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罗对抗议声充耳不闻,艾蒙却不安地向四周张望。
我忍不住发出愤怒的嘶喊。感到愤怒的绝不止我一个,一半的吸血鬼跟着我一起抗议,低沉的嘶吼声回荡在空地上空。站在空地另一头的沃尔图里证人们听到了阿罗与艾蒙的对话,其中一些证人也发出了同样的嘶喊声。爱德华朝后退了几步,紧紧地搂住我的腰,抑制住我的怒气。
“我不是来这里做法官的,我无权判决。”艾蒙支支吾吾地说道。
阿罗笑了笑:“你认为我们应该允许她存活下来吗?”
阿罗微微地笑了笑:“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艾蒙皱起了眉头:“她成长的速度……非常快。”
艾蒙昂起头:“我看不出这孩子有什么危险之处,她学习的速度比她成长的速度还要快。”
“是的,是的,”阿罗说道,虽然他仍刻意保持和蔼的语气,但已经显得有些不耐烦,“但是,在这几个星期里,你具体看到了些什么?”
阿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他转身准备走开。
“同你从爱德华脑海中看到的那些事情一样。那个孩子是他的亲生骨肉,她会长大,她还会学习。”
“阿罗?”艾蒙叫道。
“你还看到了些什么?”
阿罗倏地转过身:“什么事,朋友?”
“是的,我说的正是这个意思。”
“我已经提供了证据,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我的伴侣和我想要离开。”
“也许我们应该定义一下术语,”阿罗打断了他的话,“因为现在似乎又出现了新的种类。你所说的吸血鬼孩子,是指那些被吸血鬼咬过之后转变为吸血鬼的人类的孩子。”
阿罗亲切地笑了笑:“当然可以,能和你聊上一两句我感到非常高兴。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还会见面。”
艾蒙的语气还是那样冷淡:“我观察了那个可疑的孩子,没过多久就发现,她显然不是吸血鬼孩子……”
艾蒙绷紧双唇,点了一下头,完全领会了阿罗毫无掩饰的恐吓。他碰了碰凯比的手臂,俩人飞快地朝空地的南边跑去,接着消失在树林中。我想,接下来很长一段日子里,他们俩都不会停下飞跑的脚步。
“你为他证明什么?”
阿罗沿着我们的阵营朝东移动,卫士们紧张地跟在他身后,他在希奥布翰庞大的身躯前停了下来。
“是的。”
“你好,亲爱的希奥布翰,你还是像从前那么漂亮。”
“不幸的是,你在这里出现的原因并不那么令人愉快,卡莱尔叫你来做证人?”
希奥布翰点了点头,默默地等待着。
艾蒙点了点头,一脸漠然。
“你怎么回答我的问题呢?”他问道,“你的答案是不是跟艾蒙的一样?”
“哦,太好了,我们马上就能欢聚一堂!是不是特别令人愉快?”
“是的,”希奥布翰说道,“但是,我还要补充一点内容。蕾妮斯梅很清楚我们的限制,她对人类不构成威胁——她对各种食物的接受能力比我们还要强,她更不会暴露我们的身份。”
“当然。”艾蒙说道,他的语气冷淡,没有人听出他的回答中是否带有恐惧或者讽刺。
“你真的这么以为?”阿罗严肃地问道。
“组织新成员加入血族确实是件耗费时间的事情。我完全理解!好在我有其他人帮我处理这些沉闷的工作。你的新成员很适应你的血族,这一点让我十分高兴。我本人很想见见他们,我想你正打算不久以后带他们去我那儿。”
爱德华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
艾蒙什么也没有说。
凯厄斯朦胧的红眼珠放出亮光。
“的确如此,”阿罗赞同道,“但是,你不去我那儿也许还有其他的原因吧?”
勒娜特防护地朝她的主人伸出手。
艾蒙纹丝不动地站着,他身旁的凯比看上去像一尊石像。“时间并不能说明什么,我从不在意时光飞逝。”艾蒙说道,他的嘴唇一动不动。
加勒特放开凯特,往前迈了一步,他没有理会凯特的提醒,这回轮到凯特拦住他。
“啊,艾蒙,住在南方的友邻!”阿罗热情地说道,“你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去过我那儿了。”
希奥布翰慢慢地回答道:“我不明白你这话什么意思!”
