗衣服,这可真是充满了危险啊。”

我叹了口气,心不在焉地回球过网。球飞得比我集中注意力时要好。我得分的同时教练吹响了这节课结束的哨声。爱丽丝已经往门口去了。

我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开玩笑。“注意别掉进去。”

画面动起来了——今天,我和贝拉面对面坐在食堂的桌边,爱丽丝站在我身后。那是一个简短的互相介绍,至于是如何开始的,还不确定。由于某些其他因素,画面摇动着。就算不是今天,这一幕也会很快发生的。

她努力想保持严肃,但失败了。“我会尽力的。”

嗯,到时候了! 她心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离开真的很难。我强迫自己站起来,她也站了起来。

哦! 爱丽丝突然默默地警告我,同时她还在脑中惊呼了一下。她脑中的画面是食堂几天后的未来,还有……

“明天见。”她叹了口气。

她看着挺高兴的 ,贝拉茫然地看着天窗外,杰西卡则看着她,心想,她肯定对我说了谎,不然就是有新进展了。

“你觉得这段时间很漫长,对不对?”奇怪的是,要等到明天对我来说似乎也很漫长。

受刑 ?这明显是夸张,但是……这种事真的会让贝拉痛苦吗?无论是多小的痛苦?肯定不会,她知道现实情况是怎么样的。我皱起眉,这让爱丽丝向我投来疑问的目光。我冲她摇摇头。

她沮丧地点点头。

这话吓了我一跳。

“明天我在老地方。”我保证说。

只能看,不能摸, 杰西卡想,这简直像受刑。

爱丽丝说得很对,我会持续犯错。我又禁不住倾身,越过桌子用手指拂过她的脸颊。趁着还没造成什么伤害,我转身离她而去。

不知道贝拉为什么不愿意说, 杰西卡心想,我猜她是想独占他吧。除非她以前讲的是实话,他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 星期三早上杰西卡问起接吻的事,她一直在想贝拉为什么否认,不是否认,是根本没有发生。她推断贝拉一定很失望。

爱丽丝在车那里等我。

我在她上课的教室门口和她分开,上午基本上和昨天一样过去了。爱丽丝和我心不在焉地穿过体育馆。我又从杰西卡·斯坦利的眼中看到了贝拉的脸,我和这个人类女孩都注意到了,教室里的贝拉似乎心思全然不在这里。

“爱丽丝……”

可能这是她被我吸引的真正原因?还有人比我更需要她吗?

先办正事,我们有事要办,不是吗?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脑海中筛选这些信息。我希望能见见这位女士,她对贝拉性格的塑造有着太重要的影响。我心里有些希望贝拉有一个更像普通人的、轻松的童年,她好好当一个孩子就好。但这样她就不是她了,而且,她好像根本没有怨恨过。她喜欢照顾别人,喜欢被需要。

贝拉家房子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厨房的墙上有一排空挂钩,原本是设计出来挂钥匙用的。我在贝拉的房间里,扫视她的梳妆台和书桌。爱丽丝真的用鼻子在前厅闻来闻去。然后,她在一个小小的洗衣间里咧着嘴笑,手里拿着一把钥匙。

“好吧。嗯,我妈……我觉得有点野性吧。不是像老虎的那种野性,而是像麻雀,像鹿。她只是不能受束缚吧。顺便提一句,我外婆是完全正常的,也不知道我妈的性格是打哪儿来的。我外婆曾经管我妈叫‘野火’。我感觉抚养她度过青春期挺不容易的。总而言之,很难让她在一个地方待很久。她和菲尔漫无目的地到处乱转……我觉得那是她最快乐的时候。不过,她为了我已经尽力去做了。我不浪费每个周末,不断换工作。我尽可能让她自由,不受生活琐事的打扰。我想菲尔也会这么做。我感觉……自己有点像个坏女儿,因为离开她以后我竟然感觉有些放松了,你明白吗?”她掌心向上,做了个道歉的表情,“她不必再为了我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负担就轻了。相应地,我也就轻松了。而查理……我从来没想到他会需要我,但是他真的需要。这栋房子对他来说太空了。”

我快速向贝拉家驶去。我自己应该可以找到钥匙,金属的气味很容易追踪,尤其是沾了贝拉手上油脂的金属,可爱丽丝的办法肯定更快。

这是我最喜欢的话题之一,因为这明显是她最喜欢的话题之一。

画面更精确了。我看见爱丽丝自己进去,穿过前门。她决定从十多个不同的地方寻找房子的备用钥匙,最终,她在检查前门屋檐下面的时候找到了。

“再跟我说说你妈妈吧。”

我们到了贝拉家,爱丽丝只用了几秒就找到了她预见的路线。她锁上前门,看到门闩后把它拉开,然后爬进贝拉的卡车。发动机启动了,响起雷鸣般的声音。现在家里没人,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她叹了口气,眼珠转了转。“我觉得没有什么是我没告诉你的了。”

受这辆老雪佛兰最高速度的限制,回学校的速度慢一些。不知道贝拉怎么能忍受,不过她似乎喜欢慢慢开。爱丽丝把卡车停在我那辆沃尔沃刚才空出的车位上,然后关掉吵人的发动机。

“不能。今天还是我问问题。”

我看着这辆生锈的巨兽,想象贝拉在车里的样子。这辆车经历了泰勒那场车祸之后,几乎连个划痕都没有,而它明显没有气囊或撞击缓冲区。我感觉自己的眉毛都要拧到一起了。

她噘起嘴唇。“我能问问你都做了些什么吗?”如果我必须有八个小时失去意识,完全不能想她,可以想象自己会对她在这八小时里做了什么有多么感兴趣。但我现在还没准备好回答这个问题——可能永远也准备不好。

爱丽丝爬到我所在的副驾驶位置上。

我微笑一下。“很愉快。”

给。 她心想,然后递过来一张信纸和一支笔。

“挺好的。你晚上过得怎么样?”

我接过来。“我承认你还有点用。”

“睡得怎么样?”我问她。

没有我你活不下去。

今天她迅速爬进我的车,脸上挂着急切的灿烂笑容,似乎和我一样渴望和对方在一起。

我写了张简短的字条,然后冲下车,把字条放在贝拉卡车的驾驶座上。我知道这个举动没有实际的用处,但希望能提醒她记起我许下的承诺。这样的确能让我减少一点点焦虑。

早饭时,查理一直在说贝拉心情好,这回轮到我微笑了。如果她不是因为其他事情而开心的话,我至少也让她高兴了。

[1] 华盛顿州立大学的标志就是美洲狮。

贝拉的房间今晚很平静。持续不断的雨声平时会让她不安,今天却没有打扰到她。我的喉咙虽然还是很疼痛,但也很平静,比在自己家被妈妈搂着的时候还要平静。贝拉像平时一样,在睡梦中嘟囔着我的名字,脸上挂着微笑。

[2] 冥后珀耳塞福涅在春天回到地上,陪伴母亲农业女神得墨忒耳。所以这里指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