阿罗像鬼魂一样飘过雪地,来到我们阵营的最西边,停在距离艾蒙和凯比大概十码远的地方。附近的巨狼愤怒地咆哮,但他们很好地控制住自己。
阿罗随意地向后稍微退了几步,离卫士们的队列越来越近,勒娜特、费利克斯和德米特里如影随形。
当凯厄斯提出那些毫无意义的指控,愚蠢地想要引发一场战争的时候,阿罗一定想出了更有效的对策。
“没有人触犯法令。”阿罗的声音略带安抚之意,我们都听出来,一场义正词严的自辩马上就要开始。我拼命压制住胸中几欲喷薄而出的怒气,抗议地怒吼一声。我将愤怒化为巨大的力量,令盾牌变得更加厚实,并确保每个同伴都在盾牌保护之下。
我迫不及待地想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阿罗离我们非常近,就连最轻微的呼吸声他都能听见。卡莱尔焦急地看了爱德华一眼,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冷酷。
“没有人触犯法令,”阿罗又说了一遍,“但是,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没有危险存在呢?不是。”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这完全是两码事。”
阿罗的话音刚落,两件事情同时发生。凯厄斯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阿罗,那一丝残酷的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脸上。爱德华一声怒吼,他紧紧地握起拳头,指关节上的骨头似乎要刺破他坚硬无比的皮肤。
没有人开口回应阿罗,空气中紧张的气氛变得更加令人窒息,站在我们阵营边上的玛吉一脸愠怒地摇了摇头。
“为了详细了解情况,”他说道,“我想同你们的一部分证人谈一谈。你们知道,这是我们的办事程序。”他若无其事地挥了挥手。
阿罗若有所思地移动着脚步,看上去好像在空中浮动,而不是双脚着地走动。我留意到,他每移动一步,就朝卫士的队列靠近了一些。
阿罗迅速地朝前移动,勒娜特、费利克斯和德米特里形影不离地跟在他的身后。
“她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孩子,非常不可思议。毁掉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实在是很大的损失,更何况我们能从中学到许多……”他叹了口气,似乎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但是,危险确实存在,危险不容忽视。”
凯厄斯挺直身子,他的表情变得严肃,旁人难以看出他的心思。他茫然地盯着正前方,看上去就像一个刚刚得知自己被贬职的人。
他的自说自话没有得到任何响应。空地上一片死寂,阿罗接着表演他的独白,仿佛只是说给他自己听。
阿罗轻轻地摸了摸凯厄斯的肩膀。“艾瑞娜因为提供伪证已被处决。”这就是他们为她定的罪,他继续说道,“也许我们应该回到正事上来?”
“人类不断进步,他们对科学的信仰与日俱增,这一信仰掌控着人类世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们的世界越先进,我们的世界反而越安全。因为他们不相信超自然现象,我们不容易被他们发现,可以无拘无束地生活下去,但是,他们的技术实力日益壮大,只要他们愿意,随时都有可能威胁到我们,甚至彻底毁灭我们。
为了雅各布和蕾妮斯梅,为了爱丽丝和贾斯帕,为了埃利斯戴,为了这群毫不知情的陌生人,德米特里非死不可。
“千百年来,我们之所以不暴露身份,是为了方便、为了省事,而不是为了安全,但是,过去的这一百年纷争不断、战火频繁,人类发明创造的武器极具杀伤力,它们甚至能将不死之身置于危险的境地。如今,我们掩藏身份确实是为了自我保护,不让我们捕食的这些弱小人类反过头来伤害我们。”
正如罗马尼亚血族所说,阿罗显然很担心沃尔图里名声不保,但是,我不相信他们会为了保全名声而善罢甘休,就此离我们而去。等他们消灭了我们,他们肯定会杀掉所有的证人,这样就能保住声誉。沃尔图里带来的这群陌生人是来见证我们的死亡,而现在,我突然对他们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同情感。德米特里一定能追踪到他们,将他们赶尽杀绝。
“这个令人惊叹的孩子,”他手心朝下地抬起一只手,似乎要将它搁在蕾妮斯梅身上,而他已经退出了四十码之远,差不多重新回到沃尔图里的队列中, “如果我们能了解她的潜能——如果我们能绝对肯定她将永远隐藏身份、守住保护我们的秘密,那再好不过。可是,我们完全不确定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她自己的父母都为她的未来担惊受怕,我们没法知道她会长成什么样子。”他停了下来,先看了看我们这边的证人,然后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自己的证人。他的话断断续续,故意试探证人们的反应。
我听见史蒂芬和弗拉德米尔低声耳语,他们因为阿罗的恼怒感到高兴。
他仍然盯着自己的证人,继续说道:“只有众所周知的事情才是安全无害的,只有众所周知的事情才能叫人容忍。大家都不清楚的事情……是极大的隐患。”
凯厄斯本指望立马会有一场激烈的厮杀,这样就没人注意到他鲁莽的行为,然而事与愿违,沃尔图里的证人们开始怀疑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猫腻。阿罗匆匆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找来一群观众实在是下下策。
凯厄斯笑逐颜开,一脸邪气。
在他们的身后,四十三个证人目睹了一幕惨案,他们脸上的表情同初到空地时大相径庭,困惑变成了怀疑。艾瑞娜在顷刻之间化为灰烬,这让他们大为震惊,她犯了什么罪呢?
“你说得太过火了,阿罗。”卡莱尔冷酷地说道。
沃尔图里的卫士们不再纪律严明地站立着——他们朝前弓起身子,准备好随时迎接我们的进攻。
“放轻松,朋友。”阿罗笑了笑,他保持着和颜悦色的表情,声音还是那么轻柔,“不要草率行事,让我们从各个角度仔细地分析这件事。”
刚才发生的一切,他看明白了吗——他有没有发现我的盾牌变得更加强大更加敏锐,远远超越了爱德华记忆中的盾牌?或者,他认为是加勒特自己学会了什么免疫术?
“我能为你提供一个角度吗?”加勒特不动声色地问道,他又朝前走了一步。
凯厄斯的眼神最为专注,他疑惑地盯着雪地上的凯特和加勒特,怒从中来。阿罗也看着他们俩,满脸狐疑。他知道凯特能做些什么,他从爱德华的回忆中了解到她的超能力。
“流浪者。”阿罗说道,应允地点了点头。
我注意到对面的一双双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们的一时混乱。我用眼睛的余光瞟见,爱德华和包括卡莱尔、埃美特在内的其他人都重回到警戒状态。
加勒特昂起头,他注视着空地一头挤成一团的沃尔图里的证人们,直接对着他们发表自己的看法。
坦尼娅伤心地弓起背,无助地靠在卡莱尔怀里。凯特终于镇定下来,卡莱尔和加勒特继续安慰着两姐妹,他们语速极快,听上去不像是在安慰。
“我像其他人一样,应卡莱尔的要求来到这里作证,”他说道,“但是现在,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为这个孩子作证,我们大家都看到了她是怎样一个孩子。”
“听我说一句,坦尼娅,凯特,”卡莱尔语重心长地低语道,“现在报仇也无济于事,艾瑞娜肯定不愿你们这样白白送命。好好想想你们的一举一动,如果你们攻击他们,我们大家只有死路一条。”
“我留下来是为了替另一件事作证。你们……”他突然指向那群警惕的吸血鬼,“我知道你们当中有很多人和我一样是流浪者,有两个我还认识——马克娜和查尔斯,你们不受任何人摆布,认真地想一想我接下来说的话。”
她怒吼一声作为回答,仍然盲目地发射出电流。
“这些元老们告诉你们,他们是为正义而来,但事实并非如此。我们早就怀疑他们的动机,现在一切都得到了证明。他们为自己的行动套上了正当的理由,但实际上却心怀鬼胎。你们睁大眼睛看看吧,看看他们如何想出各种不堪一击的理由来完成自己的真正任务,看看他们如何绞尽脑汁地达到自己的真正目的,那就是毁灭这个家族。”他指向了卡莱尔和坦尼娅。
“如果我松开手,你还会将我击倒吗,凯特?”他轻声地问道。
“沃尔图里来到这里,是为了消灭他们心目中的竞争对手。也许,你们也像我一样对这群族人金色的眼睛大感惊异。他们确实与众不同、难以捉摸,但是,元老们看到的不仅仅是卡伦家族另类的选择,他们还看到了权力。
就这样,加勒特又恢复了正常,他稳稳地将凯特按在雪地上。
“我见证了这个大家庭的和睦和亲密——我说的是家庭,而不是血族。这群奇怪的金眼吸血鬼克制了自己的本性,而他们是不是收获了比满足嗜血欲望更珍贵的东西呢?在与他们相处的这段日子里,我作了一个小小的研究,我认为,他们之所以能脱离嗜血欲望生存下来,最根本的原因是他们的家庭关系非常亲密无间,而这种亲密无间的本质其实是与人无争、和平共处。这个家庭不像我们看到的庞大的南方血族那样纷争不断,时而壮大时而衰败,这里没有侵略心,没有统治欲,阿罗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我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谨小慎微地收缩盾牌,更紧密地裹住朋友们的光柱。我慢慢地将盾牌从凯特身上拉回来,但尽量让它护住加勒特,在他们俩之间形成一道薄薄的屏障。
我紧张地看着阿罗的脸,等待他对加勒特的谴责作出回应,但阿罗只是礼貌地笑了笑,就好像加勒特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而阿罗正等着这个孩子意识到无人在意他的荒唐闹剧。
“把视觉还给我。”坦尼娅尖声叫道。
“卡莱尔告诉我们即将发生的事情,他向我们保证,他并不是号召我们来这里参加搏斗。这些证人,”加勒特指向希奥布翰和里尔姆,“答应替卡伦家族作证,并帮助他们延缓沃尔图里的行动,这样一来,卡莱尔就有机会向沃尔图里解释。”
凯特的眼神显得茫然,她的尖叫变成了哀号,坦尼娅也停止了挣扎。
“但是,我们当中有人提出质疑,”他的视线转移到以利亚撒脸上,“也许卡莱尔陈述的真相并不能阻止所谓的正义之行。沃尔图里来到这里,究竟是为了守护我们的秘密,还是为了守护他们自己的权力?他们是要消灭非法的造物,还是要消灭一种生活方式?如果危险解除、误会澄清,他们会就此罢休吗?他们会假借正义以外的理由行不义之事吗?
“査弗丽娜。”爱德华叫道。
“所有这些问题的答案已经揭晓。我们从阿罗的谎言中听到了答案——我们的同伴中有一位拥有测谎术——我们从凯厄斯如饥似渴的笑脸中看到了答案,他们的卫士只是没有思想的武器,帮助主人实现统治欲望的工具。
加勒特猛扑向她,将她反扣在地,用自己的手臂牢牢地拴住她的手臂。在激烈的电击下,他的眼球不停翻滚,身体不断颤抖。他用一只手抓住另一只的手腕,始终没有松开。
“现在,有更多的问题摆在你们面前,你们必须回答。你们受谁支配,流浪者?你们服从自己的意志还是别人的意志?你们自由选择自己的道路,还是任由沃尔图里决定你们的生活方式?
拦住凯特更不容易,她像坦尼娅一样尖叫着,大步冲了出去,她的进攻能将任何敌人置于死地。罗莎莉离凯特最近,她想用手臂紧夹住凯特的脑袋,但是凯特发出的电流狠狠地击中了她,罗斯倒在了地上。埃美特抓住凯特的手臂,将她摔倒在地,自己却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几步,也倒在了地上。凯特迅速地站了起来,似乎没有人能够阻止她。
“我来这里作证,我留下来战斗。沃尔图里根本不在乎这孩子是死是活,他们的目的是消灭我们的自由意志。”
“已经来不及了,”卡莱尔急切地劝说她,“不要中了他的圈套!”
他转身面对元老们:“嘿,来吧!我们不想听胡编乱造的理由。诚实地说出你们的意图吧,我们也将坦诚地表明我们的意图。我们是为自由而战,你们究竟会不会剥夺我们的自由,现在就作出选择吧,让这些证人们看清楚争端的真正原因。”
“拦住她们!”爱德华大声叫道。坦尼娅突然朝阴笑的凯厄斯冲过去,怒不可遏地哭喊着。爱德华跳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她拼命地挣扎却无法摆脱,卡莱尔也上前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腰。
他又朝沃尔图里的证人们看了一眼,他的双眼探视着每一张面孔。他们脸上的表情说明他的一言一语非常有分量。“你们可以考虑加入我们,如果你们以为沃尔图里会让你们活下来,让你们有机会讲述今天发生的故事,你们真是大错特错。我们都会被消灭掉。”他耸了耸肩,“不过,也许不会。也许我们现在与他们势均力敌,也许沃尔图里终于碰到了强劲的对手。不管怎样,我向你们保证——如果我们死了,你们也活不了多久。”
爱德华也知道。
加勒特结束了激昂的演讲,他回到凯特身边,朝前半蹲,准备迎接战斗。
双方间本来就很紧张的和平局面岌岌可危、濒于崩溃。战争一旦爆发,没有人能够阻止。战火会越演越烈,直到有一方完全毁灭,这一方正是我们。凯厄斯知道这一点。
阿罗笑了笑:“你的演讲非常精彩,充满革命热情的朋友。”
这一刻,我恍然大悟。凯厄斯了解什么是真正的家庭,他没有低估家人间亲密的关系,这不过是他的诡计。他并不希望艾瑞娜控诉任何人;他只想让她反抗,这样一来,他就有理由消灭她,点燃导火索,引发战争。一切都是他设计的骗局。
加勒特保持着进攻的姿势。“革命?”他怒吼道,“我想问问,我要革谁的命?你是我的王吗?你是不是也希望我像那个马屁精一样称你为主人?”
他的目光扫视着我们阵营的最前排,很快掠过坦尼娅和凯特僵硬的身体。
“冷静些,加勒特,”阿罗镇定地说道,“我说的是你出生时候的事情 [3] 。看来,你的革命热情不减当年啊。”
凯厄斯冷酷地笑了笑:“现在,她为她的错误承担了全部责任。”
加勒特愤怒地盯着阿罗。
我们惊呆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们都知道,死亡必会气势汹汹、不可阻挡地到来;但是,亲眼目睹死亡的降临又是另一番滋味。
“让我们问问我们这边的证人,”阿罗建议道,“让我们听听他们的意见,然后再作决定。告诉我们,朋友们,”他漫不经心地转过身背对着我们,朝他的观众们走近了几步,这群焦虑不安的证人们更紧地贴着树林的边缘,“你们怎么看待这件事?我能确定地告诉你们,我们畏惧的并不是这个孩子。我们该不该冒着危险让她存活下来?我们该不该为了他们家庭的完整而把整个吸血鬼世界置于危难之中?或许诚恳的加勒特拥有这样做的权利?你们会加入他们的行列,抵抗我们最新萌生的统治欲望吗?”
一声轻微的咔嗒声过后,凯厄斯手里喷射的火焰消失了,沃尔图里身后的证人们震惊地喘着粗气。
证人们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的眼睛。一个矮小的黑发女人朝她身边的男人匆匆看了一眼,这个男人一头暗金色头发。
凯厄斯独自站在艾瑞娜燃烧的尸骨旁,他手里的那块金属还在朝火堆猛烈地喷射火焰。
“这是我们的唯一选择吗?”她突然问道,目光又回到阿罗身上,“要么赞同你们,要么抗击你们?”
三个沃尔图里的战士跳上前,他们灰色的长袍彻底遮住了艾瑞娜。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响彻云际。凯厄斯敏捷地滑到三个战士围成的圆圈中心,惊声尖叫变成了一声轰响,圆圈中冒出闪亮的火星和火舌。战士们立即跳离这突然形成的火堆,回到整整齐齐的队列里。
“当然不是,魅力十足的马克娜。”阿罗说道,他脸上惊恐的表情好像在说:你怎么会这样想?“即使你们不同意我们的决定,你们也可以像艾蒙那样毫发无损地离开这里。”
这是一个信号。卫士们对这个信号的反应相当迅速,我们被眼前难以置信的一幕惊呆了,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切都结束了。
马克娜又看了看她的伴侣,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艾瑞娜说话的时候,凯厄斯扬起了手,手里握着一块奇怪的金属,金属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参加战斗,”她停了下来,呼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作证。我们目睹的情况是,这个被判有罪的家庭是清白的,加勒特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不,我对巨狼和卡伦家族毫无怨言。你们今天来这里是为了消灭吸血鬼孩子,但是,吸血鬼孩子并不存在。这是我的错误,我会承担全部的责任。卡伦家族是清白无辜的,你们没有理由还待在这里。我感到非常抱歉,”她对我们说道,然后朝沃尔图里的证人们转过脸,“这里没有罪人,你们完全没必要留在这里。”
“啊,”阿罗伤心地说道,“你也把我们看成那种人,我感到非常遗憾,但是,我们的工作要求我们这么做。”
艾瑞娜突然昂起头,挺直身子。
“并不是看到的,而是感觉到的,”马克娜的伴侣说道,他的男高音显得非常紧张,他瞅了一眼加勒特,“加勒特说他们当中有人拥有测谎术,我同样能感觉到谁在讲真话、谁在讲假话。”他的眼神里充满恐慌,他靠近他的伴侣,等待阿罗的反应。
也许凯厄斯并不了解什么是真正的家庭——家庭成员的关系是以彼此间的深爱为基础,而不是建立在对权力的渴望之上,也许他也高估了复仇心理的力量。
“别害怕,亲爱的查尔斯,那个热血沸腾的爱国者当然会对他自己讲的话深信不疑。”阿罗轻声地笑了笑,查尔斯眯缝起眼睛。
凯厄斯想了一会儿,又暗示她道:“如果你想正式控诉这群变形人,还有包庇他们暴行的卡伦家族,此刻正是你的大好时机。”他残酷地笑了笑,等待艾瑞娜为他实施诡计作好铺垫。
“这就是我们的证词,”马克娜说道,“我们现在就离开。”
艾瑞娜的肩膀绷得僵直:“我是这么认为的。”
她和查尔斯面对着阿罗慢慢朝树林里退,直到空地上的一切完全从他们的视野中消失,他们才转过身飞奔而去。另一个证人也像他们一样逃离了是非之地,过了一会儿,又有三个飞速离开。
爱德华厌恶地低吼一声。凯厄斯正在逐个逐个地尝试他绞尽脑汁想出来的理由,寻找一个站得住脚的指控。
我仔细地观察剩下来的三十七个吸血鬼。有几个看上去对发生的事情仍然疑惑不解,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决定,但是大多数证人都对这场对峙的后果心知肚明。我猜,他们之所以不逃走,是因为他们清楚地知道谁会在后面追赶他们。
“这么说来,卡伦家族与变形人同流合污,却跟我们自己人作对——跟朋友的朋友作对。”凯厄斯总结道。
阿罗一定也察觉到证人们的变化。他转过身,不紧不慢地走到卫士们的面前,说话声显得格外清楚。
“变形人。”阿罗轻声地纠正道。
“亲爱的战士们,我们人数不如他们多,”他说道,“我们也不可能找到外援,我们该不该撤退来保全自己的生命?”
“因为狼人杀了我的朋友,”她低语道,“卡伦一家维护他们,不让我替朋友报仇雪恨。”
“不,主人。”他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因为……”凯厄斯鼓动她回答。
“为了保卫我们的世界,是不是应该作出一些牺牲?”
她痛苦的眼神转向了卡莱尔。“我不喜欢。”她承认道。
“是,”他们说道,“我们毫无畏惧。”
“你不太喜欢卡伦家族,对吗?”
阿罗笑了笑,又走到那帮身穿黑色长袍的同伴跟前。
艾瑞娜听到窥探一词,不由得身子一抖。
“兄弟们,”阿罗严肃地说道,“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
“是的,你跑来这里窥探他们,究竟有何意图?”
“我们商量一下。”凯厄斯急切地说道。
艾瑞娜紧张地等着凯厄斯继续说下去,她跟着他重复了一句:“我的意图?”
“我们商量一下。”马库斯漠然地重复道。
“我们知道你犯了个错误,”他粗暴地说道,“我想说的是你的意图。”
阿罗背对着我们,面对着另外两个元老。他们手拉着手,形成了一个被黑衣包裹的三角形。
凯厄斯冲他摇了摇手指,让阿罗闭上嘴巴。
趁着阿罗全神贯注于三兄弟无声的交流时,又有两个证人偷偷地逃进了树林。我真希望他们跑得够快,能够逃出沃尔图里的魔爪。
“亲爱的凯厄斯,你能指望她怎么想?你以为她能很快猜到这个不可思议的小家伙是什么玩意儿?”阿罗问道,“换做我们,也会犯同样的错误。”
时候到了,蕾妮斯梅的胳膊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我小心地将它们挪开。
“对不起,”艾瑞娜轻声地说道,“我应该确认一下我所看到的证据,但是,我不知道……”她无助地朝我们这边看了看。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坦尼娅和凯特焦急地朝前倾着身子。
她的眼睛里噙满泪水,她点了点头。“我爱你。”她轻声说道。
“看来,你的指控有误啊。”凯厄斯开始审问道。
爱德华看着我们,瞪大了黄褐色的眼睛,雅各布斜着眼注视着我们。
她犹豫不决地从沃尔图里队列的边缘走到了凯厄斯面前。
“我也爱你,”我说道,然后摸了摸她的盒子坠,“胜过爱我自己的生命。”我亲吻了她的额头。
凯厄斯打了个响指。
雅各布不安地吼了一声。
她惊讶地抬眼看着他,看上去胆战心惊。
我踮起脚尖,对着他的耳朵低语道:“待他们完全不注意的时候,带着她逃走,能逃多远就逃多远。等跑到够远的地方后,你们可以搭飞机离开。打开她的包,里面有你们需要的东西。”
“艾瑞娜。”凯厄斯不情愿地大声叫道。
爱德华和雅各布脸上恐惧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尽管他们中有一个是狼。
艾瑞娜并没有注意凯厄斯和阿罗的对话,她满脸痛苦,直愣愣地注视着坦尼娅和凯特,姐妹俩排列在我们的阵营中,随时准备献出自己的生命。从艾瑞娜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已经知道自己的指控大错特错。
蕾妮斯梅朝爱德华伸出手,他将她揽入怀中,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我想同告发者谈谈。”凯厄斯突然说道,他转身盯着艾瑞娜。
“这就是你瞒着我的事情?”他轻声问我。
我想,我明白阿罗言辞谨慎背后的真正目的。错误的指控并不能使双方的证人心悦诚服,阿罗是在提醒凯厄斯采取下一步计策。我不知道两位元老之间显而易见的紧张关系——凯厄斯不愿意触摸阿罗,分享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因为凯厄斯并不像阿罗那样在意装模作样地掩饰。对于凯厄斯来说,即将来临的大屠杀比被玷污的声誉更重要。
“为了瞒着阿罗。”我说道。
凯厄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点头,他们意味深长地对视了许久。
“是爱丽丝的计划?”
爱德华正准备回击他的指控,阿罗抢先说道:“他们也是超自然世界的一分子,兄弟。他们也许比我们更需要守住自己的秘密,不可能暴露我们。冷静些,凯厄斯,毫无意义的指控对我们没有帮助。”
我点了点头。
“可是他们知道我们的秘密。”凯厄斯冷漠地说道。
他痛苦的表情带着一丝理解。数天前,当我最终弄清楚爱丽丝的意图时,脸上的表情是不是和他现在一个样呢?
凯厄斯怒气冲冲地看着阿罗,他的眼神中还带有其他的意思——也许是谴责阿罗的背叛。
雅各布的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均匀的咆哮声,他身上的毛发变得僵硬,锋利的牙齿杀气逼人。
“亲爱的凯厄斯,如果你事先告诉我你的想法,我一定会警告你不要在这一点上大做文章,”阿罗轻声地说道,“尽管他们以为自己是狼人,但其实不是,他们更准确的名字应该是变形人。变成狼的样子纯属巧合,他们第一次变形的时候,还可以选择变成熊、鹰或者豹什么的。这些变形人确实与月亮之子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只是从父辈那里继承了变形的技能,完全是遗传所得——他们不像真正的狼人那样靠感染人类来繁衍自己的部落 [2] 。”
爱德华亲吻了蕾妮斯梅的额头和脸颊,然后把她放到雅各布宽厚的肩膀上。她抓住他身上的毛发,敏捷地爬到他的后背上,牢牢地将自己固定在他肩胛骨间的陷窝中。
不是狼人?我疑惑不解地看了看雅各布。他耸了耸宽大的肩膀,他也不知道爱德华在说什么。
雅各布扭头看着我,眼神中透露出伤心和痛苦,隆隆的咆哮声不断在他的胸膛回荡。
爱德华咬了咬牙,然后平静地说道:“他们根本不是狼人,如果你不相信我,阿罗可以向你解释。”
“我们将她托付给你,你是唯一能完成这个任务的人,”我轻声地对他说道,“要不是你那么地深爱她,我永远也无法忍受这份痛苦。我相信你能保护她,雅各布。”
“你们竟然养了这么多狼人。”凯厄斯冲他怒吼道。
他又吼了一声,低下脑袋触碰我的肩膀。
“凯厄斯,现在是正午时分,”爱德华明示道,他指了指雅各布,“显然,他们并不是月亮之子,他们同你们的夙敌并没有任何干系。”
“我明白,”我低声说道,“我也爱你,杰克,你永永远远都是我至亲至爱的朋友。”
爱德华大声地清了清嗓子,凯厄斯怒视着他。阿罗用一只骨瘦如柴的手遮住自己的脸,似乎替他的兄弟感到羞愧。
一滴硕大的泪珠顺着他眼睛下赤褐色的软毛滑落下来。
“难道你也要为他们辩护,阿罗?”凯厄斯质问道,“月亮之子 [1] 是我们的夙敌。在欧洲和亚洲,我们差不多将他们消灭干净,但是卡莱尔却和我们的死对头结为盟友——毫无疑问是想推翻我们的统治,为了维持他那变态的生活方式。”
爱德华把头靠在雅各布的肩膀上,这正是他刚才放下蕾妮斯梅的地方:“再见,雅各布,我的兄弟……我的儿子。”
“啊,兄弟……”阿罗面露难色地回应了凯厄斯的话。
其他人也注意到这幕诀别的场景。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静寂无声的黑三角,但我看得出来,他们在听着我们的谈话。
他们之间心与心的相互联系一定比我想象得更为紧密。如果阿尔法狼人处于我的盾牌之下,那么其他狼人也会像他一样受到保护。
“真的没有希望了吗?”卡莱尔低语道。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坚定和坦然。
我突然感到一阵恐慌,大多数狼人都在保护之外。我正准备朝他们扩展盾牌,却惊奇地发现我竟然能感受到他们身体的光柱。我好奇地拉回盾牌,直到艾蒙和凯比——他们站在我们阵营的最边上——和狼人一起暴露在盾牌之外。艾蒙和凯比的光柱立刻消失不见,但是狼人的光柱依然闪亮——更准确地说,一半狼人的光柱依然闪亮。嗯……我又把盾牌向外扩展,一旦山姆处于盾牌之下,所有的狼人便成了耀眼的光柱。
“当然有希望,”我轻声回答道,我们有可能胜利,我对自己说,“我的命运由我自己掌握。”
“狼人。”他终于开口说道。
爱德华握住我的手,他知道我和他紧密相连。我所说的我的命运,毫无疑问是指我们两个人的命运,我们俩是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
一秒钟过去了,凯厄斯仍在深思熟虑。
埃斯梅在我身后喘着粗气,她走到我们身边,轻抚我们俩的脸庞,然后走到卡莱尔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我被这神奇的盾牌迷住了,用力将它从各个方向往回拉,直到它裹住每一个朋友和同盟的光柱。盾牌自动地和每个人粘为一体,并跟随着他们移动。
一时间,我们听见周围传来一声声温情的“再见”和“我爱你”。
我的盾牌似乎很愿意同我合作,它紧紧地围住卡莱尔的身体;当卡莱尔变换位置,走近坦尼娅的时候,它也随着他的光柱自由伸缩、移动。
“如果我们能活着走出这个战场,”加勒特对凯特轻柔地说道,“我将跟随你到天涯海角,女人。”
我能感觉到在盾牌之下,家人和朋友们的身体变成了闪亮的光柱——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色彩,我想,过不了多久,我就能认出每个光柱代表着谁。我已经知道哪一个是爱德华——他的光柱是最亮的那一个。盾牌笼罩下的空白地带令我担忧,我的盾牌并不能像实质的盾牌那样阻挡敌人,万一哪个拥有超能力的沃尔图里踏入盾牌之下的空白地带,盾牌能保护的人就只有我一个而已。我皱起眉头,小心谨慎地将韧性十足的盾牌往回拉。卡莱尔离我最远,我一点一点地收缩盾牌,尽量让它不偏不倚地裹住卡莱尔的身体。
“到现在才向我表白。”她嘟哝道。
凯厄斯眉头紧锁、若有所思,他暗自思忖的表情助长了我心中未熄灭的怒火,同时也令我担心不已。卫士们是不是又会在无人察觉的信号提示下采取行动,就像他们在行进中表现的一样?我不安地检查了我的盾牌,它还是一如既往地坚不可摧。我将它扩展成一个又矮又宽的穹隆,在同伴们的头顶形成了一道弧形。
罗莎莉和埃美特迅速而深情地拥吻。
我也朝那群义愤填膺的吸血鬼看去,这才发现,“义愤填膺”这个词已经完全不适用于他们了,那股几欲战斗的狂热变成了疑惑不解。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蒂亚抚摸着本杰明的脸庞,他冲她轻松地笑了笑,抓住她的手,紧紧地按在自己的脸颊上。
听到阿罗宽慰的话语,凯厄斯的反应有些奇怪,特别是听到证人一词时,他竟然微微颤抖了一下。他脸上的愤慨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酷的斟酌。他瞟了一眼沃尔图里的证人,隐隐约约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一股强大的压力突然从盾牌外部侵袭而来,我的注意力立即从一张张充满深情却又痛苦不堪的面孔上移开。我不确定这股压力来自何方,但它直奔我们阵营的边缘地带而来,目标似乎是希奥布翰和里尔姆。这股强压没有造成任何伤害,随即消失不见。
“因为这一切千真万确,”阿罗平静地告诉他,“字字属实,看看有多少证人愿意提供证据啊。他们在认识这孩子的短短时间里,已经见证了她神速的成长和成熟,他们能感觉到她温暖的血液和跳动的脉搏。”阿罗扫视着我们这边的一排证人,从一头的艾蒙到另一头的希奥布翰。
四周还是一片寂静,元老们仍在无声地交流,但是,也许他们已经发出了无人察觉的信号。
“你怎么能容忍这种恶行?面对这样一个滔天大罪,面对这样一个愚蠢的欺骗手段,我们为什么还要无动于衷地站在这里?”他的手臂僵硬地垂在身体两侧,蜷曲的手掌看上去像鹰爪。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直接触摸阿罗,这样不就可以传递他的想法了吗?难道他们之间已经出现隔阂了吗?我们真有这么幸运吗?
“作好准备,”我对其他人低语道,“战争即将爆发。”
凯厄斯急切地同阿罗争辩起来。
[1] 月亮之子,英文为Children of the Moon,指狼人。盛传月圆之夜是狼人出现的时候,变身后的狼人会对着月亮长啸。
现在,我们同他们之间只有五十码的距离——我们在瞬间就能跨越这个距离扑向敌人。
[2] 古代欧洲人一般认为,直接被狼人咬过后的人类会变成狼人。
爱德华立刻拉住我和埃美特的胳膊往后退。我们一边迅速地后撤,一边盯着步步逼近的威胁。雅各布撤退的速度最慢,他肩上的软毛直挺挺地竖了起来,他冲阿罗露出了锋利的牙齿。蕾妮斯梅紧紧地抓住他的尾巴,就好像握着拴狗的皮带,拼命将他拉回我们身边。我们终于退回到我们的阵营,与此同时,那群身着深色长袍的卫士们又围住了阿罗。
[3] 加勒特在美国独立战争时期转变成吸血鬼。后文中,阿罗将他戏称为“爱国者”。
卫士们在空地的北面焦急地等待,阿罗并没有回到队列之中,他冲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前进。